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漫天火雨落下。
如此声势浩大,足以引的众人反应一滞,而她,也只需要这一息的时间就足够抢回了马车的控制权,想也不想就一脚将原先守在马车边的官兵踹了出去,而后一记马鞭飞快的冲向了城门口。
女孩子离去前还记得留了一声轻笑:“钟大人啊,都在阴阳术士手上吃过那么多亏了,怎么还敢孤身追来?”
这是在笑话他一人托大,没有带上刘姓皇族的阴阳术士么?
钟黎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这个古里古怪的女孩子不简单。至少仅凭两个人,就敢独闯南疆,在刘姓皇族那么多术士面前将人带走的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他知道这两个古里古怪、莫名其妙的人很危险,几乎第一时间就作出了杀了这两个人的决定。不管是全力斩杀她也好还是斩杀那老者也好,只要制住一个,还有一个,他不怕制不住。当然,他也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会有何等深厚的感情,以至于制住一个,另一个也不走。
他是觉得,作为同伴,在另一个同伴遇袭时,还有一个就算作出放弃的决定,也总需要考虑与反应的时间。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虽然是作为同伴出现,却好似完全独立的独行客一般。刚刚他们对那个女孩子动手,这个“老者”在一旁看热闹,现在对这个“老者”动手,那个女孩子带着人就跑了,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个“老者”。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同伴。
第四百零七章 乱闹()
那个古怪的女孩子带着一把古怪的伞冲向了城门口,根本没有半点要顾及自己同伴的意思。
钟黎很想跟上去抓住那个女孩子,却被眼下那个“老者”挡住了去路。他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目的,刚要上前就有一杆长枪“唰”地一下,破空而来,牢牢的钉在了他的脚边。
好险!若非他反应快,这一柄长枪将会对他当胸而过,射个对穿。这脾气古怪的“老者”真是麻烦,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就算像那个古怪的女孩子也好啊,至少说话,虽说不知道她话语中是真是假,但不论真假总能有所交流,而不像现在,就是一声不吭。
再不追就来不及了,钟黎见状不由扬声喊道:“你的同伴走了,丢下你不管了,还不快去追?”
哪知道他根本纹丝不动,像听不到一样,伸手一拳打在了一个官兵的身上,夺了官兵的佩刀朝他砍来。
钟黎自认武艺不俗,但眼前这个人武艺同样不弱,而且麻烦的是这个人似乎每一击都是向着他而来的。这是被针对了么?他躲的狼狈不堪,不过反应也很快,当即下令:“不用管我,去追!”
军令如山,官兵应声离去,哪怕是主将正被人狼狈的攻击之中,也立刻抽身而去。
原本钟黎以为官兵一走,眼前这个“老者”也会应声追过去,但事实证明他又错了。这个“老者”非但没有追过去,出手反而愈发的狠厉了。
莫名其妙!真的是莫名其妙!他行军作战多年,战场之上千奇百怪的人见了不少,但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子的?什么都不管,也不管自己的同伴是否会被追上,只是不管不顾的追着他动手。
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被针对了。钟黎脸色很是难看,目光越过眼前那个莫名其妙的“老者”看向城门的方向。
“老者”早夺了一把刀与他的弯刀对上,就这么一个稍不留神的功夫,一刀当头劈下,钟黎连忙退避,却也被削掉了不少头发。若是慢上一步,削掉的可能就不是头发,而是他的脑袋了。
这不是他能够分心的对手,稍稍不留神就可能送了性命,哪还有功夫去管别人。钟黎深吸了一口气,虽说无可奈何,却也无法。
……
在她甩马扬鞭冲过去的那一刹那,守卫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上前拔出佩刀,准备拦住她的去路。
女孩子的反应更快,早一步抬手,出拳打向附近一个手执长枪的守卫,一拳带着不小的内力将守卫掀翻在地,夺了守卫的长枪,女孩子手执长枪在手里转了转,挽了个漂亮的把式。。。
一手执枪,扫向涌来的守卫,一手控制着马车,口中带着内力高呼:“他们劫杀太后太子与公主,还不快跑?”
“看到不该看的事还不快跑?”
带着内力的声音传遍了在场每一个角落。
这……什么意思?很多人都没反应过来。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有人转了转眼珠,怔了片刻,意识到了:“他们想要杀了我们!”
