《女儿楼之石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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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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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言豫默然无言,出手却比平时狠辣了几分。他方才正在想幻境对人不能造成伤害,结果便立即出现了眼前的场面,若说跟他一点没关系,他都不好意思承认,何况还有十一郎似询问实提醒的话明明白白地确认着这件事。

“哎哟!来真的啊!”纪十突然痛叫出声,一剑劈下咬住自己肩膀的獠牙鬼,勃然大怒,双剑翻飞如电,就见残肢断臂如雨,瞬间将面前清出一片空地来,同时还不忘提醒其他人,“大伙儿小心,别被伤到了,真会死人的……”话音未落,身周再次被层出不穷的魑魅魍魉填满。

“死在幻境里的人,就算幻境破除,也不能再复活。”十一郎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双手如穿花拂叶,所至之处,无一可以近身。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想要去证实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子万偷空看向纪十,入目的却是数之不尽的狰狞鬼脸,没有办法,只能大声喊问出来:“纪丫头,伤得可重?”他原本不是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但是纪十身上本来就有伤,他再不待见她也不希望她死在这里。

“无事,只是被咬了一口。子万哥哥,你也小心!”面对着像是永远也杀不尽的鬼魂,纪十已经有些气虚,子万突如其来的一句关心却让她精神一振,唇角不觉翘了起来。

听到她中气十足,子万微微放下心,没有再回应,而是看着地上一个原本被砍成两半的鬼怪慢慢合拢在一起,又完好无事地站了起来加入战圈,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不由冲着隔了一段距离白衣醒目的十一郎叫道:“十一兄,这些东西杀不死,你快想想办法!不然我们只怕要被活活累死在这里了。”

“能够从这里活着出去的人并不多。”十一郎淡淡回道。虽是这样说,他的目光却飞快而犀利地在杂乱的环境中搜寻着破阵契机,并没有丝毫轻忽。

“在下还是希望自己是那不多的人中之一。有十一兄在,想必这小小心愿还是能达成的……”子万一把抓住向自己缠绕过来的长发,往横一拽,堪堪挡住一只尖利的鬼爪,顺势缠上两圈,还不忘拍下马屁。

十一郎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动作一顿,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蓦然挥袖拍开扑上来的鬼魂,道:“都用内力闭住耳鼻!”

他的声音清润沉着,便是在嘈杂刺耳的鬼啸声中亦能听得清清楚楚,被吵得头昏脑胀心烦意乱的三人仿似被夏天清凉的荷风拂过心田,烦躁瞬间消散不少。虽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却都下意识地抽调出三缕内力分别切断了双耳以及鼻子的感觉。在激战中五官感觉无疑是相当重要的,封闭听觉的行为可算是十分冒险,却由此间接表现出他们潜意识中对十一郎具备了相当程度的信任。

耳鼻一封,怪异的事发生了。原本杀气腾腾,阴寒森冷的鬼魂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如同一张张菲薄无力的纸片人,张牙舞爪,虚张声势,却在靠近人前一尺的时候化为乌有。三人不自觉停了下来,陡见十一郎一声大喝,拔地而起,双手幻化出无数道掌印,一下比一下重地击在东侧虚空之处。正当三人莫名所以的时候,就听轰隆一声闷响,似有巨物倒塌,直震得地皮颤抖,眼前幽暗的黄泉路如同被凭空撕裂,厉鬼,枯骨,衰草全部烟消云散,代以几人曾经呆过的石砌通道,很快连通道也消失殆尽,现出一座古朴宏伟的大殿来。

未经打凿过的粗砺巨石筑就的宽广空间,没有浮华的雕刻,也没有精美的装饰壁画,整座殿宇显得简单却恢弘,朴拙而不失神圣。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纪十等人才发现那引起震颤的竟是一扇倒地的石门,石门外,红花艳艳,石人枯立,却是来时之处。原来他们一进入睚眦腹下大门便入了幻阵,走了那许久不过是在原地打转。

“那里有人!”没等子万向十一郎探听为什么要封闭耳鼻以及其是如何得知大门在那边时,正仔细打量大殿的奚言豫突然道。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在大殿的西北方上,如同支天撑地般立着一根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从石柱主体下半截横升出无数较小的石枝,笼罩住整个西北大殿,乍一看去便似株倒悬的无叶石树。而就在石树的一根枝桠上,此时正挂着一个人。因长发覆面,又隔得远,并不能看清长相。

纪十却是一震,疾步走过去,迅速攀上石树,撩起该人的长发探了探鼻息,神色微松,将人提下地,在三个男人含意各异的目光中扔给了十一郎。十一郎反射性地接住,有片刻的怔愣,而后才去探那人的脉息。

翠衣红裙,眉目如画,不是梅六是谁?

