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函治目不转睛的盯着公孙倍,赫然发现他的手竟微微颤抖。手掌贴在棺盖上,痛苦的把头垂下,“为师早已告诫过你,勿要手沾血腥,为何你就是不听?而今落得命陨黄泉,真是痛煞为师也!”
轻叹一声,放下阿大,皇甫函治行至公孙倍身后,“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不是救你,是替老夫的爱徒还你人情。若非王爷宅心仁厚,小徒断断回不来老夫身边,也回不到这养育他的九宫山。”黯然转身,鹤发童颜的老者顷刻间苍老了很多,眼底满是痛心疾首,深深的倦怠。
独泽最早入山门,自小便养在公孙倍身旁。两人的情谊好似父子,更胜父子。眼前不断浮现独泽慢慢成长变化的模样,一贯的云淡风轻笑靥,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微微抱拳,“先生节哀。”
“老夫早料到他会有今日,上次回山便千番挽留。他却固执得很,为了命中一人执意下山,才会有此一劫。时至今日,老夫还有何可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心,疼得厉害,犹如切肤的丧子之痛,“这个劫,到底也没能……”
眼皮微微下垂,皇甫函治很清楚公孙倍说的是谁。他也看出,独泽心中藏着一人,只是……对不起独泽,即便来世,我也不会把素和让给你。权当欠你,生生世世。
“请问王爷,小徒临死之前可曾留下话语?”公孙倍强忍住眼泪,声音有些沙哑。
“独泽先生自知命数已尽,所以他……略略提及本王的王妃……其他的……”皇甫函治在犹豫,该不该将独泽的话和盘托出。毕竟,那些话于常人听来,犹如谋逆。
公孙倍的眸子微颤,“九王爷仁心仁德,可堪大任。小徒未有看错,王爷有紫微星庇护,凡事逢凶化吉。”既然独泽临死前提及九王妃,内中定有隐情。不动声色,脸上的哀伤却已无法遮掩,长叹一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时也命也!”
扭头冲皇甫函治道,“王爷等有伤在身,还是先随老夫上山,再谋他论吧!”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与棺木一同消失。
心头一惊,想不到公孙倍一介凡人,修为却已臻至化境,果然不可小觑。
紧忙搀起昏迷的阿大,半抬半托着向山上走去。
九宫山。
独泽下葬的那天,未见公孙倍现身,一切葬仪皆是皇甫函治一手操办。阿大尚在调养,他不比皇甫函治有元丹护体,又得公孙倍相助。凡人肉身,到底好得慢一些。
皇甫函治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再休息一两日便可痊愈。大步向公孙倍房间行去,葬仪已毕,好歹与他说一声才是。
脚步,在门口站定,隐约间听见房内压抑的哭泣。
头,骤然昂起。想不到他们师徒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这样极力克制的哭泣让人闻之落泪,好不酸楚……
桌案上,放着几样小孩子才会戏耍的物件。弹弓、风筝、竹筒……等等,不修边幅的老者仿佛在几日内彻底衰老,精神萎顿至极,“还记得那年你贪玩,爬上崖边的树去掏鸟窝,用弹弓射击护巢的秃鹫。谁知秃鹫太狠,你被狠狠踢下悬崖。是为师赶得及时,才在半山腰的树杈上捡回你的一条小命。”
拿起竹筒的那一刻,公孙倍忽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臭小子,让你别去捉蟋蟀,你偏不听。谁知遇见黑子,险些被它咬死。若非你机智装死……你可知道为师看见你浑身血淋淋的样子,险些生生的吓死。当天晚上,师傅趁你睡着偷偷为你杀了那头黑子。后来你一直追问,为何再也未见到那头黑子。师傅知道你好胜心强,所以一直未能告诉你其实是师傅……”
