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临江城真是水深,这事情真是不能深想,越想越叫人害怕!”卫瑶卿当然也不是真的要走,被裴宗之捞走了手里的包袱之后,就在裴宗之身边坐了下来。
“那三个人连衣物都没换,可见当日或许就出事或者被人劫走了,可我们在船上呆了两日,却没有听说过客商失踪之事。”
“当然……本就是谁也不认识谁,或许失踪了,也没有必要告诉我们这些人证或者嫌犯。”
“可你知道吗?这一次那些百姓抬了三只羊过来,刚好三个,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里的官员态度也很是奇怪,死了人好几日不见踪影,有‘河神’作乱也不知上奏阴阳司,请我这种厉害人物来处理……”
“所以,没摸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轻易露面了。”卫瑶卿道,“做这件事情的人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也不知道我们带来的人够不够多,要是人数不够,那就惨了!”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人还是少说一些比较好。”
那三个人就是死于话多吧!当然,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提了一句那尸体有问题,自己便变成尸体了。
“上次他们还在说都死了好几天了,这次倒好,他们自己也成了死了好几天了,我就是想救都来不及救啊!”卫瑶卿叹了口气,向裴宗之身边挪了挪,道,“这个地方果真是危险的很,还好我机灵,一早让陛下派人过来了。”
这个地方,明显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一群人的事情了。
“我知道有一句话叫作天高皇帝远,现在到了这里,倒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天高皇帝远’了。”卫瑶卿从他手中抓了一颗蜜饯扔进口中,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这惊魂未定太过浅显,流于言表,裴宗之抬头,看向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嘴角微翘,神情嘲讽,眼神中有股深深的怒意。
她是生气了吧!
“看来这里的人不喜欢机灵的,像容易老先生啊,刘凡啊这种机灵的,啧啧啧,真是怕过个几日就看到这两个人被绑着飘过来了,毕竟我都好几日没有看到他们了……”
“背地里说人坏话可不好。”一道声音自舱外响起。
卫瑶卿和裴宗之看了过去,但见舱门打开,刘凡站在那里,朝他们笑了笑,道,“放心,我还活着,你口中的江湖术士也都还活着。”
“你来干什么?”卫瑶卿同裴宗之并排坐着,抬头看向他,没有半点欢迎他的意思。
“听说巨阙号上死了人,便来看看你们还好不好,见大天师还有力气背地里说人坏话,便放心了。”刘凡轻笑了两声,道,“这小小的临江城,看似风景绝佳、民风质朴,但内里门道却不少,我在这城中住了两日,越看越是吃惊,你那日没有亮出身份是对的。若是当日便亮出了身份,我怕今日飘过来的就是你们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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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逗留()
“喂,你是哪个?”船老大的声音传来。
一阵脚步声过后,他出现在了他们的舱门前,或者准确的说,是刘凡的身旁,一只手搭上了刘凡的肩头。
“我是他们的朋友。”刘凡指着船舱里并排而坐的两个人道。
船老大显然并没有相信刘凡的话,而是开口问卫瑶卿和裴宗之,“你们两个认识他么?”
“不认识。”裴宗之脱口而出。
刘凡挑了挑眉,对裴宗之的回答显然有些意外,怔了片刻之后,目光落到了卫瑶卿身上,“我认识这位姑娘。”
卫瑶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瞟了一眼一旁的裴宗之,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这船老大还会问的,没想到他却放佛明白了一般,对刘凡道:“你还是歇了这心思吧,我看他们二人感情甚笃,你就是再喜欢这姑娘也没什么用处了。”
这话一出,便听到舱内的女孩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凡脸上的神情凝滞了片刻,正想辩解几句,那船老大却又道:“不过,你现在想走也不能走了。我们船上死了三个人,我也不知你是如何越过那些官差走到船上来的,但这船上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你也要留下来。”
一说三个人,卫瑶卿便知道他说的是那三个客商,便明知故问道:“死了什么人啊,怎么死的?怎么连动静都没听到?”
“又没有不喂河神就开船,哪里来的动静?”船老大随口说了一句,不过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干咳一声,道,“不要信什么河神,大人们说了,只是失足落水的。”
这话真是欲盖弥彰,卫瑶卿皱了皱眉,不想他就这般搪塞过去,正想再说几句,便听刘凡先她一步开口了。
“你说的那三个人是刚才喂河神换上来的么?”
有人代劳问了出来,卫瑶卿便没有开口。
“别胡说八道,只是落水!”船老大听他一提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忙四顾了一番周围,而后厉声压低声音训斥道,“有关河神的话不能再说,你不想吃牢饭就少提!”
“既然官府连河神二字都不准提,为什么还要准许祭祀河神?”
