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使女点点头道:“已经弄上来了。”
秦映红道:“弄上来就好。”
※※ ※※ ※※
杨继功、绝情仙子、冰儿、姜兆祥四人相继纵上第二层船头,但见船上静悄悄的不见人影。杨继功掣剑在手,领先朝二扇黑漆舱门走去。
绝情仙子袖中暗拢玉箫,抢上一步,和他并肩而行。
两扇黑漆舱门外面包着一层铁皮,钉了许多铁钉,连两个门环,都是铁的。
杨继功跨前—步,正标举手朝门环叩去。
绝情仙子伸手:“慢点。”
她走向前去,仔细察看过门铁环,然后伸手往外一拉,两扇舱门原来并来闩上,只是虚掩着,她轻轻一拉,便呀然开启。
杨继功手仗长剑,低喝一声:“咱们进去。”
当先往舱中走去。
绝情仙子依然和他并肩而行,冰儿、姜兆祥则跟在他身后,相继走入。
这是一间大舱,略呈长形。中间放着两张方桌,方桌四周,围着板凳,两张方桌上,还放着茶壶、茶盅。
显然,这间大舱是他们进膳和休息的地方。
大舱两边,各有四扇木门。
杨继功目光一转,朝姜兆祥吩咐道:“师弟,这里共有八道门户,咱们先搜上一搜。”
当下由杨继功、绝情仙子搜右首四间,冰儿和姜兆祥,奔向左四间,他们分头搜索,逐一推开木门。
这左右两排八扇木门里面,是八间十分狭窄的小舱,每一房中,只有一张睡觉的木铺,放着被褥、衣衫之类的东西,就别无他物。
每一间舱中,都是空的,不见半个人影。
绝情仙子双眉微蹙,说道:“这就奇了,船上怎会一个人都不见?”
杨继功道:“大概都上岸去了。”
绝情仙子微微摇头道:“船上不可能没有人留守……”
杨继功道:“咱们主要是救人来的,管他有没有人留守。”
姜兆祥道:“大师兄和萧兄守在这里,小弟和冰儿姑娘这就找底舱去。”
绝情仙子道:“不用找,底舱入口,就在后舱里面,你们快去。”
姜兆祥答应一声,和冰儿两人,往后舱走来。
果然,大舱后面有一个方形窟窿,一道木梯,通向底舱。
姜兆祥从身边取出火摺子,随手晃晃,一面说道:“在下替姑娘照路。”
当先奔向木梯,往下走去。
冰儿身边也没带兵刃,只是空着双手,好像完全不会武功一般,跟着姜兆祥拾级而下。
底层一共隔成了四个大舱,分船头、船尾和前后两个中舱。
姜兆祥、冰儿下来之处,是在最后一个中舱。
这里是存放粮食和杂物的地言,舱内堆放着不少麻袋、蔬菜等物,边上有一道小木门,通向前舱。
姜兆祥一手打着火摺子,一手长剑护胸,举足踢开木门,迅快的闪身出去,这两个中舵,大小相同。
这里堆放的是船上用具,看去甚是杂乱。火光照处,空洞洞的不见有人,再往前去,中间又有一道木门,通向船头,门上锁着一把大锁。
姜兆祥道:“就在这里了!”
—个箭步,掠到门前,举剑砍落门锁,一把拉开木门,突听一阵轧轧轻响,从门内射出一蓬连弩。劲急如雨,迎面袭来。
姜兆祥拉开木门,正待举步跨入,一个人就正对着门,此刻骤睹箭雨激射而来,别说闪避,就是拿剑撩拨都嫌不及,口中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只觉从身后吹起一阵清风。
风力极轻,只是使人感到有些风罢了,但这阵清风,拂过自己身子,朝前吹去,却发生了奇迹!迎面激射而来的一阵连弩箭雨,遇上清风,居然纷纷跌落。
这下直瞧得姜兆祥大是惊奇,回头望去,冰儿就站在身后三尺来远处,不觉动容道:“是姑娘出手救了在下?”
