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姐姐说她那边很好,让他们注意这边的情况,或许有人会将目标放到济南府。
宋二与李三闻言对视了一眼:“那好,我们明日就去街上看看……”
话未说完就听一声轻笑自门口传来,章宁抱着手臂斜靠在门上,吸了吸鼻子:“好香啊,你们这些人真是不讲义气,吃饭也不叫我……”
宋二闻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总在我们这里蹭吃蹭喝……”
“又不是白白蹭你们的,我才吃多少你们就心疼了?”章宁说着,也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径自走了过来,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而后斜了宋二一眼,挺着胸,脸上有些许得意,“如果不是那位卫天师让我照看着你们一点,你当我愿意啊!”
宋二哼了一声:“瞧你这得意的,就你长了个脑子是不是?”他说着摸了摸一旁张解的脑袋,“我们张小公子才是真正的聪明呢!”
张解伸手压了压被弄乱的头发,看向章宁:“是不是府尹大人那里有什么事?”
章宁嗯了一声,道:“我在叶大人办公的桌案那里发现了一个机关,里面有个墨盒,墨盒里经常放着各种各样的字条,放进去没多久,那字条就会不见了……”
一旁的李三眉心一跳,当即紧张了起来:“墨盒有问题?”
章宁只觉气血上涌,有种想吐血的冲动,翻了个白眼:“墨盒一个死物能有什么问题?”
李三面色发红,正要辩解,便听一旁的张解道:“他的意思是叶大人应当是背地里通过那个墨盒在同什么人传递消息。”
宋二忙问:“他是谁的人?”
章宁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张解拉住想要上前给章宁一拳的宋二,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才问章宁:“这一次盒子里的字条上写了什么。”
章宁感慨道:“还是张小公子聪明。字条上说城里多了不少会武的江湖人士,虽然暂且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他总觉得这些人另有目的。”
“原来叶大人已经发现了。”张解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府学门口的六爻大街上就多了不少摆摊算命的人,那些人应该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济南府能有什么?竟能引来这么多人的窥伺?”章宁啧了啧嘴摇头叹道,“要是有好东西早被人拿走了,还能轮得到他们?”
一旁的宋二脸色顿变:“该不会是冲着张小公子……”济南府能有什么?除了张小公子,还有哪个能值得这么多人来这个看似平和的小城的?总不能是济南府风光好,过来游山玩水的吧!
“你们就那么没用么?”章宁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炒豆子一边吃一边道,“竟连张小公子的秘密都没守住么?”
“谁说的……”宋二正要反驳,却见章宁摆了摆手,道,“既然不是,那慌什么慌!。”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张小公子对于你们重要是因为你们知晓他的身份,既然确定张小公子尚在人世的消息不曾走漏,有什么可慌的?莫要原本没什么事的,偏你们反应大,反而招惹来了什么祸端!”章宁说道。
“可这些人来济南府不是为了张小公子还能是为了什么?”宋二道,他在济南府已经呆了几个月了,济南府能凭什么吸引这么多的江湖人士?
“不到处都是么?”章宁嘴里的炒豆子咬的咯吱作响,手一摊,“为了济南张氏啊,天师庙什么的。以往就有这样的人,有些人是觉得自个儿与众不同,看话本子看的走火入魔了想来天师庙碰碰运气,每年都有那么一两个过来翻一番天师庙,觉得能有所收获的。只不过这段时日这样的人来的太多罢了。”
宋二还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李三拉住了,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宋二道:“我们会来济南府正是因为上回收到你们的消息说安全得很,卫天师觉得不可能安全,济南府一定会有动静,具体什么动静她也没说清楚,只让我们来济南府保护张小公子。”
当时还不觉得,但如今看来,卫天师确实说对了,济南府当真有动静,那些江湖人或许早就已经出现了,只是他们那时并没有发现而已。
第八百一十一章 谣言()
“告示上说先皇是被几个闯入宫中的术士杀了的,但皇城之中禁军守备森严,怎么可能当真这般轻松就闯进去将先皇‘咔嚓’了?”章宁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告示说的不明不白的,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解想了想,他也曾在宫中陪着杨公住过几日,自然知晓光进宫就需要何等的繁琐与麻烦,更别提近天子身旁了,尤其还是那么多人一起闯入宫中……他抿了抿唇:“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卫姐姐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极有可能与阴阳术有关,或许那么多江湖人士出现在济南府也同这件事有关。”
李三看了看宋二,摊手作无奈状:“卫天师并没有说过这些。”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章宁却在此时突然紧张了起来,他看向一旁抿唇不语的张解,忍不住道:“张小公子,我知道你聪明,但这种事情卫天师既然没有说,就代表不希望我们掺和进去。你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做些什么,这些江湖人很危险……”察觉到宋二李三望过来的视线时,章宁忙道,“我说的不是你们,我是说那些突然出现在济南府的人,你再聪明,终究只是个孩子,你莫要招惹这些人。”
张解看着他,没有说话。
章宁无奈又道:“我承认我劝你是有私心,私心便是我答应卫天师要好好照顾你,她说过她若做了大天师,会提拔我进阴阳司。人生短短几十载,有这个能耐,谁不想进阴阳司一展身手,现于人前?但此事虽是我私心,却也是真的为你好,你就算不管我,也想想卫天师,她身上背负了那么重的责任,我们这边若是再起了麻烦,她怎么顾得过来?”