刘凡如此“善解人意”的发问,舱内的两个人听的津津有味。
“官府当然不允许,没见他们丢了羊就跑了?”船老大道,“不祭祀,不祭祀就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啊!”
常人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尸首总要找回来的。
“那为什么不请阴阳司过来看看?真有河神作祟便让他们除了这河神,若是没有,是有人装神弄鬼,那就抓出这个人来。”刘凡依旧“善解人意”的追问。
“大人们说了不是河神,自然不会请阴阳司。”船老大忧心忡忡道,“我们有什么办法?”
“好了,不要问了。”船老大干咳一声道,“有老祥泰顶着,想来过两日就能开船了,你们这些过路的少管闲事,过两日船一走,开出临江城就没事了。”
刘凡道了一声谢,大步走进舱内,抓了门边一只小凳子就坐了下来。
船老大看他一副要赖在这里的样子,嘀咕了一句“死缠烂打的不好”就离开了。
待船老大离开之后,刘凡关上了舱门。
“死缠烂打的不好。”卫瑶卿重复了一遍船老大的话,笑眯眯的看向刘凡,“没听人家船老大说么?”
“我也不想死缠烂打,只是没想到两位如此贪生怕死,这两日都不曾下船。”刘凡说道,“所以,我只能死缠烂打的找上来了。”
“这世间谁不贪生?谁不怕死?这又不是一个两个了,我们的性命重要的很,自然不能随便死了。”卫瑶卿道。
“我只知你们再不出现,那群江湖人就要有所动作了。”刘凡说着,在袖子里摸了片刻,摸出一截断木放在他们面前的小几上,“马车坐的还舒坦吧!从你二人弃了的马车上找到的,所以你二人会在临江城换坐船吧!”
路途颠簸,马车颠坏是很寻常的事情,这两个人却心血来潮没有买新的马车,而是换了水路,显然一早便知道自己的马车是被人刻意破坏的,为的就是让他二人在临江城逗留。
就是他们不走水路,这件事也会找上来。所以这两个人对临江城会发生什么,并不觉得意外,心里早有准备了。
“这里的事我们不管,江湖术士不会善罢甘休的。”卫瑶卿翘着二郎腿叹道,“你不必死缠烂打的提醒我们,想在动手前休息两日也不行么?”
“等大天师为我们这些人办事呢!”刘凡说道,“我先是术士,随后才姓刘,怕你二人忘了,特意过来提醒提醒的。”
船舱里安静了片刻。
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你提醒,我也是术士。”
刘凡起身道:“你明白就好,这两日不妨多在城中走动走动,免得他们以为你们要搪塞过去了。”
“我们是这种人么?”女孩子忙正色道,“你回去转告他们,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位从来也不是什么君子。”刘凡笑了一句,离开了船舱。
“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啊!”卫瑶卿伸手抓走了裴宗之手中正准备送入口中的蜜饯扔进嘴里,“快让我吃一个压压惊。这又不是君的事,还要我管,我看起来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吗?”
被抢走了蜜饯,裴宗之又拿了颗新的扔进口中,开口没有理会她这句问话,而是道:“所有人都想看看你这位大天师行不行,因为你上一任大天师太不行了。”
“太不行了,所以直接被他们杀了。”卫瑶卿哼声道,“还真是随心所欲,危险的很。不过他们真想对我动手也不会如李修缘那样能轻易得手。裴宗之,你要记得保护我!”
裴宗之看了她一眼道:“你就算不用保护也不是能轻易得手的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卫瑶卿感慨了一句,正色道,“其实我已经看明白容易老先生、刘凡他们现身的用意了。”
临江城的问题在于一个字: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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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是夜()
死了三个客人,临江城官府的人依旧没有现身,只是继续派着那十几个官差守在巨阙号停靠的码头上,不让他们这些嫌犯和人证进出。
临江河面上的皎皎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河面陷入黑暗之中,守着嫌犯和人证的官差坐在码头边的石墩上打了个哈欠,连头都没回一下,稀稀拉拉几声遮遮掩掩的谈话声微不可闻的卷入风中。
“还要守几天?”
“再守两天意思意思,就收了吧!”
“嗯,我也是这般想的。”
……
有两道人影偷偷溜出船舱,在停靠在码头边的大小船上几个起落,最后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另一座码头之上。便在此时,月也再次从乌云里跳了出来。
月色落在河面上,清冷如银辉,也照亮了码头上的两个人。
相貌平平无奇的“渔家女”摸了摸下巴,笑看着一旁带着斗笠的“老者”,喊了声:“爷爷……”
“不要叫我爷爷……”裴宗之皱眉纠正道。
“那叫公子,”卫瑶卿拽住他的臂弯,媚眼如丝的望了过去,平平无奇的相貌因着这眼神多了几分妩媚,“我乃临江河神,不知公子可愿从了我?”
