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去屯留找点事情做,他在咸阳一直待着,简直度日如年。
有一种叫思念,而成蟜的这份思念,纯粹是单相思。这种想法,他不敢对说,樊於期多次询问他,他也没敢说。只要身边亲密的人跟他待的久了,就知道他有心思。
樊於期摸着酒樽,意味深长地言道:“我的公子,从小你就在我身边训练,你的心事有点重。君王之位已经尘埃落定,你可不能再有其他想法,否则我无法向华阳宫交代。”
成蟜苦笑地摇着头,这个心事他不能说,但是止不住其他人的想法,他们都想偏了。在祭祖大典的时候,当着父亲嬴子楚的面,他早就和嬴政将事情说开了,两兄弟很齐心,他怎么会再去给嬴政拆台。
成蟜叹道:“樊将军不要多想,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些小秘密,这些无关大局,更与那个位置不相干。你只要知道,现在谁敢与大哥争,我会第一个站出来杀了对方。”
“大哥三年不回来,如果我想争,何必等到现在。你也不要想的太多,等大哥婚事结束,我们就去屯留,秣兵历马,才是大男儿该做的事情。”
不一会儿,千惜过来邀请,大师姐晨曦要见成蟜和樊於期。
密室中,北宫的人全在这里,只有千惜进进出出。嬴政和晨曦坐在主位上,与北宫的人说着话。晨曦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事实告诉家里人,嬴政对家里有多,不可再进行刺杀,免得她难做。
当成蟜和樊於期进来的时候,晨曦并没有安排他们落座,高高在上,好似一副审人的模样。嬴政正要说什么,却被晨曦阻止。
到了怡欢院,就要听晨曦的安排,嬴政只许多看多听,按照步骤来即可。
晨曦言道:“成蟜公子,这里是晨曦的地盘,宫里的那样一套,在我这里不适用。这场婚礼,代表的是北宫真正融入嬴氏皇族,既然身为皇家人,有些问题,我要仔细地询问你们二位。”
“我代表的是北宫,代表的是秦宫两位太后,在我眼里,你们瞒不了事情。之所以不让你们落座,是你们都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此事解决不好,又会引出一系列的麻烦。”
嬴政皱眉道:“我家弟弟有什么错?就算他有错,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会替他接下。还是让他们坐吧,樊将军也是我大秦将领,这里不是朝堂,不用拿那些官面上的言辞对待。”
晨曦露出个神秘的微笑,道:“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吗?到了这里,就要听我的,我会把的事情都处置的很好。这些事情,钟离帮不了你,只有我能帮你。”
又叹了口气,道:“时不我待,本想再过几年说,可惜不行了,我没有多少时间浪费。”
又看向成蟜和樊於期,道:“你们觉得自己有没有错?”
成蟜和樊於期同时言道:“请晨曦姑娘说出来,我们错在哪里?”
晨曦定了定神,言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幸好这里是我的密室,除了钟离和嬴政,都是我北宫人,没人会将这里的事情说出去。”
“先来说樊将军,你的身份是什么?很早的时候就跟随华阳夫人,大家都认为你是秦人。可是具我所知,你不是,你隐瞒了许多事情,别忘记我是位占卜师,推算下你的过往,还是很容易的。”
这话说的很玄乎,占卜师真能未卜先知吗?嬴政心里也有个疑惑,很早时候他就知道樊於期是易水组织的人,为什么他要隐瞒?可能是某些私事不想对人言,所以他也没有去问。毕竟这些年来,樊於期做事兢兢业业,挑不出什么毛病。
成蟜露出疑惑,看向樊於期。晨曦的名字,他听过许多次,宫里的许多老人,都对这个女人赞不绝口。而她即将嫁给大哥,从样貌上即可看出,只能嫁给大哥,换了其他人,根本没资格娶,因为她长的太好看了,实力也极强,一般人根本消受不起。
前面她说了,代表的是两位太后,如果她说樊於期有问题,成蟜也想听听有什么问题。至于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他没有对人说过,晨曦不一定知道。
樊於期言道:“我没有犯什么错,姑娘还没嫁给大王,没有资格审问。”
晨曦笑道:“前面我已经说了,代表的是宫里的两位太后,你说华阳夫人有没有资格审问你?或者我请来赵姬太后的玺印,你猜我请不请的来?明天嫪毐就会带着太后的诏书前来,我会被钦定为大秦的护国者,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审问你?”
“现在说出来,大家都可以和平地解决。如果放到明天再问你,估计你的将军是做不成了,很可能会人头落地。连带着成蟜公子,也会跟着蒙羞,到时候别说去屯留,下方城卫府的天牢,是最轻的惩罚。”
强势,极端的强势,她竟然能做到这一步。难怪人对这场婚礼,都采取赞同的态度,因为这里面牵涉到的人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得北宫的不快。
其实钟离的钟殿也可以做到,只是钟离不知道怎么做,对这方面一点都不懂。空留着秦剑,只等着嬴政吩咐,自己做不了什么事。
可是晨曦不同了,她能受到秦国各位大臣的,本身的权谋手段,非一般人可比。别说区区将领,就是皇族中人,她都有权处置。成蟜更是知道,如果夏姬祖母站出来,吕不韦、赵姬、芈启等人敢违逆她老人家的意思吗?
