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风景就风景吧,总比看这些女人好的多,红果儿跺了跺脚,冷哼了一声:“等住下来,我就带你出来玩!”
卫瑶卿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没有应下。
红果儿在一旁催促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应声,不由大失所望,正想说的直白一些,看到眼前一幕时,却突然怔住了,而后脸迅速变红,神情也变得扭捏了起来。。。
这是一群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皆是青衫长袍,手中或者握有书卷,或者手持竹扇,还有人腰间悬挂长笛玉箫,他们身材高矮皆有不同,却挺拔俊俏,面容白净,眉宇间皆是意气风发之气。
江南美景与俊俏少年,在红果儿眼里如同一幅奢靡的画卷徐徐呈现。
比起这群少年,容貌平凡的“张卿”自然很快被她忘到了脑后。
“这些这些人是谁啊?”红果儿喃喃,少女一颗芳心跳动了,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看着俊俏的少年儿郎,“我以前来怎么没看到过呢!”
“是江南书院的学生。”卫瑶卿笑着说道,“如今春日正是踏春的好时节,细雨也无妨,最重要的是要那个气氛。”红果儿以前来的时候应当不是春日,时机不对,自然没有遇到这样的景象。
待到那群少年们走过,再也看不到了,红果儿才不甘不愿的收回了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张卿,你怎么知道?”
“路边有人在说,我耳朵好,听到了。”卫瑶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对这个回答,红果儿并不怀疑,只是双眼大亮了起来:“这些人真好看啊,江南书院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这胆子,果然大!卫瑶卿讶然了片刻,跟当年的她有的一拼,她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只要不是执着于某一个人,喜欢看俊俏少年就让她看好了。看着一路红果儿做事,虽然泼辣胆大,但也并不出格,知晓轻重。
“你去不去?”红果儿激动不已,对她也没有先前那般不可说的心思了。
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下值了,卫瑶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慨道,不过如此更好。
卫瑶卿摇头,身为一个“少年”,怎么会对江南书院的学生感兴趣?她又不是兔儿爷。她眼下该感兴趣的是路边的这些风月娇娘。
见她转着眼珠看向路边魅色无边的风月娇娘,红果儿轻哼了一声:“张卿,你跟他们一样!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卫瑶卿没有阻止,会跑去江南书院偷看的女孩子绝对不会只有红果儿一个,那些学生文人不会拿这些女孩子怎么样,甚至说不准还会刻意表现一番。
但她不能去,江南书院如今的院长是江南裴氏的族长裴东行老先生,裴家子弟不少都在江南书院读书,对于裴家人,她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正细想间,前方响起了一阵轰动,卫瑶卿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美人。
眼前所见如烟波水境的画卷般逶迤而现,街市两边店铺林立,时有鲜衣怒马飞驰而过。眼下是三月烟柳天色,细细密密的小雨从淡青天幕上洒下。不远处一座青石拱桥的桥头,柳枝窈窕,一个身着烟色长裙的女子在石桥上撑起了一柄颜色艳丽的油纸伞,仿佛晕开了一整片的金陵丽色。
也不知为何,女子明明是远远地站在那桥头,她身边人来人往,几乎就将她湮没在了人群中,却让人偏偏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轻轻移了一步,自她腰间垂挂而下的流苏柔柔软软地随着她裙角起伏,那优雅的弧度牢牢的吸引住了不少人的视线。
这就是引起轰动的源头,美人在骨不在形,她充分诠释了这一点。
商队在前行,愈发的向她的方向走近,她侧了侧身,一张脸映入了眼帘。沦五官她并不如何好看,只是那一眼望来,眼波渺渺,仿佛积淀了无数红尘魅色的风雅。
周围不少人发出惊艳的呼声,并无性别之分,但卫瑶卿却没有。
这张脸她早就认识了,这是一个故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洞天()
风月场中的女子要出人头地何其艰难,不管是卖身还是卖艺,这一道烙印永远刻在了她的身上,难以根除。却有这么一些人,以一技名动天下,这种人往往在某一道上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也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刻苦,最终被称一声大家,得以善终。
眼前的女子就是这一种人,纵她如今颠倒众生,年纪却也不小了,已然年近三十了,在秦楼楚馆,这个年纪是要被老鸨赶出来了,但她却不尽然,得以安静的享受余生。只这般站着,就能引得不少人惊艳。
她的五官从来不如何精致,若真真画在纸上,甚至可以说是寻常,是以被卖入风月场所,老鸨也不需要卖身,而是调教她走上了卖艺的道路。她是一个在画上纸上稀松平常,但看到真人,尤其是动起来一举手一投足时,美到颠倒众生的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做出了最好的诠释。这是经年红尘风月的积累,与自身气质风华达到最完美时才能出现的尤物。
她的美在骨,倾国倾城;而在长安,也有一个美人,不过是形上近乎极致的美,卫瑶卿还记得夜半行路,被女鬼尾随时,冲出来疯疯癫癫的那个女人,就是形上极致的美。都是美人,美的却并不相同,各有味道。
