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小?”拿着双戟、全身重甲、躲在沈洛年身后发抖的于丹翠问:“至少两公尺长吧,好大耶。”
“只有青鳞鲛人的一半。”沈洛年沉吟说:“这种似乎更强些……”
站在一旁的狄韵,眉头一挑,转头低声问:“你看过青鳞鲛人?”
沈洛年顿了顿说:“听说的。”
狄韵可不相信,碍于身旁人多不便开骂,正瞪着沈洛年时,杜勒斯突然开口说:“小韵,派人缓一缓鲛人,这儿离大队还太近了。”
“知道了,杜勒斯叔叔。”狄韵望望李允生和沈洛年,最后目光停在李允生身上说:“李营副。”
“是。”李允生口中施咒,一股淡淡银光笼罩体表,身形旋即在风移咒笼罩下往上浮,直到数十公尺高的空中停下,这才在空中随着船只移动飘行,并继续默诵着魔法咒语。只见他手一挥,一大片数百枚人头大小的石块就这么撕裂空间出现,石术中的范围魔法——“落石阵”,对着正争先冲来的百多名鲛人砸落。
人头大小的石块,对妖怪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轰落下来力量可不是开玩笑,难怪李允生要飞这么高……沈洛年正在赞叹,却听身旁杜勒斯微微摇头说:“这儿可不是岁安城外。”
与此同时,石块轰然砸落,却见石块落下水面的同时,黑鳞鲛人体表妖炁一迸,那些人头大小的石块被鲛人妖炁弹得往外飞滚,旋即消失无踪,却是这种程度的石术魔法,在道息不足的岁安城附近攻敌还不错,但到了这地方,对方妖炁充沛,效果就不足了。
“李营副,用三级落石阵!”狄韵用轻疾低声迅速地说:“石术威力依赖的是重力,魔法效应加成有限。”
空中飘飞的李允生马上有了反应,只见他在空中重新念咒,数秒之后,一阵强大炁息聚散之间,一大片数十颗门板大小的巨石群出现,对着下方没头没脑地轰了下去。
而下方黑鳞鲛人就算妖炁不弱,也顶不住这加速轰下的巨大落石,下方黑鳞鲛人一乱,纷纷下沉闪避,只见石块轰入水中后速度大减,还没砸到鲛人,就又消散回仙界去了,而黑鳞鲛人既然下潜,就算继续轰击恐怕也是没用,李允生微微一怔,倒不知该不该继续施法。
若是使用火术的自己,接到这种命令的话……狄韵心念一转,说:“李营副,回来。”
李允生听到命令,立即往下飘,一面躬身说:“大魔导师,韵小姐,我办事不力……”
“巨石阵浪费魔力。”狄韵摇头打断了李允生的话,指着数十公尺外最接近的一名黑鳞鲛人说:“在他脑袋前面使用单体的二级巨石咒。”
李允生一怔,会过意,马上念咒。单体巨石咒本就是石术中最基本的术法,李允生专修石术,念起来自然十分快速,下一瞬间,黑鳞鲛人前方突然冒出一个如马车般大的巨石。
正以高速往前冲刺的黑鳞鲛人,猝不及防,猛然撞上巨石,只听轰地一下,那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就这么鼻青脸肿地沉了下去。
“就是这样。”狄韵微笑说。
李允生不需要再多提醒,当下连续施法,针对最接近的黑鳞鲛人施咒,一下子又撞翻了三、四名黑鳞鲛人。
“太棒了!”于丹翠忍不住说:“李营副好厉害!”
