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耐着性子,又高声叫了两遍,等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反应。心中大觉奇怪,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但也已经破晓,僧侣不比旁人,应该起来做早课,而一些小沙弥也应该出来打扫寺院,为何这间寺庙竟然沉寂如斯呢?
想了想,终于还是走到寺门前,发现寺门竟是虚掩的,徐玉用手轻轻一推,门就被推开了,然而,他也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天啊——整个寺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和尚尸体,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晨曦之中,只见满地皆是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更有残肢断骸,惨不忍睹。徐玉只觉得手脚冰冷,身体虚软,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略略镇定了一下心神,慢慢的举步向内走去,忽然一不留神,脚下拌到一样球状的东西,那物体咕噜噜的滚出去三四尺,方才停住,徐玉定睛一看,几乎惊呼出声,那哪是什么球,竟是一个光头和尚的头颅,更让他震惊的是,从那头颅上看,那竟然是一个十多岁小孩的头颅,双眼圆瞪,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满脸皆是惊恐。
徐玉没花多长时间,已经把整个寺院看了一遍,初步估计大约有上百口僧侣,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口。当真是越看越是心寒,心中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什么人这般丧尽天良,竟然屠杀了寺院上百条人命,连小孩老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阳光已经升起,照在大雄宝殿上,如来佛祖的金身上也溅满了血迹,而佛祖却依然带着慈祥仁和的笑意看着宛如修罗地狱的大殿,当真有着说不出的讽刺。
徐玉抬头看着如来佛祖,心中暗道:“佛祖,你既然见证了这遍地的杀戮,就请你告诉我,谁是凶手,徐玉也好替这些人报仇啊!”也许是他的心声真的被佛祖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传入了他的耳朵,那呻吟声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如死般寂静的大殿内,徐玉听了还是精神一振,讯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披袈裟,胡须眉毛皆已雪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和尚的身体,竟然动了动。原本这大殿之内,竟是和尚尸体,他也未曾留意,这时见了,却是大喜。
当即身形一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飘到老和尚身边,将他小心的扶了起来,发现他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徐玉用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门,输入一道真气,那老和尚得到他的帮助,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徐玉,嘴唇动了动。
徐玉知道他要说什么,忙附下头,把耳朵附到他嘴边,只听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声音说道——
第015章
只听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声音说道——
“佛祖慈悲,施……主,请把……弥勒佛……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送到……送到……”说到这里,那老和尚忽然一阵急剧的喘息,嗽了两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直喷得徐玉满身皆是,但此时徐玉哪顾得了这些,忙问道:“送到哪里?”
问了两声,那老和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唇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猛的手一垂,就再无声息了。徐玉把他抱住,连叫了两声:“大师!大师!”
眼见他刚才吐出的血中有大量的血块在内,知道他内脏已碎,纵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真不知他凭什么支持到现在。当即将他的遗体放好,在大殿内找到了弥勒佛祖的神像。
弥勒佛典着大肚子,裂嘴而笑,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徐玉站在他面前,双手合什,低声说道:“佛祖慈悲,徐玉并非有意冒犯,还望见谅!”他想那老和尚临终之时,既不说凶手是谁,也不交代别的事情,却只单单提起这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必定是极为重要。
当即拔剑出鞘,宝剑微微一挥,只见弥勒佛肚子上掉下了碗口大一块泥巴,露出一个空洞来。那空洞边缘光滑,四周浑圆无比,这时若有武林中人看到他出剑,必定为因他的剑法而叹为观止。但徐玉本人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一切都天经地义。随着把手伸进那空洞里,摸了一摸,摸到一只盒子,不禁心中一喜,忙把它取出来一看——却是一只上好的紫檀木盒子,只有巴掌般大小,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急剧的脚步声,徐玉吃了一惊,也不及看盒子里的东西,忙将它塞入怀里,刚刚收好,就听得门外有人喧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总算赶到了,但愿还来得及。”话随人至,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和尚领着一干年轻弟子走了进来。
那老和尚也和徐玉一样,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遍地血腥给惊呆了——
“天啊!”老和尚忍不住一声惨叫,“作孽啊——”
“阿弥陀佛!”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低声颂佛,脸上明显的充满了悲愤之色。
徐玉见那老和尚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青经叠起,指骨粗大,显然是内外双修的高手,而他身后的一些年轻僧人,手中皆持有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木棍,木棍的两头皆箍着铁皮,刚才的行走整齐划一,可见平时训练有素,都有相当不错的武功。当即慢慢地从大殿内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大师请了!”
那老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方才合什道:“老衲少林了缘。”
徐玉一愣,他知道这了缘乃是少林达摩院首座,却没料到会这里相会。只见了缘看了看遍地横七竖八、残肢断骸的尸体,又看了看他道:“施主,既然老衲来了,还请给个交代吧!”
