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怎么引起大家的注意嘛,陈平已经给她创造了绝好的外在条件了。
还想上前,却被士兵拦住。
炎天雪想了想,算了,反正在这里也是一样,于是拍了拍衣袖在原地立正站好,大声道:“小女子一直仰慕张子房大人,此次特意献上一曲,还望大人笑纳。”说完,身后的茶楼上就响起了汉筝的声音,低缓而平静,似乎只要一个音就能拨动人心。正好与炎天雪的形象完全相反。
原本喧闹的大街瞬间安静了下来。
炎天雪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吟唱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每唱一句,炎天雪就会往路中间移一小步,女子的声音算不上悦耳,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停下来,嘀咕一句“怎么又走调了”之类的话,可是第一次有人将《诗经》这样唱了出来,原本是描写男子对女子的倾慕和思念,可是在炎天雪唱来也觉得很特别。好像真的能感受到那种初见的惊喜和求而不得时的淡淡忧伤,一时间倒真的都听得入神了,反而忘记眼前的人不论外貌衣着和此刻的场景有多么的不合适。
其实炎天雪也已经唱得入神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秋娘的技艺太过高超还是自己也被歌词打动了,当初原本是想着在古代必定是不能接受现代歌词的,其实说不定引人注意的效果更好些,但她还是很理智的放心了,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被拉进什么疯人塔去那多不划算。而自己所知的用古诗所写的歌甚少,总不能来什么《一剪梅》吧?所以选定了这一首《蒹葭》,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越唱越觉得这是在说自己对张良的那份感情,求而不得都快到了绝望的地步。
或许真的是因为这样的共鸣也引发出了自己心中的悲伤,又或许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总之炎天雪唱得格外顺畅,居然也没有人上前阻止她。
一曲终了,炎天雪才从歌中的悲戚里缓过神来,想想原本也不过是一种表达相思的情歌而已,居然被自己唱得和生离死别一样,不过也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只是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她都不奇怪,唯独张良,他绝对不是会放任一个陌生女子突然来破坏的人,天生的淡然同样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清醒地作出决定。看向张良,对方依旧坐在车上,淡淡地看着她,眼中却像是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在翻涌。
也就在同时,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对于突然出现的入侵者,负责拦路的士兵立刻走上前来想要把她拉出去。炎天雪也没有做出反抗的姿势,反而看着马车后押送楮墨的队伍露出一抹笑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果然在张良吩咐继续前进之后,原本押送楮墨的士兵却都是一脸的惊讶,却一动未动,而正中间的重犯早已不翼而飞。众人的惊呼,士兵的叫嚷全部夹杂在一起,大街上瞬间沸腾起来。而在众人想起刚才突然出现的女子之时,再回头,人群里已经早已经不见她了,而如今细想起那女子的面容,反而根本没什么记忆,所有的注意全在那女子夸张的妆容和鲜艳的衣服上了。
炎天雪在刚被人押到路边之时身边就走来一名侍女,仔细一看还记得正是昨日站在秋娘身边的其中一个,对方迅速地递过来一块小竹简后就转身离开了。来不及询问,前面已经传来士兵的惊呼声,炎天雪只能趁乱迅速跑进小巷子里,脱去那件大红大紫的外衣后就朝着城外去了。
来到了阿林等待的地点,恰好陈平也扶着浑身是伤的楮墨赶了过来,原本打算让二人赶快离开,各自骑上快马,哪知才走了不久就见到大路上有大批官兵设了关卡,所有的人必须一一辨认清楚才能离开。这自然不可能是楮墨被劫走之后才安排的,看来张良也一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救人,也已经作了安排。他们只有四个人,硬闯是绝对不可能的,若是等到张良赶来,逃走的机会就更加小了。
盘查的士兵见四人骑马而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生疑就走了过来。炎天雪暗叫不好,陈平对余下三人道:“你们从另一条路走。小心。”说罢马鞭一扬迎着士兵走了上去。
此刻炎天雪知道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你们跟我来”说完就策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手里紧捏着方才侍女给她的竹简,那上面正画了另一条路,只是必须先要上山,但看起来一般人应该都不会去的。楮墨和阿林对视一眼后立刻策马跟上。
这条路虽然确实崎岖了一些,但一路上也的确一个人都没有,果然是人迹罕至。渐渐绕上了山,正走到一个悬崖边,在下山之后估计那些士兵就追不到了,炎天雪一路上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
呼出一口气,回头冲楮墨和阿林笑道:“下了山应该就没问题了。”可是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口哨,马儿像是突然受惊一般,死命地向一边的草丛里冲去,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炎天雪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看着自己摔下去,却在下一刻被人稳稳地接住,原本想要叫出声,哪知嘴巴已经被死死捂住,根本就没有给她发出一点声音的机会。
“是我,小声些。”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气息有些不稳,似乎是匆忙赶来的。炎天雪立刻安静下来,微微错过头来不解地看着陈平,这人既然跟上来了,为什么又不出现,还如此曲折地将自己带到树丛里?陈平却不解释,只是表情严肃地看着外面。
楮墨和阿林原本在炎天雪的后面,马儿在听到口哨声之后同样向着树丛而来,只是距离稍微远了一些,还没有进入树丛马就已经被挡了下来。本想进去找炎天雪却已经被赶来的士兵团团围住,背后是悬崖,而前后的去路都已经被堵死,他们俨然已经被逼到了死路上。而正对着他们的,正是骑马而来张良,不见一点着急,好像所有早已经在他的计算之中。
此刻若不是陈平拉着,炎天雪一定早就冲出去了。就算知道自己出现也没有任何大作用都没有关系,她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救出来的楮墨就这么又被抓回去,何况这次阿林也在,一定会被当成共犯一起抓回去的。奈何陈平死死将炎天雪揽在怀里,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甚至还点了她的哑穴。
