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里时不时的会发生些什么,她的名字也会夹杂在其中偶尔响起。父皇不好美色,连带着几个儿子亦是同样不好美色,所以对那些生的漂亮的美人,也不过粗粗略过一眼,便会收回目光。
但今日,秦王李诞也不知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被父皇呵斥过之后,在府中呆的久有些无聊了,竟是看了那女孩子很久,这般一看便一直看到女孩子跟着那婢子拐了个弯,走入了后院的圆门之内,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目光。
她脸上半点脂粉也未凃,却因走的热了,双颊染上了红霞,在阴阳司那顶高冠帽下,暴露在外的肌肤宛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巴掌大的脸蛋如无暇白玉,两道淡细的峨眉似轻雾遮掩的黛绿春山,若隐若现,粉嫩的薄唇轻抿,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看向四周,神态慵懒,眼神却清亮的仿佛藏着两弘清泉于其中,微微抬一抬眼,就有一种与她身上那包的严严实实的衣袍所截然不同的惑人心魂在其中暗淌而过。
早听说卫家这一对姐妹花,昔日陈工未出事时,还打过这一对姐妹花的主意,就是去年吧!大的那个定亲了不说,还瘫了就不用提。小的这个今年好似还未及笄,不过看那行走间不盈一握的腰身,与即便包裹的严严实实还能看出的身形起伏,该有的也都有了,估摸着换上宫装罗裙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吧!
这长安城美人不少,但也不是对所有美人都会起兴致,同场合、时间甚至人的心情都有关系,眼下,秦王李诞就突然生出了兴致。明明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却大抵因为总在阴阳司出入,穿着阴阳司那些跳大神的袍子,反而叫人忽略了。
“本王去看看如夫人,吴王的事情明日再谈吧!”秦王李诞说着便走了出去,看的一旁正说到一半的幕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罢了,他只是个幕僚罢了,王爷眼下没有谈正事的兴致,那就明天再来吧!
秦王李诞的如夫人自然生的美貌,事实上不管这王府的主人还是皇城的主人再怎么不好色,这王府后院与后宫中的女人都不会生的丑。真生的丑还怎么指望她得宠啊!
眼下那位生的美貌的如夫人眼底却发青,虽说施了妆粉,却依然挡不住眼底的倦色。卫瑶卿在那位如夫人面前坐了下来,将箱子放在一碰,喝了一口茶,听如夫人慢慢道来。
“大抵就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每一日到半夜里,我都会醒来,只是醒来时却见整间房都变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变的惨白惨白的,就像,就像……”那如夫人吞了口唾沫,有些艰难的说了出来,“灵堂。”
“当真是吓死我了,这还不算,每日半夜醒来,我还能看到屋外有奇怪的人影在飘来飘去,有人在怪笑,有人在哭,发出奇怪的声音,真真吓坏了。”如夫人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神也变得惊慌了起来,“一开始,我以为是噩梦,但噩梦没得每晚都有的,后来特意让我身边的婢子就在我塌下睡着,可每到半夜还是会被噩梦惊醒……”那如夫人说着说着,脸突然红了起来,“就连王爷来我这里时,也半照样如此,不断的做这样的噩梦。所以,卫天师,我是不是冲撞什么东西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驱邪()
“有没有冲撞还不好说,需要看过再做定论。”卫瑶卿说道,对着眼前眼底发青的如夫人看了片刻,问道,“夫人既然觉得自己撞了邪,可寻过什么办法驱邪吗?”