徐玉闻言呆了呆,不解的问道:“什么交代?”
了缘曾未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武僧向前跨了一步,指着他道:“难道这遍地死尸你就可以装作没看见?”说着,又转身向了缘道:“师叔,他满身血污,纵使不是杀人主犯,也必定是帮凶,我们不用跟他罗嗦,拿下他就是。”
徐玉此时方才明白,原来他们竟然误会自己是杀人凶手,那武僧虽然出言不逊,但他也不在意,当即解释道:“大师误会了,在下昆仑派弟子徐玉,也只比你们先到了片刻,来时这里所有的人就已经全死光了。”
了缘闻言冷笑道:“徐施主是昆仑派弟子,那请问你是路过,还是特意前来大全寺?”
徐玉想了想,还是说道:“在下受人所托,来大全寺找一位智圣大师取样东西。”
了缘猛的一挥手,他身后的众武僧忽然将徐玉团团围住,徐玉不禁愣然,沉声问道:“大师这是想干什么?”
“你还不承认吗?这大全寺根本就没有什么智圣大师,可见你是胡说八道。老衲在十天前接到大全寺主持的飞鸽传书,知道有人将对本寺不利,星夜兼程,特赶来相助,没想到还是被你这恶魔抢先了一步,出家人本不该枉开杀戒,但若不杀你,又怎对得起这地上死去的人。”了缘怒道。
徐玉这次是彻底的愣住了,若说在凶杀现场,自己一身血污被人误会,那还可以理解,但这大全寺竟然没有智圣大师,这怎么可能?难道欧阳明珠会骗自己吗?可是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想到临别之际,她的深情流露,绝对不可能是假的,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要骗自己的理由啊!必定是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胡说八道,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少林寺可是武林一大门派,了缘作为少林寺达摩院首座,误会他杀人倒还可恕,决不至于会因此口出妄言,否认大全寺有智圣大师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施主,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老衲动手。”了缘见他不说话,只当他理亏,无话可说了。
“等等!”徐玉叫道。
“施主还要狡辩吗?”了缘道。
“在这附近,除了这座寺院叫大全寺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大全寺。”徐玉问道。
了缘冷笑道:“在这方圆五十里以内,就只有这一座寺院。”
“大全寺真的没有法号叫智圣的禅师吗?”徐玉问。
“不错,出家人不打妄语!”了缘冷然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这可是上百条人命,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以后将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全寺僧人皆已死光,欧阳明珠托自己做的事也无法完成。想到她当时殷殷嘱咐,那东西想必对她十分重要,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当即只得耐下性子,道:“大师,你误会了,在下初涉江湖,从未杀过一人,确实是受人所托,前来取样东西的,大师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把这上百条人命的大案硬栽在在下身上呢。”
“呸!”又是刚才的那个武僧怒哼了一声,道:“你说你从未杀过一人,那你这一身鲜血却怎么解释,难道是你自己染上的畜生的血不成?”
徐玉心中不禁微微动怒,沉下脸来,道:“和尚好大的火气,这么说,那是亵渎死者。刚才我进来时。”他转身指了指大殿上的那个老和尚道,“那位大师还未死,我为了救他,才染了一身的血迹。只可惜,他已伤势过重,没来得及说出凶手是谁,就不治而逝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今人都已经死了,自然是死无对证了。施主既然执意说自己是受人所托,前来取样东西,那请问施主是受谁所托,取什么东西,你也看见了,这关系到上百条人命,还请见告。”了缘合什道。
徐玉沉思了一会儿,想欧阳明珠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才托自己前来的,至于要取什么东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原本以为自己凭着她的信物,取到东西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也没有问,想到她曾特意嘱咐自己不可告诉别人,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可见这样东西必定不是普通之物。可是,原本以为极简单的一件事,如今竟然扯上了上百条人命,想了想道:“对不起,在下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我不能说。”
了缘忍不住冷笑道:“施主既然不愿说出所托之人,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并未杀人,那就请施主随老衲回少林寺暂住,待老衲查明此事,再做定夺吧。”
徐玉心中颇怒,听那老和尚之言,自然是要把他关入少林寺审问了。心想自己根本就没有杀人,又何必惧之,当即道:“大师的意思是要把我带我少林寺审问了,若是大师另外找到凶手也还罢了,否则的话,恐怕就是要徐玉抵命了?”
“阿弥陀佛,看样子徐施主是不愿意了?”了缘道。
徐玉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前往少林了。”
了缘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么,老衲只好领教昆仑派的高招了!十八罗汉,布阵!”