她这样的身份,难得会出现在街头,所以引起了轰动。卫瑶卿也有些诧异:按理说,进城第一日就能遇到她的机会微乎其微,却居然叫她遇到了。
这就是所谓缘吧,当真妙不可言。原本以为待她再次踏足这里,那个美人已年华老去,甚至不在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她风采依旧。
金陵会仙阁的眉大家,也是金陵会仙阁如今真正的主人。不过她很少露面,很多事都是别人在打理。在长安也有座会仙阁,不过那里的主人王会仙才是这金陵会仙阁的第一任主人,其中自然不乏不少故事,只不过当时她只是一个围观者,庙远先生也只是心血来潮,却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严格来讲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有的只是胜负而已。。。
所以卫瑶卿看了片刻,如此美丽的骨相难得一见,如普通人一样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
管事说鲁商商帮在这里有个落脚地,其实当真是谦称了,这个落脚地可不小,典型的江南院落,精致典雅,青砖瓦黛与花草都布置的恰到好处。
分配到的屋子不大,里屋东西也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原本是两人一间的,她塞了些钱,成功的换到了单独的一间。钱可以解决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当然那种重要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一个包袱一把伞,落脚地打扫的很干净,有专门的仆妇打扫。商帮在这里会呆上十来天的功夫,除却货物买卖交易,就是好好享受一番这份风月奢靡了。
自从那一群俊俏的少年郎从眼前走过,红果儿早就呆不住了,来找过她两回,要去江南书院,都被她推脱拒绝了,女孩子不得已,只另寻了两个人走了。
待休息过后,出门的不少,有出去寻那些风月场娇娘的,也有出去玩的,吃的,当然亦有不忘正事,一来就着手准备出货换货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管事似乎彻底忘了她这号人一般,并没有管她,她休息了片刻,撑着伞出了门。
她撑着伞在细雨中行走,脚下踏的是青石板街的小路,在一片秦淮风月中捡着吃食,边吃边走,卖小吃的小街尽头就是一座。
两层小楼漆着青漆,小楼檐角高翘,屋瓦朱门,直是雕梁画栋,华丽旖旎。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卫瑶卿轻舒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进去。当年他们来金陵时,就是租住的这座小楼,而小楼的主人就是眉大家,彼时她还未脱离桎梏。也是因此结识的眉大家,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阴阳术士有言缘数为三。意思是若是有缘,冥冥注定,那就很可能会有三次机会。而她自入城开始,见到眉大家算是一,走到这里算是二了,她耸了耸肩,希望不要再有三。
嘴里叼着梅花糕转身,却在刹那间察觉身后有疾风袭来,她惊叫了一声,夸张的避了过去,像是一个趔趄没有站稳一般。回头吃惊的看向突然横空出现的几个蒙面人。
卫瑶卿暗骂了一句“要死啊,连个小仆役都不放过”。
这些天只有一件事可能会遭来这样的毒手,那就是货车里的弩机被偷走的事情了。她没有准备展现出如何厉害的功夫,所以方才三脚猫似的反应也能说得通了。
左右是死路,后头是那几个追杀的蒙面人,四方之位,堵了三路,这当真是冥冥注定啊!不管眼下小楼里住了什么人,先闯进去再说。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原本以为撞门要用上不小的力,谁料那门并未关上,她力道过大,三脚猫功夫的她自然不会做到收放自如,于是本能的跃了好几步,才生生收住了脚,而后看向眼前的一堆俊俏少年郎。
翩翩白衣少年,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茶具,与两三盘精致的小点心。他们的精致风雅与嘴里叼着梅花糕的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稍稍一愣,她想也不想就跨过一人的肩膀,借力跳到了一堆人中间叫道:“各位公子,外面有人闯进来了!”
其中一个愤怒的出声道:“闯进来的不是你”
话到一半截然而止,那几个蒙面人冲了进来,见那么多人也愣住了,方才那个出声的旋即叫道:“你们这些人来是要做什么?”
干得好,少年!卫瑶卿目光掠过这一堆着江南书院学生特有的白裳青带衣衫的少年感慨了一句: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这些少年学生能吃饱了没事干跑来玩复杂的品茶八味宴,可见家世非富即贵。趁着少年学生纷纷起身怒斥的空档,她跳到了众人的身后,而后一转身通过大堂旁的月门闪了进去。
一入门,里头却是别有洞天。
第三百八十章 玉佩()
这是一个山水俱全的景园,绕过小巧的水池假山,前方隐隐飘来潺潺的琴声和女子的声音。
随着她的走动,一切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一个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在引吭高歌,吴侬软语、俏美酥甜,弹琴的是个白衣琴师,一旁还有不少她这样的女子,身形窈窕,或着粉裙或着绿裙,眼色清新可爱,扭着腰肢似乎在练舞。
虽说此情此景,风雅秀致,却掩盖不了她们是风尘女子的气息。
卫瑶卿看的一愣一愣的,这群少年在做什么?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前头品风雅至极的八味宴,后头叫上风尘娇娘。这真是外表风雅内里风流,小小年纪就如此,到弱冠还了得?