“你现在出去也无济于事,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救你了。”陈平无奈地低声说道。
炎天雪咬牙,只能就这么看着崖边的情况。
崖边。两人已经下了马,楮墨将阿林护在身后只能往后退,可才退了一步阿林的脚就已经处于悬崖边上,根本就是退无可退,两人只能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士兵。
对峙良久,楮墨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上前一步说道:“我跟你们回去,这事与她没有关系,还望张大人念在我们曾经同为楚臣,可以放她离去。”
“楮大人犯得可是谋逆之罪,以前或许在下还能说不知林姑娘的身份,但如今在下也不得不秉公办理此事。”张良也缓缓下了马,脸上是轻浅的微笑,说出的话却是格外的无情。
“张大人……”
“楮墨,”楮墨背后的阿林却突然上前走到他的身边,拉住楮墨的手,脸上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惊讶和害怕,反而带着释然的笑,像是已经想通了什么,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静而美丽,“事已如此,我们又何必为难张大人?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时答应过什么吗?”
楮墨皱眉看着阿林,对上对方无所畏惧的目光,凝视良久,眉头渐渐舒缓开来,反手握紧阿林的纤手,也露出一抹相似的笑容:“自然是记得的。”
“你这次可不能骗我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够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够了
“你这次可不能骗我了。”
难得听到阿林的语气居然带着一点点撒娇的味道,楮墨的笑容加深:“不会。”此刻他的眼里只有阿林一人,带着恋人间最浓烈的眷恋,好像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而已,其余的任何事都再也不能影响他们,更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二人说完,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竟然执起对方的手一同转身向崖边走去,甚至不带丝毫犹豫就跳了下去。两人皆是那般的坦然,不止见不到一点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反而像是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此生已经别无所求。
这一刻,所有士兵都愣住了,根本没有料到他们要追捕的人居然就这样选择了死亡,到他们回过神来赶到崖边之时,哪里还看得见那两人的踪影?
而站在正中的张良却一步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就这样跳了下去,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一分的惊讶,一切似乎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
“回城。”士兵们的身后传来温润的声音,众人回头,只见到张良已经上马,眼里带着一点点的怜悯,只是也就仅限于怜悯没有更多了,一拉缰绳,率先调转马头向山下走去,只在经过一旁的树丛时目光停留了片刻,谁也不曾听见的一声叹息。
士兵们站在原地,也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忍不住开口说道:“可是张大人,这样……”
“回去向陛下复命,楮墨以及其妻已经同时命丧此地,这样……也算是成全了他们吧。”张良的声音渐渐远去,也没有人在能看到他究竟会是什么表情,众人看看悬崖,又看看回去的路,这山虽然算不得太高却也不低,也没有人怀疑两人就这么跳下去还能有生还的可能,如今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也都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跟着向山下走去,至于还要如何,也还是留给上面决定了。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树丛中的炎天雪才终于被陈平放开,得到了行动和说话的自由,但她仍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只能无力地哭倒在树边。
为什么?为什么努力了这么久,她却连林姐姐也一起害死了?那两个人明明能够幸福地活下去,可是却落得如此结局。甚至她还不能接受,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两个人,这一刻居然就会突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陈平将炎天雪扶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感觉到对方已经哭得颤抖起来,只能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里,任由对方将自己的眼泪鼻涕全擦了上去。本欲开口安慰,哪知话未出口炎天雪就忽地站起身来往崖边跑去。
陈平连忙上前拉住差一点也跟着掉下去的炎天雪。
“天雪你做什么”语气带着一点责怪,更多的是担忧。她这样若是摔了下去怎么办,可是着急的问话却没有得到炎天雪的任何回答,此刻的她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根本见不到底的山崖,眼泪一滴滴地落下,到最后只能跪坐在崖边大声哭起来。
说什么救人,说什么只要他们需要自己帮忙就一定会出手,结果真到了危机关头,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站出来都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就这么消失,她究竟还有什么用?害死了阿林的孩子,现在连他们都一起害死了,不行
“陈大哥,我们,我们下山去找他们他们不会就这么死了,不可能……”刚才还活生生地再和自己说话,不可能这么快就再也不见了。说完炎天雪就站起身又往山下跑去。她有感觉,他们肯定还没有死,绝对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却又被陈平死死拉住,着急地说道:“天雪,你冷静些”
炎天雪根本就没听到陈平说了什么,只一心一意想往山下跑,好不容易挣脱陈平,才一抬脚眼前突然一黑就这么摔了下去,昏迷之前,她仍旧心心念念地想要去找阿林和楮墨。她不会相信,他们一定在山下,最多受了点伤,还等着她去救
醒来之时自己已经躺在熟悉的软榻之上,只觉得眼睛格外干涩,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耳边就响起陈平轻柔的询问声:“醒了?”
