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笔记- 第199部分

　　　　言下之意，便是问何易愿不愿去了。

　　　　玄国万亿人中才那么几百万的武卫士卒，其精锐程度不言而喻！而且若能进入其中，非但可以得到磨砺，还可多出一次进入九霄天道阁的机会，简直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好地方！

　　　　何易了然他的意思，但却摇了摇头，婉拒道：“我知道武卫营肯定很好，只是我这人在天地寰宇之中浪了一百多年了，现在可受不了被约束着的生活，到时候恐怕还给你惹麻烦呢。”

　　　　“能有什么麻烦，还不都是打打闹闹的事情，武卫营里，我还是说得上话的。”林炎之微微摇头，似无所谓，又似想劝他。随后，他又叹了口气，心平气和说道：“况且就算你闯下滔天大祸，我若有能力，也定会为你摆平。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同乡知己。”

　　　　一句话，被苍老的嗓音磨成一段绵长的回声。

　　　　风吹过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水底鱼儿吐出气泡，让清澈湖面又添几圈细小波澜。何易目光悠远，感受着仙界早晨的阳光和空气，忽然感动。

　　　　有此至交，夫复何求？

　　　　明王在旁瞧见，无声淡笑，又道：“到湖心看看去吧，那里的风光也不差。”

　　　　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位知己是的确不想去武卫营接受训练和管束。既然如此，勉强也无益处，还是随他去吧。哪怕没有武卫营，他的明王府，一样可以变成磨砺人的地方。

　　　　无声无息，一艘小小舟船分开涟漪游出湖畔，搭着三道身影徐徐朝湖心而去。

　　　　这大千湖是个圆湖，直径足有四十多里，湖中有七八个大小不均的岛屿，岛上也有不少植被生长。这口湖泊的水并不深，最深处也才三十丈左右，因为水很清，故而乘船游过的时候还能清晰看见浅水区那些悠闲来去的大小鱼虾。

　　　　边行船，明王一边用他那苍老的声音介绍道：“大千湖很早就有了，当年北府初立，不少府内溪流婉转就来到了这洼低处，形成湖泊。两三百年下来，湖中出过的妖灵不知凡几，天仙倒也有不少，只是年月一多，有的远走，有的命断，至今还在玄都的却是一个都不剩了。”

　　　　几百年，比之下界就是几十万个春秋更替，能够活过如此漫长岁月的，便是天仙之中也不多。

　　　　林炎之坐在小船里，又提到：“有玄主在上，这仙都巨城自是一方乐土，少见纷争勾斗。但只要离开一万万里，踏进那分封诸侯的领地，一切就都不同了。我们一路走来，看过的匪寇剪径之次难数，便是宗门火并、城主夺位也有过几次。那些离开玄都的妖灵，远走之后几乎都加入了某些势力，为强者征战四方。他们或是战功累累，或是埋骨他乡，最终有善果的倒是很少很少。我们所在这个世界，其实和东周早期的格局挺像的，诸王候间烽火时起，大小战争每天都有那么几次。”

　　　　“仙界竟也有战争？”何易讶然。

　　　　他这一路走来，挪移占去了路途的十之八。九，剩下的也几乎都是顺水行舟渡过，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让他一次也未听说过关于战争的传言。

　　　　方才两人聊过彼此经历，所以知道何易行走路线的的林炎之对他那份惊讶并不表示奇怪。他解释道：“诸王候本就不是和和气气的关系，他们有的积怨数十上百年，有的被宝物金银诱惑，自然会有争斗。你有白龙王的帮助，直接跨越了最艰难的三亿里路，所以不知道那些诸侯间的战争是什么场面。

　　　　此外还有一个缘头。这片世界地大无边，仙民均是长寿，虽然人们生育能力都不强，但人口增长也还是高于死亡。久此下去，亿万仙民的生存需求对天地自会形成重负。所以那些战争在有些时候，也是为了给天地减负。”

