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刺客列传- 第287部分

　　　　宫里人行事都很小心，赵翠看久了，早已习惯。

　　　　单手搭脉，观察了几个呼吸，脸色皱眉道：“你被人责打过等我一下，我要回房去拿药箱，这是非常严重的内伤。伤的这么重，为什么还要忍痛不敢发出来？”

　　　　正要起身回房拿药箱，却被以安一把拉住，小声地低泣道：“小翠姐姐，我受伤的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人，更不能告诉风亦爷爷。”

　　　　赵翠愣住了，言道：“连风公公都不能说吗？”

　　　　以安认真地言道：“对，连爷爷也不能说。”

　　　　赵翠震惊了，虽然不与其他宫女交流，但是经常听到，以安从小就被风亦抚养长大，在这个秦宫里，他们关系最亲才对。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连他都不告诉，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为什么对风亦这个名字很敏感？因为赵翠是鬼家出身，江湖上出名的高手，都在家中听过。江湖上有个叫风易的高手，从易水转投去了墨家，甚至自家小姐还带自己去见过。

　　　　宫里也有个风亦，只是后面的字不同罢了。听的最多的，就是说风公公是宫里活的最长久的老人。他的年纪，仅次于皇族嬴匹，对宫里的事情，比人都熟悉。

　　　　以安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从房里取来药箱，准备给以安治疗。正要脱去她的外衣，为她活络筋骨施药，以安眼里含着泪水，低泣道：“请姐姐万万不能说出去，等下看到我的伤势，也不可大声的喊叫，一定要帮我隐瞒下来。”

　　　　赵翠微笑道：“除了我家小姐，我不会与其他人交流，就是不想给小姐惹麻烦。宫里的忌讳，我还能分的清楚，你我同为宫女，就应该互相扶持。”

　　　　以安轻哭出声，言道：“姐姐不懂，你我虽为宫女，但是你的命，比我们好太多了。等你看完我的伤势，我再细细地为你解惑，你对这座秦宫，根本一点也不了解。我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只是姐姐的医术太高明，定能治好我的伤势。”

　　　　赵翠疑惑万分，自己会医术，这点人人都知道，但是她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医术高明呢？

　　　　不但赵翠这么想，连听到此话的嬴政、芈润、敏代、钟离等人也是这么想的。在正殿寝室，大家听到赵翠说的这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从赵翠被林叶接进宫的那一时起，赵翠只给敏代、零羽、华阳夫人检查过身体，从来没有为其他妃子看过病。人人知道她医术很好，但是只凭赵翠经常带着药箱，怎么看出她的医术非常高明呢？

　　　　赵翠的医术到底有多深，连嬴政都不清楚，何况是个普通宫女？

　　　　敏代疑惑道：“这不可能，小翠经常为我调理身体，与其他御医并没有什么不同，连我都看不出小翠的医术深浅，一个幼小的宫女，凭什么能看出这一点。小翠，你往下说，我们都不要插口打断，一口气说完。”

　　　　几人都点了点头，赵翠就回忆……

　　　　在以安的房屋，赵翠也不理解以安凭什么认为自己医术高明？医者仁心，赵翠也没有多问，先治疗伤患再说。

　　　　轻轻脱去以安的外衣，再揭开内衣红肚兜，赵翠猛地睁大了双眼，长大了小嘴，急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起了以安前面说的话，叫她不要声张。

　　　　看着赵翠的表情，以安眼泪流的更多，嘴角露出个无奈的苦笑，好似在述说着世间的不公。赵翠看见的，就是以安整个肚腹，以及全身后背，都被鞭挞的血痕。上面的斑斑血迹，皮肉都快要翻了出来，这需要多大的忍痛力，才能没有大声地痛叫出声。