陈平就坐在炎天雪的榻边,见她醒了就马上站起身来注意着她的反应,因为之前太过激动,自己才不得不点了她的昏睡穴,而在这期间陈平已经想了许多个炎天雪醒来后会有的表现。按照她平日的个性,醒了后说不定还想着去山下找阿林和楮墨。
哪知炎天雪只是睁大眼睛,不说话也不哭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外面。眼睛里的情绪却十分复杂,伤心、绝望还有更深一层的感情在里面,似乎灵魂也被抽空了,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陈平居然也看得有些慌了,又喊了一声:“天雪?”
依旧是一片静默,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他忍不住伸手按着炎天雪的肩膀:“天雪,说话”
女子的目光微闪,像是才听到陈平的声音,扯起嘴角格外平静地说道:“我没事,刚才在想些事情而已。”说着就想坐起身,却又被陈平按了回去。
“真的没事,让我坐起来吧,我想喝水。”炎天雪又是一笑,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说话笑容都是异常平静,找不到一点激动的痕迹。但这种平静在陈平看来却更加不能放心,总觉得,这次醒来之后她有哪里不同了,不哭不闹的时候才是最令人担心,只是如今这样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到案上到了一杯热茶递给炎天雪。
炎天雪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慢慢喝完,正想递回给陈平,却正对上对方担忧的眼睛,咧嘴学着他不正经的语气说道:“别一副看死人的表情看我行不?我现在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陈大哥这个样子要是被爱慕者看到了可是会有损你潇洒形象的。”
“你……”
“我饿了,陈大哥就是这么对客人的?”难得陈平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炎天雪只觉得好笑。
陈平仍旧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后才走到门边去吩咐下人端上早已做好的饭菜,原本还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劝她多少吃一点,但如今这个样子,自己是什么都不用说了,但是按照炎天雪的性格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饭菜送了上来,炎天雪走下榻摸着肚子自言自语着:“一天没吃东西,饿死我了,陈大哥过来一起吃啊。”坐在食案边就开始吃东西,也不管做的是什么全部都往嘴巴里塞,到最后呛得咳嗽连连,连眼泪都跟着呛了出来。
陈平只是皱着眉看她:“天雪,你不必装成没事的样子给我看,越是这样,只会越让人担心。”
“我没有装啊,我真的没事,好胳膊好腿的,有事的是林姐姐和楮墨大哥,我能有什么事?我怎么会有事?”满是自嘲的语气,炎天雪说着好像越笑越开心一样,到最后甚至大笑起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如此勉强自己。”她这样子,谁都不会好过。
炎天雪摇头:“哭有用么?若是哭能让林姐姐和楮墨大哥一起好好地出现在我眼前,就算是要学孟姜女一样哭倒长城我都愿意,可是很明显不能,那我为什么要哭?”到现在,她真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你如此压抑又是何苦”陈平一把抢过炎天雪手里的碗筷,已经有些动怒了,他不愿看到炎天雪这么强做冷静的模样,担心她只是把所有的悲伤全部压抑着,无从发泄只会逼死她,此刻他倒宁愿炎天雪像以前那样大哭一场。
炎天雪轻轻摇头,既然碗筷被抢了饭自然是吃不成了,她没有压抑啊,真的没有压抑什么,片刻的沉默后才说道:“陈大哥,明日我想出去一趟可好?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不行”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此刻哪里还能让人放心她一个人出去,他只怕答应了会追悔莫及。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事情我是一定要弄清楚的,你在旁边总放心了吧?”炎天雪怔怔看着前方,眼睛有些失神。
并没有思考太久陈平就答应下来,若是不答应,他只怕炎天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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