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重重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脚步声渐进,墨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与绝望。
年轻兵士沉思片刻,将墨竹扶起,道,“到石块后面去躲着。”
墨竹赶紧点头,抱着胤帧就躲了进去,连呼吸也不敢太重。
…
“有没有看见一个女子抱着孩子从这里过去?”
…
“你说抱着孩子的女人?刚往那边去了…”
…
“走走,追!”
…
脚步声朝着前方而去,感觉到危险过去,墨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眼泪不受控制的拼命往下掉落。
年轻兵士将墨竹从石块后扶起,道,“这…不是你的孩子吧?这应该就是南楚的太子,对吧?”
墨竹一听这话,赶紧跪了下来,道,“他只是一个孩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年轻兵士长长叹息一声,遥望着远方的漫天火光,道,“战争…杀戮…一切都是我们造的罪孽…”
墨竹紧紧拉住年轻兵士的手,道,“求求你带我走吧…求求你救救我们…”
年轻兵士仔细的盯着墨竹的脸,上下打量许久,叹息道,“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墨竹重重的点着头,现在的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再也舍不得松开手。
“那好…你跟我回东齐吧…”
年轻兵士叹息着说道,伸手将墨竹手中熟睡的胤帧接过来,右手握住墨竹的左手,慢慢往前走去。
年轻兵士眼中是悲悯,是不忍…
叹息一声…
如果这里是人间炼狱…
那么,我们全都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杀戮的制造者…
战争,为何总是要用这些无辜的人来做祭祀…
“以后,更名换姓,留在我身边吧…”
…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
“东齐太子,齐桓。”
…
女子倒吸一口凉气,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呼吸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整个人都僵住。
齐桓停下脚步,轻声问道,“你怕吗?你若不愿意,我可以放你和这孩子离去。”
墨竹沉思片刻,抬起头,看着四周冲天的火光…
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墨竹的身子开始不断的战栗着。
紧紧握住了齐桓的右手。
…
“我跟你走…”
…
“那好,以后,就和这孩子一起留在我身边。”
…
齐桓抬起头,看着漫天的火光,看着变为废墟的楚宫,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悯。
如果我们都是杀戮制造者。
那么,胤仁,我为你留下南楚的唯一的血脉。
算是我对南楚千万无辜逝去的生命,作出的补偿…
塞外。
莫力达瓦达…
素梅已经没日没夜的奔跑了整整三天。
整整三天,都未停歇过,水袋里的水已经快要喝完,包袱里的粮食也快要吃光。
自从三天前,马芊芊决定和努穆哈赤同归于尽,就准备了一些水和食物,让素梅自己一个人逃走。
逃…
能逃到哪里去…
素梅不知道,跟着马芊芊在塞外生活了整整三年,如今的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回南楚吧…
回去找公主…
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回到紫菁公主身边…
素梅将水袋中的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空荡荡的水袋抛在沙土之上。
伸出右手,将面上的泪水拭去。
就算死,也要回到南楚再死!
心中坚定着这个信念,素梅加快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身后一阵骆驼蹄声响过…
“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来自后方的人终于循着脚印追赶而来,素梅回过头,看见科尔沁蒙带着一队骆驼小队渐渐逼近。
“我只想回南楚!难道这也不行吗?难道这样也妨碍到你了吗?”
素梅转过身,怒声问道。
“科尔沁蒙,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为何不肯放过我这个小小的婢女!我到底哪里妨碍到你了!”
素梅问道。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科尔沁蒙笑道。
扬起手中长鞭,直指素梅,道,“关于我的身份,关于马芊芊的身份,关于布衣帮的一切,你,都知道的太多了!”
“可是,我绝不会说出去!我只想回公主身边!科尔沁蒙!我也是受害者,我跟在马芊芊身边三年,我也为你们做了许多事?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素梅眼中流下泪来,厉声问道。
“不是我要你死!而是总舵主来密函!是他要你死!”
科尔沁蒙叹息着说道,“还有,如果你只想回南楚找紫菁公主的话,那你不必去了,因为她已经死了。”
素梅整个人瘫倒在地,不可置信般的看着科尔沁蒙,道,“我不相信!”
“不相信的话!不妨亲自去下面看看你的公主!”
科尔沁蒙怒声喝道。
“放箭!”
科尔沁蒙不耐烦的看着素梅,不想再和她解释下去,右手一挥,身后“唰唰唰”放出十数支利箭,利箭划破沉闷的空气,瞬时间就穿透了素梅单薄的身躯。
女子单薄的身躯就这样被十数支利箭穿透,钉在炎热的沙土之上。
伸出右手,朝着南楚国的方向望去,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似的,终于还是长吐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鲜血从女子千疮百孔的身躯上孜孜流下,染红了沙土,将那一小片沙土渲染的绚烂无比。
“走!”
