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太后()
被人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这也是第一次,卫瑶卿对自己的易容手段有些怀疑,难道是她手段退步了?她看向一脸惊慌还未回过神来的安乐公主,看了片刻,沉默了。
“公主易容的不错,神态举止也在模仿太子殿下,”崔璟的目光落在惊魂不定的安乐公主身上,“一张易容的近乎看不出真假的脸,但公主到底是女子,即便模仿的再像,公主也是头一回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吧!”
说到这里,崔璟和王栩不约而同的朝一旁的卫瑶卿看了一眼。
“有些擅长易容的高手,自然不会留下破绽,但公主毕竟是第一次做,模仿的再像也有模仿过的痕迹。”
“而不像那些易容高手,不管易容成男子还是女子,她的神态举止都会跟着变化。”
卫瑶卿漫不经心的抬头望天:看我干什么啊?没有指名道姓,谁知道你们说的是谁。
安乐公主却是大受打击的样子:“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足够熟悉哥哥了,原来却并不是如此。”她低着头苦笑了起来。
“这不是单单模仿就够的,”崔璟接着说道,“易容这等事情,把一个人好端端的变成另外一个人,人有千面,本就极难做到,公主不必菲薄。”
安乐公主却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时候,一旁望天的卫瑶卿开口了:“事急从权,这一次只是情况特殊而已,我大楚金枝玉叶的公主也着实没有必要去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公主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女孩子说话吐字清晰,虽然声音并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引得她心中一跳。心里某个丛生的隐秘心思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出头了。就像一颗种子,稍稍不留神,它就长大了,不由她控制了。那个想法太过离经叛道,危险的让她有些害怕。
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知道。或许是穿上这身类似朝服的衣袍开始,某个隐秘的想法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皇家的金枝玉叶,身份高贵,就是同为公主之间,她也占尽了先机。未来的储君是她的哥哥,她的母亲是真正的国母。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应该同每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一样,在父亲、兄长、母亲的身后长大,不用想什么民生疾苦,等到适龄的时候,找一个俊秀好看的子弟做驸马,一辈子不知愁滋味的过去。没有愁滋味,也不会生出那样的想法。
但是没有如果。已经生出了如此多的波折,她的兄长护不了她多久了,大楚未来的储君与她定然没有自己的亲兄长那般好,待到父皇故去之后,她和母后就要仰仗别人而活。而她们的身份对于未来的储君来说是尴尬的吧!在这件事情上,李乐想了很多,天家情薄,新储君真的会善待她和母后么?
不见得吧!如此战战兢兢,惶恐的活着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她想的有些出神,心里那个隐秘的念头又长了不少,仰人鼻息啊,呵!
她不是不曾想过顶替兄长的办法,但是正如崔璟与王栩所言,她自认为演的再像,也不过是在模仿兄长罢了,她终究不是兄长,靠骗撑不了多久的。
她还是得做回自己。
虽说心中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这样心不在焉的情绪自然不会逃过眼前这几个人的耳目,但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耳边是卫监正在同那两个年轻的世族公子说话。
“不知道太子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太子的身子骨不好,禁不起折腾了。所以我与公主想出了这个办法,怕在这总兵府里也不消停。”。。
“你们不相信方唯么?”王栩若有所思的说道。
“他的身份太特殊了,又如此敏感,就算不怀疑也是要警惕的。”
“这倒是有理,虽然眼下看来方唯并非城府深沉之人,但也要警惕。”王栩说着点了点头,“如此一换倒是个好办法,但是很可能要连累公主担惊受怕了。”
安乐公主抬头,应了一声。
而后便是去见延禧太后和太子了,太子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并不适合打搅,安乐公主与太子兄妹情深,单独留下来照顾太子,他们便退了出去。
最后就是延禧太后了,三人走到门口,便被几个婢女拦了下来,那几个生的并不精细,明显是拿来凑数的婢女欠了欠身,声音层次不齐的喊道:“且在这候着,我们这就回去同太后禀报!”
