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正的‘天刀’。”
金光明一时无语。
她当然知道向天豪如今魔化，与其心中支持崩塌有关。烈刀之威力与‘虚空化魔大法’的修炼程度在冥冥之中有重要关联，天地变化越大，烈刀刀主所能动用的刀气就越厚重。若是平日还好，金光明和向天豪相差仿佛，只是刀法精深不少，但还不至于让人绝望。可一年半以来，如今魔教教主‘韩刑’连番突破，魔功已经隐隐可以破开虚空，沟通魔域。在此状况下，烈刀刀主的威能已经远远超越本身境界。
“你说的不错，他或许是因为这点才投身魔教。”金光明微微皱眉，双目之中，那深潭一样的眸中流露出些许自责。“但是，既然已经身为敌人，就是对立，我想，身死之前，向天豪已经有了准备。我如今激发的刀气，威力宏大，这并非是我自身修为，乃是烈刀日陨借由我之肉身，发出的气劲。”
齐然点头，这一情况他早有设想，如今印证，倒是了了一些疑惑。
“烈刀日陨是何由来，刀主可知道否？”齐然继续问道。
“千年之前，彼时，魔教教主月重天发现一块天外坠落的宇宙奇石。”金光明说道：“劈开奇石之后，有三道光华飞出。月重天拦截不及，只留下一道。那道光华中，包裹着一门修炼法门，这就是现在的‘虚空化魔大法’前身。而另外两道光华，是烈刀与玄剑。此三者一经分离，就互相排斥，分散天南海北。”
“后来之事，广为人知，月重天修来‘虚空化魔’成就至高境界，撕开虚空，引来域外之魔附身。后面的事情，不消我多说。玄剑之主与烈刀之主，于魔教总坛之上，力战月重天，将其杀灭。那‘虚空化魔大法’失了宿主，自行消散。”
原来如此，无论是‘烈刀日陨’，‘玄剑月劫’，又或者是‘虚空化魔大法’都是天外之物，本不属于这片天地……齐然点头。
“只不过，那一战，未尽全功。”金光明右手抓起烈刀日陨，说道：“剑主和刀主只是杀了月重天，却没有最终消灭那天外的残存意志。玄剑和烈刀一代代传承下来，历代剑主刀主中不乏天纵奇才，钻研下来，到了我这一辈，已经大略猜到了其中的关键。”
“什么关键？”齐然忍不住问道。
“若要一劳永逸，需等到那域外之魔彻底把念头寄托在修炼‘虚空化魔大法’的魔教教主身上。如此一来，在此时，杀掉魔教教主就等若斩了那神秘魔念。千年之前那一战，刀主和剑主提前出手，以刀剑合璧之术，引发日月同辉之异象，杀了月重天。结局看似胜利，却实在功亏一篑。”
金光明的目光变得有些低落。
“这一次，我之刀法要入魔教总坛，易如反掌。可若是就此与剑主联手，在魔教教主成就最后的合体之前就先行出手，再千年，或者百年之后，又是另外一个悲剧轮回。”金光明右手拨拉着缠在烈刀上的白布，说道：“要一劳永逸，为后世计，我现在需要等待。等待那韩刑彻底魔化，把虚空之中的魔念吸纳完毕。那时，我与宫望贤刀剑合璧，把韩刑彻底灭杀，才能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齐然皱眉，说道：“若是按照刀主所言，那韩刑修炼‘虚空化魔大法’最后的境界是与虚空中魔意残念合为一体。那么，我倒认为老成之举，当是现在立刻出击，斩杀韩刑于现场！这法子虽然看上去是绥靖而软弱的应对之法，但却最为稳妥。因为，谁也不知道完满状态的韩刑会最终达到什么境界，刀主你不知道，剑主宫望贤也不知道，甚至连千年之前，你们的先祖，也不知道。若是韩刑最终之威超乎想象，以玄剑烈刀之法难以压制，最后岂不是……”
金光明头颅微微低垂。
“初代刀主金开阳，是我的先祖。”金光明说道：“傅兄可知道，我之先祖金开阳寿数几何？”
齐然摇摇头：“不知。”
