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上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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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上位记-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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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少年人最近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年轻人带着几分紧张的看着少年人:“七安先生,你可还记得我?”

    “柳州书翰。”少年看了过来,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原先的紧张似乎消散了不少,年轻人有些局促的摸了摸脑袋:“七安先生好些时日没来了?”

    少年人并未说话,却含笑看着他。

    书翰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越距了,抬头看向四周,随处可见事头顶包着纱布的百姓,不由一愣。

    “天灾之下,与高贵低贱无关,均一视同仁。”是那个少年阴阳先生的声音,“昨日上朝的有不少大人被砸伤了吧!”

    书翰点了点头,他也险些被砸到。

    “是钦天监的预测出了错,下的不是雨,是冰雹,听说陛下已经将那预测错了的监正跟监生捉拿起来了。”

    原本以为钦天监是人间清贵地,却没有想到这一遭之下,竟断送了十几条人命,还有无数百姓被砸伤。

    书翰看着周围,叹了口气:“当真是妄送无辜啊!”

    “朝中多事之秋,近些时日事况不断。”那位少年阴阳先生道,“舞弊贪污接踵而来,说到底还是朝中有硕鼠存在的缘故。”

    书翰沉默了片刻:“原工部尚书钱元么?听闻如今总算问责了,过些时日就要问斩了。”

    这时有人出声:“听说这个问了罪的监正就是钱元的人,上一回舞弊案没抓他,没想到放他一条生路却断送了十几条百姓的性命,还有无数伤亡。听闻陛下的岳丈,皇后的父亲郭太师都出事了呢!”

    书翰眼神茫然的看着四周的百姓,喃喃:“奸臣啊!”

    “就是奸臣呗!可惜没有人死谏啊!”有人叹了口气,很是伤感的模样,“道理人人都懂,如我这个卖瓜果的都懂,读圣人书,明事理的官老爷会不懂?就是没那个胆气呗,好不容易出了个石御史啊,可惜年纪大了,身体不怎么好,说着说着就吃不消了,诶!也不知朝中还会不会有石御史的接班人呐!”

    “石御史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啊!上一回钦天监舞弊案,大家说着说着那个石御史就昏过去了,可见毕竟这个年纪了,半只脚踏进棺材了。”

    “前儿些时日,那些游街的状元、榜眼、探花呢?当时那般得意,现在呢?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孬种,我看呐,读书也就混口饭吃,真替这帮读书人丢脸。”一旁吃豆花的老人气愤不已的模样,“还不如我等呢!”

    ……

    议论纷纷,书翰在里头如坐针毡,面红耳赤。

    “他们不是说的你。”一旁的少年阴阳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宽慰了他一句。

    书翰脸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知道,只是……话虽难听,却……却也是实情,我,诶,我空读那么多年的书,却不知道如何去做?”

    读书时,他也曾有远大抱负,学成之后,高中状元,替百姓谋福,这几乎是每一个读书人初读书时的初衷,眼下状元时中了,他却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做了?琼林夜宴之上,他只字未说,自此摊上个木讷的名号,授业的先生只能教他如何去做章,却没有教他如何去做官。他站在那个圈子边上,像个傻子,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谏() 
“知道何为议郎么?”阴阳先生的声音突然想起。

    书翰连忙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除了徐长山先生这个主考之师外,可还有其他大人寻过你?”少年阴阳先生问。

    书翰脸色发红的再次摇了摇头。自古以来以科考闻名的书呆子不少,不多他书翰一个,也不缺他书翰一个。前人所见,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少寒门状元郎止步在议郎这一职上。

    那个少年阴阳先生沉默了片刻,书翰只看到她手指在自己眼前略过一道残影,半晌之后,悠悠道:“柳州书翰,年十八,高中状元。自幼家贫,家有寡母,年前已去世,如今孑然一身,是也不是?”

    书翰点了点头。

    卫瑶卿上下打量了一番书翰:“看来你与我也算有些缘分,可要替你算上一算?”

    书翰脸色发红,忙不迭地从身边的钱袋中摸出三十钱递了过去,巴巴的看着他。

    “你觉得这天下世族重要还是百姓重要?”少年阴阳先生手里握着五枚铜钱在桌上排成一排,问他。

    书翰愣了一愣,半晌之后,才道:“自然是百姓。”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少年人低头,五枚铜钱在他手里转动着。

    书翰离他很近,甚至能看到这个阴阳先生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七安先生身为男子风姿过人,若是女子定也生的很好看。莫名其妙的,书翰脑海里油然生出这样的念头,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罪过罪过,怎么会有这么古怪不知礼的念头。

    “议郎,本就是议朝事之官,议郎若是不发声,谁人知道议郎?知道谏臣寇明么?”