这般大的阵势看的崔璟和王栩愣了一愣,卫瑶卿也有些惊讶,踮起脚尖,看向里屋,盛装下的延禧太后口涂红脂,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后站了四个婢女,举着团扇微微的扇着。
这些年蹉跎过后的延禧太后本就极为干瘦,眼下被这衣袍一衬托,更仿佛一个干瘦的木偶套在了一套不合身的华袍之中,她唇上还涂着鲜红的口脂,脸颊上刷上了腮红,却不但没显出半点好气色,反而更让人生出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
这种诡异阴森的感觉对崔璟和王栩来说冲击更大。
因为回去禀报的婢女出来之后让她在外候着,只带了崔璟和王栩进去。
王栩朝崔璟挤了挤眼,崔璟虽然没有说话,只是嘴唇不由抿了抿,跟着一群临时调教出来,在他们看来差错百出的婢女走入了大堂之中。
如果说方才只是远远一瞥的话,如今近处看,这种感觉更甚了。
不知是为了摆太后架子没有出现什么表情,还是这些年她当真已经麻木了,那种干瘦木偶的感觉因着她的面无表情更为可怕。而且两人自幼接受的教导便是看人时不能躲闪。
这不能躲闪令得两个年轻公子抬头朝太后望去,这一眼在看到那双阴翳的眼睛时,藏在衣袍里的手也不由的抖了抖。
所幸这一次拜见太后并没有很久,虽说崔王是大家,但来的只是两个小辈,延禧太后略略点了点头就让他们退下了。
离开时,两人的脚步明显快了不少,待走到无人处,王栩这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们?简直吓出了一身冷汗。延禧太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我还记得昔年祖父说过,延禧太后延礼太后两姐妹当年也算名震京师的姐妹花,我知晓这些年她必然会老去,定然没有延礼太后那般保养得体,可现在这个样子,当真是叫人害怕!”
崔璟动了动唇,吐出了两个字:“像鬼。”
第四百三十四章 君子()
王栩愣了一愣,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胳膊,瞟了一眼崔璟,口中埋怨:“你不要突然出声好不好?就算突然开口,也别说这样的话,我当真是被你吓了一跳。”
“你平日里什么不敢做?怎么到了五度关就胆子这么小?”崔璟半点没有觉得自己突然出声的“两个字”会把人吓到。
卫瑶卿站在一旁,看眼前两个人在她面前提及太后没有半点避讳。没有避讳是因为不惧吧!说到底还是因为家底强势,大楚却根基不稳的缘故啊!
“太后老的不止是人,还有心。”卫瑶卿说道,“那些婢女是方唯府上的,府中八成的婢女都在太后那里了。”
“难怪如此。”王栩恍然,方唯是个粗人,在很多事情上没那么多讲究,府中的婢女说穿了就是粗婢,临时拉来凑数的。
……
“你们敢拦我?我要见为善!”
正低头看舆图的陈善抬起头来,微微蹙眉。一旁的陈礼见状,连忙道:“大哥,可是要……”剩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只是手做了个推出去的姿势。
陈善想了想,将桌上的舆图收了起来:“不必了,让她进来吧!”
陈礼撇了撇嘴,眼底明显有些不屑,却还是依言走了出去,说了几句话,便从外头领进来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她华服锦袍,身上裹着一件薄薄的红色斗篷,精细又张扬。
“为善!”女人见眼下营帐中只有她与陈家兄弟了,便伸手拉开了斗篷,这是一个保养的极好的贵妇人,脸上几乎没有多少岁月流逝的痕迹,看起来四十上下,似乎与陈善差不多大,但若论实际年龄就不止了。
明明年纪不小了,女人撒起娇来却是不论年龄的,尤其是被保护的很好的女人,心性苍老的也要比旁人慢得多。
她伸手拉住了陈善的衣袖,陈礼低头仿若透明人一般,对此视而不见。
“你帮帮我!”
“怎么了?”陈善手任由她抱着手,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没听说么?动静闹的这么大,还有多少人不知道的?”女人口中带着几分怨气,“倒是小看那个窝囊废了,居然偷偷派人把我那不省心的妹妹从南疆弄出来了。那群前朝余孽也真是的,这么多年都弄不死一个女人?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他们当然不会弄死你妹妹,留着你妹妹,不就为了牵制你我么?”陈善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被陛下抢先了一步,没牵制成你我,倒让他们乘机带走了人。”
“下棋的人越多,这个局就越乱,如今三方鼎立,自然各有考量,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说有些令人惊讶,却也不是在意料之外。”陈善低头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愉悦,“陛下不蠢,这件事他谋划了三年,原本早就准备动手了,却被你我占了空子拿走了钥匙,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的时间,他又找到了第二把钥匙。”
“呸!”女人不屑的“呸”了一声,“就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这可未必。什么时候碰上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碰上,”陈善脸上笑意还未隐去,“说不定当真是天佑大楚呢!”
“别胡说!”女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这话可说不得。”
“没事,有何说不得的?”陈善摇了摇头,不以为意,“我能行一次逆天之举,就能行第二次,更何况我的倚仗一直都是我身后的兵马,只要他们不散,我陈善就不会倒,有何惧之?”
女人虽说没有完全听懂,却轻舒了一口气,继续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帮帮我,她早该死了,偏偏还活到了现在,你就帮我送她一程,好不好?”