“确实!巨石横空拦截,让这些黑鳞鲛人仿佛扑向火炬的飞蛾,这法门正是借力使力、以不变应万变……”
不用转头,沈洛年也知道这还没把话说完的家伙,一定是那个啰嗦的梁光头,沈洛年正翻白眼,却听于丹翠笑说:“梁长官说得真是生动。”
“丹翠小姐的赞美,让我十分惶恐。”梁乃均露出笑容说:“有机会我们可以互相学习、讨论,交换文句的使用排列、意象的画面勾勒等心得,相信彼此都有进步的空间与机会……”
“不,我可不懂这些。”于丹翠呵呵笑了起来。
梁乃均忙说:“喔!不……言语之美,不只昙花一现的激情,而是长久蕴含的累积……”
大皱眉头的沈洛年正考虑要不要离这两人远些,却见某颗魔法巨石出现在海中的瞬间,正要撞上的那黑鳞鲛人,居然先一步爆出强大妖炁,侧身撞上巨石,就这么以妖炁护体擦了过去,不只没受到什么损伤,连速度都没降低。
李允生一怔,再度念咒施术。但不知为什么,之后连续几次巨石都被黑鳞鲛人闪开,仿佛他们已经知道哪儿会有巨石出现,就这么几次失手,加上张如鸿又一次的落水减速,游在前面的几尾黑鳞鲛人,再度逼近船只。
眼见战况不利,于丹翠没空学习言语之美,忍不住叫:“咦?咦?怎么回事?”
“他们留意到精灵开启通道时的魔法炁息了。”狄韵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低声说:“李营副,先用一级光箭咒应付一阵子。”
“光箭?”李允生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说:“是。”说完他口中默诵,手指急点,一道蕴含着强大炁息的银色光束,仿佛箭矢般从虚空中窜出,朝正从水下接近的一名黑鳞鲛人急射。
这光箭速度又快,威力又大,迎面几个黑鳞鲛人不敢轻视,举起手中的尖刺型武器应付迎面冲来的光箭。两方炁息相遇,一声爆响传出,两股炁息炸开一片水浪,黑鳞鲛人虽然没受伤,却不得不往后一顿,不只速度大减,还挡住了身后其它的鲛人。
李允生口中未停,继续默诵着,又对着另一名较近的黑鳞鲛人攻去。这么一连串施法,不过几秒的工夫,又把追来的黑鳞鲛人迫退,还把本来仿佛一个尖锥般的队伍打散成一片,而这么一来,想拦截也更不容易。只见李允生动作加快,带出一道道光箭由船尾往外飘射,但神色也不免渐渐有些疲惫。
光箭是初级法术之一,和石、风、火借着仙界转换取巧的方式不同,只是硬生生地用魔力换取攻击用的炁息,虽然直接、有效又迅速,消耗的魔力量却不少,要拦截眼前这百多只黑鳞鲛人,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狄韵当然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但无论是李允生的石术还是自己的火术,都不适合在海面上使用,现在没时间思索石术、火术的其它应用之法,若使用道咒之术拦截,恐怕不符合杜勒斯叔叔的意思……难道要那浑蛋出手?他若当真什么魔法都可以用,风术的风刀阵也可以吧?但是他似乎都没练习过范围魔法,万一恰好失败,岂不是闹了大笑话?
狄韵正望着沈洛年思索,却听杜勒斯开口说:“李营副,石术也能这么使用。”只见杜勒斯手一挥,也不见他怎么念咒,追得最近的一名黑鳞鲛人,那宛如一片大扇般的尾鳍附近,突然凝结了一颗比身体还大的石头往下拉沉,鲛人速度马上缓了下来,杜勒斯也不等结果如何,挥手连点,一下子前方七、八名黑鳞鲛人身上都多拖了一颗大石。
鲛人一惊之下,几个反应快的,马上迸出妖炁炸散大石,另几个反应稍慢的,刚慌张地甩了几下尾巴,那巨石也在数秒后自动消失,不过无论是反应快还是慢,被巨石这么一扯,速度都难免降了下去。
李允生不等提醒,马上改换施法方式,毕竟巨石术只需要耗用开启信道与维持短暂时间的魔力,比起光箭省多了,这种施术法,虽然没有攻击力,一样能达到减缓敌人的目的。
“杜勒斯叔叔,他们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一样可以感测到,不是吗?”狄韵轻声问:“而且我们施法速度比不上叔叔。”