他话是说也来了,但心头兀是不信,方才替自己挡住连弩的那阵清风,会是冰儿发出来的?这种功夫,自己简直都没听说过。
冰儿晶莹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的笑意,说道:“姜少侠好说,这算不了什么?”
她承认是她出的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会练成这样高深惊奇的神功!
姜兆祥听得暗暗叫了声:“惭愧。”
自己在是白鹤门的徒弟,别说武功不如一个姑娘家,甚至连人家使的是什么武功,都说不出来。心念转动,目光一瞥,忽然咦道:“这关在里面的人,不是表妹。”
船头这间舱底,地方不大,前面一半,是往上斜的,左右各有两根木柱,右首柱上,捆绑着一个人。
这人不过二十八九,面貌白皙,生得甚是斯文,像个读书相公,此时被反剪双手,一身天蓝长衫,也有几处撕破,口中还被塞着大团棉絮。
冰儿道:“这人被他们绑在这里,自然也是好人了,姜少侠不妨去把他放下来,也许他知道李姑娘的下落。”
姜兆祥点头道:“姑娘说得极是。”
举步走了过去,用剑割断那人身上捆绑的绳子。
蓝衫书生搓搓双手,挖出塞在口中的棉絮,长长吁了口气,向姜兆祥、冰儿两人拱拱手道:“多承两位相救,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姜兆祥道:“不敢,在下姜兆样,这是冰儿姑娘,还未请教兄台……”
蓝衫书生没待他说完,接口道:“兄弟文必正。”
姜兆祥听他报出姓名,不觉惊喜的道:“原来是金笛解元文兄,兄弟久仰大名,今日幸会之至。”
金笛解元拱拱手道:“姜兄好说,不知二位怎会找到这里来的?”
姜兆祥道:“在下和冰儿姑娘是救敝表妹来的,不知文兄可曾见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也被囚在这里么?”
文必正沉吟道:“兄弟误中奸计,被他们擒来,这两日来,既未有人和兄弟囚在一起,也没听到外面舱中,有姑娘被囚的动静。”
姜兆祥道:“这就奇了,他们会把表妹囚在什么地方去呢?”
文必正道:“咱们不妨到上面去找找看。”
姜兆祥道:“咱们已在船上都找遍了。”
说话之间,突听一阵兵刃交击之声,隐隐传来。
姜光祥瞿然道:“上面已经动上手了,咱们快走。”
转身朝门外冲去。
文必正看到自己成名兵刃金笛,就挂在舱壁之上,急忙一个箭步,伸手摘下,身形一晃,像一阵轻风,从姜光祥身边掠出。
姜兆祥看他身形奇快,心中暗暗忖道:“江湖上果然人上有人,即以这位金笛解元来说,一身武功,就高出自己甚多。”
心念转动,脚下丝毫不停,和冰儿两人急匆匆朝外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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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继功、绝情仙子自从姜兆祥、冰儿两人走后,偌大一艘船上,竟会不见对方一个人影,愈想愈觉疑窦重重,但因姜兆祥两人下舱救人,他们仍然不敢丝毫大意,站在大舱中间,严神戒备。
绝情仙子微微攒眉道:“杨兄,我看令师妹只怕不在船上了。”
杨继功道:“箫兄说的是,船上贼人,一个不见,想来他们已把敝师妹移到别处去了,咱们这趟白来了。”
只听一阵橐橐履声,从舱外传来,一个清朗声音笑道:“二位错了,令师妹正在船上,你们没有白来。”
随着话声,舱门口已经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面含微笑,风仪俊逸的中年文士。这人,杨继功、绝情仙子都并不陌生,正是飞天神魔闻于天!