陈善看着她:“可以。”他点了点头,随后在女人欣喜的神情中开口了,“不过你也帮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啊,我都依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女人脸上现出了几丝红晕,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分小女儿娇态,如此模样,还出乎意料的在她身上并不违和,可见岁月于她的眷顾。
“当真?”陈善却是轻哂,“你也不必急着答应,我先同你说了,你考虑考虑。”
虽说陈善还是那般温和的看着她,但女人明显的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抱着他手臂的手也松了不少:“那……那你先说说看。”
“你回长安吧!”
“不行!”女人本能的反应叫了出来,声音有些尖锐,听得一旁的陈礼忍不住蹙了蹙眉。
而后,她又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察觉到自己在陈善面前的失礼,这才干笑了两声,继续看着他,“为什么呀?你知道的,他恨我,我眼下手中又没有他想要的护龙卫了,没了顾忌,他必然会想办法弄死我的。”
“你可信我?”陈善问她。
女人愣了一愣。
“我几时骗过你?”
女人摇头。
“我答应你的,哪件事没有做到?你不能有孕却想做天子也要俯首的太后,我是不是替你办到了?”
“你想要无人威胁你的位置,我是不是也替你办到了?”
“你想要陛下不能耐你如何,这些年他隐忍至斯,不是我教你的么?”
……
一连抛出无数个问句,女人忙不迭的点着头,拉着他的手也紧了紧。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答应你。”陈善叹了口气,“君子一诺千金,你若是不肯,我也不会逼你。”
君子?女人怔了一怔,恍然,是啊,他一直都是君子的,答应的事情没有一件办不到的,也从来不会逼迫她答应什么。所以方才才会特地出口相问,想到这里,她便有些愧疚。
半晌之后,才讷讷的开口道:“你想要我回去做什么?”
“二弟有万夫不当之勇,眼下军中需要他。”
“所以你是要我回去换回陈述?”女人吓的松开了他的手,不敢看他,“我……我再想想吧!”说罢便寻了个借口匆匆走了。
忍了许久的陈礼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什么玩意儿?大哥,你如此君子,这婆娘倒好,还是那么自私。”
“她不是一贯如此么?骨子里不自私任性狠毒,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陈善说道,“这些年与她虚与委蛇,先帝留给她的势力也早已掌控在我手中了。”
“我先君子了,她不答应,那就可以后小人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拦人()
难得的落了一夜的春雨,五度关这地方终年雨水并不多,又是春雨,方唯身着甲胄,脸上蒙着药草熏过的汗巾在五度关城头上巡逻。
虽然城里有疫情的消息并没有瞒住,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这次的疫情虽说来的突然,但传染性并没有那么可怕,死去的百姓也是寥寥无几。
就算染上疫情的,虽然症状可怖,却杂七杂八的药吊着,都还撑着一口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因着人还活着,纵使忧愁,但看到这难得的春雨,百姓还是忍不住庆祝了起来,虽说不敢大庆祝,但来往百姓脸上的笑意,与大声说话在路边水塘前玩耍的孩子,都预示了百姓对这场春雨的喜爱。
春雨贵如油啊!虽然有疫情,但是因为隔离措施做得好,又几乎没死什么人,所以城里除了戒备森严,人人脸上蒙着熏过药草的汗巾之外,并无多少不同。
这就是五度关了,它是兵家要塞之一,但是没有仗打的时候,不管是土地还是各种物资都匮乏不丰盛,这样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权贵在这里长住。
普通百姓没有这么金贵,所以城中气氛并不紧张。方唯可以想象,疫情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京城,那当真是动辄就要丢掉性命的事情。
感慨了一番,难得的静默下来伤春悲秋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骚动声。
他探出头去,似乎是什么人在底下同他的官兵们争吵起来了,他执意要出城。
“怎么回事啊?”方唯脸色不善的匆匆走下城头。
那是个粗布短衫,衣服脏兮兮灰不溜秋,身后背着个斗笠的瘦小老人,正操着一口也不知道哪地的方言在说话。
虽然口音重了点,但神奇的是他居然也听出个大概来了。
“放我出城,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老人其貌不扬,态度却十分坚决,“我要出城,把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你这老农!”被他纠缠的官兵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谁知道你有没有染上疫情?现在全城禁严。”
“回去回去,别在这闹。”
“我不是种地的。”老人解释道,“我才进的城,不会染上什么疫情的,快些让我出去,我有急事,担待了你们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官兵嘲讽的怪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以为你是谁?还担当不起?有陛下的圣令么?有圣旨么?回去回去!”
“要不是看你年纪一大把,我们可不会这么客气!”
“你们这小娃娃……”老人摸了摸腰间,摊了摊手,“没有什么圣令,至于我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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