“你说得没错。”杜勒斯望向狄韵,表情柔和了些,微微点头说:“但尾鳍是鲛人的施力源,你看。”
众人目光望去,果然李允生的巨石不一定能凝聚在黑鳞鲛人尾端,但鲛人一闪避,那不断摆动拨水鼓炁的尾鳍当然也停止推动,在强大的海水阻力下,速度不得不马上缓了下来。
眼看两方的距离又缓缓拉开,杜勒斯淡淡地说:“魔法不只是背诵咒语的功夫,身为魔法使,必须终身思索钻研,如何将有限的魔法变化活用……李营副,偶尔也可以放前面。”
放前面?既然是魔法使,李允生自然不笨,他随即会过意来,当下一换施法目标,果然当对方注意力都集中在尾端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巨石自然无法反应,马上又轰地一声,撞沉了一个黑鳞鲛人。
这下不少人都乐了,李允生嘴角不免也露出了一抹笑意,众人正开心,却见黑鳞鲛人突然分成三组,左右各散出数十人,绕开一个大圈,远远往船只航向的方位兜去。
魔法虽然可以远距施法,但越远施法就越慢,对方这么大兜圈子,虽然更不容易追上众人,却也几乎无法连续施法阻挠了。
李允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继续拦截着船尾的数十名鲛人,一面等候狄韵吩咐。
狄韵没有立即做出指示,只以探询的目光望向杜勒斯。
杜勒斯目光扫过三面的鲛人,开口说:“清嬿接手,如鸿引炁。”
两人同声应是之后,在下一次船只落下水面的同时,张如鸿敛回炁息,等张如鸿的紫色炁息完全收回,黄清嬿的红色炁息这才弥漫而出,仿佛弹射般地推动着帆船腾空,继续往南逃,而已经耗去不少炁息的张如鸿,手中长枪立起,开始替自己引炁。
两人的推动方式颇有些不同,张如鸿是平平稳稳地往外推动,但每次落水的震荡却颇不小;黄清嬿的爆诀炁息,则是仿佛踩着弹簧一般,一蹦一蹦地往外飞,反而是腾起那一刹那的震荡最大,刚刚才渐渐安静下来的马儿们,又忍不住叫了起来,不过也许因为两人炁诀性质不同,比较起来,黄清嬿的爆诀推动速度,似乎比张如鸿的凝诀快了不少。
船速既然比刚刚更快,那些远远兜出一个大圈的黑鳞鲛人想追上并不容易,这时杜勒斯开口说:“小韵。”
“杜勒斯叔叔。”狄韵连忙应声。
“若今日我不在场,由你负责的话,你认为该怎办?”杜勒斯说:“到远处歼灭这小批鲛人,还是想办法甩掉他们?”
狄韵略作思忖,随即说:“由我决定的话,我会试着甩掉他们;歼灭这百余人并不困难,但若拖得稍久,引来对方大军增援,我们不易应付。”
杜勒斯又问:“要如何甩掉鲛人?”
狄韵似乎早已胸有成竹,她开口说:“由我以飘浮咒托起船身,让清嬿以外炁推动,该可以高速飞行一段时间,脱离鲛人的追踪。”
“如此两方炁息磨耗,清嬿还好,你的魔力能支持到甩脱鲛人的追踪吗?”杜勒斯不等狄韵回答,缓缓说:“鲛人以炁鼓荡,拍水腾空,飞起个十余公尺,可不是难事。”
狄韵一怔,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海面上的视野和十余公尺高处的可见距离,当然是完全不同,何况这也不是小船,今日天色晴朗、月光皎洁,视野清晰,想冲出他们的追踪范围,恐怕没这么容易。
“清嬿、如鸿呢?”杜勒斯转头说:“你们怎么想?”
“回大魔导师,我本来的想法与小韵类似。”黄清嬿手持匕首,一面托船飞腾,一面说:“既然此法不行,我建议我们三人轮流使用道咒之术推动此船,应该可以将这些鲛人甩掉。”
杜勒斯不置可否,转头望着张如鸿说:“如鸿的想法呢?”
“今夜月光明亮,加上海面毫无遮蔽,以道咒之术甩掉鲛人,不如用同样的力量歼灭这百多名黑鳞鲛人。”张如鸿笑着说:“这趟旅程,和妖族作战的机会想必不少,早些练练团体作战的默契,也不是坏事。”
“两个方法都可行。”杜勒斯微微点了点头,转头说:“小韵今日值日?”
“是的,杜勒斯叔叔。”狄韵说。
“那么由你决定。”杜勒斯负手说:“你要逃还是要战?”