握着竹筒的手止不住颤抖,似要生生把竹筒捏碎。公孙倍痛彻心扉,泪如雨下,“傻小子,你以前不是很会装死吗?为何现在真的要死?师傅一把年纪尚且苟延残喘,你年纪轻轻却狠心撇下师傅一个人去了,当真对得起师傅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吗?独泽啊独泽,你真是疼死师傅了……”
脑海里不断回旋着独泽幼年时的音容笑貌,他曾腻歪在自己膝下,双眸璀璨,:师傅,若是周旁无人,徒儿可否唤您一声爹爹?徒儿自小没有父母,唯有师傅,师傅之恩宛若生身之父。
下一刻,公孙倍泪流满面。
犹记得他重重点头时,独泽欣喜若狂的模样。那一声爹,永远的留在他的心底。可是现在,那个会偷偷喊师傅为爹的年轻人,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永远与泥土为伴,与风为伍,彻底的不复存在。
心,疼到骨子里,伴随着老人无力的哭声,回荡在这个空落落的房间里。
谁能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谁能明白切肤的丧子之痛?谁又会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即便被世人尊为人神,却也有失声痛哭的凄凉。
此时此刻,他不是受人膜拜的神,只是一个丧失爱徒的师傅,死了儿子的老父亲。
门外的皇甫函治潸然泪下,泪落两行。相比宫闱中的冷暖,亲情纸薄。房内的老者,才是至情至深。
“进来吧!”房内忽然想起洪钟般的声音,伴着难以抑制的抽泣。
自古无情帝王家 六王爷必反!
更新时间:2013…6…28 19:04:13 本章字数:3422
心,疼到骨子里,伴随着老人无力的哭声,回荡在这个空落落的房间里。
谁能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谁能明白切肤的丧子之痛?谁又会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即便被世人尊为人神,却也有失声痛哭的凄凉。
此时此刻,他不是受人膜拜的神,只是一个丧失爱徒的师傅,死了儿子的老父亲。
门外的皇甫函治潸然泪下,泪落两行。相比宫闱中的冷暖,亲情纸薄。房内的老者,才是至情至深。
“进来吧!”房内忽然想起洪钟般的声音,伴着难以抑制的抽泣。
紧忙抹去脸上的眼泪,皇甫函治正了正颜色,推门而入。
公孙倍小心翼翼的将桌案上的玩物一件件放入一个盒子里,好似价值连城的宝物般珍惜。
看一眼皇甫函治满头银丝,公孙倍将盒子妥善安置,“老夫可以为你重塑容颜。”
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皇甫函治倒显得无谓,“一副皮囊而已,素和不在乎,小王又何必庸人自扰。”
赞许的点头,公孙倍的脸上还有残存的泪痕,深吸一口气,以袖口擦拭容脸,“让你见笑了。”
“请节哀。”皇甫函治望着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刘太后,帝王家情薄如纸,若是自己死去,母亲是否也如眼前的老者这般悲伤?也许会,又或者不会。她是太后,一路走过来的母仪天下,怎会在天下人跟前失仪?
敛了方才哀伤的神色,公孙倍正视皇甫函治,“王爷可知何为帝王之道?”
眉头微蹙,皇甫函治心头一顿,“请恕小王见识浅薄。以小王愚见,帝王之道莫过以仁孝当先。仁可爱民,民心所向方可创盛世繁华;孝则视天下为儿女父母,才可正民风治国邦。先生为何问起这些?”一席话,不过是他在民间厮混久了得出的结论。
眸色一亮,未曾想原来花名远播的九王爷,是何等睿智。
公孙倍轻抚自己的长须,“王爷可曾想过君临天下?”
闻言,皇甫函治陡然站起,面露诧异,“先生此言稍欠妥当。皇兄临朝已久,何况萧逸已除,江山稳固。若是社稷动荡,必非万民之福。同室操戈势必为天下人所不齿,小王再不济也不想做一个窃国之贼。”
自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丢弃在桌案,发出震动之音。
“你先看看这个。”公孙倍也不继续深究帝位这个话题。
信手取过,“这是什么?”待看清,皇甫函治整张脸霎时泛着微白,声音都有些微颤,“此物先生从何得来?”