　　　　何易默然无言。

　　　　忽然说到战争，虽是因为这大千湖的妖灵引起，但他也知道林炎之是在提醒他，日后若是离开玄都，万不可轻易加入某个势力，成为天地减负中的那个“负”。

　　　　战争，他不是没看过。早在沧溟星的时候，他就亲眼见过两个王朝的战火将数十万活人烧成灰烬的残忍画面。仙界不同于沧溟星，这里的人更加强大，一旦打起仗来，所形成的破坏力和惨状自是数倍于世俗！

　　　　小船无人划桨，却悠悠划过了长长的水痕。湖心的岛屿就在眼前，一个个大小不均错落着，有的长满芦苇，有的铺开绿树，彼此间各有风情，但无一例外都是自然和谐的模样。

　　　　“呵呵，不提这些了，说说你未来的家吧。”林炎之笑着站了起来，伸手遥指着最大的那个岛，说道：“便在那里，给你建一座庄园，建成南朝的江南楼台模样。”

　　　　接着他又指一处，说：“然后，在那芦苇荡里起两个草庐，你要是住烦了雅致居所，就去学学诸葛亮，说不定还会有个卖草鞋的来找你呢。”

第五十一章　即便只是一抔土（）　
“后面那个岛是片青草山坡，到时候你自去挑些牛羊回来，放着圈着都不怕跑，只是要谨慎切不可欺负牛羊，否则一旦出了个身负主角光环的妖灵，你可就糟糕了。　”

　　　　“那岛多石，稍加整改可以修个演武场，以后教徒弟还是教儿子都有地方。还有那个低洼泽岛，养成一片荷泽也是很不错的。剩下几个小岛放空它们，你爱种田种田，爱植药植药。诸岛中间的浅水区域还可圈起来，亲手养些鱼鲜，省得湖里的妖灵怪你残害他们同类。”

　　　　小船缓行，林炎之信手指点彼处，说得头头是道，句句都跟何易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数十里清湖，七八处闲岛，雅阁论骚，茅屋养老，闲时放牛牧羊，鱼塘垂钓，偶可驾舟采莲，淡看昏晓。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

　　　　不知今后，他是否可以如愿以偿，在这大千湖中安家落户。

　　　　“这趟回去我便让人过来改建，你可有什么特殊要求？”林炎之引着小船穿行在诸岛间的浅水道里，看着两岸的清淡风光问他。

　　　　何易摇头道：“照你说的就很好了，只是别忘了帮我在那边青草坡上撒点野花种子下去。我很喜欢初春百花齐放，风中摇曳的样子。”

　　　　青草坡，风吹花摇曳，芬芳远送来。当年在葫芦岛，正是这番情景。

　　　　“不成问题。”明王浅笑点头。

　　　　小船不疾不徐游荡过去，欣赏了一会儿湖心岛屿的风光，林炎之又说道：“对了，之前你未曾提过，我想你应该还要找天演策吧？近些时候我便亲自给你打听一下。只不过，山海界太古时期的事情都过去上万个仙界年了，只怕找到的希望也不大，你要做好失望的准备。”

　　　　何易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演策不是他忘记了，而是不想提，因为牵扯太深了，他不想因此让风头正劲的林炎之牵涉进来。

　　　　受人如此照顾，虽说是自己从小相识，一起长大的朋友，但他还是觉得此刻有些一切都太美好的感觉。若说遇到千瑶、柳上玄等人是他运气太好，那么和林炎之成为朋友就不是区区一个“运气好”就能形容的了。有一句话，叫做三生有幸，或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船儿缓缓出了诸岛范围，慢慢朝来时的方向驶去。何易沉默了许久，忽然从须弥环中翻出了三截混铁断棍。他将铁棍拿在手里抛了抛，说道：“这就是神猴将军武器的残骸，据说是上品玄宝层次的东西。我能力有限，无法开掘出它们的潜力，与其放在手中埋没，不如送给你，说不定还能打造出一根山寨版金箍棒。”