    书翰点头:“是个谏臣,一心为民,数次为正君心而撞柱守节。”不过奇就奇在寇明撞了那么多次柱子也没有撞死的时候,当时民间又笑称之为寇铁头。

    “怕疼么?”七安先生笑问他。

    书翰脸更红了:他又不是女子,怎会怕疼?是以连连摇头。

    “眼下有个好机会,而且只有你能做,崔璟跟王栩都做不了。你若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就能领先崔氏、王氏子弟一步。”那个少年阴阳先生说着指了指四周,“上谏之相信状元公定写的不会差的。”而后低声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书翰愣了半晌之后,随即恍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好,先生,我……”

    “坐下。”阴阳先生伸手指向身旁的位子,让激动不已的书翰重新坐了下来,“民心所向,那几人被问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有几句话我要叮嘱你。”

    “先生请说。”书翰连忙起身,躬身向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既然选择了百姓就莫要变了。往前看,莫要顾后,公子孤家寡人,正是旁人所不及的,一旦犹豫便是万丈深渊。你若心静如水,我就能将你捧成第二个寇铁头,若是不能,那在下与你再次相见便是法场之上了。”

    书翰吓的脸色一白:“不会。怎么会?我自小是百姓中长大,自然不会忘本,纵千金美人,也不敢变节。”

    “很好,金銮殿内有九根升龙珠,三列右那一根便是寇明撞了一辈子的那根龙柱,记的别撞错了。若是撞错了,可就沾不上寇明的正气了。”少年阴阳先生站了起来,离的很近,唇红齿白的模样看的书翰一阵脸红,连忙低下头去,一只手在他肩头拍了拍,“去吧,七安在此静候佳音。”

    书翰回到家时,表情还有些茫然。一座开门即见底的小院,一个老仆。除此之外,他身边并无旁人,老仆只是看门做饭而已,其余一切,他都不需假他人之手,本就贫寒子弟,难道当了官,事情便不会做了么?

    用罢晚饭,书翰提笔,手还有些发抖,学问章他写过,可谏还是第一回啊!不过一落笔,却越写越快,越写越快,七安先生说的没错,天下章总有相似的地方,一窍通而百窍通,会写学问章,不代表谏就不会写,至少他下笔之时如有神助,写的飞快。

    直到鸡鸣时分,书翰才吹灭了蜡烛。

    今日做事,书翰总有些心不在焉的,一旁琅琊王氏的王七郎王栩同博陵崔氏的崔九郎崔璟二人似乎在说着什么唱戏的戏子一般,平日里,即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会认真的听上一听,可眼下,除了袖中那份烫手的奏折,他着实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了。

    算算时间,李德全公公应当出来收奏折了吧!书翰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撞落了好几册书。

    这边巨大的动静声成功引起了正在说话的王栩同崔璟的注意。

    书翰连忙把书捡了起来,看到王栩跟崔璟望来的目光时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出恭。”

    原来是去茅厕啊!目送着书翰小跑离去的背影,王栩摇了摇头,转向崔璟:“九郎,薛二小姐下的帖子,你家收到了没?”

    “阿涵收到了。”崔璟也收回了目光,“听闻薛大小姐回京途中遇到冰雹,受了伤,要晚些时候回京了。”

    王栩点了点头,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诶,那有什么办法呢,天灾啊!”

    是啊,天灾啊,有什么办法呢?

    书翰跟在李德全的身后走入大殿,双手已经在发颤了,三品大员啊!这里站的每一个都是三品大员啊,他只是个从六品的议郎,双手不住地打颤。

    前头的李德全停住了脚步,书翰双膝跪地:“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翰,奏折拿上来吧!”李德全转身看他,向他伸手要奏折。

    书翰将奏折举到头顶:“微臣……微臣参……”不同于之前殿试的考校学问,这是谏言啊!书翰脑中乱哄哄的一片,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要撞柱,撞第三排右边的那一根,撞那一根,那一根!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响动,血迹如烟花般炸开,众人眼前是刺眼的鲜红。

    金銮殿内顷刻间炸开了锅。

    今儿站在金銮殿上执笔记录的是钦天监的官员,小小的个子,这是钦天监新来的卫监正。她也是一副错愕至极的表情,我的天,这书翰,什么都没说呢,就撞了柱子,什么都不说就撞柱子这是要吓到人的节奏啊,好歹把奏折说完啊!算了,还好今儿是她站在这里,女子惊呼一般出声。

    “这议郎死谏?”