“自是有的。”那如夫人起身,正准备回身取东西时,动作却不由一顿,而后带了几分惊喜看向了她的身后:“王爷。”
王爷?正四平八稳的坐着的卫瑶卿连忙起身施礼。
秦王李诞在她身边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起吧!本王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继续。”
那位如夫人羞怯的看了眼秦王李诞,这才转身去拿事物。
察觉到秦王李诞望过来的目光,卫瑶卿动作顿了一顿,而后继续坐了下来,背对着秦王李诞,隔绝他的目光。这个秦王好像一直在看她,是见她长的美,所以一直看么?这个想法才一出来就被卫瑶卿掐断了,真是跟裴宗之待久了,某些习性,譬如自恋也学了他。
不得不说,她是个骄傲而自信的姑娘,身边环绕的男子,譬如王栩、崔璟之流,她多半会以一种衡量目的的眼光去猜测他们找她是做什么?但没有想到这一次秦王李诞还真是因为她的相貌而在这里停留的。
秦王李诞其实生的还不错,后宫中的女子鲜少有长的不好看的,直至如今的大楚皇室之中也没有什么歪瓜裂枣。秦王李诞也算生的俊秀风流的年轻公子。当然对于见惯了裴宗之、崔璟这等相貌的卫瑶卿来说,或许会觉得有些普通,但事实上,放到外头,李诞的相貌也是够看的。但相貌够看的李诞却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明宗帝余下的几位皇子均不出色,所以在卫瑶卿看来,能力不出众的李诞还比不上王栩亮眼。
她在评估着李诞“不过尔尔”,李诞也在评估着她,李诞对她的评价却比她对自己的评价要高得多了。
卫瑶卿这副相貌本就五官精致秀丽,是属于那等耐看的相貌,越看越好看,李诞亦是如此,看久了愈发觉得眼前的美人生的好,不腻味。
如此素面朝天的模样跟脸上扑了好多层粉以遮盖倦容的如夫人一比,更是突出。
卫瑶卿看着如夫人放在桌上的事物:佛珠、平安符,一碗黑狗血,还有玉佛与菩萨的金身之物时,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攥着拳头,有些紧张的如夫人。
前面几样,她还能理解,最后一样嘛,总觉得哪里听说过一样,于是,卫瑶卿开口了:“这金身菩萨是什么说法?”
那如夫人垂着眼睑,叹了口气:“听说灶王庙那里的刘道婆很是灵验,我便寻了那刘道婆,刘道婆让我打座金身,原本是要放灶王庙里去供着的,岂料刘道婆在这里陪了我一晚上之后,回去算了算,说灶王这边的路已然堵了。让我寻阴阳司的人,这才央了王爷,请天师过来的。”
又是刘道婆么?这老婆子精明的很,估摸着也是看出这位如夫人这里的事情真的可能是遇上了邪祟,不能哄骗过去了,这才编了“灶王路堵住了”的幌子吧!
卫瑶卿点了点头,也没有戳破刘道婆的小九九,好在她没有硬揽下事情来糊弄,没出什么大事。
“我知晓了。”她说着起身,问那如夫人,“不知可否请夫人寻人打盆水来,再借夫人的妆盒一用?”
“自是可以。”那如夫人连忙吩咐婢子打来了水。
“寻黑布来,且将整间遮起来,不能透光。”卫瑶卿道。
在她说完,那如夫人和婢子似乎隐约察觉到这位天师大概是想要驱邪了,不由有些害怕。
卫瑶卿自然看出了她二人的害怕,笑道:“一会儿我做事时,你们就不必留在这里了,到外头等候就是了。”
这话一出,那如夫人和婢子这才松了口气。待到黑布遮住了整间屋子,如夫人和婢子退到门口,看向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秦王李诞:“王爷,您……”天师要做法,您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块儿出来了。
秦王李诞看了眼退到门口的如夫人和婢子:“本王天子之子,自有真龙庇佑,尔等出去便关门吧!”