　　　　是什么人对她施行了这样的刑罚，以安根本就没有成年，她到底是怎么忍耐下来的？赵翠不敢多想，急忙喂服了一枚丹药，从内室里取来一盆水，沾上药酒，小心地擦拭着那些伤口。

　　　　赵翠心疼道：“可怜的小安妹妹，擦拭药酒，会有点痛。这些都是新伤，何人敢对你施加这样大的刑罚，不怕你的主子知道吗？本以为你只有内伤，现在看来，你的外伤比内伤更严重。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你连这个月都挺不过。”

　　　　以安的眼泪一直在流，她知道赵翠说的没错，自己的伤势，真的快挺不住了。看到以安身上的伤，赵翠在施救过程中，又想起了以安说的另外一句话。那就是宫女的命，有天差地别之分，这是对命运的一种愤怒，恼怒其不公。

　　　　等伤势处理完毕，以安低声道：“小翠姐姐，今晚就在妹妹这里睡眠可好，我很怕，怕别人闯进来杀我。只要今夜无事，明天就安全了，黎明前，姐姐再回去休息，直到天大亮才假装才刚刚起床。”

　　　　赵翠确实心疼这位小妹妹，脱去外衣，小心地上了床榻，紧紧地挨着以安的肩膀，生怕触动她的伤口。但又问道：“难道你还怕人杀你吗？都已经受这么重的伤，这个院落人人不敢与我接触，难道我留在这里，就能保你的安全？”

　　　　以安苦笑道：“姐姐听我慢慢说来，其他人或许不知姐姐，但是生活在这个院落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宫女。”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这里只居住着宫女，没有一个太监呢？可能连你的主子林叶殿主，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认为这里居住的都是女人，而且位置偏僻安静，离钟殿又很近，就让你安居在此处。”

　　　　“我现在要告诉姐姐几个秘密，除了你的主子，千万不要告诉人，连钟离殿主、大王都不要轻易去说。如果他们不相信姐姐说的话，或是你的主子不相信，那么我敢肯定，不管姐姐的武艺有多么强，林叶殿主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听到这里，赵翠皱了下眉头，凝视着靠在身边的以安。这个小宫女，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为什么自己会武艺的事情，她能够知道？赵翠确实看的出来，以安只是无声境界，连大成境界都不到，她又怎么感知自己的实力呢？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自己肯定在某些方面，被她查探到了。自己哪里出了错漏，必须要问出来，不然就是一种隐患。不但是自己，连自家小姐都会有危险。

第七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里的水有多深（）　
从赵翠口述的回忆中，嬴政、钟离、敏代、芈润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那位以安嘴里说出的事情，详细地告诉赵翠一个事实，秦宫的水到底有多深。

　　　　这里的水有多深？深到人都看不到底。

　　　　“姐姐看到的只是表面，不要说这座咸阳宫，就连钟殿、华阳宫、大王的寝殿、以及我们居住的院落，又了解多少呢？你一点都不了解，甚至连你的主子都不太清楚。”

　　　　以安叹了口气，言道：“林叶殿主太得大王的宠幸，又与皇族走的亲密，更是华阳太后手里的宝贝。她的权势太大，哪怕她没有官职，大家都不敢把她当成宫女看待，甚至地位比绝大部分妃子都要高。”

　　　　“这就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像我等这样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对她说实话，以免引火烧身。大家在背后里，都称林叶姐姐，因为我们知道她喜欢这样的称呼。如何知道的呢？很简单，因为她跟姐姐一样，都是从民间而来。”

　　　　“一般从民间而来的人，都不太习惯宫中的称谓，姐姐和她都是同一类人。所以你去了华阳宫，那里的宫女和女官，都叫你为小翠姐姐。那么你们可曾想过，你和林叶殿主的官职，并不比宫中女官高，但人人都还是那么叫了。”

　　　　“既然叫了一声姐姐，就永远不可能对你们说真话，名不正而言不顺，宫女就是宫女。嫉妒之心，大家都会有，连我也不例外。姐姐和林叶殿主的命太好了，特别是林叶殿主，更是比钟离殿主更恐怖的存在。”