两人看到飞天神魔在船上现身,不由一怔,杨继功双眉微轩,朗笑道:“阁下原来就在船上,如此甚好,杨某师门一笔血海深仇,正要找你姓闻的算算清楚。”
飞天神魔微微一笑道:“三十年来,闻某杀人无数,江湖上要找兄弟报仇的人,何止千百?但兄弟可以奉告一句,凡是找兄弟寻仇的人,无异自己送死,而且他们也都已先后谢世。闻某却一直活到现在,毫发无损,因此兄弟倒要劝劝阁下,在兄弟面前,只宜谈风月,千万不可说出寻仇的话来。”
杨继功怒声道:“杨某就是要找你老魔寻仇的,你闻于天在江湖上也算得是一号人物,居然唆使姓秦的妖妇,劫掳一个女孩子,又算得什么英雄,快快放出小师妹来,咱们放手一搏,各恁武功,分个生死强弱。”
飞天神魔依然含笑道:“兄弟可以保证,你小师妹好好的住在船上,要我放了她,也并非难事,但有一个条件。”
杨继功道:“什么条件?”
飞天神魔缓缓说道:“秦夫人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只要你搏杀谢少安,咱们立可放人。”
杨继功目中精光陡射,嘿然笑道:“杨某第一个要搏杀的就是飞天神魔闻于天。”
飞天神魔本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冷笑一声道:“姓杨的,你可知已经触犯了本天君的禁忌么?”
杨继功大笑道:“飞天神魔,杨某立志要搏杀你,咱们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有什么管忌不禁忌的?”
突听身后又有一个清朗声音喝道:“小子,你死定了。”
这人口音,居然和飞天神魔闻于天十分相似!
杨继功回头看去,只见后舱当门站着一个身穿青袍的中年文士,这人长身玉立,相貌清秀,赫然又是一个飞天神魔闻于天。
两个飞天神魔,一个在前舱当门面立,一个在后舱当门而立,正好把杨继功、绝情仙子两人堵在这间大舱之中。
杨继功早已料到飞天神魔一定有门人弟子,假扮着他在江湖走动,不然,在庐山青玉峡死了一个,怎么又在白鹤峰冒出一个来?
因此他看到两个飞天神魔闻于天同时在大舱前后两道舱门口出现,并未感到惊奇,只是冷冷说道:“你们两个,谁是闻于天本人?还是闻于天的替死鬼?”
前舱的飞天神魔冷声道:“本天君化身无数,岂是尔等所能揣测?”
两人随着话声,已经缓步朝舱中逼来。
绝情仙子和杨继功相背而立,低声说道:“你对付前面一个,后面一个交给我好了。”
杨继功已把巨阙剑掣在手中,关心的说道:“箫兄可得小心。”
两句话的工夫,前后两个飞天神魔已经缓缓逼近。
后舱的一个目注绝情仙子手中玉萧,微哂道:“你是管弄玉?”
绝情仙子格格一笑,伸手摘下头巾,一头青丝登时披散下来,娇声道:“你说对了,姑奶奶正是管仙子!”
随手一扬,把一顶头巾朝飞天神魔迎面打去。
她丢出头巾,只是一记障眼法儿,目的只在引对方分心!
她头巾出手,从粉嫩的掌心闪电般撒出一把细碎的飞芒,身形朝左侧闪进,右手白玉洞箫,跟着点到对方右腰。
她这几下动作,快速绝伦,几乎是同一时候出手!
