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永远不会放弃!”卓天威说得坚决有力,他的决心不容对方有所怀疑。
“死了也不放弃吗?”
“对,死了也不放弃,不过,在下不会比你先死,因为你已经活得太久了,活腻了。而且,你的年纪比在下大了两三倍,先死的绝不会是区区在下。”卓天威毫不客气,语刺如刀般。
“小辈,你……”老道被激怒了。
“别生气激动,小心一口气接不上。”卓天威狂态毕露,冷冷地道:“你如果想受人尊敬,首先你必须尊重别人,老道,我不吃你那一套。”
“老弟,不要太过份了!”浦建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在下绝不过份,你心里明白。”
“你太大胆大狂了!”
“理直气壮,应该如是。”
“老弟,不要激怒我们。”浦建左右一指:“在这种情形下,咱们两面一合,贴身相搏,你估计咱们以四比二,能有多少搏杀你的机会?”
“你们连半成的机会都没有,甚至毫无机会。”天威傲然地说:“如果在下没有制胜的把握,会坐下来让你们宰割?”
“要试吗?”浦建跃然欲动。
“悉从尊便,不过,你们最好不要轻试,一个人只能死一次,我卓天威不动手则已,动则有我无敌,我会毫不留情地杀死要杀我的人,你们必须记住:你要杀我,必须冒被我所杀的风险,绝无例外。”
“贫道却是不信。”老道说,坐处在天威左前方,猛地一掌疾吐。
啪一声暴震,罡风激射,劲气袭人,老道像皮球般翻滚而出,被天威一掌硬接,震得滚跌两丈外。
位于右前方的三个人身形已半起,但突然僵住了。
卓天威的刀,已不知何时出了鞘,刀尖斜指,指向三个想扑来的三个男女,脸上杀机怒涌,虎目炯炯,冷静得像吃饱了的猛虎凝视着几头老羊。
“刀出鞘,有我无敌!”他一字一吐,铿锵有力。
老道挣扎着站起,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转身迈出抖索的腿,踉跄走了。
三男女坐稳了,脸色发白。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天威收刀问。
“你察看过柳谷园?”浦建沮丧地说。
“不错。”
“看出什么没有?”
“八卦八门金锁阵,一把火就够了。”卓天威冷笑:“我这人楞头楞脑,懒得花工夫和你们玩这把戏,告诉你,这玩意儿,我在五岁时就玩透彻了。”
“用火攻……算什么?”
“在下不是来和你们玩儿戏的,而是玩命,命不好玩,人只能活一次,把命玩丢了就拾不回来啦!所以,我一定要求胜。在日熙园,灵狐知道我玩过什么把戏,比玩火更霸道,我玩炸药。”
“你……”
“火药我已经带来了。”
“你胜了,算你狠!”
“好说好说。”
“灵狐要和你当面谈判。”
“她早该和我当面谈判了。”
“撤除金锁阵,你敢到旭光楼和她谈吗?”
“这……”
“天威,我不答应。”姑娘尖叫:“骚狐狸如果有诚意,她必须出来谈。而且,她非出来谈不可,她已经没有将人招去的价码。”
“你不去,她宁可把玉屏打碎。”浦建提出威胁。
天威默默的注视三个人,久久,久久。
“你敢去吗?”浦建忍不住追问。
“我去。”卓天威斩钉截铁地说,伸手拍拍姑娘的手臂,示意要地冷静。
“好,有种。”
“何时?”
“明日午正。”
“在下准时到达。”
“欢迎光临,告辞!”