“金开阳先祖虽然一身孤苦，然而无论武道进境，或者是寿数都是历代刀主之最，最后的他，成就命轮七境，只差一步就能突破桎梏。但是受制于诅咒，在其一百四十六岁时候，莫名身亡。之后，二代祖，三代祖，寿在百岁。而到了第十代祖时候，寿数已经不能到八十。即使武道有望，依旧难抵天数。而十五代祖之后，烈刀一脉，已经无有能够活过一个甲子之人。在之后，到了我这几代人……”
金光明叹了口气：“恐怕四十就是我的大限了。”
齐然看了看金光明，她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又美丽坚毅。
这样的人物，居然活不过四十……
“玄剑月劫一脉，也是如此，宫望贤的情况与我相当。以此推论，若是烈刀一脉和玄剑一脉再拖延千年，恐怕不到五百载，血脉就自行消散，不留分毫了。我和他之前就商讨过了，金光明与宫望贤这一代，恰逢魔教教主韩刑野心勃勃，就应该牺牲自我，为后世子孙，将血中诅咒消除。否则，千年之后，世上已无刀主剑主，又有谁去对抗那是的‘虚空之魔’呢？”
“若是如此……”齐然沉吟：“那为何那‘虚空之魔’不等着你们血脉消散之后，再行转生？”
金光明说道：“无论是‘烈刀日陨’‘玄剑月劫’又或者是那‘虚空之魔’三者之间息息相关。它惧怕我们刀剑之主，所以中下诅咒。可是，它却没有多少时间消耗了。那‘虚空之魔’若不依靠转生魔躯，等若无根之草，它又如何保证自己千年之中，魔念不散呢？只有修炼‘虚空化魔大法’，所成就的魔躯才符合那魔念的要求，普通夺舍根本不足以应付。否则，他早就暗中转生，等待我们刀剑绝脉了。”
“而一旦有人修炼‘虚空化魔大法’成就极高境界，天地就会有异象，而此时，烈刀之主和玄剑之主就会功力倍增。等若天然的侦查之物……”齐然说道：“‘虚空之魔’不可能暗中夺舍，只要他想要夺舍，就会引起天地排斥，必定会有征兆。而如果不强行推动转生之事，它又有彻底毁灭之危。”
金光明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固然，无论是烈刀一脉，又或者是玄剑一脉，我们两家都难以承受另外一个千年等待了。但是，那‘虚空之魔’也是如此，此时，它再不推动转生，就只有烟消云散。”
“我明白了。”齐然点点头：“刀主你所说果然不错，这一次韩刑，无论是对刀主，剑主，又或者是那虚空之魔而言，都是最后的机会，恩怨必须在此时了解。”
金光明点头：“或许，傅兄你想得还是太乐观了一些。对于我与宫望贤而言，这一次杀魔之行，确实是最后的机会。于那虚空之魔而言，却并非如此。只要它能够顺利夺舍，稍加接触，又可以获得邪魔之能，好好规划着使用，在天外魔域之中，还能苟延残喘许久。”
形势之紧迫，看来远在我想象之上！
此时，抱着美酒的乾坤道人脸庞通红，有些醉意地走进来。
“和尚，刀主，你们都在？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快随着老道去，好好喝几杯！”
金光明重新把烈刀背负，走到乾坤道人身边：“道长，我要取烈阳石，把你的酒器取来吧。”
第73章 重光（）
乾坤道人本来和气满满，听到金光明之言，他立刻‘骂’道：“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我就很和尚恨得牙痒痒。”
一边说着，乾坤道人一边从背后取下那酒壶。
“好好一壶‘猴儿酒’，如今被烈阳石做成了酒汤，热气腾腾，酒香全无！”
打开酒壶，是一个两寸左右的壶口，乾坤道人把酒壶上下颠倒，随后，那一壶酒水哗啦啦地被倒了出来。