科尔沁蒙转过身,右手一扬,率领着骆驼小队扬长而去。
女子躺在冰凉的囚室中,外界的一切都与之隔绝开来。
可是她知道,京城定然有变,皇城定然有变。
不然,不可能整整三天,都无人给她送饭送水。
整整三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整个天牢的守卫也仿佛忽然凭空消失一般,空荡荡的天牢,就只剩她一个人。
…
“来人!有人吗?”
女子对着漆黑的前方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是一片沉默,和自己的回音。
颓然瘫坐在地。
京城定然兵变了吧…
皇城说不定已破…
如果,能够及时将兵变的消息通知胤仁,说不定…
可惜,细作身份被发现的她,太后是绝不会相信。
…
哐当…
铁门被人轻轻推开,刺眼的强光照射进来,女子被强光刺得头晕目眩。
“是谁?”
抬起右手,遮住眼前的强光,仅能从手指间的余缝中打量着来人。
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一双温柔得似乎要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细碎的长发覆盖住他光洁的额头,垂到了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一袭白衣下是所有人都不可比的细腻肌肤。
…
“赛儿…”
…
遥远的恍若隔世的声音,一袭白衣的男子缓缓走上前来,将瘫软在地的女子轻轻抱在怀中。
…
“受苦了…”
…
男子的薄唇从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仿佛在低声呓语一般,拿出一个水袋,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伸手接过水袋,急匆匆的灌入口中,甘冽的泉水从喉间滑下,仿佛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雨一般。
…
“慢一点儿…别急…”
…
男子轻声安慰着,不时在女子单薄的背部轻抚着。
…
唐赛儿长舒一口气,终于满意的将水袋随意抛到一旁。
“有没有带吃的?”
女子抬起头,看着男子,低声问道。
…
男子一阵沉默,过了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
“没有…”
…
喝了水,终于恢复了不少气力,唐赛儿从男子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赛儿,跟我走吧。”
男子站起身来,紧紧搀扶着虚弱的女子。
“走?去哪儿?”
女子转过身,笑着问道。
“和我在一起…”
男子目光如炬,看着女子时如此坚定。
“哈哈…”
女子轻轻甩开男子的双手,大笑三声,道,“那花半仙呢?你不是答应过她?大业得成,便要娶她?”
“那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男子笑着说道。
“相互利用…”
女子低下头,重复着男子的话,忽的抬起头来,道,“好一个相互利用,那么你我之间,也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是吗?”
“不是…”
男子急声辩解道。
…
唰…
女子出手极快,猛的一下子便从男子腰间抽出佩剑,长剑直指男子面颊,“站住!”
男子愣在当场,看着女子的眼神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女子警惕的看着男子,慢慢后退,退出囚室之外。
哐当…
囚室被女子重新锁起。
这一次,囚室之中的人换成了前来解救女子的男子。
…
“赛儿…?”
男子站在囚室内,哀伤的望着紧闭的铁门,语声中带着一丝伤痛。
…
“游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不过是想拿我去威胁胤仁,钳制住他罢了!我告诉你!你休想!”
女子站在铁门之外,眼神中满是鄙夷,厉声喝道。
“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男子轻声问道。
“你将我安排在胤仁身边整整四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用来我钳制他?”
女子笑道,凛冽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我知道,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谁也无法真正的打倒他!就算你们联合到一起!就算你们杀尽南楚千万百姓!但是你们却休想伤到他!”
“原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
男子长吐一口气,自嘲般的说道。
“不然我还该怎样看待你?”
女子厉声问道。
“变了的,是你!不是我!”
男子忽然开口说道,“四年前,你是为了什么而进宫的?今天的一切,难道不是所有人苦心经营多年换来的成果?唯一变了的人!只有你!唐赛儿!”
女子沉默着,眼中滑落一行清泪,男子的话仿佛一道惊雷一般,将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女子狠狠惊醒。
女子狠狠将面上泪水抹去,道,“对!我变了!因为我是个人!所以我也有感情!我不像你!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女子狠狠的吐出这段话,尔后便提着男子的佩剑,头也不回的走出天牢。
…
男子静静的站在囚室中,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般的讥笑。
…
“原来…我在你眼中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
“可是,我如果没有感情,那么…”
…
“我对你的感情…”
…
“又算什么…?”
…
听着女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男子的世界轰然崩塌。
原来,得到天下的代价,竟然是她…
…
直到这一刻,才猛然间发现…
失去你…
得到全世界,
又如何?
又如何…
可是,明明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亲手把她送进宫来的,不是吗?