“好走。
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外,姑娘扭头默然注视着卓夫威,眼神越来越变得凄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显然她在极力忍耐,不让泪水滚下来。
“我一定要跟你去。”最后她终于说话了,泪水也终于忍不住挂下脸颊。扑籁籁跌碎在胸襟上,语气一反常例,出奇地坚决。
“不是我不让你去,不是我不遵守诺言,不让你分担我的快乐和忧愁,也不是我自大自私,逞匹夫之勇以表现英雄气概。”卓天威将她颤抖的娇躯挽入怀中,温柔地替她擦泪,语气更是温柔得像绵绵情话。
第三十章 毁穴毙狐 “天威……”她哭泣,哭得激动而伤心。
“因为你去了,失败的机会一定会多一倍,甚至三倍,那妖妇一而再失败得很惨,她不会甘心,很可能会有宁为玉碎的打算。假使她耍碎了玉屏,最后失败的就是我了。”
“可是天威……”
“我并不把玉屏看得比我的生命重要。”天威轻抚着泪水不绝的粉颊,温情地在双颊亲了亲:“玉屏代表了一个男子汉的决心与勇气和人生的一个目标。假使我不用全心力去争取它、获得它、拥有它,那么,世间的一切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生命是可贵的,但支持生命的精神力量更为重要,但没有精神和意志,猪也是有生命的。”
“凤鸣,你希望和一具行尸走肉在一起过一生吗?行尸走肉是有生命的。”
“哦!天威……”姑娘酸楚地哭倒在他怀中。
“傻丫头,你不能笨头笨脑地死板板去爱一个人。”天威的腔调变了,变得风趣轻松,这才是他本来面目:一个在生死关头仍能把握冷静情绪的勇者。
“你……你说……”姑娘被激怒了。
“你听我说,你为何要紧跟着我,默默地一起去共患难跳火坑,而不设法离开我去帮助我获取胜利的机契,你说你笨不笨?”
“你……你是说……”
“你的轻功身法是一流的。”
“比起你来当然是差得远。”
“你会龟息术,能吃苦耐劳。”
“你比我还要清楚我有那哪能耐。”
“妖妇的金锁阵,绝不会聪明得真的撤除掉。这些日子斗智斗力,我多少摸清她一些性格,她将会慢慢拖延,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她要拖得我心浮气躁以暴露弱点,而我,需要的是速战速决,越快解决越妙。所以,她认为我的外援进不来,她该已查出我已辞谢了杭霸主与三星盟的协助,我不能仗两大群黑道群豪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那旭光楼是十分坚牢的,小偷可以挖通一扇墙,但绝难挖通那种合抱粗的垒木,因此妖妇认为外援绝不可能撼动她的金城汤池。如果你能每隔片刻,炸毁她一处墙角,墙角是垒木墙的弱点。”
“对!对啊!”
“那当然对,只要炸三两次,妖妇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而我却要她拖下去,拖延反而对我有利啦!”
“可是,我怎能进去?”
“所以就要借重你的吃苦耐劳好德性哩!四更天,我带你过去。”
“那八门金锁阵……”
“那是小孩玩意,如果要破阵,片刻间,我就可以走遍休伤生杜景死惊开,如入无人之境。你带了干粮和水,潜伏在旭光楼的死角所在,等我进去了之后,约一刻时辰,你就可以爆炸第一声了,药包我替你先埋好,带火折子和一根大香,近的用火折子点火绳,远的用大香点药引,每隔两百数,来一次轰隆,你说妙不妙?”
