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顿了顿,果断的用另一只手把手腕上的大手打开,尔后就起身去了陌陌身边。
墨瑾宣说不出他心中是何滋味。他早该料到的,早该想到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答应她的要求。
他该知足的。
至少,她明明猜到了那件事情和墨家脱不了干系,此刻仍旧没有赶他出门,他就该庆幸了不是么?
墨瑾宣想到那件事,眉头拧了拧,起身去书房打了个电话给顾简,听着顾简在电话里不停地骂他笨蛋,墨瑾宣面无表情,心中苦笑却又无可奈何,夏染想要查的事情,除非他再次把她囚禁起来,她一定会坚持下去的,可是,再次囚禁她……墨瑾宣握紧了双拳,不断地催眠自己,他不能那样做,那样做的话,他一定会彻底失去染染的……
翌日,墨瑾宣一早就出门了,罕见的没有等夏染母女起床,只是留了个纸条就出门了。
夏染怀里抱着陌陌,原本轻微的失眠症,现在也不治而愈,一觉睡到自然醒,打开手机,就看到手机上曾少游发过来的短讯,夏染立刻瞪大了眼睛。
曾家。
“陌陌,乖,叫舅公,舅公给你买糖吃!”曾少游年纪不大,但是对于这“舅公”的辈分接受的格外没有压力,笑嘻嘻的哄着陌陌。
陌陌鄙视的瞧了曾少游一眼,一板一眼的道:“陌陌有很多很多糖糖,才不缺别、人给的糖呢!再说了,爸爸说了,不可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陌陌这么乖,要是陌生人要想把陌陌拐走,那陌陌可不就亏了?”
曾少游被一个小女娃鄙视了,脸上尴尬,摸了摸鼻子,无语的笑了笑。
夏染揪了揪女儿的小耳垂,示意她乖一点,然后转头看向曾少游:“小舅舅,你的短讯里说的是真的么?顾简,他当真愿意帮忙找人?”
曾少游严肃了起来:“是真的。只不过……顾简也看原版的录像带,他说,原版的录像带更方便将人物的身形展露出来,容易认人。”
也正是因着这一点,曾少游才没有马上答应顾简。
夏染听了也皱眉:“原版?拷贝的不行么?我看拷贝出来的,和原版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将来作为证据的话……原版和拷贝版的就不一样了,顾简,难道他是为了墨瑾宣要的原版?”
曾少游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还不如自己找人。再说了,即便没有这样证据,也总能找到别的证据的。对了,顾简说,他想见你一面,染染,你要去见他么?”
夏染稍一迟疑,陌陌就欢喜的叫了起来:“妈妈要去见干爸吗?陌陌也要去!干爸上次还说要给陌陌带最新版的芭比娃娃呢!”
夏染立刻黑了脸:“干爸?谁让你认他作干爸的?”
陌陌一瑟缩,小小声的委屈的道:“干爸对陌陌很好的。陌陌以前想妈妈的时候,不敢跟爸爸说,因为每次说起妈妈爸爸都会很难过,比陌陌还难过。所以陌陌只能偷偷告诉干爸,干爸就说也做陌陌的爸爸,这样陌陌也有两个人疼了……”
夏染听了,心中酸。软,抱着陌陌哄了哄,跟她道了歉,才把小姑娘哄得重新展颜。
“我去见见顾简罢。”夏染看着陌陌道,“不管怎么说,他帮我疼了那么久陌陌,我总是该感谢他一下的。”
曾少游默默点了点头。虽然他之前也一直待在国内,但是墨瑾宣防他防得厉害,从来没有让他见过陌陌的面,是以曾少游并没有照顾陌陌多少。现在听到另一个对陌陌很照顾的人,他自然也想感激一下。
只是曾少游和夏染感激顾简,想对他表达一下谢意,可顾简却不怎么待见他们,而且还是非常的不待见。
曾少游和夏染在顾简的会客室里干瞪眼等了半个小时,顾简方才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姗姗来迟。
他一进来,就一屁股坐下,伸出手去,直接道:“东西呢?拿来!”