“看来王爷深知此物的来历。”公孙倍慢悠悠的沏茶。
“此物小王只在父皇在位时见过,乃是隶属皇帝的东厂暗人专用信物,一般人绝对无法沾染分毫。”皇甫函治眉头拧紧,心头有些慌乱,料定公孙倍这般做必有深意,“自皇兄登位,大权落在六哥与萧逸手中,以至无法训练暗人,便取消了东厂。萧逸战败,皇兄正欲重建东厂,此物……此物缘何会落在先生手中?”
公孙倍悠然浅笑,与独泽生前的笑容极为相似,“那日你我上山,老夫让弟子回去察验尸体,在尸身的腰间发现了这个,而且每具尸体都有一块。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心,陡然下沉,皇甫函治已然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唇,颤了颤,皇甫函治的眼眸瞬间黯了一下,“他们都是……”
“没错,太监!”公孙倍一贯的轻描淡写。
眼眸愕然睁得斗大,一下子跌坐在旁,皇甫函治整个人僵在当场,“你是说……皇兄要杀我?怎么、怎么可能,我们是同胞兄弟、手足至亲,他怎会……”
“难道王爷不曾听闻,【一丛深色离皇城,宁愿花落百姓家】。牡丹尚且不入皇家门,可知帝王家的冷暖凉薄。王爷,你如今手握重兵,早已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公孙倍一针见血,说得全部在理。
心头五味陈杂,皇甫函治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字字珠玑,“六哥亦是重兵在握,皇兄岂非要……?”
公孙倍虽不出九宫山半步,但对天下事仍然了如指掌,“六王爷会是第二个萧逸。”
头,骤然昂起,皇甫函治的眼底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彩,“你说什么?”
“皇帝对六王爷早有戒心,即便六王爷为他平叛,扶他临朝亦难幸免。这便是皇帝册六王爷为逍遥王的意思,逍遥做王,勿再弄权。自古功高便会震主,多少贤臣良将死于帝君的猜忌与狭隘之中,哪朝哪代都没有例外。”公孙倍看透一切,了然于心,“皇帝已经蠢蠢欲动,王爷还是早些做好心理准备。”
“手足相残……皇兄怎能如此薄情寡义?我与六哥助他剪除萧逸,稳坐江山,从未想过要一朝夺权,为何他诸多猜忌?”皇甫函治始终不愿相信公孙倍所说。到底,他是皇帝的同胞亲弟,一母所生血脉相连。
轻叹一声,公孙倍打开窗户,外头的阳光很好,笔直落进来。
风,带着沁凉的舒爽。
“天际浩瀚,才容得下日月;海河广阔,才纳得下百川。王爷莫要哀伤,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岂是人力可以改之?”公孙倍转身看他,眼底的伤痛依然存在。他本不欲介入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但是天数如此,他不得不重新踏入红尘,“六王爷必反!”