一壶热水一样的酒落到了地面上，散发蒸汽。齐然对于酒味颇为不感冒，稍稍屏住了些呼吸。
噗！
一声闷响之后，里面倒出了一小包油纸。
金光明右手一摄，真气倒吸之下，那包油纸被她抓在手中。
“金施主，这烈阳石颇为炽热，小心……”玄悲话说到一半，忽然一笑：“老衲倒是忘了，烈刀之主怎么会惧怕炽热？”
油纸被金光明去掉之后，其中有一块色如燃炭的红石。
玄悲走到金光明面前，右手伸出，点在那烈阳石之上。
“老衲用了封禁之法，压制了这烈阳石的大小。”随着玄悲解封，那块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逐步涨到了如同拳头大小。
大热滚滚，向外推叠。
金光明的秀发被这热气吹起，向两旁飘散。
她左手握住烈刀刀柄，真气透入，那层裹着刀身的白布被剥离开去。
铮！
烈刀似乎从睡梦中清醒了一些，对于烈阳石刺激产生了些微反应，刀身就像是从睡梦中清晰过来的巨兽，懒洋洋地挪了一下身子。
“烈刀平日封刀，如今是到了它重光时候。”金光明横卧烈刀，轻轻把刀身平行置放于那块烈阳石之上。
“完满状态的烈刀又是如何的模样？”齐然问道。
“传闻之中，初现时候的烈刀，色如金阳，上面巨热熔融一片，光耀之下，四周永无黑夜。”金光明左手向下用力，同时向右入推动刀身。
兹拉……
骇人的火花从烈刀刀身上迸发而出，足足有一人之高。
兹拉……
第二下，第三下，金光明身边星火萦绕，那火星近身之后，被无形热力托举，一圈圈地围在她身边。
此时，烈刀刀身之上浮现金纹，一如岩浆，内有巨热；金光明也与烈刀呼应，周身散发巨热金光，头发被热气托起，向后飘散，眼中尽是一片金阳。若非她身着贴身软甲，若是寻常衣物已经在这热力之下，燃烧殆尽了。
兹拉……
金光明低垂双目，把心神沉浸，左手动作不疾不徐。
越是研磨，那烈刀刀身上的金纹越多，粗略一看，已经有了四十余道。或许继续研磨下去，待到烈刀之性被这烈阳石完全激发时候，这些金纹才可彻底贯穿彼此，结而成片。
兹拉……
就在金光明继续研磨之际，异变突生！
或许是烈刀已经‘热身’完毕，它刀身上金光骤然一闪！
齐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摄住了双眼，微微眯起。
咔……
转瞬之间，烈阳石颜色已经化作一团漆黑，而一团巨红火气被从中摄出，投入烈刀之中。
就像是烈刀把那石中火力当做零食，吃了一样……齐然目睹此景，有所感悟地想到。
金光明身边异象消散，回复平静。
她微微皱眉，旋即说道：“看来，烈刀并不想‘醒来’。即使是以烈阳石为研磨之用，依旧不能激发它全盛时期的景象。”
“让玄悲大师忙碌一场，且遇上凶险，是我的不对。”微微躬身，金光明对玄悲说道：“如今看来，想要令烈刀重光，我需要另辟道路。”
玄悲双手合十：“无妨，事在人为，每日勤为不辍，终有所获。烈阳石虽然无法令烈刀重光，可也因此摒弃了许多类似的想法，并非是全无收获。”
金光明把那块如今精华全失的石头放在桌上，又把那缠绕刀身上的白布重新卷裹在烈刀之上。
“若是以极阳之物激发烈刀的法子也是不通，那又有其他什么想法值得尝试吗？”金光明开口询问。
“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或许烈刀重光，与玄剑月劫息息相关。”齐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有一件要事是去寻找‘玄剑剑主’宫望贤，故有此说。