    一语激起轩然大波。

    议郎之时就敢于死谏的前溯几百年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楚开国时著名的谏臣——寇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股掌() 
站在上首的钦天监官员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不再说话了。但话已说出,又怎么可能与没说出一样。

    寇明啊!有人心中腹诽,这可难办了。

    初时的惊慌过后,很快便有人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了,没有撞死,气息稳健,应当只是昏过去了。这更难办了,若是撞死也就这一回的事情,可这只是昏过去了。这样的方法,对于任何一个在意后人评说的帝王来讲都是致命的,注定这件事不会轻易了之了。

    有人捡起了那份染血的奏折,颤颤巍巍的呈了上去,明宗帝没有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念出来。”

    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人死于唇枪舌剑之下,书翰是个书呆子,书呆子唯一的优点大抵就是做的一手好学问了吧!辞藻华章,采风流,状元之才,依稀可见一貌。

    大殿之内,除了阅读奏章的声音,无人说话。形容木讷,甚少说话,看书翰这个人看不出一丝一毫来,奏折章之上倒是锋芒毕露、愤慨之言铁骨铮铮。

    冰雹过后的放晴,黄石先生推开窗户,惬意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今儿那丫头去哪儿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跟着陛下上朝去了。”

    “难怪这般安静呢!”黄石先生感慨了一声。

    裴宗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药汤皱起了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啜了一口,入口的苦味让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从身边的袋子里取出一颗糖豆放入口中,这才眉头舒展开来。

    “吃药吃的那般痛苦?”黄石先生转头看他,“谁让你年纪轻轻白了头发?看我还是满头乌发。”语气中有些得意。

    “天赋惊人,没有办法。”裴宗之看着那碗药出神:要全部喝下去啊,真难喝。

    “里头有什么?”黄石先生撇了眼那晚黑黑的汤药,“要让你这一头头发变黑可要折腾死那群老御医了,多少年份的何首乌?”

    裴宗之低头又吞了一颗糖豆:“我生的好看,什么样的头发都无所谓。”

    “你……”黄石先生被他的话惊的瞠目结舌。

    “你不是说我长什么样心里没数么?我现在心里很有数,而且以后都会有数的。”裴宗之说道。

    “你还是不要有的好。”黄石先生败下阵来,转头看向窗外,却见一队御医匆匆忙忙的经过阴阳司门前,不由惊奇:“这些老家伙是去哪里?”

    “金銮殿有人撞柱子了。”裴宗之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用六爻之术算的。”

    芝麻大点的事情还用六爻之术?真是吃饱了撑的。黄石先生抽了抽嘴角,不过目光却目送着那群御医远去的背影,喃喃:“什么人撞了柱子啊,瞧着都快把太医院搬空了。”

    “书翰。”

    黄石先生愣了一愣:“那是谁?”

    “一个从六品的议郎。”裴宗之回答的很认真。

    “是朝中谁的子侄么?”黄石先生惊讶的继续问道。

    裴宗之摇头:“寒门子弟,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却也去世了。”

    “那怎会……”黄石先生只觉得整件事都怪怪的。

    “他上奏谏言,撞了柱子,血溅金銮殿。”裴宗之反问他,“明白了么?”

    “所以是死谏?同前朝的寇明一样?”黄石先生恍然。

    死谏死谏,历朝历代都是一种极其惨烈的谏言方式,也是御史们用来劝谏陛下的方式。不过大楚朝自开朝起就以仁孝治国,更因开朝时出了个擅长撞柱的撞柱达人寇明。太宗一生韬武略,气宇不凡,惟这一点上微辞颇多,是以对于御史,后世帝王态度皆十分缓和。即便脾气大一点的,也只敢说说罢了,还极少有撞了柱子的。就如如今的石御史更是将撞柱挂在嘴边的,但却一次都未真的撞过。眼下一个议郎不由分说冲出来谏言撞柱,不把习惯了这种光动口不动手状况的群臣吓个措手不及才怪呢!

    想到这里,黄石先生拍了拍胸脯:“真是走到哪儿,乱到哪儿。她还是多跟着陛下去上朝的好,留在钦天监,没准又要出什么事了。”

    “对了,那个书翰撞柱死了么?”回过神来的黄石先生又问,“可撞出什么问题来?”

    “应当不会吧!不然那不是白撞了?”裴宗之摇头,“若不是万不得已,撞死可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要想做第二个寇明也不容易啊,至少要头够硬。”黄石先生喃喃。

    裴宗之见他神情恍惚却不置可否,顺手将喝不下去的药偷偷洒到了罗汉床下。今天的药算是喝过了吧。

    “公子。”有小厮从外匆忙入屋,看到屋内的王栩跟崔璟时不由一愣。

    “竹,怎么了?”崔璟抬头看他,见他神色慌张至极的模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栩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对主仆,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

    崔璟皱眉,小厮已经开口了:“……议郎上谏去了,撞了金銮殿的柱子。”

    这话一出,就连一旁看热闹的王栩都吓了一跳,本能的朝书翰的座位看去,桌子上的书摆的并不齐整,这还是方才书翰说去出恭不小心带到地上的书册。

    出恭出恭原来去的不是茅房,是金銮殿啊!还上谏,甚至撞了柱子。原本以为对这个木讷的寒门状元了解的一清二楚,到头来,却是他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自诩世族才子的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种感觉少见却又烧的人难受的不是滋味。书翰,一个他与崔璟看不上的书呆子,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与崔璟丝毫不知情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寒暄怀国公薛家的事情,好像被人置于大庭广众之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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