夏染清楚的看到顾简眼中的厌恶,顿了顿,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盒子里装了一块玉,顾简本人不喜欢玉,但顾老爷子喜欢,夏染此举,是为了向顾老爷子示好,却也是同样不喜欢顾简的表现。
果然,顾简打开盒子一看,脸上青青白白,变幻许久。这玉可不是他的心头好,但如果他把玉丢了,那他们家老爷子绝对会直接上门打人的!
这个女人,送个礼都这么讨人厌!
顾简哼了一声,将玉放在一边,敲了敲桌子,开门见山道:“录像带给我就行了,里面的人,我会帮你们找出来,旁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夏染和曾少游对视一眼,夏染缓缓挺直身子道:“录像带里的作案人并没有露脸,顾少哪里来这么大的信心?莫非……顾少早就知道谁是凶手?看录像带,只不过是确认而已?”
顾简愣了愣,想到墨瑾宣的嘱咐,不禁暗骂墨瑾宣笨蛋,如果墨瑾宣什么都不说不做,只凭一个没有露脸的录像带,谁也查不到什么,可是那个笨蛋,却偏偏要自投罗网,把真相拐个弯的告诉夏染……他也不想想,夏染如果知道真相了,还能和他在一起么?夏染恨墨家,难道还能把他墨瑾宣单独踢出来,表示不恨他?
顾简的思绪转了一圈,在肚子里吧墨瑾宣骂了个遍,事实上才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
他的怒气发不到墨瑾宣头上,现在就只能发在夏染这个始作俑者身上了。
“是!老子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可那又怎么样?你们不也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看到对面二人铁青着脸,顾简通体舒畅,又道,“把原版录像带给我,我就告诉你们,录像带里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和秦韵竹是什么关系,怎么样?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66
做不做?
当然要做!
莫说其他;单单是这顾简自称知道那个录像带上的人的身份这件事;就足够夏染看重了。
这录像带的原版虽然重要;但夏染、曾少游查了许久也不曾查到的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法子;二人当然只能认命的交出原版录像带了。
“好。”夏染点头答应;“只是除了名字;我还要知道那个人的身份背景,想来;这对于顾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顾简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话打算激夏染同意,结果没想到夏染自个儿就先同意了。他不免哼唧了几声;才慢吞吞的道:“可以。看在墨瑾宣的份上,我就先把资料给你好了,原版的录像带,还希望墨太太千万不要忘记给我的好。”
夏染听到“墨太太”这个称呼的时候,神情明显一顿。
顾简一眼瞥到,嘴角嘲讽的一笑:“怎么?我还叫错了不成?你当年和墨瑾宣出国结婚的主意还是我撺掇的,说起来也算半个媒人,墨太太打算如何感激我一番?”
夏染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东西呢?”
顾简冷哼一声,死死的盯了夏染叙旧,见夏染神色不动,仿佛全然不在乎一般,他竭力压制住了怒火,方才将一个公文袋丢给了夏染,起身霍然离开。
曾少游看得奇怪,只是这会不是奇怪顾简的行为的时候,他和夏染更关注的是这份文件里面,到底能不能查出来一些内容。
公文袋打开,首先出现是就是七八张老照片,照片的像素不算高,但他们也能清楚的分辨出,这照片上男人的背影,的确和录像带上那个对夏染父母的车做手脚的人有九分相似。
夏染手指微颤,一张一张翻看着照片。这些照片上的主角只有那个男人一个,背景单一,夏染瞧得清清楚楚,这照片的背景,分明就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墨家老宅!
而从那个人穿的衣服和动作上来看,分明是墨家的雇佣!
墨家倒是好大的胆子,他们用的人,竟然丝毫不避讳,直接用了墨宅的雇佣!