第二十八章 (3)

梅六双眼紧闭,面色恬静,脉息如常,如同熟睡当中,只是无论是纪十将她从石树上提拉下来,还是十一郎输入内力探查,她都没有醒转的迹象。

“她怎么了?”纪十问十一郎。

十一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吟了半晌,又仔细观察了梅六的情况,才不是很肯定地道:“身体没什么问题,有可能像我们一样,正在遭遇某种幻境。”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或许很快,也有可能一直睡下去,直到死亡。”十一郎语气淡漠,仿似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人的生死,只是抱着梅六的手终究没放开,也没将她推给别人。

“没有办法叫醒她吗?”顿了一下,纪十继续问。

“我做不到。”十一郎说,目光看向另外两个一直旁观的男人。

子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开头,不用说也让人知道他是没办法的了。奚言豫倒是干脆,直接摇了头,“如果不是十一兄,我们自己现在大概也还在幻境当中走不出来。”事实上,他到现在还在疑惑,十一郎怎么能够忍住不对身上携带着蛊虫的他出手。以他对帝皇蛊的了解,那是一种绝不会容忍其它蛊虫生存在它感知领域里的霸道物种,所以才一直分了部分心神戒备。难道帝皇蛊寄于人体之后,蛊性会发生变化?想到这,他的心中不由一阵激动,尽管极力控制,眼中仍然露出了些许灼人的亮光。

十一郎感觉最敏锐,冷睇了他一眼,而后长长的睫毛微垂,眼神波澜不惊。

纪十没有再说话,转过身去看眼前的巨型石树,似乎不再关心梅六的死活。子万走到她身边,本想说既然那样担心,又为什么要做出伤害人的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我看看你的伤。”他记得在开始幻境中她是受了伤的。

纪十怔了下,显然没想到他会关心她,之前在那荒原砂洞中他虽然也帮她处理过伤势,但可以感觉出那只是他在回报她,而现在……她圆圆的脸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乖乖侧过身将右肩展露在他眼前。“看吧,没什么的。”

她身上的衣服在数次战斗中屡屡受损,加上又撕了一些下来包扎伤口,即便是缝补过,此时仍显得褴褛不堪,又沾了血和土,看上去实在比乞丐好不了多少。右肩处撕裂了一块,软软地搭垂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咬伤。伤口此时已经没出血了,显然并不太严重,只是看着吓人。

子万看了下,发现没毒,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身上伤药已经告罄,于是看向奚言豫。奚言豫很会看人眼色,立即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筒,递过去。

“这是我自己配的外伤药,效果还行,不嫌弃地话就用吧。”

他只是随口的客套,事实上,有药用就不错了,哪还能嫌弃。子万道了谢之后接过,用手帕沾着水给纪十清洗了伤口,确认伤口没有腐烂后,这才将药粉洒上去。他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的表情专注,手下轻柔,仿佛碰触的不是一个身经百战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锻炼得强悍无比的人,而是一个易碎品似的。

纪十注意到他的反应,小嘴忍不住直往上翘,却聪明地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惹他警惕。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接下来怎么做?是离开还是继续?”奚言豫问。在清醒着见识过幻阵之后,他心里隐隐打起了退堂鼓,自进来此地后虽然处处转危为安,但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以自己的能力是不足以应付这种种危局的。但他痴迷于蛊术,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帝皇蛊,因此十一郎的决定无论是什么,他都会跟从。

没有任何阻挡的出口,除了一株参天倒悬的石树外什么也没有的大殿,选择看起来似乎一目了然。

没等十一郎开口,纪十仰头看向倒长在殿顶的巨石树,若有所思地道:“我想去树上看看。”在刚才上树带下梅六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树有些古怪,只是当时没有心思细看,此时若就这样转身走了,只怕以后会一直对此事念念不忘。

子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选择。

十一郎手中抱着梅六,无论是上树还是前进都累赘不少,他有心将她放下,犹豫了一下,最终却是用外衫将人缚在了背上。

“这里既有轮回之阵,必然有轮回盘的线索。”他说,言下之意很明显,是要继续探查下去的。

纪十留意到他的举动,唇角微微一抿,就算子万了解她颇深,此时亦没看透是什么意思,只是总觉得古怪,明明几日前两姐妹还那般好,怎会突然变成现下这个难解的局面。而且,好像还是纪十单方面的。

既然十一郎已经做出了决定,奚言豫哪还能说什么。也没再做多商量,子万打头,奚言豫断尾,一行人迅如猿猴般攀上巨树。

直到站在石树枝干之上,巨树那种顶天立地,枝伸洪荒的伟大与苍莽感立即扑面而来,四人窜行其间,如同几只黑色的蚂蚁爬行于石林之中,视野尽数被遮挡住。如果不是顺着主干一直往上,只怕会迷失其中。只是越向上越觉得头重脚轻,不得不手脚齐用紧抓住树干才能稳住身形,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大约行了小半个时辰,子万眼前豁然一空,竟是到了头,上面除了光滑的石柱外,再无分枝可以立足。

“什么也没有。”他摇了摇头,一脚勾着石枝,一脚踩在上面,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说。看着空旷的殿顶与溜光的石树,也理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后面三人陆续钻出石林,来到他的身边,抬头看着上面景象,一时无语。难道就这样了吗?

