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还放着许多大小不同的刀剪,桌面上血污狼籍,还沾着不少毛发和细碎的皮肉。
绝情仙子机伶的打了一个冷噤,心中暗想:“看情形,这间石室果然是剥人皮的作场了。”
她终究是个女子,目睹这阴森黝黑的地窖之中,荧荧火光,照着这些惨无人道的工具。
此情此景,就叫人毛发悚然。
沿着长案过去,靠右首壁间,还有一道门户,却并未设门,望去黑沉沉好像还有一间石室。
绝情仙子艺高胆大,心想:“既然到了这里,自得进去瞧瞧。”
她举着火熠子,举步走入。这间石室,比外面一间略小,靠壁处也有一张长案,壁间木架上,放着许多药瓶,案上,也零乱的放着刀剪之类的用具。
左首壁上,还张挂着两张还未完全制成的人皮面具。
石室中弥漫着呛喉的硝味,这不用说,外面石室是专剥人皮,到里面来精工细制的了。
绝情仙子平日纵然胆大,但这回也看的从心底直冒寒气,连十个指尖,都有些凉了。她不敢再耽下去,急急退出石室,依然锁上铁锁,拾级而上。
冰儿看到她走出,立即低声问道:“管大姐,底下是什么地方,你看到了什么吗?”
绝情仙子跨出地窟,很快把石板恢复原状,口中说道:“我们回去再说。”
冰儿望望她,口中咦了一声道:“管大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对。”
绝情仙子朝她笑了笑道: “没有什么,咱们快些走吧。”
冰儿道:“大姐,你究竟在底下看到了什么?我看你身子好像还在发颤?”
绝情仙子低声笑道:“真的没有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免得你谢大哥耽心。”
冰儿听她提到谢大哥,口中嗯道:“是啊,我们已经出来了不少时光呢!”
两人走出屏风,绝情仙子立即熄去了手中的火熠子,然后拉上两扇屏风门,匆匆走出假山。
穿过九曲桥,走没多远,瞥见两条人影,从花径上飞奔而来。
绝情仙子慌忙拉着冰儿,闪到墙角暗处,伏下身去。
只听前面一人说道:“方才明明看到假山上有一点火光闪动,怎么不见了呢?”
后面一人笑道:“都是你在说,我怎会没看到?”
两人身法极为矫捷,两句话的工夫,已经奔出去八九丈外。
绝情仙子赶忙拉着冰儿就走。
偌大一片花园,夜色之下,到处都差不多,冰儿几乎连方向都认不清楚了,跟在绝情仙子后面,看她走的又忙又熟,好
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心下大奇,忍不住低低问道:“大姐,你怎么认识路的?”
绝情仙子朝她轻嘘一声,低低的道:“此处不宜出声。”
两人藉着花树暗影掩蔽,脚下加快,两条人影,有如贴地低飞。
一路上,虽也遇到两起巡夜的人,只要看他们的身法,俱非弱手,但都被绝情仙子巧妙的避过。
翻过西首一道围墙,就是东园“贵宾区”了。
花树上五彩缤纷,到处都悬挂着风灯,就愈觉光明之可爱。
两人这回不用再躲躲闪闪的了,循着花径而行,回到宾舍。
只见金笛解元文必正一手提着一支金笛,站在院落中,凝目远眺,一脸俱是焦灼之色。一眼看到两人,立即迎了上来,说道:“管仙子,你们到哪里去了?差不多快有半个时辰,真急死人,再不回来,大家就要分头出去找寻了。”
绝情仙子道:“我们两个都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还会走失?”
话声出口,又觉得金笛解元也是一片好心,自己老给他当面抢白,未免也过份了些,这就口头道:“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作甚?”
金笛解元慌忙笑道:“兄弟怕你们出了事情,屋子里坐不住,出来看看。”
绝情仙子嗤的笑道:“我们真要出了事,你站在这里,看的见么?”