“天威,你是天才!”姑娘狂喜的、主动地亲他。
“夸奖!夸奖!你要潜伏七至八个时辰,吃得消吗?”天威说:“里面有百十个人,幸而大部分皆躲在八门中枢像呆瓜般,等候外面的人闯阵,但仍有一些人巡视,所以必须躲得稳稳的,很苦的。”
“更苦的时光我都经历过了,天威。”
“可是,我心疼啊!”天威的腔调怪怪的,突然在她迷人的小樱唇上亲了一吻。
“坏人……坏……”她激情地、娇羞地叫。可是,却突然抱紧了卓天威,娇喘吁吁的回亲,比卓天威更坏。
同一期间,南面的雷平山小径。
小径南抵二茅峰的二茅宫。峰侧另有一座积金峰,峰下的元符宫名气并不比茅山三宫为低。
后来的满清康熙大帝,所赐的御书“第八洞天”匾额,就挂在元符宫上,宫东面有茅山五洞的南洞,当然,名气最大的,该数大茅峰的华阳宫。
一群老道走近了雷平山,浩浩荡荡一大群,走在前面的八位皆穿了大红道施,有两位是正一道官服。
足有四五十名之多,佩的剑大小不一,轻重不同,型式各异,有几位居然是桃木剑。
老道,是普遍性的总称。茅山的老道,外界对他们的称呼各有不同,法师、巫师、羽士、黄冠、端公……反正想怎么叫悉从尊便。
放尊敬些,称他们一声仙师,会把他们乐得十万八千毛孔一孔一舒畅;骂他们一声妖道会把他们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事实上,茅山的确出了不少妖道,替灵狐卖命的茅山七子,春药和堕胎药都是第一流的。
茅山七子并不是三茅峰各宫观的老道,而是小茅峰北面的良常山青灵观的法师。
正一道官带了大群道侣出动,其严重性是可想而知的。
小径折问处,路旁的小坡上,突然出现了三个彪形大汉,所佩的刀相当唬人,又宽又沉重,刀鞘金芒耀目。
老道们看到了陌生人,脚下一慢,接近至十步外,八名首要老道继续往前接近,其他老道止步,后面的老道侧向前靠拢。
“施主们,哪一位是霸王卓?”为首穿正一道官袍的花甲年纪老道止步问,眼中有警戒愤怒之色。
“这里没有霸王卓。”佩金背刀的人嗓门大得很:“我,断魂狂刀杭天豪,霸王卓名叫天威,天豪与天威不是兄弟,而是互相敬重的仇敌。”
“贫道……”
“我听说过你们,华阳三真人、元符官五使君。”杭霸主的气魄比卓天威强多了:“我是大江下游的黑道霸主,南京是我的肉食地盘。你这里,也算是我活动的后院。”
“狂徒大胆!”道官冒火了:“贫道华阳宫太一,你们来做什么?”
“来阻止你们前往柳谷园替灵狐送死。”
“什么?”太一真人大怒,手扶上了剑柄。
“你不必暴躁,听我说。灵狐是贼,她盗了霸王卓六十七件奇珍,价值连城,纠合无数高手名宿明枪暗箭齐施,被霸王卓杀得落花流水逃回来了,你们如果偏袒灵狐,霸王卓会毫不迟疑的屠光你们……”
“贫道先擒下你……”太一真人拔剑。
“且慢,你,道术玄功或许比在下高明,你们足以把咱们三个人化骨扬灰,但你们必须考虑后果,三天之内,这里将有上千江湖各式各样人物活动,我那些人全是天下一等的坏蛋,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出来,杀人放火焚城屠村,乃是家常便饭,你最好是相信。”杭霸主向北面半里外的小山顶一指,那儿站着长春谷主一家人:“还有,那位是白道名宿长春谷主傅华,他是来主持公道的,只要他登高一呼,有多少白道英雄来找你们,恐怕就无法计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你们是来为霸王卓助拳的?”太一真人色厉内茬,显然有点下不了台。
“正相反,他赶咱们走。”杭霸主感到好没面子:“不过,咱们敬佩他是条够朋友、讲义气的汉子,他不愿意把咱们拖下水,不希望咱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做出不可收拾的严重惨案。霸王卓是无敌的金刚,盖世的霸王,你们百十人前往找他,老天爷,我几乎已经看到尸横满地的惨象了,到现在似乎还嗅到苏州大屠杀的血腥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数难逃,在下已尽了救你们的心力;你们要去送死,谁也挽救不了你们,要去你们就去吧!在下祝你们幸运,你们真需要加倍的幸运,走!”
