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我娘亲的命来!”
少年喉间炸开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身子踉跄地冲到墨丹青身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操着半块砖头的手朝着墨丹青的脸上狠狠地砸下!
众人的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他们都恨墨丹青这飞天贼,心里直想把墨丹青生吞活剥,可却连出言辱骂都不敢,但这少年却不管不顾让他们心惊之余却是快意……
“呼”地一声操着青砖的手已经到了墨丹青的身前,但那少年却突兀地身子一停,手中的青砖已经滑落在地,身子却还惯性地朝前冲去。
四周之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墨丹青身后便是翘起约一人之高的折断椽木,若是墨丹青躲过去,这少年定要撞上那折断的椽木被扎穿喉咙,若是不躲……
“嘭”地一声墨丹青的后背狠狠地撞在椽木之上,折断的椽木歪斜地倒在地上,墨丹青的后背的衣裳也被椽木断段撕扯的破碎,一道一巴掌宽的血淋淋伤口顿时往下淌起了鲜血,破烂的衣衫被血染得甚是刺目!
众人没想到墨丹青竟当真不躲不避,还将那少年给护在怀中,这穷凶极恶的飞天贼害了全城的人,如今却为救一要杀他的少年不惜受此创伤?
这是要做好人给哪个看!
众人心中的恨意不仅没有因墨丹青此举而消减,反更是鄙夷……这等作为和青楼女子表忠贞有何区别!
墨丹青面色冷淡地推开怀中的少年,拉起满脸怒意的水生也不理众人的冷眼怒视,扯了扯衣襟继续朝着天机府走去。
这两日他也已想清,北山惨祸因他而起,虽然他并非有意如此,虽说他亦是受害之人,但事已至此与其祈求原谅不如多做些实事,旁人谩骂的对错都无妨,本心常在哪管外人奉承厌恶。
城中的百姓确实因他而死,他也确实罪无可恕,亦不会痴心求人原谅,那日冒险逆着兽群到北山想要引回凶兽精怪亦是想要挽回恶果,可若是旁人想要他死,他却不会束手就擒。
人活一世怎能百般如意,他要为自己而活为身边亲近之人而活……纵然是罪孽加身,但他还是墨丹青……
墨丹青走后,那少年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眼中依旧迷茫,赶忙有邻人将这父母双亡的可怜少年扶起,但这少年却依旧满脸茫然,目光呆滞,似中了魔障一般,不论邻人们如何呼喊拍打都没有回应!
“定是那该死的东西给小六儿下了绊子!亏我刚还以为他被冤枉了,我呸!”
一人盯着墨丹青的背影恶狠狠地咒骂。
一时间不少人围了上来,知晓少年竟是被墨丹青暗中下了毒手后忍不住恨声谩骂。
短短半个时辰,此事便传遍了北山县,小小县城中四处都是谩骂墨丹青和水生之言,唐正雄知晓此时后先是大笑三声,后却面色阴沉,墨丹青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到了街上他却不知墨丹青是何时离开的县衙府,只觉似乎事情有些超脱他的意料……
离开时墨丹青是悄悄离去,回来时却是光明正大,一进天机府的大门墨丹青便看到张青鬼鬼祟祟溜走不敢与他碰面,墨丹青只是冷笑一声也不去理会,唐正雄一事过后这等小人自然也不能放过!
天机府中空空荡荡,城中几乎所有的画师、天师都在忙着四处追捕阴魂,如今城中的阴魂已经恢复了神智,甚至有些灵魂强大的已经有了许些神通,对付起来也要费一番手脚,若是再这般发展下去,即便阴魂不去伤人北山县也要被阴魂凝聚的阴气包裹了!
墨丹青见过了老天师后便到了张祥福夫妇的住处,两人那日昏倒之后再次醒来便已经到了天机府中,不知城中发生了何等大事,有老天师刻意交代也无人来打扰两老,两老也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墨丹青竟已经到了过街老鼠的地步!