　　　　说完话，他已将三截断棍一并递给了林炎之。

　　　　此话发自肺腑，尽管他也曾想过当一回齐天大圣，但修为低微却也是事实，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身体不适的林炎之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以一缕法力托起三截铁棍，引到自己手中。那混铁棍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料锻造而出，虽然断成了三截不再适合当武器，但坚硬程度依然还是半点不变的。

　　　　这宝贝棍子之所以会断，或许是因为当年那一战中神猴将军太过拼命，不断燃烧自己的体内世界和生命力量，致使武器被磅礴的力量撑出微小间隙。而后才在那位神秘女子的神秘手段下加速破损，直到千万年后才被何易一顿抡砸，彻底断掉。

　　　　拿着断棍反复查看了一番，林炎之若有所思道：“以我眼力却是看不出此物来历，不过玄主应当是知道的，下次去见他我一并带去问问。现在玄都之中没有能够打造上品玄宝的炼器大家，重铸怕是不容易，既然你将它交给我，我便先收下，今后若有机会将之重塑，再还给你。”

　　　　“不用还了，我哪使得动上品玄宝啊。”何易摇头笑了笑。

　　　　一个炼星炉都让他整天担心被人发现，要是再来个厉害百倍的上品玄宝，他还不得被空寂期的大能者给当成送宝童子捉了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仙界也有诸多纷争之后，他可不敢再认为自己有人罩着就能拿着玄宝到处晃了。

　　　　见他这么说，林炎之也没有在这话题上多做辩驳。锻造一件玄宝，哪怕只是下品，其难度也是很大的，一朝一夕之间根本无法完成。既然如此，此时说太多也没什么意义，还是等完成以后再说吧。

　　　　船靠岸边，三人上岸之后便听林炎之说道：“常乐回来了，去见见么？”

　　　　“肯定去啊。”何易理所当然回道。

　　　　常乐可是他结拜大哥，两人的关系同样很好。当年星辰之海，他炼化了炼星炉正值虚弱，常乐便藉着让他养伤的理由引着小七和金大爷离开了，现在想想，当时七邪君自己跑掉，可不就是把女儿给卖了？而常乐，就是那个捡了便宜的人。

　　　　后来在太古城，何易才知道这位结拜大哥为了帮他拿到梭罗果不但得罪了太古皇族，还把自己老爹也拉下了水。那颗冰雾缠绕的果子，现在都还在他须弥环里呆着。虽然梭罗果后来没有派上用场，但这份情义，他却是从未忘记。

　　　　林炎之带着他和小月，在地上一踩十几丈，快速朝着西边的方向走去。

　　　　常家上下都住在明王主府后头不远处的一方山谷里，从大千湖过去足有五十多里路程，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能抵达。在途中，林炎之告诉何易常乐早在八十多天以前就已经当爹了，他和小七的孩子名叫常皓，现已是个大人模样。

　　　　听闻自己已经真正成了叔叔级人物，何易一时无语，暗道大哥未免太急了一点。不过当他抵达常家幽居的山谷之后，便一下子明白了大哥这么急着要孩子的用意。

　　　　在那山谷入口之处，正有一方坟冢立在那里。那坟茔不大，也不华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土包和一块墓碑而已。墓碑上的字也不见格式规矩，只是刻着“爱妻苏月”，旁缀着“常黎”的名。

　　　　驻足在坟前，林炎之看着那小小墓碑叹道：“常黎铮铮汉子，活了过万年的人物，却为一个承诺甘愿放弃生死劫力，至今仍未再踏生死境。他的执着，在山海界深具代表性。”

　　　　“只是如他们这般，不也很美么？”何易看着墓碑前的一捧不知名鲜花浅笑道。

　　　　即便成了一抔黄土，但两人的事迹早已刻入历史长河中，至少在那么几个人的心里，是永远也抹不掉的。

　　　　区区百年承诺，对天仙来说本来不算什么，但在妻子死后愿意付出偌大代价将之挽回，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这个女人生在星河帝国的小小角落，本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却因为遇上了身为帝国三巨头之一的常大将军，从此命运惊天变向，脱离了市井平民的范畴。