这话说的确实霸气,只可惜天子才有龙气庇佑,这位说的有点早了。卫瑶卿看了他一眼,等到关上门,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将唯一的一盏手灯提到了梳妆台边,屋里幽暗,只有一盏手灯足以照明,秦王李诞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起来了。不过好在,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他看向那位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天师,取下冠帽,女孩子只在头顶盘了个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槐木簪,她抬手取下槐木簪,头发散落到了腰间,如点墨般的长发散发出幽幽的光泽。
秦王李诞目光有些错不开,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向坐在妆台前的女子靠近。女子仿若未见,只取出妆盒中的螺子黛,扫着那一对娥眉。
扫完娥眉,便开始点朱唇了,那嫣红的颜色在昏黄的灯光中有一种旖旎诡异的美感。
察觉到秦王李诞靠近的卫瑶卿不由挑了挑眉,现在可没工夫管他了,只希望这位殿下当真胆子大,莫一会儿被吓到就不好了。
“可要本王帮你?”秦王李诞说着,手已经覆上了那一头乌发,只觉的手下触感极好,一时便不想放开,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向铜镜中那恍如古画中描摹的美人。
卫瑶卿没有说话,小指勾着嫣红的口脂,点上朱唇,便在此时刹那间镜中人影突然变的模糊了起来,如水面波纹荡漾开来,而后从镜中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来。
变故瞬间出现,烛灯,人手,还有嘴上胭脂未曾涂抹开的神情诡异的长发美人,那嫣红的胭脂如垂在嘴角的血珠般,秦王李诞早已吓呆了,令他兴奋的旖旎诡异转瞬间只剩下令人惊恐的诡异。
那镜中的人手抓了过来,卫瑶卿抬手反扣住那只人手,另一只沾满了朱砂的手在镜面上书下晦涩难懂的符文。一行行指间朱砂绘过的文字在昏黄的烛灯下彷如血书一般。
秦王李诞向后退去,碰倒了身后的博古架,屋内物件落地的响声响了起来,也让在外等候的人吓了一跳。
第六百三十五章 猜疑()
卫瑶卿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茶盏,真是好茶!茶好,也遇上了一个懂茶、会煮茶的人。这些改朝换代不倒的世族,底蕴自也非寻常人家所能比拟的,王栩在对面摆放着茶具,折扇放在一旁。此情此景,莫名的让卫瑶卿想到了初来时,青阳县主想作弄她,故意当着请来的女先生给她难看的事情了。在她看来,王栩这一套煮茶的动作,比起那位有几分真才实学的女先生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栩的容貌只是清秀文雅,比起王家族中所谓的如“琳琅美玉、交相辉映”的王氏子弟,他当真是算的上普通了。但偏偏即便是与王世子弟同处一室,他还是会让人轻而易举的将目光放到他的身上。所以说啊,人的好看,可不是光光一副皮囊就可以的。
卫瑶卿在一旁看着王栩举止颇有几分赏心悦目,便在一旁看着,细细观赏。
等摆放完手头的事物,王栩这才拿起折扇,扇了起来,这个天扇折扇还真是不错,风有一茬没一茬的送过来,让人不由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
茶室里的人早已退去了,没有旁人,王栩开口了:“我有些事想问你,关于阴阳术的。”
“不能问那位魏先生?”卫瑶卿奇道,“不问崔家的魏先生,你王家的魏先生,谢家的魏先生呢?”当然,不是所有懂阴阳术的幕僚都姓魏的,但崔家会养懂阴阳术的幕僚,王家、谢家怎会没有?她的意思就是你就算不能问崔家的,问你王家的或者谢家的不行么?
摇着折扇的手顿了顿,王栩道:“此事不能问魏先生,”顿了一顿,追加了一句,“不管哪一家的都不行。”
卫瑶卿把戴的有些热的冠帽脱下放到一旁,取了荷包中的小梳子理了理碎发,看他:“看来是你自己来寻得我,而且此事还不能让王老太爷知道。”
王栩脸上笑容放大:所以说嘛,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话只需说一半,她就听懂了。
“但你祖父那么厉害,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他?”卫瑶卿道,“不是我不信你,这是事实。”
“我知道。”王栩点头,手里的折扇扇的越来越慢,“而且还不止我祖父一个。”
“如此啊!”少女眼珠转了转,盛了清泉般的眸子望来,亮的惊人,“同阴阳术士夜袭王家祖宅有关?”