“丹青、水生啊,这几天你们到哪儿去啦……啊,你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快回屋拿酒擦擦,可莫要化脓了!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做事也不小点心,这皮肉不是你自个儿的,不疼啊……”
张祥福夫妇见墨丹青身后竟有如此狰狞的伤口心中的疑惑顿时抛在了一边,拉着墨丹青便往屋里走,在他们想来墨丹青是天师了,哪有人敢欺负他,定是这几日又去哪里消灾祈雨不小心把自己给弄伤的,那日在北山上调和阴阳不也是一身狼狈?
墨丹青本来想好的说辞都憋在喉咙中,张祥福只是关心他的伤势并不关心其他,他又何须破坏这难得的温馨,亲人在身旁何处不是家……
县衙中,陈万得知墨丹青竟如此大摇大摆地在城中抛头露面不由眉头紧皱,不知墨丹青此举是何意,心中暗骂墨丹青愚蠢,眼下即便墨丹青不是那飞天贼,但是先前告示之事城中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谁人相信他不是飞天贼!
这可是和全城百姓不死不休的仇恨,虽说多数人不敢和天师、画师动手,但城中可是有不少画师的家人也惨遭凶兽虐杀的!
只怕今夜的天机府恐怕是不会太平了……
第048章 魑魅魍魉闹画府(上)()
墨丹青不知陈万如何想,也不知城中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性命,此时他却在屋中不断打磨着一根根不过筷子粗细的长长木棍,一旁还放着把没了伞面只剩伞骨的破伞。
墨丹青比照着那破伞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削磨着一根根木棍似要做伞,而这木头却乌黑晦暗异常,竟是昨日从乱葬岗中得到的那百年槐木的树心!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墨丹青甚至在房中化身妖魔,用上了比之铁刀更为锋利灵活的指甲才将整个伞骨做好,一收一合倒也有木有样,只是少了伞面乌黑晦暗的伞骨凭空生出一股阴森之感!
天色渐渐昏暗阴沉了下来,南方似有阴雨,墨丹青走到屋外撑开只有伞骨的怪伞,昏黄的日光下没有伞面的伞竟然投下了一片灰暗的影子,这没有伞面的怪伞竟真能挡住阳光!
随着墨丹青的手松开,这伞竟就这般轻轻地飘在了空中,仿若没有一丝重量……
见状墨丹青冷淡的脸上不由微微一笑,从卷轴中取出发簪唤出朱瑛笑道:“今夜有雨,出门莫要忘了带伞!”
朱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天,透过空荡荡的伞骨看到天空的一瞬间便明白了墨丹青话中之意,太阳,西面那昏黄中泛着红光的是太阳!三百年都未曾直视过一眼的太阳,本以为此生不能再见到,没想到今日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这伞阴气颇重能遮蔽阳气,只是模样丑了些,过些时日找到能掩盖阴气之物,我再帮你换上伞面……想来这槐木能滋养四鬼,你拿在手中也不会费力……”
说到此处,墨丹青见朱瑛一双杏眼含泪望着他甚是复杂,不由轻咳一声转言道:“朋友一场,小小礼物莫要嫌弃……”
“朋友……”
朱瑛口中忍不住呢喃,眼中甚是复杂,但转瞬却又巧笑道:“公子莫非是想用这伞来俘虏朱瑛,那朱瑛就谢过公子了……”
说着便轻轻握住冷冰冰的伞柄,但低下头眼中却漫出水雾,三百年了,不仅是太阳,朋友也早已离她太远太远,第一坊中数百人因她而死,家门惨遭横祸,她这罪人哪里还敢奢求有朋友!
虽然四鬼相伴还认她是小姐,可她心中有愧又哪能再向四鬼倾诉,若非乱葬岗中起了变故,她也不会到这北山县来,三百年来莫说朋友,能听她倾吐心扉之人也没有……
今日墨丹青竟说“朋友一场”,“朋友”这两个字对她太重!
朱瑛如此墨丹青也不知如何安慰,这女子身上背负的包袱定是比他要重的多……
而这些日子得朱瑛传授画道,两次险境被朱瑛所破,先后又救了他和水生的性命,此等情谊难道担不得“朋友”二字么?