“我们看到不该看到的事了。”眼下大部分守卫前来围杀她了,那头围着百姓的守卫不过区区几人。
区区几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那几十个百姓。
百姓中不乏看明白的聪明人,因着女孩子那一声高呼,早就忍不住了。
想要杀了他们?只因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再一细想,马车里的是太子、太后和公主,城门上只盖着西南府府印,越是细想,越是细思极恐。
劫杀皇族、西南府的府印,莫名其妙的闭了城门,将他们围了起来……这一切,串联在一起,不少人的表情愈发的惊恐。谋反、诛杀这些词汇接踵而来。
卫瑶卿脸上笑意加深,话说得太明白总是没有话说一半让人去猜来的好的。很多时候,即使是真相,被动告知的真相总没有自己猜到的来的深信不疑的。
更何况,这确实是真相。
有人想要谋反,他们看到了这一幕,他们是知情者,所以为了秘密不被泄漏,他们会被杀死。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证消息不外泄。
这还了得?想明白之后,原本被围在一起推推搡搡的百姓顿时便动了手。群情激愤之下,那几个守卫哪还拦得住,被人夺了手中的佩刀,百姓便冲了出来。
控制不住了。
不是所有的兵马都如西南侯麾下最精英的部队一般,只听军令,执行力惊人的。这群城门的守卫属于城内的守兵,只是普通的官兵,自然没有这么好的执行力。
一看身后百姓冲了出来,原本尽数冲向那一匹马车的官兵举动不再整齐划一了。有人停住了脚,一时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有人继续往前,视若惘闻;有人转身,往回冲去,想要制住冲出来的百姓。转身向后的遇到向前冲的顿时撞翻在地,停住脚不动的一脸茫然受到了波及,被撞到了一边。
现场一阵慌乱,乱糟糟的官兵又遇上了没头苍蝇般乱冲的百姓。
推搡,喝骂、踩踏、尖叫不绝于耳。
马车上的女孩子轻易挑翻了前方两个拦路的官兵,而后,一枪推开了城门。热闹的大街出现在眼前,马车飞快的冲入了人群,向前奔去,很快便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内。
……
钟黎武艺不俗,就是整个西南军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面前这个“老者”也同样厉害,提着一把从官兵手中抢来的刀,一招一式,不紧不慢的应对着。
有病是吧!钟黎气的跳脚,虽说没有办法分出心思去关注城门那边的状况,但他耳朵没有聋,能清楚的听到城门口传来的咒骂吵闹声。被乱七八糟的守卫与胡乱窜着的百姓撞了个正着,他手下的一队精英小队也被制得进不了城门。
精英小队的官兵不惧怕厉害可怕的对手,但对毫无章法、乱七八糟的守卫与百姓却反而无从下手了。乱哄哄的一堆人挤在了城门口,伴随着难听的喝骂,精英小队的官兵想要开道离开,却往往才勉力分开一条路,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只脚、一杆枪、一把刀拦住了去路,而后再次冲乱。
钟黎眉头跳了跳,竭力地隐忍:如此的精英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乌合之众拦住了,简直可笑!
第四百零八章 歇息()
乱拳打死老师傅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而眼下城门大开,城门口正对的就是城内主街,街上的行人、小贩、商户不在少数,这时候再想要动手杀人显然不合适了。因为兵马再多,也杀不完整条街的百姓。
一招不慎,处处受制。
那个古怪的女孩子早带着人跑了,钟黎蹙眉,高呼:“回来!”
抓不住那个古怪的女孩子和太后他们,那就只能抓眼前这个“老者”了,虽说先前那个女孩子表现的似乎完全不理会这个人的样子,但万事都有个万一不是么?
纵然知道抓这个“老者”有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还是动手了,别无选择之下,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
也在此时,那“老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出声:“我该走了。”
声音没有半点苍老,甚至非但不苍老,还十分年轻。钟黎有些诧异,手下弯刀挥去却没有停顿半分。
“论年岁,我比你还小一岁,以后不要胡乱说话。”“老者”,不,不是“老者”了,是这个同党语气中带着说教的意味,真是让人听的愈发讨厌起来。
谁去管这种芝麻大的小事,钟黎一声令下,那一队精英折了回来,抬手,虽说剩余的不多了,但每个人都还存留着两只弩箭,眼下弩箭就朝那个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同伴射去。
那个人却在此时突然扔了手里的刀。
这种时候扔刀?是什么奇怪的路数?钟黎不敢轻敌,今日碰到的两个对手一个比一个古怪,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他手下弯刀出手,袭向那个怪人。
一声轻笑,是那个怪人在笑。
这种时候还在笑?或者可以说这种时候还笑的出来,钟黎神色冷凝,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说的没错,你是个不错的军人,但今日孤身追来太过托大了。”
脚下一沉,整个人放佛被人向地下拽去。
这是普通人看来不合常理的情况,钟黎凝眉:“你……”
“我也是阴阳术士啊,”那个怪人发出了一声感慨,背负着双手转身,“阴阳十三科,或许有几科我不如她厉害……”
“但我也是很厉害的。”
“从来没人敢对我大呼小叫的,你是第一个,还是很了不起的。”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不谦虚吧,但这是事实。”
“我走了,这其实只是个小手段而已,我也伤不了你,但眼下用来就是有用,不是么?”