随着话声,已经跨上石阶。
金笛解元道:“管仙子,大家都在谢兄房里。”
说话之时,只见李玫奔了出来,叫道:“管大姐,你们到哪里去了?走的时候,也不通知小妹一声。”
绝情仙子一把拉住她纤手,笑道:“我们又不是出去玩?你在屋里照顾杨兄,怎好走开?”
忽然想到此时夜色已深,自己等人都未睡觉,这般大声说话,岂不把两个丫头都吵醒了?
她们也许是无肠公子赵复初留在这里的眼线,如果她们知道了自己和冰儿今晚的行动,就会引起赵府的警觉,这不成了打草惊蛇?心中想着,上面低低问道:“你们都没睡,两个丫头呢?”
李玫咭笑道:“文大哥怕她们发觉,早就点了她们睡穴。”
绝情仙子点点头道:“文解元在江湖上,总算也混出道了。”
金笛解元随在她们身后,笑道:“管仙子夸奖了。”
姜兆祥听到绝情仙子的声音,也从东首房中跑了出来,笑道:“两位姑娘去了这许多工夫,本来咱们早就要分头找寻去了,还是谢兄说的,管仙子江湖经验丰富,绝不会出什么漏子,你们果然回来了。”
绝情仙子心里知道,谢少安说的含蓄,以冰儿的武功修为,和自己在一起,自然不会出什么漏子的了。
她看到李玫和姜兆祥都是从谢少安房中跑出来的,不觉问道:“杨兄好些了么?”
姜兆祥道:“兄弟点了大师兄睡穴,让他睡了。”
绝情仙子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到谢兄房里去,我有一件重大事情要和大家商量。”回头看了姜兆祥,说道:“此事十分隐秘,姜兄弟,你最好留在院中,替我们担任警戒。”
姜兆样听她说的郑重,心知决非等闲,当下应道:“兄弟遵命。”
金笛解元问道:“兄弟呢?”
绝情仙子道:“你也算得老江湖了,这件事,还要你参加意见,自然也得参与机密了。”
金笛解元道:“兄弟不胜荣幸之至。”
姜兆样在他们说话之时,回身退出。
几人进入东厢,只见谢少安盘膝坐在榻上,听到众人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来。
冰儿飞快的奔了过去,问道:“大哥,你好些了么?”
谢少安微微一笑道:“不好也不坏,方才我调息运功之时,依稀觉得胸腹之间,好像有一团东西,蠕蠕涌动,我已运气把它逼住了。”
冰儿道:“那一定是大哥吃坏了东西。”
绝情仙子却是心中一动,暗道:“他这情形,倒像是中了苗人的蛊。”
但这话她却并未说出口来。
谢少安目光一抬,含笑问道:“你们去了这多时光,是否遇上了什么人?”
冰儿道:“我们看到了那负伤的女子,她已经死了,后来我们又在大花园的假山底下,发现了一处地窖,管大姐下去看了,她说事情重大,要我们到屋子里来再说。”
谢少安道:“管仙子见多识广,她说事情重大,那一定是一件大事了。”
绝情仙子格的笑道:“谢兄过奖了。”
金笛解元道:“大家请坐下来再说。”
冰儿在谢少安身旁坐下。
金笛解元、绝情仙子、李玫三人各自端过椅子,围着榻前坐下。
李玫催道:“管大姐,现在可以说了。”
绝情仙子首先把两人在花棚下遇姚翠玲,身中“青煞印”,昏死地上,如何由冰儿度入真气,才知她是峨嵋门下。如何从她怀中取出一方血书白绢,恳托转交她师父,详细说着,一面伸手入怀,取出那方血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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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 》》 《金凤钩》
第十七章 神秘老妪
金笛解元接到手中,打了开来,只见白绢上血迹斑斑,写道:“弟子途经赣州,适逢好好先生寿辰,其子复初遣人四出迎宾,把弟子迎入赵宅,遂施强暴,弟子清白已玷,生不如死,伏乞为弟子昭雪沉冤。弟子姚翠玲绝笔叩上。”
金笛解元看得勃然大怒,哼道:“赵复初这贼子,居然色胆包天,如此胡作非为,不想好好先生一生忠厚,竟会有这样一个作恶多端的败家子来。”
绝情仙子道:“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李玫眨动眼睛,道:“听大姐口气,好像还遇上了什么事?”