一个月多相处他也知晓朱瑛并非心思歹毒之人,若是朱瑛对他有恶意又何必提醒他如何救治水生,只是那种下的“驱鬼符”他如今亦不知如何解开,心中却暗暗记下了此时,往后若有机会,定要除去朱瑛体内的符文,还她自由……
是夜,凄凄弯月下北山县南门三里外阴惨惨的灰雾渐渐凝聚,四个诡异的影子在灰色雾气中隐隐现现,正是乱葬岗中的四鬼,而今夜也是墨丹青先前交代四鬼来北山县之时,只是四鬼不知此行所谓何事到底是凶是吉,但体内被墨丹青画下了十数个符箓也由不得他们不听墨丹青的命令……
猛然间,一个巨大的阴影将四鬼笼罩,淡淡的妖异气息在阴气中肆虐,四鬼赶忙停下手中的活立在那巨大的身影前,恭敬地喊了声主人。
这阴影自然是化身了妖魔的墨丹青,宽阔肩头坐着的瘦小少年正是水生,水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亦是紫色星光流转不断,很是享受这受人敬畏的感觉,狐假虎威了起来。
而墨丹青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妖艳魅惑的女子,一袭红衣拽地,半遮半露的大腿浑圆而雪白,素手中撑着把怪异的黑色伞骨却未曾破坏这女子的美,反而平添几分妖异之美。
“天机井建的怎么样了,可曾挖到地底之水?”
墨丹青俯身问道,巨大的身子甚是有压迫性。
“快了快了,四壁已经建好,保证滴水不漏,主人只需再等两日定能见到地底涌泉!只是不知道主人要让咱们挖井做什么啊,今夜来这小城里是想让咱们陪小姐聊天么,这些日子不曾和小姐说话我这舌头都要打结儿了……”
一团灰雾般的长舌鬼小婵赶忙接话,上次她因画境反噬所伤不能开口让她甚是难受,今日有了机会定要在新主人面前表现个够!
墨丹青听得眉头大皱,那日在乱葬岗中第一回听到这长舌鬼出声,便一声尖叫将色鬼红娘叫的失神,今日这长舌的小婵伤势好了竟如此唠叨!长舌鬼果然名不虚传……
“小婵,别说了!”
朱瑛见墨丹青神色难看赶忙出声打断,“公子叫你们过来自然有事,其他的事公子自有计较,莫再多问了!”
“从今夜起,每隔一日你们便在画府中闹上一闹,但不许伤无辜人的性命,将那画府中的金银财物都盗窃出来丢到穷苦人家的院子里,画府的府主七日之后与我有一场争斗,若是我死在了他的手中你们四个也要跟着魂飞魄散了……如何去做你们可晓得!”
墨丹青吩咐罢四鬼面面相觑,墨丹青竟是要和画府的府主作对,虽然不过是一小小县城中的画府,可墨丹青也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少年啊……这,这不是在找死吗!
四鬼虽心中计较但口中却不敢含糊,赶忙满口地答应了下来,化作一道道灰色烟雾朝着城中飞去,一刻也不想呆在墨丹青这个疯子的身旁……
“红娘啊,你说小姐为啥帮他说话啊,是不是小姐看上了那小子了?”飞出不远小婵便开始忍不住嘀咕。
“闭嘴!你这多嘴的鬼丫头,你该想想这几日时间如何让那该死的画府府主神魂不宁在几日后的争斗中失利,否则那小子一不小心被杀死了,咱们可都是要陪葬了!”无头的贪吃鬼愤愤地骂道。
“你们两个都别争了,今夜咱们就这样……”
色鬼红娘抖了抖红衣将其余三鬼都包裹了起来,飘飘荡荡的透明红衣中不时传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破败城墙下守卫的士兵只觉耳边突然一阵香风吹过便觉似身在了美女怀中,耳边传来让人耳红的娇喘,让人难以自禁……
诡笑中红衣飘过,七八个士兵衣衫不整地抱作一团胡乱亲吻撕扯。
阴云盖过月色,似乎不久便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第049章 魑魅魍魉闹画府(下)()
北山县入夜之后格外凄静。
因城中四处阴魂飘荡夜里百姓早早地闭户不出,但这几日夜里仍不时有怪事发生,或是东家的猪血被喝干,或是西家的床下有异动……
但今夜却静的出奇!