　　　　“从她入宫开始，就与赵姬太后母女相称，常年居住在华阳宫，与芈嬴两族交情太深。她在宫里被称为魔女，这个绰是怎么来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下人叫开的。因为她可以在宫里随意胡闹，皇子公主都敢打骂。”

　　　　“宫里打完，觉得不够尽兴，还去将宫外的权贵子弟，统统戏耍几番。最后各家还要对她低头陪笑，鼓励她这么做，或许在那些人眼里，可以为年轻获得锻炼的机会。可有一个事实，林叶殿主可能没有看到，那就是宫里人太多了，水也太深了。”

　　　　“皇子公主，那都是我们的主子，她教训完拍拍手走人，主子有气无处发泄，自然会冲着下人们去发。更有些人不小心，偷看到主子被她打骂的场景，事后你认为那些下人们都去哪里了吗？他们绝大部分都被活埋在地下，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

　　　　赵翠听的倒吸了口凉气，自家小姐绝对不知道这个事情，被小姐欺负的人，那可多了去。如果真像以安说的这样，那要死多少人？难怪小姐在宫里被人称为魔女，简直就是一个煞星。

　　　　赵翠言道：“所以姐姐住进了这个院落，女官领你进来安顿好以后，就再也不敢踏入这里。这里居住着二十来位宫女，没有一个姐妹敢与你交流，更不敢与你说话。谁知道哪位皇子公主对你产生了好奇心，心血来潮过来看看，那我们可就遭殃了。”

　　　　“大家都在躲着你，幸好你也安分守己，从不与那些皇子公主交流，这么低调的人，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所以姐姐还能活的这么顺畅，在不了解你的底细之前，没有人敢动你分毫。”

　　　　“其实我们早已发现你是位高手，我们加在一起都不是姐姐的对手。姐姐隐藏的很好，但是百密一疏，就因为你太低调，生活起居太有规律，往往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做法。”

　　　　“你睡觉从不打呼噜，气息平稳，呼吸均匀，在床上连翻个身都不曾有过。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姐姐是会武艺的。武艺具体有多高？从你天天夜晚看着繁星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地盯着星辰，这样的姿态，天天如此，我们没有一人能做到，那说明姐姐的实力比我们强太多。”

　　　　“再加上你可以随意进出钟殿和华阳宫，连芈润郡主都对你亲热，郡主是什么人？那可是芈氏嫡女，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天之骄女。郡主有个个性，就是除了大王，不会跟人太过亲热，宫里上下人人都知道此事。林叶殿主都不曾有过这个待遇，因为郡主的实力比她强，郡主对你亲热，只能说明你比郡主更强。”

　　　　“只有比郡主强的人，而且不是敌人，郡主才会对人亲热，就跟钟殿西步一样。郡主是巅峰初品，那么姐姐至少是巅峰初品以上，具体的实力我们看不出来，只知道你比宫里许多人都要强大。”

　　　　“知道这一点，那么就更没有人敢与你交谈。就连御膳房的掌厨太监，都要给姐姐一个笑脸，因为大家私底下都明白，你进秦宫唯一目的，就是保护林叶殿主。你在宫外，绝对有外应，何况姐姐本就是从秦氏牧场而来。”

　　　　“想要打听到这些，实在太容易，宫里每个月都有采办生活物资的太监，牧场那边也会经常去，自然从聂家的下人那里，打听到许多外界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零羽殿主，要为聂家谋夺钟殿的大权，只有掌握了钟殿，聂家的发展才更稳定。”

　　　　“所以姐姐要小心零羽，零羽救过大王性命，无论她犯下什么过错，以大王心软的个性，那是万万不会开罪她的。在零羽和姐姐之间，假如让一个人能活，你觉得大王会选择谁？不要说不可能，秦宫的水深得让人看不见底，何况零羽已经秘密与夏姬太后取得了联系。”

　　　　赵翠只能张大了小嘴，听得哑口无言，有北宫的，那么零羽的地位就太高了。钟殿一直烦恼的事情，就是怎么整编北宫，零羽私底下与北宫接触，这就犯了钟离殿主临走前交代的命令。自家主子虽然也去过茅草屋，但是每次去，都会去华阳宫禀告一声。可零羽去那里，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

