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有趣,冯鸯等人忍不住都挤到那黄色小泥人身边,想听清楚两方的对话。
这时镇长正望着祭司,诧异地说:“这人说的是真的?鹤鸵族也说这儿危险?”
祭司点点头,指着沈洛年说:“他说陆块在移动,和鹤鸵神灵说的相同。”
“你怎么知道的?”镇长问完沈洛年,转头又望向祭司说:“鹤鸵族又怎么知道的?”
“神灵询问大地母神。”祭司说完,看着沈洛年。
沈洛年恍然大悟,只要愿意消耗妖炁,谁都能找轻疾询问此事……想必鹤鸵族发现天地变异,马上询问。说不定问的妖族还不少,难怪会变成常识,不过自己可不能说实话,沈洛年当即说:“这不重要,反正我有办法知道……对了,鹤鸵族为什么说这土地危险?”
“我正要向镇长说明。”祭司转头说:“神灵说,数日内,约克角会先和新几内亚撞击,之后黏合的陆地将不断往东北移动。撞击和移动的过程中,约克角北端大部分地区会变形、隆起,甚至挤入土下都有可能,待在这儿十分危险,所以鹤鸵神灵全族已经往南迁移。”
“那我们也该往南吗?”镇长有点慌张地说。
“神灵说,往南走百公里处,在这次道息弥漫后,会降下一个外来的强大凶猛神灵,人类过不去,他们打算全速奔驰闯过去,但仍可能有部分族人受损,所以不能护送我们过去。”祭司缓缓说。
镇长听了诧异地说:“那……不是你们的神吗?不管我们死活就这么离开?”
祭司只摇头,并没回答。
“你……难道你也是什么神吗?”镇长看着沈洛年问。
沈洛年摇摇头说:“我只是普通……普通的变体者。”沈洛年本想说普通人,但想想实在说不过去,只好临时变化一下。
当初噩尽岛上大战妖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最后以失败收场,但全世界对这名词都已经挺熟悉,镇长一怔说:“原来是变体者……你有办法吗?”
如果是这次道息大涨之后才来的妖怪,那代表比小芷、小霁她们母亲还强大,自己是万万打不过的,虽然现在多了点妖炁可以运用,但那些分量,其实和一年前完全不懂技巧的赖一心、叶玮珊差不多,推着轻飘飘的自己高速飞行不难,和妖怪打架用途可不太大……
见沈洛年不说话,已经有人忍不住叫:“怎会如此?酖族女巫!妳们的塔雅·蓝多神,不是说这儿很安全吗?”
“对啊!”一下子好几种语言一起叫了出来,似乎都在怪罪冯鸯等人。
冯鸯没想到矛头突然转到自己头上,一愣说:“我……我也不知道。”她们过去都是麒麟变体的体质,几乎没人对她们凶过,冯鸯颇有点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状况,就连比较放得开的昌珠,一下也说不出话来。
“说不知道就算了吗?”一个中年大汉愤愤地说:“我们被妳们带到这边来,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妳们要怎么负责?”
“负责?”沈洛年看不下去,冷冷瞄了那中年大汉一眼说:“谁逼你来的?船不是还在吗?现在就回去啊,谁拉着你了?”
沈洛年可是会飞的人物,这些人个个欺软怕硬,看到沈洛年翻脸,一个个都安静下来,另一个胖妇人却不怕,忍不住叫:“她们骗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让你们来这儿,至少平安了几个月。”沈洛年说:“现在世上根本没多少安全的地方。”
“你跟她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帮她们说话!”那胖妇人似乎认为沈洛年不会动手,泼辣地挤到他面前大嚷,口水喷得沈洛年满头。
沈洛年正想骂人,狄纯本来一直在旁静听,这时忍不住凑前说:“别怪洛年和冯鸯大姊好吗?他们……”
“又关妳什么事?”妇人粗手粗脚地推了狄纯一把,狄纯本就娇弱,这一推她立身不定,摔跌到地上,眼眶马上红了。
以为我不敢揍女人吗?沈洛年火上心头,猛然一巴掌将那胖女人抽飞两公尺,一下撞翻四、五个人。众人哗地一声嚷了起来,这下群情激愤,不少人远远在后面看热闹般地喊打、喊杀,几个没脑的傻瓜听得热血沸腾,卷起袖子就要往沈洛年冲去。
沈洛年脸色一沉,凯布利妖炁猛然往外震出,轰地一声周围倒了一大片,十几个人被那股妖炁浸体,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号叫苦。沈洛年一拔匕首,大声说:“我可不怕杀人,谁想先死?上啊!”