他话音刚落,那十八个少林武僧迅速的在徐玉身边,以不同的方位站好,手持木棍,严阵以待。
徐玉这时方才注意到,那些武僧,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人,正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但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虽然久仰少林十八罗汉阵的威名,却也不曾在意。
“当啷——”一声,宝剑出鞘,绿芒暴涨,居然先动手抢攻。
第016章
十八罗汉阵也随即发动,这少林的罗汉阵,威震武林多年,自然有着它的过人之处,徐玉只觉得漫天遍野皆是棍影,自己的剑招根本就施展不开,心中大呼不妙,一面腾挪闪避,一面留神观看他们的阵势变化。
却见那十八人若是分开,武功都是平平,恐怕任谁都接不下他三招,但十八人联手,却配合的天衣无缝,如同一人一般,招式衔接之间更是巧夺天工,阵势一但展开,毫无破绽。
了缘在一旁观战,却看得惊心不已,想少林寺的罗汉阵威震武林,一百零八人的大罗汉阵还无人能破过,这十八人的小罗汉阵也不知困住过多少江湖豪杰,一些武林宵小对少林寺的罗汉阵更是闻风丧胆,可如今这个自称是昆仑派门下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轻轻,剑法却着实了得,被困于阵中百招还毫无败迹。眼见他剑术飘忽不定,诡异莫测,心中暗想昆仑派什么时候有这等高深剑法了。
徐玉暗自叫苦不堪,心想若是被擒上少林,此事就更说不清了。了缘那个糊涂和尚认定了自己是凶手,而自己满身血污,这事又怎能凭嘴说说就解释得清楚。
徐玉一面应战,一面苦思破阵之法,忽然想到:这十八个人毕竟是十八个人,就算再配合得好,也必定有间隙可循,只要其中有一人露出破绽,这阵法就算破了。想到刚才那武僧曾两次开口说话,恶意相逼,必定脾气极为暴躁,正好就从他下手。想到这里,精神不仅一振,唰唰两剑,急向那刚才开口说话的武僧攻去,同时脚下微微一错,避开另外两个僧人的棍子,脸上却微微一笑,向那武僧道:“和尚,你脚上是什么东西?”
那武僧心中一愣,想我脚上能有什么东西,本能的就低头去看,这样一来,手中不禁慢了一慢,徐玉要的就是一刹那,宝剑一抖,叶上秋露龙吟不止,绿芒闪处,只听的当当当几声急响,众僧人手中的棍子散了一地,接着便哀声四起。
只见十八个僧人右手手腕上,皆被徐玉的宝剑所伤,伤口皆是一致,长三寸有余,鲜血直流,有几个较为年轻的僧人已惹不住痛得哀叫出声。了缘脸色铁青,难看之极,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少林十八罗汉阵就这么被人破了。
徐玉也踉跄的退了两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虽然凭着聪明加上那么一点点的侥幸,破了十八罗汉阵,但还是没能完全的避开所有人的棍子,背上被一个僧人重重的打了一下,这时只觉得火烧火辣的痛,胸口微微发闷,知道内脏受到震荡,伤势虽然不重,却也不轻,但眼前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老和尚需要打发,因此也只能强行忍着。
了缘向前走了一步,合什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徐施主剑法果然高明,老衲请教了。”
徐玉知道今天这事早已无法善了,当即也不客气,道:“大师请赐教就是!”
“阿——弥——陀——佛——请接老衲一掌。”
徐玉看了一眼他的起首式,不觉大吃一惊:“大般若掌!”
“不错,施主眼力不差,正是大般若掌。”了缘道。
徐玉眼见他身上原本宽大的僧袍向鼓足了风一般,全部涨起,全身的骨骼发出密集的一阵脆响,气流随着他的掌式流动,忙宁神敛息,提高戒备。他早就听说少林寺有七十二般绝学,这大般若掌更的了得,却没料到自己初出江湖,就碰上了。
了缘一声大吼,重重的一掌推出——
“他妈的!贼秃讨厌!”猛的一条人影,急射而出,啪的一声,硬接下了了缘的一掌,只听得“碰——”的一声大响,了缘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五六步,方才拿桩站住。
来人凛然而立,粗布麻衣,年约二十五六,裸露着两条手臂,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凸起,正是曾大牛。
了缘脸色苍白,两人虽然只对了一掌,但胜负已分,心中不禁黯然,暗想徐玉剑法高明,自己生平罕见,少林寺引以为豪的十八罗汉阵已被他破去,而这人年纪轻轻,内力好生深厚,只怕又是一个劲敌啊!但事关重大,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施主何人,为何要出手相助这杀人疑凶?”
曾大牛理也懒得理他,向徐玉道:“徐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哎呀,你受伤了,是这个秃驴吗?”
了缘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时居然又骂他是秃驴,老脸早已气得铁青。
徐玉闻言,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轻伤罢了。曾兄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此地,听到有人打斗,就过来看看,没料到是你!”曾大牛笑道,指了指满地的死尸,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秃驴说你是凶手?”
徐玉苦笑道:“我受人所托,前来这大全寺取样东西,没想到今天早晨我来到此地,全寺的人已尽数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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