不止王老太爷一个的话,那最近发生的就只有那件事了,而且还不能让王老太爷知道。这些老太爷们带在身边的小辈定然是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平日里再听话,也掩盖不了这些被选出来的小辈原本就不是普通人的事实。都是聪明人,自然会怀疑,即便这怀疑落到了长辈头上,也照疑不误。
王栩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半晌之后,才继续道:“你说,好多的朱砂能做什么用?”
朱砂啊!绕来绕去,再结合吏部之前在查的事情,卫瑶卿已经明白了,于是便道:“很多用处啊!譬如我们阴阳司的人点煞除恶,再譬如炼制五石散,又譬如炼丹。”
朱砂当然不止这点功效,但她点出来的,都是重要的,也是王栩要知道这几种。
“炼丹?炼什么丹?”王栩沉默了片刻,反问她。
“丹也有很多种,有常见的固本丹、培元丹也有一些别的。”女孩子眼神闪了闪,“很多丹方都属于禁术范畴。”
“禁术?”手里摇着的折扇已经停了下来,王栩沉凝了片刻,神色愈发隆重,“什么禁术?”
“很多啊!”她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两口,“譬如长生……”。。
“胡说!”折扇不知不觉落了地,王栩瞪着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丹方?”
“那前朝因何覆灭?”卫瑶卿捡起他的折扇扇了起来,“只不过这种邪术必然会带来不小的恶果,真有那么一天动用了邪术,恐怕也会后悔。”
“一派胡言。”那张清秀文雅的脸上一片肃杀之色。
卫瑶卿恍若未见,扇着折扇:“是你来寻我问的,我说实话你又不爱听。”她看着手里折扇上漂亮的行书,笑了,“其实你也莫急,未必当真如我所说,这只是一种可能,禁术还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也不会列为禁术。阴阳术已经出现一千多年了,有史记载的阴阳术士或许会更早,一千多年了,到如今,前人已有足够的时间和经验来试验有些阴阳术是不是能动用。”她“唰”地一声,举着折扇挡到了自己身前,“我提此事并不是因为重臣被袭的事情,而是更早的时候,长生不老这四个字就已经出现在我周围了。”
王栩那张清秀文雅的脸渐渐恢复了柔和,本能的手伸到左手边一抓,却抓了个空,这才发现折扇被她拿在了手里,明明是个女子,但这摇起折扇的姿态却也有一番别样的风流。
王栩有些不习惯的收回了手:“是我心急了。怀国公府朱砂存量远比此府所出的五石散要多得多,因着怀国公府是长安城最大的五石散买卖之主,平日里采购朱砂,无人觉得奇怪。我与崔璟怀疑怀国公府存着那么多朱砂是另有所图。”
卫瑶卿挑眉:“你们猜的也是炼丹?”
王栩点头:“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说他们存着丹砂也并非不可。此事崔璟回去同司空说过之后,第二天夜里,就发生了重臣受袭的事情。”
卫瑶卿想了想道:“此事还真不好说。我前往南疆的时候,曾偷偷跟随着商队一起行路。即便是同一个商队里,每一个人亦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几位受伤的重臣不管处于何等处境都不会是那等肯乖乖听命之徒。你先莫急,不过,查却可以查,我这里倒听说了一些消息。”
女孩子的大半张脸都藏在折扇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她道:“我听说老怀国公娘胎里带了毛病,并非长寿之人,不少太医都诊断老怀国公活不过四十岁。可如今,老怀国公这年纪却依然精神矍铄,我是不大相信养花弄草就能治好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的。你们要查不妨查一查这个。”
王栩抬头,目光灼灼的望了过来:大抵是数月没有与她合作了,他都快忘了这位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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