这下一群人往后急退,镇长身旁几个警察拔出手枪对着沈洛年,喝叱着要他放下武器,祭司那群人则早已摇头退开,冯鸯等女巫则慌张地过去扶起狄纯,站在沈洛年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啊。”沈洛年周身弥漫着妖炁护体,沉着脸对警察走近,一面说:“想试试子弹有没有用吗?”
一般武器对变体者无用,警察早就清楚,他们虽仍举着枪,却不断往后退,沈洛年此时正火大,也不管这么许多,身子一闪,已经冲到了警察身边,众人还看不清楚,三个警察已经扔开手枪摔倒在地,不醒人事。
“你……你身为变体者,欺负一般人,算什么英雄?”镇长一面往后退一面喊:“有办法就去打妖怪。”
“打妖怪?我欠你的啊?我杀过多少妖怪你又知道了?”沈洛年目光四面扫过,沉着脸说:“先动手的可不是我……你们现在想讲道理还是要动手?人多是吗?妈的,看我把你们两万人全宰了。”
众人虽然看不到妖炁,却能感受到一股足能裂体的无名压迫力不断往外散,看着沈洛年阴沉的表情与手中发出寒光的匕首,没人敢应声。
“揍死那个小子!”人群后方一个人突然高声叫。
其他人正要跟着喊,却见沈洛年一闪,也不知道他怎么飞的,已经把发喊那人提在空中。
那人只敢躲在后面嚷,怎料沈洛年却一瞬间冲到身旁,妖炁泛体下,他只觉得一股仿佛刀刮一般的痛楚弥漫着自己全身,嚷不住哭叫求饶,惨呼不停。
沈洛年飘回原来的空地,把那人扔下,半浮在空中说:“不是要揍我?喊喊而已?”
那人一面叫痛一面打滚,痛苦地喊:“没……没有……只是开玩笑……饶了我……”
沈洛年也不追究,又望向正往后退的镇长,两方目光一对,镇长呆了呆,突然转头对那脸上一个青紫掌痕、已经吓呆的胖女人骂:“谁教妳随便推人?那只是个小女孩啊,都是妳的错。”
这一下众人注意力转移,都责怪起那个满口是血的胖女人,甚至不少人开始推骂着她。那胖女人一怔,还搞不清楚状况,已经被众人一路往外推,过没几秒,只剩她一个人站在沈洛年面前,那女人没想到情况突变,身子一抖软倒在地,说不出话,只见地上漫开一滩黄水,却是吓得尿了出来。
沈洛年倒也没想到搞成这副模样,他目光四面扫过,有点困惑……他们把这女人送在自己面前干嘛?自己又没说要找她,刚刚那一巴掌已经够了。
沈洛年正望着那女人皱眉,狄纯却奔了过来,拉着沈洛年的手惊呼:“洛年!别……别动手。”
狄纯一接近,沈洛年就收起了妖炁落地,他回头说:“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狄纯忙摇头,一面说:“我只是……自己不小心跌一跤,不关她的事。”
“胡扯!”沈洛年说。
“真……真的,我没事。”狄纯低声说:“别这样……那些人,怎么办?”她指的是那些受妖炁浸体、还在哀号的人。
确实挺吵的,沈洛年皱起眉头,往前迈步,伸手探向那些哀号者,以道息将妖炁化尽,反正他们体内没有炁息,无须顾忌。
道息一浸,那些人倏然间痛苦尽失,一个个翻身爬起,惊慌地往外逃命,连谢谢都不敢说。围观人们眼看沈洛年动手救人,一些人大着胆子,把那几个警察也救了起来,只有那个胖女人还软瘫在那儿,没人理会。
这女人放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沈洛年想了片刻,突然大声喊:“镇长?跑哪去了?”