“我知道,我没有打算惹麻烦。”张解垂眸,声音低低的叹了一声,“可若是……若是麻烦来找我们该怎么办?”
章宁松了口气,张解知晓轻重就好。老实说他从来不怕这几个江湖人做什么,反而怕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会做些什么。虽然这孩子乖巧又听话,但总让他有种感觉,仿佛再不用多久,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瓜快要压制不住他了。
他想要做的一直都很简单,那就是完成同卫天师的约定,照顾好张解,莫让张解在济南府出什么意外。人还是平庸一点的好,太过锋芒毕露的话,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可一点都不假。
……
……
收到济南传来的消息时,她手上的皮外伤已经痊愈了,连那个让她“静养”多日的太医都给出了她伤势大好的诊断,言外之意,可以回阴阳司当差了。
“想不到乔相爷这个状元女婿还有这样一层身份……”看着书里描绘的内容,卫瑶卿摇头失笑,她也不知道叶修远是谁的人,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不是乔环的人,此时乔环仍在宫中未曾醒来。
如此也好,有另一层身份,至少叶修远背后的那位会暗中保住叶修远,不会因为乔环的事情而受影响。解哥儿就在济南府,只要面上济南府还是风平浪静,内里如何的天翻地覆,作为一个在府学上学的孩子,总不会牵扯什么。
这一次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来得很快。
章宁看向张解手里的回信没有半点意外,伸手拍了拍小大人模样的张解:“张小公子,卫天师让你做个好学生。一切等她的消息便是了。”
做个乖巧听话的学生,意思不就是不要惹事么?就是有什么事也当做没看到。
张解点了点头,心里却知晓卫姐姐的意思怕不止如此,那个什么黄石先生要来府学坐客一段时日,她的意思是要他就如先前没见过黄石一样,不要露馅。看似没有人注意过他的存在,但事实上这所谓的秘密并不是严瑾到天衣无缝的。
……
“原本以为乔相爷能醒来的,但没想到相爷没醒。”安乐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乔环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卫瑶卿道,“太医说乔相爷可能不会醒了……”声音低落,似是十分伤感。
卫瑶卿看向身旁穿着司礼局赶工出来的女帝龙袍的安乐,她额前的垂帘微晃,往日里总是弯着唇带着三分笑意的脸上是一片的平静,双唇抿成一条线,比起那个“天真”的安乐公主,隐隐多出了几分威严,也多出几分底气。
卫瑶卿点了点头,看向躺在床上昏睡的乔环:秦王、吴王人已不在了,躺着的乔环的作用如今已没有那么大了,对于安乐来说,或许已经不那么需要这个老臣的扶持了。不过虽是感慨,但安乐也不介意多养个老臣。
看完乔环,安乐便带着她走到了侧殿,婢子端上茶之后便退了下去。
偌大的侧殿内只有她二人了,安乐看向窗外,一时有些恍惚,卫六“养伤”养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其实说长也不长,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一刻看向穿着阴阳司官袍坐在面前的女子,竟有种陌生感。
“登基之后,我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学的很吃力。”安乐公主看着她,伸手扶了扶额,作头疼状,“总觉得自己快埋在奏折与那些治世良册里了,再看你都觉得陌生了。”
纵然已经登基了,对着她,安乐仍然自称“我”,仿佛一切都没变过。
女孩子弯唇浅笑,眼中笑意盈盈,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道:“陛下初登大宝,事物繁多,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两个月,女孩子的容貌几乎没什么变化,身上穿的还是往日里常穿的阴阳司的官袍,从神情举止到打扮穿着,同往日里一模一样。安乐怔了怔,她没有变,也许陌生不是因为她变了,而是自己变了。
身着龙袍,坐上龙椅,百官俯首,自称为朕,自然不一样了。
“朕会注意的。”安乐朝她笑了笑,视线落到她的官袍上,“李修缘的位子早已坐不稳了,朕早想将他换下来,但前些时日有不少风言风语,朕又怕此时命你为大天师,恐怕谣言又起,便问问你的意思。”
卫瑶卿知道安乐说的是什么。她与新君关系甚好,人人都在传她甚得新君宠爱,登基大典那一日,她未出现也因此被称为新君对她的“宠爱”,有官员写奏折参她,说她恃宠而骄,竟连登基大典如此重要的场合都未到场,可见未将新君放在眼里。
第八百一十二章 裂缝()
“陛下做的对。”卫瑶卿看着安乐,脚尖划拉了一下地面,而后笑道:“其实这些都是虚名罢了,臣不在意这些。”
“也是,朕怕你不开心。”安乐仿佛松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你知道的,你总是朕最信任的,谁也越不过你去。”