十一郎凝神打量头上无处落脚的粗大石柱,仿佛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儿来,虽然脸上没表现出失望或者不甘的神色,但显然也不打算就这么罢休的。

纪十有些迷茫,同样不相信在重重阵局守护下的会是这么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大殿和石树。连对此行并不太感兴趣的奚言豫都觉得这样的结局实在是太过打击人。

就在众人彷徨失措,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一个清媚中充满疑惑的女子声音突兀地响起。

“咦?你们怎么都倒立着?”

第二十八章 (4)

梅六醒过来的时候最先嗅闻到的是让她心中发涩的熟悉味道,没等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全身血液倒灌头脑的坠胀闷窒感分散了注意。等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这一幕让人惊讶的场景。

四个人都是头朝下扒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而她则被紧紧地绑在十一郎的背上,自然也是头下脚上。虽然隔得远,仍然能看清撑着石柱的地面上粗糙石块拼接形成的斑驳纹路。这个姿势实在是……太难受了。即便心里还在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感到不自在,也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纪十和十一郎,她还是询问了出口。

听到她的话众人都是一怔,也顾不上对她突然醒来的事发表感想,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去,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难怪越往上越觉得别扭吃劲呢,他们不正是倒爬在树上吗?事实上,以他们的敏锐早该发现这一点,只是心里早已先入为主,反倒影响了判断。

子万立即抓着石枝,原处一个倒转,换了个姿势。在其他人等待的目光中,脸上露出一个似释然,似无奈的苦笑。“这样确实舒服多了。”

其他人眼神都变得古怪无比,他们当然和初醒的梅六不一样,不会分不清哪边是地面,哪边是殿顶。然而正因为如此,所以心里的震惊就更加明显了。

“醒了就下来。”片刻的怔愣之后,纪十和奚言豫纷纷掉转头,十一郎则空出一只手扯开绑着梅六的衣服,淡淡道。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味……梅六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臂正下意识地紧揽着他的脖子,心里一悸,不敢多想,迅速地离开了那让她情不自禁眷念的后背,跟其他人一样攀住了一根石枝站稳。

从她的利落迅捷的动作可以看出,身体并不无碍。十一郎默默地留意了一下,便不再关心,也调整了姿势。

“梅六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自梅六醒后,纪十便不再说话,十一郎对任何事都不太关心,奚言豫不熟,子成没法,只好开口问。

梅六也正在疑惑自己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闻言一愕,“你是说你们是在这里发现我的?”

她的话中明显传递出一个意思,她昏迷前并不是在这里的。原本在打量整株石树的十一郎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没说话。

“自然。”依然是子万回答,他简略将之前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问:“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昏迷?”

梅六听罢怔愣了片晌,眼中浮起迷茫的神色,“我去了金流沙,不小时陷进了里面,后来……”后来怎么样,她没有说,只是摊开右手,里面飘落一缕金色晃目的细沙。原来她右手一直紧握着,即便是昏迷当中也不曾松开。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不是金流沙,离得最近的是困龙池。子万和纪十同时想起奚言豫也是从困龙池莫名其妙来到裂谷上的荒漠,心里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但一时也辨不分明。

“这些地方莫不是以一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互通的。”沉默许久的奚言豫突然道。

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梅六用手指梳了梳散乱的长发,想挽个髻,可惜簪子不见了,于是只能松松编了根发辫,用手帕扎了。

“多谢你们救了我,以后若有机会,定当回报。”看着各有所思的几个人,想到之前梦中的情景,她心里一抽,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和他们呆在一起了。“各位小心,我先行一步。”她冲着子万和奚言豫微微一点头,目光若有若无地避开了十一郎和纪十,转身就往树下跳落。

“错了!”“小心!”“反了!”

几声惊呼不约而同响起,同时白影一闪,十一郎用脚勾住石树枝,一个倒转金钩,伸手想要抓住糊涂得往大殿顶上跳的女人。人倒是逮着了,哪知勾在树桠上的脚却滑了一下,连带着他也跟着掉了下去。旁边的子万和奚言豫想出手相助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违反常理地落向殿顶。

“人呢?”片刻之后,纪十惊到。

原本一直试图抓住光滑的石树企图稳住两人坠势的十一郎连带着梅六在越过树干中段的时候竟然就这样活生生消失在三人眼前。不止纪十,剩下的两个男人也都吃了一惊,反射性地往树梢那一头看去。繁枝如林的树冠,颠倒之后更像殿顶的大殿地面,到处空寂寂的一片,哪里有两人身影。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最终子万一咬牙,说:“我去看看。”大殿之门已经被打开,他们如果现在离去,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是十一郎曾助他们脱离困境,且又是同伴,他们若连试都不试便丢下人离开,这事说起来只怕连他都会瞧不起自己。

“我也去。”纪十毫不犹豫地道。

子万皱了皱眉,不愉地道:“你功夫不行,跟着干嘛,我不想还要分心照顾你。”带着满身的伤跟着到处跑是怎么一回事,真是没点自觉。

“我乐意,我就去。不要你照顾!”纪十一点也不受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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