镇长不敢应声,缩在人群里面往后躲,但知道他在哪儿的人却不少,沈洛年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两方目光一对,镇长这才逼不得已往前走,走近一看,却发现沈洛年似乎脸色好看了些。他松了一口气,连忙堆出满脸笑说:“这位英勇的变体年轻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不重要。”沈洛年目光转过,望着那胖女人说:“那女人……”
“那臭肥婆竟敢对尊贵美丽的小姐动手,我马上派人把她抓起来!”镇长忙说,那几个才清醒不久、躲在一旁的警察,闻言连忙把那女人上了手铐、脚镣,拖了下去。
“呃?”沈洛年其实是想问怎没人救走那女子,但抓走那女人倒也无所谓。他没再多说,正想转身,但刚刚退开的祭司,又不知从哪儿踏了出来,开口说:“先生,请帮助我们。”
沈洛年一愣,还没回话,祭司接着说:“若不南迁,我族大小,还有库克镇所有人都会死……神灵已弃我们而去,请帮帮我们。”
镇长这才听懂了祭司在说什么,他马上精乖地说:“正是,拜托先生帮忙,我们这些普通人……实在没办法对付妖怪。”
对方可是这次道息大涨才来的妖怪,那代表比山馨、羽丽那种千年仙兽还厉害,自己怎可能打得过?沈洛年沉着脸没吭声,却见冯鸯走近说:“洛年,你有办法吗?”
“我打不赢的。”沈洛年摇头。
“那怎办呢?”冯鸯迷惑地说:“这儿也不能久待啊。”
“我把妳们几个带走吧。”沈洛年低声说:“六、七个人我还带得动。”
冯鸯一怔,摇头说:“不行啊,我们……我们在这儿也有朋友亲族,怎能抛下他们自己走?”
对了,酖族人也不少……这可麻烦了。沈洛年沉吟片刻,还没做出决定,祭司叹息说:“若先生也没办法,我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求援……只能等死了。”
镇长忍不住又说:“完全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不能搭船绕过去吗?”
祭司摇摇头说:“在陆块到达大海中央的新岛之前,这大浪不会停止的,没办法出海。”
镇长回头看着那波涛汹涌的大海,吞了一口口水,回头对沈洛年说:“变体者先生,千万拜托,救救大家。”
沈洛年皱起眉头说:“我离开这儿的时候,我朋友的安全,你能保护吗?不会发生刚刚那种事?”
镇长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原住民祭司已经接口说:“请先生放心,本族勇士愿承担这个责任,一切由我负责。”他手一挥,一群原住民奔了出来,站在祭司身后。
这祭司看来比镇长可靠,沈洛年稍感安心,他沉吟一下说:“我去看看。”
“洛年?”狄纯抓着沈洛年说:“我也去。”
“妳去看戏吗?”沈洛年翻白眼说:“我是去打架,妳又帮不上忙。”
遇到强敌时有自己在,确实只是拖累……狄纯瘪起嘴低下头,低声说:“我……要是也引仙就好了。”
“我感觉打不过会逃的,没带妳比较好逃。”沈洛年转头对冯鸯说:“鸯姊,麻烦帮我照顾小纯。”
“好,你放心。”冯鸯点点头走近,扶着狄纯。
“你要去了吗?”狄纯一惊说:“你……左手还没好。”
“好了啦,这么久了。”沈洛年拉起袖子说:“看。”
狄纯只见沈洛年左手原来的青紫肿胀变形果然已消失,只有小臂中段隆起一条蚯蚓般的愈合伤痕,就这么古怪曲折地绕了一圈,她轻抚着那圈伤口,想到当时的状况,眼泪又忍不住滴了出来。
“爱哭鬼。”沈洛年摸摸狄纯的头,身形缓缓浮起,脚下妖炁一迸,仿佛不用加速一般,只一瞬间已经飞出老远,过没多久就消失在地平线之外。
◇◇◇◇
沈洛年一面飞,一面问:“轻疾,那儿来了什么妖怪?”