　　　　以安言道：“零羽殿主还算好的，以林叶殿主的权势，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还请姐姐小心三个人，这三位，估计姐姐也束手无策。”

　　　　“第一个，那就是夏姬太后，巅峰极品强者。一山不容二虎，钟殿与北宫，迟早会发生一次大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连大王都不能参与。”

　　　　“第二个，风亦爷爷，巅峰高品强者，是宫里生活最久的一位老人。姐姐的实力，他早就看在眼里，只是让院落的姐妹不要对外人说。爷爷具体是怎么想，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我要告诉姐姐，这里居住的姐姐，人人会武，只是姐姐从来没有亲近地检测罢了。”

　　　　“第三个，我的主子，嬴艾公主。”

　　　　说到这里，以安打了个冷颤，赵翠头脑一片迷茫。嬴艾是谁？她真的没有听谁说过。既然是公主，小姐应该知道，明天就去问问，这位公主难道实力也那么强吗？

　　　　赵翠无所谓地言道：“风公公虽是巅峰高品，但是想要杀死我，或是害我家小姐，可能也办不到吧。嬴艾公主什么实力？妹妹说来听听。”

　　　　以安叹了口气，紧紧地拽住赵翠的手，紧张地言道：“如果姐姐相信我的话，今夜千万不要离开院落，也不能去宫外走动，更不要去钟殿。因为我担心你心急，只要你去了，不但是你，包括你的主子，以及这个院落里居住的姐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看到以安这么说，赵翠有种不祥的预感，具体是什么，根本猜不出来。只能点头承诺道：“我应了妹妹就是，今夜保证不走。”

　　　　经过赵翠再三的承诺，以安愁苦道：“爷爷也曾说过，他也看不透姐姐的实力，击败你容易，想要杀死你，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姐姐不必担心爷爷会来杀你，只要小心我家主子就行了。”

　　　　“我家嬴艾公主，一点武艺也不会，但是心思极其敏锐，没有人能猜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是我今晚说的第一个秘密，我家公主，不是在宫里出生，而是从宫外的进来的公主。”

　　　　“我是从襁褓中，就被爷爷带在宫里生活，从懂事那天起，我的主子还没有入宫。后来被分配去了华阳宫，归入公主的身边，做个贴身侍女。从那天开始，我的苦难命运开始了。”

　　　　“公主的心思，我们做下人的根本猜不透，可以用喜怒无常，心思狡诈来形容。最令我恐惧的是，公主有一个恶毒的癖好，那就是经常去敬事房，看一个正常人施展宫刑。甚至有时候，以一介公主之尊，亲自施为。”

　　　　“不但如此，还经常拿我们这些侍女试验，我身上的这些伤，就是公主玩闹所致。我真的想离开，就去向爷爷说了此事，可是爷爷不允许，务必让我贴身保护公主，爷爷说这就是我的命。如果不听，那就将我发配边疆，我岂敢不遵？”

　　　　“也就在今夜，公主去了华阳宫后殿，并且拉着芈润郡主说话。你知道在她们说话之时，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吗？姐姐一定稳住情绪，不可动怒和冲动。因为在这个时间里，林叶殿主遇刺，一个人跑回钟殿，九死一生。”

　　　　赵翠眼睛都快瞪了出来，大叫一声：“啊。”

　　　　赵翠猛地坐起身，想都没想就要跑出院落，去钟殿查探林叶的伤势。

　　　　赵翠一把拉住，跪在地上，抱住赵翠的腿哭道：“请姐姐听我一言，今夜万万不能前去，否则院落的姐妹都活不了，可能连你也会跟着送死。”

　　　　“我只知道是凯隆派去的刺客，但是没人知道是谁命令凯隆去做的。或许是我家公主，或许是爷爷，也或许是夏姬太后，更或许是零羽殿主……我真的猜不出来，但我知道，姐姐去了钟殿，必定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