　　　　无数凡人梦想着可以遇到神仙，但真正遇到神仙的人却并非每一个都可以用好运来形容。苏月遇上常黎，固然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在常黎离开山海界的那些年里，她所受的苦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

　　　　后来的那一杯逆生酒，价值已非物质可以估量，那小小酒杯里包含的东西非但有天珍地粹，还有许多人的诚挚的心意和不计代价的付出。

　　　　本该死去的人重新活在世上，她的一生是过得超然快乐，还是矛盾压抑呢？

　　　　细算来，若她的寿命只有百来年，那么或许早在山海界一行人离开无量山之后不久，她便已经回归黄泉了。常黎许她百年神仙般的生活，想来也有做到。不过这个从一角乡村出世，却葬在着名震寰宇的仙都巨城之中的女人，她的一生又该如何形容？

　　　　何易猜不到她跟常黎这对彼此差距极大的夫妻到底过了什么样的百年人生，但他认为，如果常黎是和自己，和林炎之相似的人，那么这百年，一定是个美好的故事。

　　　　只不过，常黎比他们更狠，说过的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无论自己舍得舍不得，都没有去改变自己有能力改变的最终结果。

　　　　远处，很远的远处，轻快的脚步伴着一阵笑声飞进坟前三人的耳朵里。何易回头看去，只见在另一条通往山谷的小路上，一位体胖的华服青年和一名身材纤瘦的黑衣女子谈笑着走向了这边。

　　　　虽然相隔一两千丈远，但何易的目力还是清晰看到了那两人的模样。比起当年太古城分开的时候，常乐更胖了许多，已经从微胖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大胖子。而已为人母的小七也已不复昔年青稚天真的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妩媚和温柔。

　　　　何易听见了他们所说的话。两人聊着方才上街所见的趣事，偷笑这家仆人被过街灵鼠撞飞，那家仙马当街放屁崩了主人面子。有关修炼的话题半句没有从他们口中说出，所聊的话题就与寻常百姓的闲谈一般无二。

　　　　“早念着周道长家的甘露杨桃了，刚才路过的时候却被那小娃娃一闹给忘了，真是可惜。”

　　　　“阿哥要是嘴馋，咱们就再出去一趟嘛？”

　　　　“咦，怎成我嘴馋了，分明是你念叨了五六天吧？”

　　　　“哪里是了，我又不曾提过周道长家。”

　　　　“……”

　　　　“……”

　　　　两人且走且近，随意闲谈，却未曾留意远处的风景。直到临近谷口，常乐习惯性看向母亲的墓碑时，才一下子呆住。

　　　　“那只好明日再……明……啊！是……”

第五十二章　木屋闲话（）　
“二弟！真的是你！”定睛看清了站在坟前那青衫刀客的模样，常乐愕然长大了嘴，呆了一下子才恍然般哈哈大笑着，举步飞奔过去。

　　　　虽然他体型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肥胖，但跑起来后速度可半点不慢，完全可以说是快如疾风！

　　　　何易收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弟！哈哈哈哈，你竟然真的来至高仙界的！以前听明王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才过十几天，你居然真就来了！”常乐满脸惊喜和不敢相信的表情，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一边笑着一边盯着何易猛瞧，似乎还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明王为了面子派人假扮的。

　　　　何易见他这副模样颇为无语，他重重在常乐胸前打了一拳，将之推开，同时笑骂道：“大哥的热情愚弟心领了，不过你这样抱我，就不怕嫂子误会么？”

　　　　“误会啥，我又没亲你。哈哈哈哈……”常乐揉了揉被打的地方，依旧开怀大笑。他报复般在何易肩头狠打了两下，说道：“别站这了，走，一起去我树屋，咱们哥俩坐下慢慢聊。明王……是否也去坐坐吧？”

　　　　看他那谨慎样子，分明是有点不放心林炎之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人形雷霆。

　　　　林炎之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呃，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