金光明思考一阵，亦是点头：“我与宫剑主最后一次见面时在两年之前，彼时，韩刑尚未成就‘虚空化魔’于如此境地。是以，当时的烈刀与玄剑未曾受到域外魔气激发，尚在沉睡。或许，以如今烈刀玄剑之状态，就可互相感应，激发彼此之能。”
“你们要去找宫望贤吗？”此时，何不二开口：“我也可同行。我毕竟与他是好友，若是弃之不顾，以后恐怕会被人嘲笑太无义气。”
齐然斜眼看去，何不二说话时候脸庞微红，女儿心事一目了然。
“有流云公子襄助，我认为此事十拿九稳。”齐然含笑说道：“烈刀刀主之威尚且如此，那位玄剑剑主究竟如何，我现在可是有兴趣得很。”
何不二正色说道：“保管不会让傅兄失望就是了。”
金光明看向周围，说道：“宫剑主目前失踪，以韩刑之心思，在玄剑亦被激发部分威能的状况之下，想要拿下宫望贤，他必定会亲自出击。”
齐然也颇为赞同金光明所说。
“若是剑主与刀主目前水平相若，魔教中其他人想要击杀宫望贤已是毫无可能。若我是韩刑，也必定亲自出马，在刀剑合璧之前，废掉其中之一。”
“此行，我会一同前往，宫望贤不容有失。”金光明站起身来，重新把背后的鲜红大氅披上，不过这一次，她把烈刀背在了大氅之外。
“傅兄，何兄，在外出找寻宫望贤之前。”金光明说道：“随我去看看那‘杀生头陀’，若能从他口中获知一些情况，于我等行动，更为有利。”
“老衲也愿往。”玄悲向前一步说道。
但是却被乾坤道人一把抓回：“和尚，你负伤在身，就不要逞强了。我们一对狐朋狗友，就在此地守着本营好了。再者，你我之间，还要把那毁我美酒之事好好算一算！”
金光明也是点头：“道长所言不差，玄悲大师还是固守此地，等候其他高人支援。我与傅兄，何兄三人，就一人一马，北上而去，寻找宫望贤下落。”
齐然大笑，走上前去：“玄悲大师，你就与乾坤道长好好算一算之间的老账吧。我若是酒徒，被毁了一坛美酒，可是要‘友尽’当场的。”
“这……”玄悲双手合十，此时他被乾坤道人拉着向外走去：“老友，你我数十年交情，若因一壶酒水……”
“废话少说，你这秃驴，以大义为名，行那恶鬼之事，毁我美酒，坏我酒壶，老道忍你很久了！”
“阿弥陀佛，”何不二笑道：“玄悲大师和乾坤道长不会大打出手吧？”
看着那二人向外走去，齐然摇了摇头：“他们是过命的交情，怎么会因为一坛酒就大打出手？只不过，乾坤道长是在以此事掩饰关心而已。”
何不二眼睛瞥向了金光明：“这么说来，乾坤道长的脾气和某刀主倒有几分相似，面冷心热。明明看见我来了，心里开心得很，却死死地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脸。哎呀呀呀……了不得了，现在是南武林第一人，千古闻名的烈刀刀主了。我小小的流云庄可高攀不起呢……若找到了宫望贤，我怎么也要挑唆他揍那个刀主一顿，把好心当做驴肝肺的家伙！”
真不愧是闺蜜，这话都能说的……齐然缄默不语，女人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介入为妙。
“傅兄，何兄，该去拷问那‘杀生头陀’了。”金光明面色不改，仿佛刚才一切都事不关己，就来何不二的冷嘲热讽也一并无视。
…………
又到了正午，此时此刻，在天南之处，某绝峰之上，有一身着黑衣的老者坐在峰顶。
他脸颊凹陷，头发披散，眉发届时惨白之色，双手宽大，放在双膝之上。
在烈日之下，那老者闭目调息。
他身上真气运作，时而鼓动，在衣物上隆起一块，如同中有活物。
越是运功，他的周围气氛就越发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