月入中天,四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影子飘飘荡荡地穿过了画府的院墙,不多时画府中便响起一声毛骨悚然的哭喊声,四周的百姓纷纷惊醒掌起灯却不敢出门查看。
而画府中也随着这声惨叫乱成了一团,十数个画师赶到那惨叫传来的地方相顾骇然,地上躺着个死相颇为凄惨的孩童,身子扭曲地趴在地上,脖子上汩汩地淌着鲜血可头颅却不知到了何处!
“啊——救命啊!”
画府东面被毁坏的废墟里又传来一声惨叫,竟是一个七窍流血的女人被吊死在了树上,伸的长长的舌头上滴着粘稠的鲜血,而树下蜷缩着一衣着颇为暴露的红衣少妇,这少妇看不清颜面,趴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似收到了莫大的惊吓,散乱的发丝挡住胸前若隐若现的花白胸脯,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一夜竟连死两人,你们速去告知府主大人!”
为首的中年画师眼中闪着不明所以的光彩,低声喝道。
他身后的七八个画师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那少妇,颇为不情愿地离开,心知是要发生何事,想要留下却怕惹恼了那为首的中年。
几人离去后中年重重地咳了几声,眼睛却离不开那红衣少妇的身子,一脸正色地走到那少妇身旁,俯下身温声问道:“不知方才可是夫人在呼救……”
说着那中年画师的鼻子已经凑到了少妇的发丝间,一股浓烈的香气吸入鼻腔,中年画师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陶醉地闭起了眼前,伸出手想将那少妇的头发拨开……
那少妇却猛地回过头,空洞的眼眶中摇曳着渗人的幽幽鬼火,只余下森森白牙的嘴猛然张大将画师整个脸都包裹了进去,身上的红衣一阵翻滚,那画师还未来得及使出神通便被红布缠住。
树上吊死的女尸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把包裹成粽子的中年画师拉扯到了阴影中……
不多时阴影中两道影子慢慢飘出,却是一团灰雾一具红衣枯骨!
“生人的阳气味道可真是不错,咯咯咯,这趟差事也不算太差……”
色鬼红娘抖了抖身上的红衣,忍不住又嗅了嗅。
灰蒙蒙的阴气中凝聚出小婵的脸蛋,抱怨道:“下一个可要让我尝尝,这个都被你快吸干了也不给我留一口,就算不死怕也要修养一个月才能下床……”
“好说好说……”两鬼嘀嘀咕咕地穿过墙壁不知所踪。
而在两人对付那中年画师时,那无头的男童也猛地一蹦三丈高,十多个画师面色猛然一变,心知这男童定是鬼物所化,可还不待他们有所作为,那男童的身后却噗嗤一声窜出一股浓浓的黄烟,恶臭的味道瞬间将数十米笼罩,那味道不仅令人作呕,更是让人呼吸困难,一面忍不住想要呕吐,一面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气如同要溺死之人一般!
十多个画师眼泪鼻涕直流,想要逃出去可胃里却翻腾的甚是剧烈,一时间个个倒地不起,画师的体质毕竟还是太弱……
无头小鬼大笑一声:“我可是饿死鬼,吃遍天地秽物,这一个屁小爷已经憋了整整半个月啦,哈哈哈哈……”
“轰隆……”
无头鬼的笑声被一声巨响掩盖,只见画府北面猛然跃起一庞然大物,又是一声剧烈的轰响,那庞大的身影再次重重地砸下,北面的院墙被震倒一片!
“何方野鬼敢来我画府捣乱,纳命来!”
画府中央雕龙舞凤的大殿中传来一声怒吼,一条碧绿的藤蔓冲天而起,朝着大力狠狠地抽下!
“啪!”地一声,大力巨大的身子竟来不及惨叫便被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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