绝情仙子笑道:“自然还有。”
接着就把两人刚站起身,就发现洞里赤练贺锦舫率人追踪而至之事!
金笛解元动容道:“洞里赤练贺锦舫,是五峰山七煞剑神的师侄,他们都是西崆峒一派,‘青煞印’也正是西崆峒的武功,只是像贺锦舫这样的人,怎会肯担任赵家护院教头?”
绝情仙子没有答话,接着又把自己而人暗中跟踪,进入假山洞中,终于给自己发现了地窖入口诸情节。
李玫催道:“管大姐,你快些说咯,地窖里看到了些什么?”
绝情仙子道:“地窖东厢,停放了一口棺材,嗯,你们猜猜看,那棺中是什么人?”
李玫机伶的道:“管大姐,你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呀,那是什么人呢?”
绝情仙子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好好先生。”
这话听的大出众人意外,不觉齐齐一怔。
金笛解元道:“会是好好先生?”
谢少安道:“管仙子是说好好先生已经死了?”
绝情仙子笑道:“不死,会装在棺材里?”
李玫道:“他既然死了,还要做什么寿呢?”
金笛解元道:“这中间,只怕是另有阴谋!”
绝情仙子道:“我也想到这可能是一椿正在进行中的阴谋,但却想不出会是什么阴谋?”
金笛解元道:“阴谋之为阴谋,在他们没有露出狐狸尾巴以前,要凭空猜想,谁也不容易发现的。”
绝情仙子道:“好,那么再听我说下去。”
接着又把自己在西首石室,发现姚翠玲尸体,以及有人在那里剥制人皮之事,详细说了出来。
冰儿打了个冷噤,说道:“幸亏进去的是管大姐,换了我,早就吓昏了。”
谢少安剑眉微皱,愤然说道:“赵复初这等胡作非为,天人难容,咱们不遇上便罢,既然遇上了,这三件事,咱们就管定了。”
金笛解元忽然一拍巴掌,哦道:“这就对了。”
李玫斜睨了他一眼,问道;“文大哥,你说什么?”
金笛解元道:“就是方才那个打更的,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绝情仙子道:“你说他是谁?”
金笛解元道:“不是仙子说出假山石室中有人剥制人皮,兄弟还想不起来,那乔装更夫的,就是千面客茅组庵。”
绝情仙子点头道:“不错,千面客茅组庵和洞里赤练贺锦舫都是西崆峒一派的人,但他们怎会和无肠公子赵复初勾结的呢?”
冰儿道:“赵复初本来就是西崆峒的门下罗。”
绝情仙子道:“冰妹,你怎么知道的?”
冰儿看看谢少安,说道:“谢大哥去找我干爹的那一天,赵复初也去了,我听干爹说,他使的是西崆峒‘七煞剑法’。”
金笛解元神情凝重的道:“他使的是七煞剑法,如此说来,难道他会是七煞剑神庄梦道门下?”
绝情仙子朝冰儿问道:“冰妹,你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听听可好?”
冰儿望望谢少安,晶莹如玉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温婉的笑道:“这话说来可长呢!我也说不上来,还是谢大哥说吧。”
谢少安接着就把自己奉师父之命,找上铁舟峰,遇到赵复初也说奉他师父之命,去找铁舟老人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绝情仙子道:“这就不错了,赵复初就是七煞剑神庄梦道的门下。”
金笛解元道:“由此看来,好好先生赵槐林确是死了。”
绝情仙子道:“何以见得?”