“梭狪。”轻疾说。
“什么东西?”沈洛年皱眉说:“我打得赢吗?”
“此为非法问题。”轻疾说。
又来了,沈洛年换个问题说:“有几只?多大只?”
轻疾又说:“此为非法……”
“好啦、好啦!”沈洛年说:“那有什么可以跟我说的?”
“是。”轻疾说:“梭狪是狪狪繁衍过程中变化出来的生物。”
“狪狪又是啥?”沈洛年大皱眉头说:“你解释一种妖怪,一定要扯上别种妖怪吗?”
“那么简化一点。”轻疾说:“狪狪外型似猪,本是个敦厚善良、与世无争的妖物,特色是在体内养珠,偶尔取出玩弄自娱。”
“像‘猪’的妖怪养‘猪’自娱?”沈洛年皱眉问。
“养珠,是珠宝的珠,此珠乃精气所化,质轻而固、无光自明、可辟水火,还可以藉主人妖炁自由飞行。”轻疾说:“人称狪珠,是种异宝。”
“喔?”沈洛年说:“这和梭狪有什么关系?”
“许多妖仙都想取得狪珠,所以狪狪往往被人捕杀,后来接近灭绝。”轻疾顿了顿说:“曾有一只狪狪,侥幸逃出了围捕,从此性格大变,以绝大妖炁改变了自身的存续方式,成为一种个性凶狠的变种,他的后代就是后来的梭狪。他们将狪珠炼成飞梭,并增加数量、减少体积,降低了狪珠的价值,却增加了攻击力,任何看似有灵智的生物接近他的生存范围,都会以飞梭攻击。”
听来也有点可怜,沈洛年顿了顿说:“那家伙可以沟通吗?能不能麻烦他让人类通过?”
“那是生命力远大于精智力的妖物,多以本能活动。”轻疾说:“无法以言语沟通。”
那可就有点麻烦,沈洛年皱眉说:“也就是说,想过去的话,除了宰了他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若实力远胜对方,让他觉得无法抗衡而逃离,也是一个办法。”轻疾说:“但这机会不大。”
当然机会不大,自己根本不可能打得赢……沈洛年感觉已经飞出颇远,正一面飞一面四面张望地说:“我没感觉到妖炁?”
“强大的妖仙,收敛的能力也强。”轻疾又说:“你以这种速度穿过,恐怕彼此还没能感应到,你就已经远去了。”
“唔……”沈洛年放缓了速度,缓缓在一片草原上飘行,一面说:“这样呢?”
“可以。”轻疾说:“你影蛊妖炁并未收敛,具有足够的吸引力。”
沈洛年飘过草原,往东又进入了一片密林区,正打算转换方向的时候,突然西南方一股妖炁爆起,对着这方向冲来。
来了。沈洛年深吸一口气,转向迎了过去。
两边速度都快,短短几秒之间,两方距离迅速缩短,已经到了目力可及之处。沈洛年目光望去,果然是好大一只弯角山猪,那梭狪体长两公尺余,巨大的猪鼻两侧勾起一双白色弯角,浑身鬃毛刚硬如刺,看来十分威猛。
沈洛年本来其实有点提心吊胆,对方若真的比成年的山馨、羽丽还强,自己怎么可能打得过?但仔细感应过去,对方似乎只和山芷、羽霁差不多,倒不是完全不可能应付……
但也不能硬碰就是了,自己的妖炁欺负普通人可以,打妖怪可不够,顶多拿来提高速度。当下他拔出金犀匕,一面不断挪移位置,一面向着对方欺近。
这时没有狄纯这个负担,沈洛年只有衣物的质量,只见他有如闪电,在空中快速变换,仿佛同时出现了许多半透明的分身,看不出他真正的位置。
那奔来的梭狪一顿,突然张口,猛然从口中喷射出冰泉般的一束光华,朝沈洛年那群幻影飞去。
这是什么东西?沈洛年微微一怔,不过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在沈洛年闪避下,早已失去准头,他不予理会,继续向对方冲,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串有如冰泉的光华突然爆散开来,仿佛烟火一般地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张开了好大一片范围,朝沈洛年急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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