身子骤然站起,皇甫函治不敢置信,“怎会?六哥早已无心朝政,即便皇兄诸多刁难,他也不会有心谋位。”
“多情未必是件好事,一场劫数六王爷在劫难逃。”公孙倍没有直接道破,有些事不必说清楚,事实就是事实,永远存在。
脑子乱乱的,皇甫函治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蓦地,起身走向公孙倍,躬身行大礼,“请先生指点迷津,小王愿为天下人请命。战事再起,定会血流成河,无辜的还是黎民百姓。”
赞许般重重点头,公孙倍不愿再想独泽之事,硬生生将哀痛锁入心底。看一眼辽阔天际,复转眸直视诚恳至极的皇甫函治,幽然开口,“既然天命所归,老夫便随你下山。”就当完成独泽未完成的心愿,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骤然昂起容脸,皇甫函治欣喜,“多谢先生大义。”
自古无情帝王家 夤夜探子,得断魂草下落
更新时间:2013…6…29 10:05:16 本章字数:3471
脑子乱乱的,皇甫函治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蓦地,起身走向公孙倍,躬身行大礼,“请先生指点迷津,小王愿为天下人请命。战事再起,定会血流成河,无辜的还是黎民百姓。”
赞许般重重点头,公孙倍不愿再想独泽之事,硬生生将哀痛锁入心底。看一眼辽阔天际,复转眸直视诚恳至极的皇甫函治,幽然开口,“既然天命所归,老夫便随你下山。”就当完成独泽未完成的心愿,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骤然昂起容脸,皇甫函治欣喜,“多谢先生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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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锦绣。
倩影如鬼魅般飘落院内,脚下生风,越过廊环快速奔驰。悄无声息的避开所有人耳目,身轻如燕般落在一座屋前。
自从没了锦葵,皇甫倾轩便与赫连凡、即墨殇同吃同睡。
一个房间三张床,许是缘分,两个大小伙子竟与一个孩子相交甚深,犹胜兄弟。
脚步轻缓,身影没入房内,置身床前。
年幼的孩子安然熟睡,眼角却带着残泪,仿佛哭过,令人心疼。小心的为他拉好被角,一脸愧疚与怜爱。因为纠缠不清的事情,让她的孩子自小甚少与母亲相处,想来真觉得愧对于他。
然,她也无能为力。
若非血蛊在身,她断不会过了日夜交替才来探视。
细细凝视自己熟睡的儿子,面容稚嫩,宛若皇甫函治第二。心头漾开一丝温暖,父子两个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睡姿都如此相似。
不远处的床榻上传来嗯嗯几声,赫连凡因为尿意被憋醒。
脚下赫然生风,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一扭三转夺门而出。脚尖轻点,瞬时带着赫连凡跃上屋顶。
放开手,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女音,“赫连,是我。”
“王妃娘娘?”赫连凡一惊,借着朦胧的上弦月终于看清,竟是皇甫倾轩生母——轩辕素和。不觉心头微震,“娘娘为何偷偷摸摸?”
“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已回京。”轩辕素和的口吻略带哀愁,“原本回王府探望倾轩,岂料被家仆告知倾轩由你带走,想着便是来了花锦绣。扰了你的清梦,还望见谅。”
赫连凡会意的点头,“原是如此,那么王爷呢?”
“王爷?……”轩辕素和顿了顿,不知该作何回答,“王爷他……许是抵达九宫山,只是尚未回来。”
“哦……”赫连凡也不多问,既然轩辕素和不愿说,他又何必嘴碎。扭头冲她道,“既然王妃来了,不如唤醒倾轩,他定然很高兴。”
“不用了!”轩辕素和紧忙拦阻,眼底黯然。血蛊未清,尚且不由自己。倾轩见到她,势必不再让她脱身,到时……万一伤了儿子,当真万死难辞。
稍稍一震,王妃疼爱倾轩人尽皆知,如今怎……怎连见一面也不愿?莫非有何难事?赫连凡蹙眉,“娘娘此次为何而来?”夤夜归来,不至于只是为看一眼儿子?赫连凡满心狐疑。
敛了神色,轩辕素和轻叹一声,“你可听过断魂草?”
“断魂草?”赫连凡低头思索,好似在哪听过,倒一时记不起来。
“我便是为断魂草而来。”轩辕素和也不瞒他,赫连凡见多识广,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有关断魂草的事情。一路回京,一路打听,药房草庐全部问遍,任谁也不知断魂草为何物。实在没办法,她才转回京城。毕竟京城是一国都城,所见所闻最盛,也许有断魂草下落。
见赫连凡不说话,轩辕素和自觉没有下文。
岂料,赫连凡忽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对了,我想起来到底何人与我提过断魂草。即墨,即墨知晓断魂草。”
“此话何解?”轩辕素和大喜。
赫连凡拼命回忆即墨殇曾与他提及的断魂草之事,“即墨曾经有言,断魂草乃是邻邦上供的贡品,极其珍贵。乃世间灵物,吸收天地灵气,百年才得一株,有驱邪避凶、白骨生肌之效。”
“果真?”心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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