她手里提着伞,衣衫朴素,就这么闯了进来,却仿佛无人看到一般,大抵是以为她是哪个学生的小厮吧!
为何她敢跑进来,就是因为知晓外头那群学生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家身边都有护卫,在方才旁边的里厅里就站了不少,所以她并不担心。
正想着不担心,耳尖便动了动,有不少人正穿过月门而来,人未至声先至:“刚刚那个臭小子呢,被人追杀了竟敢往我们这里跑,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便看到了站在那里抬头望来的少年。
为首的白衣少年伸手指了过来:“别愣着了,就是你!你是何居心?让我等的护卫帮你赶人?”
会说如此的话,看来是外头的事情解决了。卫瑶卿笑了笑,打了个哈哈:“我在赌坊赢了不少钱,那群人突然间跑出来要杀我,我慌不择路便跑到这里来了。”
那群少年学生们发出了一阵嘘声,了然。赌坊的做派都清楚,十赌九输,玩来玩去,最后赢的都是庄家,若是赢得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这小子估计赢了不少。
“呸!”少年啐了一口,“也就这种下九流的地方会干出这种事了,哪如我等学院清净风雅。”
“是啊是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有人点头附和,而后又看向他,“好了,这一回我等帮到你了,你赶紧离开吧!”顿了顿看她一身朴素的短打,微微蹙眉,“就是我的书童都比你穿的好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卫瑶卿瞟了他一眼:读了几年书,学会了骂人不带脏啊!意思就是她穿的太破,配不上这里么?不过还真要多谢这些学生的帮忙,卫瑶卿没有生气,道:“多谢几位公子,我这就走。”
才走了两步,便见有人越过那道月门出现在了眼前。
烟色的长裙曳地而行,因外头有雨,裙摆上沾了不少泥污,却并不显狼狈。
那群少年惊呼:“眉大家来了!”
眉大家微微颔首,开口声音慵懒带了几分未醒的酥哑:“这是我的私宅,我这里只到戊时便停歇了。你们若是不尽兴,大可去会仙阁里,新到的荷意、纯莲两位姑娘都是难得的佳人。”
有脸皮薄的稍稍红了脸:“我等是读书人,不会”辩驳的话在眉大家淡漠的神情中却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景园里的风月娇娘还都在呢!若是眉大家不出现,难道他们品茶八位宴结束后就离开吗?自然不会,还是要看看娇娘的歌舞,兴致来的也有偷偷成了好事的,这种被称之为风流美谈。
“所以文人最是多情,”眉大家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向那几个眼中微亮,带了几分莫名情愫的风月娇娘,“也最是薄情。”
那几位娇娘脸色微变:这些少年公子多非富即贵,生的就算不俊秀,也看起来甚是文雅,未尝没有初入风月场的动了那种心思,就算被赎身赎回去做个妾也是好的。
这种事情在金陵风月场并不少见。
卫瑶卿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虽说已有三年多未见了,但不知道为何,她还是本能的将眉大家说的这话套到了庙远先生身上,眉大家说的不会是他吧!。。
当年,虽说她还小,却也长着眼睛,看得出眉大家对庙远先生是有情的,那每每看到庙远先生便发红的耳尖足可表明了什么。其实说起来,她是天生不带把,所以没有办法,但她想,她若是个男子,一定很难拒绝眉大家这样的美人。
还记得离开金陵前一夜,眉大家身着露肩旖旎的裙衫敲响了庙远先生的门,虽说什么都未说,但此举已说明了一切,令人诧异的是,庙远先生最后跑去和黄石先生挤在一起睡了一晚上。
她大概是天生学东西快,不仅阴阳术学的快,那种荤话,坏事学的更快,大早上的踹开了黄石先生和庙远先生的门,把在床上的两人吵醒了,说他们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结果被两人追着想要打她。
而后第二天,庙远先生就带着她不告而别了。
如此想来,还真真要佩服一下庙远先生的定力呢,真是个男人!卫瑶卿暗暗竖起了大拇指。心道,她若是个男人,未必把持得住啊!
先时站在桥头上,未完全看清楚眉大家,眼下,卫瑶卿再次扫了她一眼,却看到了她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流苏,不由愣了一愣。
这个东西严格来说是她的,是张明珠的,但当年同庙远先生出门在外,总是天大地大活着最大,所以有时候事急从权,也会当掉一些身上的事物,这块玉佩就是当年被庙远先生拿走当去的旧物,两人就为了看一场眉大家亲自跳的舞。当然,事后证明,这场舞看的是值得的。
一个主意油然而生。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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