三人说走便走,昂然向北越野而去。
老道们聚集首脑商议片刻,最后打道回山,没有人愿意舍命去救一个盗宝者,想去也不敢去。
柳谷园断了外援。
柳谷园静悄悄,没有任何人畜活动的形影,用静如死水四字来形容,绝不为过。
午正的钟声,突然从旭光楼的顶楼传出,六记钟声未落,卓天威的劲装挎刀身影,已跨入敞开的正厅门。
“砰!”巨大的千金闸式的铁叶门从上面沉落,厅门闭死了,似乎大地摇摇。
梯上的门楼前,千娇百媚的灵狐,穿一袭月白色宽道袍,倚在雕栏上仪态万千,风情万种地向下面微笑,笑容动人极了。
她这种装扮,曾经毁灭了石鼓村宋家,现在,她要毁灭霸王卓,霸王与灵狐,算是第一次碰头。
“上来呀!卓公子,楼下没有埋伏,楼上有。”她甜甜的悦耳嗓音像在唱歌,妩媚地伸玉手轻掠披肩的如云秀发,那神情极为动人。
“美人相召,勾魄摄魂,霸王卓如奉圣旨,色授魂予迈步上妆楼……”他也在唱,流里流气一派流氓相,举步登梯:“哦!不对不对,一不是妆楼,该称藏珍楼。”
灵狐轻轻摇头,眼神极为复杂。
“狐仙请了!”他狂傲不改,怪腔怪调抱拳施礼:“久闻仙号,如雷贯耳,今日幸睹芳颜,足慰平生。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芳驾果然风华绝代,艳绝尘寰,不愧称武林四大美人之首,在下幸甚!幸甚!”
“哦!我的天!”灵狐荡笑,高耸的双峰颤动,魅力无穷,俏巧地挽住了他的手膀,胴体几乎全倚在他身上了,阵阵醉人的幽香猛往他鼻子钻。
“天?这里也许什么都可以看到,就是看不见天!”卓天威一语双关,这里没窗户,当然看不见天。
“不要装疯扮傻,假作不解风情。”灵狐香喷喷温润的丰满胴体往他怀里挤,纤纤玉指点在他鼻尖上:“我的意思是,你的嘴好甜,好会灌迷汤,要是我早知道你这么洒脱风趣可爱,哪会发生如许风波?”
她挽了天威的手膀,倚偎着踏入楼门。转了几处弯,眼前一亮,不但有天光,而且宝光耀目生花,珠光宝气令人目眩。
这里不是会客室,也不是闺房,而是珍宝陈列室兼寝宫。楼板遍铺粉红色毡毯,一切矮型而图案美丽精巧的案、几、柜座……皆镶珠嵌玉,巧夺天工,铺设的褥、垫、枕、龛、套等等,非绮即罗有绸有缎。
室是多角型的,所开设的铁格窗采光的角度很巧妙,需要耀目光芒的珍宝则光线充足,需要朦胧之美的珍宝则光线柔和朦胧。
上上下下作为陈列珍宝的厨、柜、架、框、案、桌……形状不一,高低不同,有挂有悬,有倚有镶……从任何角度,皆可看到各种形态的精妙陈设用具,而这些用具虽精美与色泽五花八门,但绝不掩去珍宝的颜色,反而将珍宝衬托得更瑰丽,更为夺目。
“我以为不是妆楼,结果仍然是妆楼。”他的腔调依然未变,可是神色变了。
他的确被这金碧辉煌、瑰丽夺目、珠光宝气的情景所震撼,被这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珍饰、珠玉、古玩……所惊慑。
妆楼,是女性香闺的代名词,香闺是不能接待男宾的,他发现,没列出他的玉屏。
异香扑鼻,五彩缤纷。
灵狐击掌三下。
一屏绣帷款款而动,鱼贯出来了四位年轻貌美的绝色侍女,身上仅穿了胸围子,外技拖地蝉纱的半裸健美女郎,那情景真可以令男人百脉贲张,神魂飘荡。
金盏、玉盘、宜兴了、蜀二山细窑所产的紫砂茶具,色泽居然配合得华而不俗。
“请坐。”灵狐叫客就茶案的织锦蒲团落坐,她自己以俏巧的。妙曼的、诱人的姿势,在一侧坐下。
“佳宾请用茶。”四待女笑盈盈地奉茶,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