狄韵看了张如鸿和黄清嬿各一眼之后,才说:“逃。”
“为什么?”杜勒斯说。
“团体作战的练习固然要紧,但以今日的状况来说,若有任何疏失,就可能引来数万鲛人围攻,就算侥幸避开对方大军,交战时难免导致船身受损,更是不妥。”狄韵微笑说:“我宁愿选安全的方式。”
“就这么办吧。”杜勒斯转身说:“由你指挥。”说完,他一转身,回舱去了。
等杜勒斯离开,狄韵目光一转,回头对众人说:“各位,一会儿震荡将会比现在剧烈许多,我们三个留在甲板上就好了,其它人都下底舱,安抚马匹。”
只要安抚马匹就好了?众人一愣间,却见沈洛年转头就往下走,于丹翠见状连忙跟了下去,接着众人纷纷往下,走向底舱,准备安抚马匹。
“沈凡脾气虽然不小,倒是很听小韵的话。”张如鸿呵呵笑说。
听话?那老浑蛋恐怕是听到没事干,高兴得溜第一吧?狄韵心中暗骂,脸上却笑说:“可能他也挺担心马儿们吧。”
“小韵打算怎么做?”黄清嬿仍托着船往南飞腾,一面微笑问。
“你们两人都忙了一阵子,我先来吧。”狄韵露出笑容说:“每个人托船高速冲刺个几分钟,应该足以甩掉鲛人吧?”
黄清嬿和张如鸿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黄清嬿微微一笑,匕首轻指,控制着船下落。
船一落,黄清嬿的红色炁息收回,同时狄韵手中匕首一挥,开启玄界之门,随着玄界中炁息鼓荡而出,她跟着放出自己的炁息引导,只见两片宛如阳光般的金黄色炁息在船尾交会融合,笼罩住船尾,下一刹那,船身轻飘飘地浮起,仿佛喷射一般,高速向着南方冲去。
□
半小时后,船只速度再度缓了下来。
纵然是使用道术,炁息的控制仍有间歇之时,每当船只重新接触水面,运炁抓着船体的人们还好,马儿可是一阵大乱,若不是大多数人都待在舱中,分别稳住马匹,撞个筋断骨折都不稀奇。
直到又一次和水面接触,之后却没有继续飞腾,而是逐渐缓慢、稳定下来时,众人耳中轻疾同时传出狄韵的声音,大伙儿这才确定,这次的脱逃,已经结束。
不过却有个人例外……大家纷纷往上走时,沈洛年忍不住问于丹翠说:“不逃了?”
“对呀。”于丹翠先是一愣,随即笑说:“啊!忘了你没轻疾,刚刚韵小姐传来通知,已经远离黑鳞鲛人了,要大家各自回到岗位。”
“喔?”沈洛年的岗位就是马厩,他回头看看已经乱成一团的底舱,不禁连翻白眼,马匹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本来挂得好好的鞍辔等物件,可都滚散了一地,与泼洒出的饮水、散落的牧草混成一处。
“啊唷!”舱门外同时传来于丹翠的轻呼声:“全翻了!”想来那锅汤不但打翻了,还不知道洒开了多大范围;不过听到这两声喊,沈洛年倒有三分欣慰,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倒霉。
正清扫马具,沈洛年又听到于丹翠惊呼说:“韵小姐,您怎么来了?这儿现在很脏……让我清一下。”
“没关系的,丹翠。”狄韵直接掠入底舱,目光扫过正抱着好几个马鞍、身上都是稻草、颇有些狼狈的沈洛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这才望向左侧说:“‘飞絮’没事吧?”
“什么飞絮?”沈洛年一头雾水地问。
“杜勒斯叔叔的马。”外面有于丹翠在,狄韵不好大声骂人,只瞪了沈洛年一眼,一面把舱门虚掩起来。
“喔?”刚刚安荑似乎正是守着那匹马?沈洛年望了望,摇头说:“怯,明明是棕色的,干嘛叫飞絮?”
“杜勒斯叔叔的马一直都叫飞絮,据说一开始那匹白马的名字是我妈取的……”狄韵向那匹叫作飞絮的马走去,见它两眼有神、稳稳地站在那儿,狄韵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轻抚马颈说:“没事就好。”
“这马有什么特殊的吗?”沈洛年一面收拾一面随口说:“看起来和别的马差不多。”
“胡说什么?”狄韵回头低声骂:“要让马训练到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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