金笛解元道:“这道理很简单,赵槐林当年只不过是个镖头出身,因他为人忠厚,走了几十年镖,在江湖上结识了不少朋友,好好先生的名字,也因之响亮起来,才能在大江南北的武林占了一席之地。他一生谨慎,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他这点声望令誉,也可以说全靠大家捧出来的,得来不易,眼看他儿子结交匪人,胡作非为,焉得不把他活活气死?”
绝情仙子道:“这话有道理,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两点结论:一是好好先生确已身死,二是赵复初勾结西崆峒,又和这次好好先生的祝寿阴谋有关了。”
谢少安道:“二位江湖上的经验阅历都胜过兄弟,不知对这两件事,看应如何应付?”
金笛解元看看绝情仙子,说道:“仙子有何高见?”
绝情仙子道:“这就是我赶来要和大家商量的原因,这次寿辰,可能风谲波险,咱们若不事前有个准备,只怕非要落到赵复初先布好的陷阱中去不可。”
李玫道:“我去把大师兄叫起来。”
绝情仙子道:“小妹子,慢点去,杨兄既然睡熟了、就让他再睡一会,等咱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再告诉他不迟。”
金笛解元道:“兄弟倒觉得把杨兄叫起来,多一个人商量,也多一份意见,咱们……”
绝情仙子没待他说完,瞪了他一眼,截着道:“你不觉得杨兄、谢兄二人,酒醉吐的有些突兀么?”
金笛解元—怔,望望谢少安,说道:“仙子认为他们二人,是着了人家的道?”
绝情仙子道:“谢兄和杨兄虽是喝了酒之后才吐的,但我看绝非醉酒,但两人病情,却有轻重之分。”
冰儿睁大双目,啊了一声。
谢少安道:“依仙子之见,兄弟和杨兄究竟是中了什么暗算?”
绝情仙子续道:“这是因为他们二人练的内功不同,谢兄练的也许是道家正宗功夫,因此病情较轻。杨兄本身功力有限,是得了魔剑雷钧转注给他二十年功力,为时尚浅,无法控驭,病情也较谢兄为重。也许是杨兄的毒,在时间上较谢兄为早,此刻只是文兄点了他睡穴,才睡热的,如是解开他睡穴,只怕早已支持不住了,因此暂时不宜去叫醒他的。”
李玫道:“大姐说的极是,方才大师兄确是胸膜胀满,说是连气都透不出来,口中不住的打呃,看他极不舒服,才由文大哥点了他睡穴,让他好好睡一会的。”
冰儿接口道:“管大姐,你说谢大哥、杨大哥究是中了什么毒呢?”
绝情仙子沉吟道:“数日前,杨兄在庐陵也呕吐过一次。”
李玫道:“那是秦映红那个妖女在酒菜里下了毒。”
绝情仙子道:“不错,但我想杨兄虽然服下了那妖女送来的解药,根本没有完全断根。”
李玫道:“那么谢大哥又没吃那妖女的酒菜。”
绝情仙子微微一笑道:“但谢兄进入过秦映红的房间,也和秦映红动过手,可能在不知不觉间着了妖女的道。”
冰儿回头道:“谢大哥,你身边不是有解药?”
谢少安道:“我已服过两粒,一点效也役有,也许中的不是毒。”
冰儿又回过脸来,朝绝情仙子问道:“那会是什么呢?”
绝情仙子脸情凝重的道:“如以他们两人的情形看来,极可能是中了妖女的蛊毒。”
金笛解元神情一震,连连点头道:“仙子果然见多识广,杨兄谢兄的情形,确实有些像是被人放了蛊……”
冰儿、李玫同样的睁大眼睛,出声问道:“大姐,什么叫做蛊毒?”
绝情仙子道:“蛊是苗人饲养的毒虫,放蛊的人,能在你不知不觉间,下在你身上。”
谢少安道:“兄弟在医书上也看到过蛊毒,好像要在苗疆才有。”
金笛解元皱皱眉道:“那姓秦的妖女,可能是苗人,唉,真要是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