曾少游在一旁看得同样脸色发青。幸而曾少游这些年经历颇多,勉强拾起介绍这个人的文件来看,才真正明白这个人的身份。
这个对夏染父母的车做了手脚的人,叫做秦白——从性命就可以听出来,这个人是秦韵竹的某位远房亲戚,家道败落,不得已投靠了秦韵竹,在墨家做事。为人沉默孤僻,踏实能干,从资料上看完全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打工者。
夏染也侧过头看着资料,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秦白最特殊的地方,估计就是他的妻子了,一个突然患有重病、需要花费巨资救治的女人,忽然一夕之间就筹够了足够的费用,并以最快的速度动完手术,然后这个女人就带着孩子消失不见了。
资料上再没有这个女人和孩子的消息,而那个秦白,则在女人消失不久后,忽然出了车祸身死。
将资料上的信息看完,曾少游的眉头拧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死了?这个秦白死了,那咱们还去哪里找什么人证?”曾少游的声音带了怒气,“这个顾简,他不想帮忙就算了,弄出这么一份资料来,纯粹是来恶心咱们的!”
夏染自然知道曾少游的不甘心。
她也不甘心。
只是事已至此,夏染敲了敲桌子,看着资料上秦白妻子的名字,又翻看了打印纸上两人小小的一寸照片,忽而就笑了。
所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夏染如今,终于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她想,即便是给他资料的顾简,亦或是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墨瑾宣,也一定不会猜到,她当真能找出这对母子吧?
夏染猜的不错,无论是墨瑾宣和顾简,还是墨老夫人和秦韵竹,他们都没有猜到,夏染竟然真的能找到秦白的妻子和孩子,更没有猜到,这母子二人竟然真的肯跟夏染回来作证指控秦韵竹。
“不可能!那个白叔,他性子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把做的那件事告诉他的妻子孩子?”秦韵竹的脾气越来越压制不住了,她仿佛疯了一般,从沙发上一下子弹起,抓着自己的头发就喊道,“他当时害死了夏思和林嘉然,一直害怕的要命,甚至最后害怕的自杀,他怎么敢告诉他的妻子孩子?”
墨老夫人脸色发白,她并不像秦韵竹那么放心。当年秦白车祸死去,临死前在住处留下一封自杀的遗书,墨老夫人依旧不放心,因此暗地里费心去找了秦白的老婆孩子,结果她那时才发现,这个秦白,已经把他的老婆孩子不知道安顿到什么地方去了,而秦韵竹给秦白的封口费,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墨老夫人当时不敢有太大动作,没敢细查,等到她有时间去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墨老夫人瞳孔一缩,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她之前又一直放任秦韵竹把夏染拘在家中,夏染的交际圈极小,秦白的家人连她这把老骨头都找不出来,她压根就没有想到,出国五年、年纪尚轻的夏染真的会把秦白的家人找出来,而那对母子,竟然也真的同意为夏染出庭作证。
“妈!怎么办,我不想去坐牢,他们一定会把我供出来的!”秦韵竹喊得声音都嘶哑了。
墨老夫人淡淡的看了秦韵竹一眼。当年的事情,说起来,她并没有亲自动手,她做的只是冷眼旁观秦韵竹的一切行动,既然如此,那么即便是夏染找到了秦白的家人,那他们的口供即便有用,也不是用在证明自己身上。
墨老夫人忽然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她当年没有亲自动手。
“大嫂亲自坐下的错事,自然要自己承担。”
婆媳二人闻声望去,才发现墨瑾宣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口,冰冷的目光漠然扫向二人。
秦韵竹使劲摇头:“不,不可能的!我才不信什么阴私报应!要是有报应的话,夏思害得我独守空房那么多年,白白担了一个墨太太的名声,那夏思怎么可能和她男人过的那么幸福美满?夏思的女儿,怎么可能活的这么恣意?什么报应?根本没有报应!”