难道不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胤仁就是苏木白,苏木白就是胤仁,所以才将他心爱的女子送进宫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用他心爱的女子来钳制住他。
可是,淮北王陵中的那段日子,就仿佛一个梦魇,挥之不去。
只要闭上双眼,就仿佛能够看见女子如水般温暖的笑容,深深的刻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
游浪伸出左手,一掌便将紧闭着的铁门打碎,碎片四溅,男子缓缓走出囚室。
…
囚室外…
和囚室内…
其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心若被禁锢…
走到哪里都是流浪…
女子已经远去,他才仿佛有勇气踏出这间囚室,千军万马立于身前,都不曾畏惧过。
可是,却会惧怕一个小小女子。
惧怕她尖利的话语。
惧怕她厌恶的眼神。
第六十三章
腥风扫过,卷起一股股腥臭之味…
白衣女子与红衣女子争锋相对…
誓要在此做个了断,不死不休!
…
女子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
红衣女子里着一袭淡红色的素色里群、外罩紧致朦胧的红色纱衣、说不出的神秘、朦胧、周身似围绕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似仙、却胜似仙、不是令人惊艳、而是令人驻足想要探清的神秘。
…
白衣女子立于一匹雪白巨狼之上,身旁围绕着数百条狼眸黯淡的凶狼,红衣女子周身缠满粗细不一的蛇蟒,身边更是围绕了数以千计的大小蛇蟒。
群狼与群蛇互相对持着,互不相让,毫不避退。
…
一场人与人,兽与兽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
…
乌丝丽儿紧紧握住手中玉笛,朝着勺红花的方向一指,道,“贱人!十年前我就该杀了你!早不该留你到今日!”
话音未落,群狼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主人的愤怒,顿显暴躁不安,狼爪纷纷刨动着地面。
嗷唔…
…
一声划破苍穹的狼啸。
凶狼朝着勺红花纵身扑去,身后紧跟着一匹又一匹凶狼,毫无畏惧,奋不顾身,灰暗的狼眸黯淡无光,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攻击。
…
“贱人!当年你为了男人!背叛师门,出卖族人!不惜挑起战乱!令族中死伤过千!你罪孽深重!你早该被千刀万剐!你还害死了我的父亲!这笔账!今日我要跟你算个清清楚楚!”
勺红花眼神凛冽,周身杀机阵现,四周数以千计的蛇蟒纷纷探身而起,嘴里吐着鲜亮的蛇信,犹如出弦利箭一般,朝着凶狼弹射而去。
…
凶狼撕咬着飞身射来的蛇蟒,半空中,无数条蛇蟒被凶狼的利爪和尖牙撕咬成两半,落地而亡。
腥臭味更甚,将整个密林都笼罩其中,不断刺激着远处观战的唐赛儿和胤仁。
地上堆满了断为数截的蛇蟒尸体。
…
“勺红花!当年之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是我也是无可奈何!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你还不肯罢手?为何你还耿耿于怀?”
乌丝丽儿怒声喝道,复又吹起手中玉笛,群狼听见玉笛声,情绪更加高昂,激亢,动作迅捷无比,锐不可挡,地面之上,蛇蟒尸身渐渐多过群狼尸身。
蛇蟒之势渐渐被群狼所压制。
…
“贱人,你还有脸说?当年我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利用我!哼!弑父之仇!不共戴天!勺红花此生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
勺红花眼神冷冽,寒声说道,自怀中掏出一柄小刀,樱口大张,吐出娇嫩粉舌,刀身一抖,朝着自己的舌头割去。
鲜血四溅…
勺红花眼神阴毒,看了一眼远处的乌丝丽儿,眼神中竟似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对着群蛇吐了一口鲜血。
鲜血四溅,洒在群蛇之中,群蛇亢奋不已,更加凶猛,朝着凶狼袭去,一条条蛇蟒蓄势待发,凶狼哀嚎不已。
蛇蟒张口。含住凶狼,凶狼张开利牙,一口将蛇蟒咬成两截,断为两截的蛇蟒竟然屈身钻入凶狼口中,凶狼翻倒在地,哀嚎不止。
…
勺红花哈哈大笑,复又对着蛇群吐出一口鲜血。
…
鲜血为饲…
群蛇攻势更猛…
…
凶狼经受不住蛇蟒同归于尽似的进攻,数量一匹匹的逐渐减少,地面之上,狼尸与蛇尸越堆越高,渐渐地,狼尸数量开始压过蛇尸。
…
乌丝丽儿面上滑落一行冷汗,眼神焦躁不安。
“你竟然以身饲蛇?”
乌丝丽儿惊声尖叫道。
…
“哈哈!”
勺红花面露得色,道,“怎么样?怕了吧?贱人!今日非要做个了断!你我不死不休!”
…
乌丝丽儿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不舍。
“红花…你…”
乌丝丽儿喃喃说道。
“住口!贱人!我不想听你说话!”
勺红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开口斥道。
“你为何要如此!你明明知道…”
乌丝丽儿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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