……
那个怪人啰嗦的说了一大段废话之后,扬长而去。
钟黎也未被制住多久,一盏茶时间之后,就恢复了过来,人未受伤,却叫人跑了个干净。他隐忍着体内的怒气,抬手,一只信号烟花直冲天际。
“让我西南府府兵拦路!”钟黎黑着一张脸翻身上马,虽说有些不情愿,但此事眼下确实还是需要阴阳术士的帮助。
那两个怪人让他吃了个大亏,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这两个人恐怕在阴阳十三科上的造诣绝非普通阴阳术士能够应对的。所以,此事还是需要禀告义父了,他手下没有这样的人。
“传一封急训给义父!”钟黎一夹马肚,疾驰而去。
……
一路趁乱出了城待行到附近的岔道小路上,她才停下了马车,回头就看到裴宗之骑着一匹马追了过来。
他们的马车套的马原本就不是什么千里马,也不过普通的马匹,要追上并不是一件难事。
马车停了下来,裴宗之看着她,她也看着裴宗之,两人互相瞪着对方,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他先开口了:“你方才走的挺快的,好像真的不准备管我了一样。”
卫瑶卿也没有半分慌乱,笑着看着他:“彼此彼此,我被人围攻的时候,你不也是在旁边看热闹么?”
一阵静默。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神情古怪。
还是马车里的安乐公主探出头来,看着他二人愣了一愣,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只当作没看到,只是出声道:“走了也有几日了,要歇歇么?”她说着看向那明显有些困倦的马匹,“马也需要歇一歇啊!”。。
累坏了马,一时半会儿让他们到哪里去寻一辆新的马车。
卫瑶卿看着裴宗之笑了笑,虽是看着他,口中却在与安乐公主说话:“殿下说的是,歇一歇吧!”
她没有反驳,安乐公主却又想了想,生怕误会解释道:“我知道现在追兵追的很紧,我并非吃不了苦,更何况你们两个比我们更辛苦,只是这马当真看的有些蔫蔫的,似是累了。”顿了顿她又低头发出了一声苦笑,“我在南疆刷了不少马,时间久了,多少也看得懂一点。”
“无妨的,”裴宗之瞥了她一眼。
安乐公主笑了笑,正想说话,便听他又道:“追兵追的是紧,但根本不会在这条路上拦我们。此一去,不管怎么走,要出西南府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不必多此一举,他们应该在前面的关卡处设了天罗地网准备抓你们。”
笑容僵在了脸上,半晌之后安乐公主恢复了原先面无表情的模样,下了马车,掀开车帘,昏迷的太子暂且不去说,延禧太后却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只是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
她也勉强不了延禧太后,便在马车附近走了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么一闹腾,今晚就要歇在野外了,给马喂足了草料,灌了水,裴宗之不知道是不是在南疆捉鱼捉出了兴致和自信,自告奋勇的去附近的河流那里捉鱼了。
延禧太后靠在马车里没有下来,眼下火堆旁就只有卫瑶卿与安乐公主两个人。
安乐公主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似是想说什么,却几次三番动了动唇准备说话,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事么?”她拿着一根树杈拨弄着火堆抬头看了过来。
“你……”安乐公主想了想,小心的注意着措辞,“长安城里俊秀好看的公子不少,若是有朝一日回到长安,你喜欢哪个我也可以帮你。”
女孩子睁圆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而后却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口,随即点了点头:“我懂了,那多谢公主了。”
安乐公主摇头:“你没懂我的意思。”
“我先时不小心听到你与那个裴先生说的话,说你喜欢……”
卫瑶卿觉得好笑:“公主,你误会了……”
安乐公主摇头:“我没误会。这个什么裴先生那么大年纪了,脸上褶子胡子一大把,你才多大,着实没必要在这棵树上吊着,而且我看你们两个方才真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一下,卫瑶卿笑不出来了:前面的不过是误会不提也罢,方才他们两个的举动还真应了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样的合作同伴,居然也已经顺利出了南疆,走到这里了,还真是怪事了!
第四百零九章 不对()
虽说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确实是她与裴宗之眼下是同伴。至少在保护延禧太后、太子和公主这件事上的目的是一致的。也因为这个目的成为了同伴。
但好似从开始到现在,即便是所谓同伴,两个人从头至尾都很少交流过,却也难得的一路没有出什么差错。从入南疆开始,个中关节错综复杂,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葬送在那里,这般越是细想心里便越是发寒,如此看来,能走到这里还当真是天大的运气了,万幸这其中没有出过差错。
卫瑶卿没有来得及多想,裴宗之就拿着鱼回来了,在野外如何活下去这件事她做起来驾轻就熟,而后就是烤鱼吃东西,歇息。安乐公主回马车里休息了,她坐在火堆边没有动,抱着双腿想了片刻,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想问问裴宗之,岂料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