“我想想……”
有扛着物资经过的杂役经过时,正巧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了片刻之后,脱口而出:“真是世风日下……”待回过神来时,只看到码头通往城里的小道上只有夜风卷起的落叶扫过地面,而小道上早已空无一人了。
临江城并不大,粗略估计一番差不多只有长安城的十分之一,虽然小,却因临江河的存在,靠水吃水,整个临江城倒也算是富庶。临街的小道两旁,几乎家家户户都是两层或者三层的小楼,檐角上翘,每个檐角都挂着一顶红色的灯笼,远远望去,张灯结彩,仿佛节日一般。
“有点怪啊!”卫瑶卿边走边道,“今日不是什么节日吧!这般整齐划一的挂着灯笼,我走过那么多地方,满城皆是如此的还从未看到过。白日看到也许不会觉得什么古怪的,可这大晚上的,满眼皆是红灯笼也太喜庆了点了。”
“也没看到过祭祀河神的,”裴宗之道,“看来看去,这个地方最正常的也就只有船上了。”
“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卫瑶卿道。
很多地方都实行宵禁,如长安城那等夜市繁华之地,偶尔也会实行宵禁,但临江城似乎并没有,路上零零散散的路人随处可见。
“大晚上的,什么地方人最多?”卫瑶卿自言自语的回道,“青楼、客栈、酒馆。”
顿了顿,她又叹道:“我想念说书先生了。”这些说书先生口中的虽然未必是真的,但论消息来源却是最多的,至于其中的真假他们自会自己来辨认。
青楼、客栈倒罢了,两人走了一趟酒馆,只可惜酒馆里也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趴在床上打瞌睡。
从酒馆里晃了一圈出来,两人走入了一旁的暗巷,站在暗巷里对视了片刻之后,卫瑶卿提议:“县志就在衙门里,要不,我们去将县志借过来看一看吧!”
……
子时,正是一天之中最为困顿的时候,临江城衙门旁的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你怎么带路的?说好的来衙门,却来了这……也不知哪个家伙家里了?”女孩子的抱怨声响起,语气中颇为不满,“衙门在隔壁!”
“眼花了。”裴宗之口中蹦出了三个字,黑夜里如若无物一般准确的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将里头的印章取了出来。
“干得好!”卫瑶卿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说了一句,“看看是谁家里,能买在衙门隔壁的,定是非富即贵,咦,缺了一角……”仿佛发现了什么一般她低头看了片刻这张长桌,思索了片刻,突然出声道:“这宅子风水不好啊!”
“大概是红灯笼太多,我也眼花了,方才只匆匆看了一眼,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宅子因为衙门那里的石狮子的缘故,缺了一角。”卫瑶卿道。
正常房子都是四方形的,这里就在衙门旁,本也没什么事,可衙门口那两个石狮子的石座修的太大,大到延伸到了隔壁这家,于是隔壁这家就将这一角向内折了折,以避开这座石狮子。
“这风水问题本已是很严重了,更为严重的是这宅子的摆设,你还记得这宅子的前后么?”他们是翻墙进来的,门窗什么的也只是匆匆一瞥。进来之后,这家里连把锁都没有,叫她从宋二那里学来的开锁本事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这一条街上的宅子本都是坐北朝南,唯独这一家前后跟人反着来的,不仅如此,你看这门窗的摆设,桌椅的摆设,就连字画都同别人反着来。”
裴宗之默默地吐出了两个字:“阴宅。”
同阳宅相反自然就是所谓的阴宅了。这宅子处处与正常的宅子相反,绝对可以称得上阴宅了。
“我看啊,不是这家主人特别的与众不同就是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卫瑶卿叹道。
“临江城县令的大印。”裴宗之将印章放回锦盒中,道,“这里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位还没有露面的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果然同一般人不一样,别人住阳宅,他住阴宅。”卫瑶卿随手抄起一本书桌上的书翻了起来,才一拿便觉手头一沉,这本书很厚,比一般的书要厚很多。她低头一看:《阴阳十三科总纲》。
“难道这也是个同道中人?”卫瑶卿怔了一怔,顺手翻了开来,“同道中人应当更懂风水才是,看来是就是喜欢与众不同了……”
话到这里截然而止,裴宗之见她不说话了,便走过去看那本《阴阳十三科总纲》,才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了。
《阴阳十三科总纲》第一页的那一句“一阴一阳谓之道”被人用朱砂画了个大大的叉,落笔深重,只看了一眼,便觉一股戾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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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一章 消息()
看了片刻之后,卫瑶卿将那本《阴阳十三科总纲》放回原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气道:“还好没有亮出身份来,这人多半跟我们这样的阴阳术士有仇啊!”
裴宗之转身拿起身后插了一根枝丫的花瓶看了片刻,道:“槐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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