得了她这句话,卫瑶卿神情动容,腿一屈正要谢主隆恩,却又被安乐及时扶住了,“原先朕以为坐上这个位子就能为所欲为,如今才知道并非如此,坐在这个位子上要考虑的更多。”顿了顿,又看着她正色道,“不过这些虚礼,没有旁人在场时,你不必如此。没有你,就不会有朕的今日,朕从未把你当臣子看。”
不是臣子的话会是什么?姐妹兄弟?还是师生?自古以来和君王称兄道弟的,还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是以卫瑶卿忙道不敢。换了她坐在那个位子上也一样,君王自称为朕,更早一些称孤道寡,有些东西注定了不能与一般人相提并论。
安乐也未在意,继续道:“说起来,自父皇过世后,还有些事没有同你说,那圣旨是真的,不过父皇那时只是身体欠佳,估摸着也只是权宜之计,玉玺也是真的,朕也没有想到父皇会突然出事。”
“陛下不必担忧,您这个位子坐的名正言顺,无人胆敢说个不是来。”卫瑶卿笑道。
安乐却叹了口气:“朕没想到,即使有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人人都会认得。”
玉玺在没有成为玉玺前也不过一块漂亮石头罢了,圣旨在没有圣旨前亦只不过是一块布帛,这些死物永远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卫瑶卿笑了笑,正要说两句场面话,便见宁儿从殿外进来禀报:“陛下,皇陵的太后娘娘病了,想见见您。”
安乐神情微怔,片刻之后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快请太医!朕要亲自去皇陵见一见母后。”
刚刚还在想要说什么场面话,此时便有了说话的机会,卫瑶卿忙感慨道:“陛下仁孝。”
……
……
一连近两个月的艳阳高照,自从那一日下雨之后,长安城便再也没有下过雨。皇陵不同旁地,自那日之后,日日有宫人趴在地上用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地面。但那日的血渗进了石缝、泥泞中,岂是那么容易清洗掉的?这近两个月没日没夜的擦洗,仍然无法清洗干净。虽然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已经微不可闻了,可远远望去,那淡红色的石板与颜色与旁处不同的泥灰仿佛仍在提醒着他们那日发生的事情。
安乐到皇陵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宫人们尽数趴在地上一遍一遍清洗石板的情形,忍着心头淡淡的烦躁感,安乐向那座才搭建了不久,围了几个官兵的茅屋走去。
到底是皇陵,皇家派头还是必不可少的,便是守陵人住的石屋都修葺的宽敞明亮,这座粗糙简陋的茅屋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掺杂在其中甚为突兀。
守着的官兵看到她前来,自动走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安乐盯着茅屋看了片刻,径自推门入屋,而后关上了门。
陛下和太后总是母女,有些悄悄话体己话要讲,有什么奇怪的,太寻常不过了。
茅屋内布置的简单而干净,但太后自幼出身名门,入主宫中之后又是后宫之首,这样的简单干净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尚可,但对于她来说就是简陋了。
太后这两个月过的似乎并不好,眼底隐隐有些青色的坐在床上。
“母后。”安乐笑着喊了一声,而后走到太后床边坐了下来,看向脸色憔悴的太后道,“听说母后身子不舒服,朕便过来看您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请太医看看么?朕这次来特地带了太医。”
她言笑晏晏,语气温和,看向太后。
“孽障!”太后脸色发冷,身体似是气的微微发抖,“你想要哀家死!”
安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摊开了手,看着太后:“母后,朕不懂您的意思。”
“哀家也不曾想到会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孽障来!”太后冷冷的看着她,“你当哀家不知道你这位子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安乐撇了撇嘴,看向太后,“李诞、李洛两人先朕一步死了,这位子自然就落到了朕身上,有什么不对么?”
“若当真如此,哀家无话可说。”太后一声冷笑,“你那个圣旨和玉玺调禁军之事当哀家不知道?伪造你父皇的圣旨,私自偷换玉玺,真是好大的胆子!”
或许再如何不对付,到底是血脉至亲,太后与安乐骨子里有些东西是一样的,譬如对圣旨和玉玺的看重。
“这就是母后那一日弃朕而去的原因么?”安乐哂笑,眼底却没有什么笑意,“母后可知那时朕身后一个倚仗也没有,母后就这样看着朕被他人欺凌不管不顾?母后,朕可是你唯一的骨血啊!有什么事能比得上骨血至亲?母后可想过当日之事会令朕心寒?”
“自你回来之后,你父皇与哀家皆对你不薄,你本就是一介公主,便是不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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