夏思是夏染母亲的名字,也是墨瑾荣一直心心念念之人。
墨瑾宣冷声道:“那件事情谁对谁错,你自己心中明白。莫说那件事情和岳母没有干系,就是有干系,你也不该因此杀人,甚至报复在染染身上。”
墨瑾荣喜欢夏思,夏思可从未喜欢过墨瑾荣。所以从头到尾,都是墨瑾荣的单相思,而秦韵竹当年明知道墨瑾荣心有所属,还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墨老夫人的撮合,从而嫁给了墨瑾荣,之后在明了墨瑾荣只可能给她一个名分之外,什么都给不了之后,她依然没有选择离婚,而是选择两次下…药生下了两个孩子,那么她就要承担起这个婚姻带给她的所有不幸。
墨瑾宣说完,目光又转向自己母亲,淡淡的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妈,你自己小心。”
墨瑾宣说完这话,起身就要离开。
墨老夫人心中一惊,她还记得墨瑾宣上次将前世的事情说给她听得事情。墨老夫人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清清楚楚的明白,墨瑾宣说得九成九是真的。以她的脾气,当真做得出来舍弃夏染腹中的孩子,让墨瑾宣联姻的事情。
只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她永远都不会承认那件事情。
所以,她开口道:“阿宣你站住!你明知道,明知道妈现在没有做错事情,你为何要这样说?”
是了,她没有做错事情,即便是夏染的父母林嘉然和夏思的死,也完全和她没有关系,她从未主导过那件事情。
“你和秦韵竹设计害死了染染的父母,为的只是钱财而已。妈,你竟然还能说自己没有错?”墨瑾宣看着生养自己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不介意她的母亲出手杀人,可是他介意的是,他的母亲,仅仅为了夺别人的产业而设计杀人,甚至说,在杀人之后,还那样对待他们遗留下的孩子。
墨瑾宣想到墨老夫人往日对夏染的慈眉善目,只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墨老夫人猛的站起身反驳道:“谁告诉你…妈做过那种事情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凉山人,但自问也做不出来为了夏家的钱,就杀人的举动,阿宣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我对染染如何,你看的清楚,染染也感受的到,如果我真的害了染染的父母的话,又怎么可能对着染染毫无愧疚?”
墨瑾宣沉默不语。
即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但从墨老夫人一直以来的行为来看,她明明就是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甚至说,她为了将当年的事情隐瞒住,还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墨老夫人做了那么多,前世又强迫自己联姻,甚至为了讨好对方,害的染染一尸两命,墨瑾宣实在不敢相信自己这位母亲的话了。
见墨瑾宣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话,墨老夫人心中一阵焦急,嘴上却突然笨拙了起来,一时也没分辨出个什么。
秦韵竹原本看着有些疯癫了,现下却好像忽然清醒了。
她转身直接跪在了墨老夫人身前,扒着墨老夫人的上衣下摆就哭道:“妈,阿宣说的对啊,咱们当初、当初是真的错了啊。如果不是咱们鬼迷心窍,妈你亲自布下那个针对夏思和林嘉然的计谋,亲自挑了我去找人实施,现在染染又怎么会这样排斥阿宣?始终不肯带着孩子回家来看您?”
秦韵竹的哭诉让墨老夫人一阵愕然。
她急慌慌的将秦韵竹踢倒在地上,连连辩解道:“你又再胡说什么?当年的事情,分明就是你一个人做下的,现在竟敢推到我身上?你……”
不等墨老夫人说完,她就看到秦韵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抬眼一瞥,又看到墨瑾宣眼中的嘲讽、伤心和不信任。
墨老夫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秦韵竹,是故意要拖她下水。而她身边唯一能给她养老的儿子,现在也因着那个“前世”的事情,已经不肯相信她了。
她张了张嘴,又辩解了许久,见墨{“文}瑾宣依{“人}旧是那{“书}样看着{“屋}她,半分都不相信。墨老夫人终于明白,她如今说什么都是错了,她的儿子,不会相信她。
而当年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