但后舱走出的飞天神魔,也并非是弱手?口中微微一哂,左手袍袖一抖,卷起一股劲气,把绝情仙子打出去的头巾,和一蓬细如牛毛“绝情针”,悉数卷飞出去。
右手斜拂,身向右转,从他大袖之中,飞射出一柄金剑,“当”,的一声,挡开绝情仙子点来的玉箫。一点剑尖,由下而上,直指绝情仙子眉心。
绝情仙子被逼得后退一步,但一退之后,立即玉箫飞洒,急袭过去。
她知道眼前的飞天神魔,纵然不是本人,但一身功力,却是极高,自己箫招出手,决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一支玉箫,连环攻击,使得风声嘶啸,似前忽后,攻左忽右,全是进手的招数。
飞天神魔无论剑法、功力,都在绝情仙子之上,哪会把绝情仙子放在眼里?任你攻势凌厉都一一化解,你攻出三招,他只须一招,即可化解开去;但他攻出的一招,绝情仙子却须连封带架,使出三招,始能化解。因此动手不到十招,绝情仙子已是险象迭现。
绝情仙子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方敌手,但姜兆祥、冰儿两人下去不久,在他们尚未安然退出之前,自己非苦撑下去不可。因此他咬紧银牙,手上一支白玉洞箫居然使得一招快似一招,一式紧似一式。
同时左手换了一把银针,随着箫招,声东击西,一支接一支的朝飞天神魔射去,她玉箫攻左,绝情针打右,箫招指上,绝情针打下。
她师父的“绝情针”,细如牛毛,因为体积细小,打出去不带丝毫风声,绝情仙子自幼练针,手法娴熟,认穴奇准。虽然伤不了飞天神魔,但用以用扰对方,却也相当有效。
飞天神魔一柄金剑矫若游龙,招式诡异,对付绝情仙子,虽然稳占上风,但对细如牛毛,了无声患的绝情针东一支、西一支的射来,却也分了不少心。因此绝情仙子和他力拼了三十余招,还能勉强支持。
这时杨继功和前舱进来的飞天神魔也早已动上了手,双方各展所学,拼斗的更为剧烈,两条人影,倏忽进退,两道剑光,匝地盘空。瞧不清是人是剑?是敌是我?但见银芒电闪,金光流动,森森剑气,砭人肌骨,但却听不到丝毫声息。
原来两人一经接手,就知遇到了劲敌,剑式递出,往往因对方中逢变招,不得不随着变换招式。
这样一来,双方都不停的变换相式,力求变化。也等于是各以精妙剑招,破解对方的剑势,两柄剑除了互相比划招式,锋镝并未交击。
这等打法,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却十分凶险,因为双方攻出来的剑势,都是足以致对方于死地的杀着,而且每一剑也都凝骤了十成功力。只要他方化解稍慢,或是变招不及,立有被劈剑下的危机。
就在双方拚斗之际,突听一声敞笑:“管仙子,兄弟来也。”
后舱人影一闪,一道金光发如长虹,朝和绝情仙子动手,此刻占尽上风的飞天神魔激射而来。
此人正是金笛解元文必正,他看到绝情仙子也在船上,不觉精神大振,人随声到,宛如猛虎出押,金笛抡转扑攻过来。
绝情仙子正在苦苦支撑,此刻来了帮手,压力一松,手中玉箫随着一紧,展开攻势,和金笛解元联上了手,但目光一瞥,看到从后舱走出来的,只有姜兆祥、冰儿两人,忍不住问道:“姜少侠,李姑娘呢?”
姜兆祥道:“底舱并没有表妹。”
绝情仙子奇道:“这就奇了,李姑娘会被他们关在那里?”
和金笛解元、绝情仙子两人动手的飞天神魔金剑挥洒,金光缭绕,丝毫不把两人联手,放在心上,闻言大笑道:“姓李的小姑娘就在船上,你们只要杨继功去把谢少安杀了,立可放人。”
话声甫出,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身穿青色衣裙,清丽绝俗的少女,已经欺到面前。只见她柳眉一挑,气鼓鼓的道:“你们好毒的心思!”
举手一掌,朝飞天神魔脸上掴来。
她,正是冰儿。
这时三人激战正殷,金剑盘旋,箫笛飞舞,三件兵刃交织成一片光影,纵横交击号几乎没有一丝空隙,不知冰儿是如何闪进来的?剑光箫影,居然会一点也沾不到她的衣角!
飞天神魔心中虽觉惊奇,一见冰儿举掌掴来,立即左手一挥,朝外拍去。
冰儿原是心头怒恼,掴他一个耳光,只是想出出气,但她不知自己巳练成了“紫气神功”心随念动,这一掌虽出无心,却也动了三成功力。
她掴过去的掌力,原极快速,飞天神魔挥手迎出,自然也不会太慢,但听“拍”的一声,两人手掌一横一直,击个正着!
飞天神魔这一记,只是出手封挡,对一个十六八岁的小姑娘,他毋须凝聚全力,何况他右手金剑,还在和箫、笛交战,扬掌上撩自然也未把这一记,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