现在的形势很明显,晨曦说的话,都代表了夏姬和华阳夫人,现在又多了一位赵姬夫人。秦国的太后,都站在她那一边,还有什么资格不够的问题。
樊於期依然言道:“请晨曦姑娘直言,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晨曦叹了口气,言道:“成蟜公子请谨记,樊於期以后可能会反叛,你不能与他走的太过亲密,免得连性命都不保。”
“樊於期,燕国人,从小被鞠武收养,在易水组织训练五年,被送入秦国,成为华阳夫人的手下将领。在大秦做事很本份,没有人能挑出毛病,可是有三件事情,你私下里做了,还隐瞒了人。”
“一是秦赵之战,所谓兵贵神速,你却故意拖慢军队调动,在规定的时期没有按时抵达蒙骜老将军被困山谷,被庞暖乱箭射死。事后你受了三十鞭惩罚,此时不了了之,但是晨曦敢肯定地说,你有通敌国之罪。如果没有你的通风报信,庞暖怎么知道蒙骜老将军会在那里?”
“现在我明白了,那时候赵燕交战,让庞暖撤兵,所以制造了这一场杀兵困山谷的计策。庞暖太能打仗了,他不撤兵,燕国就会失去更多的地盘。蒙骜是我大秦最的老将之一,能征善战,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谁知道他会在那处山谷?”
“李牧也是人,他不是神,不可能算出这一切。”
第七卷 第十八章 怡欢院 四()
白起以后,列国能被称为战神的,唯有李牧。
雁门关外,一场东胡战役,奠定了李牧的地位。
秦赵之战,秦人三倍于赵人,三路攻击,被李牧声东击西,各种军事谋略,打的损兵折将,也打的秦人心服口服。这人比庞暖还能打仗,赵国出名将,被世人公认。
可李牧毕竟是人,秦国将领那么多,他怎么能猜到蒙骜的动向?离谱的是,刚刚回国支援的庞暖军队,恰在此时阻拦了峡谷,围杀了蒙骜。
直到今晚,从晨曦的口中,人们听到真实的情形。不是李牧太能打仗,而是秦国本身出了问题,有人通风报信,蒙骜哪能不败?此役过后,秦赵都不敢再打了,几年下来,赵国人口稀缺,十户九户口。
而秦国更不能打,李牧不除,郑国渠不修完,根本无力攻破邯郸。现在两国边境,只能弄些小摩擦,都不敢打大仗。这样的形势,列国之间天天发生,都是新兵在那里锻炼,能打硬仗的老兵都不敢派出。
成蟜和嬴政都看向樊於期,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么樊於期就该死。与敌国交战,秦人从来没有内乱一说,现在居然有人通敌,成蟜更觉得脸上无光,他丢不起这个人。
樊於期老神在在地言道:“我是燕国人,但是通敌之说,那是胡编乱造。姑娘认为我通敌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我无法向人交代。”
牙旅皱眉道:“我家晨曦说一不二,凡是出口之言,必然是真的,她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晨曦笑道:“我确实拿不出证据,我的占卜,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只是要告诉成蟜公子一件事情,你认识的樊将军,不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反正我和你的嬴政大哥,不敢用他。”
“此事揭过,再来说说第二件事。当日两位公子太子之位,在祭坛上决斗。咸阳来了许多同行,大部分是来刺杀嬴政的。”
“可有个人,不是刺杀嬴政,而是刺杀吕不韦。那人叫风易,燕国人,是易水组织里实力很强的刺客。人人都来刺杀嬴政,为什么他要去刺杀吕不韦?让人很难想明白,经过晨曦的占卜,我推算出来一个人,那就是樊将军,你就是他的雇主。”
“吕不韦在两位公子之间,左右摇摆不定成蟜公子心里很不愤。樊将军投其所好,就传书给了易水,鞠武就派了风易前来。他是一个弃子,因为无论刺杀成功与否,风易必死。”
“就算到今天,风易都没有说出你的名字,因为刺客之间,为雇主保密的规则,他一直在坚守。此事我也没有证据,只是凭空猜想罢了,明天风易就会来,成蟜公子可以去问问,看看风易的反应。当然,你也可以不问,你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樊将军做的这些,你却一无所知?”
成蟜沉默了,他真不知道樊於期做过此事,在心里,已经相信了晨曦说的话。樊於期做此事,仅仅是他吗?如果当时吕不韦真的死了,比死某位王子对秦国带来的动荡更大。
毕竟那时候成蟜和嬴政,都没有什么权力,也左右不了朝局。而吕不韦掌握了半数兵权,更是嬴子楚的宠臣,想到此处,成蟜对身边的樊於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从以前到现在,哪怕成蟜对吕不韦再反感,都没有杀掉他的心。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当上了太子之位,也需要吕不韦的。因为那个时候,只有吕不韦敢跟华阳夫人做对,太后的权力需要人制衡,吕不韦就是那个制衡之人。
晨曦言道:“第三件事情,你无法再抵赖下去。”
“六国公主联姻,燕国送来了一位病公主,很凑巧的是,又是风易当燕国使节。一件事情风易可以原谅鞠武,现在又多了这件事,面对遍体鳞伤的姬蓉公主,风易确实有想死的心,他没有脸面再在世上存活。”
“幸亏胡姬公主收容,他才没有自杀,但是这个恨,被风易深深地埋在心里。而那个告诉鞠武的人,就是樊将军,因为风易还没有死,而风易不死不行,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可你忘记了一件事情,姬蓉是真的燕国公主,甚至很小的时候,就与你见过面。当夜被安轩毒打了以后,这位小公主私听了你和鞠武的对话,而那个蒙面人,就是樊将军。”
“燕国要赎回太子丹,你就是鞠武最好的棋子,因为你对秦国很了解。彻查此事,我家宫鸣兄弟亲自去了趟燕国,顺带着了解一下浅浅的过往。明天风易就会来怡欢院,姬蓉公主也在秦宫,只要他们与你见面,你猜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肯定能认出你,现在人证物证我都有,问不问你无关紧要。我只想对你说句话,安心地当你的秦国将军,不要再在本宫主面前玩什么花样,惹火了我,易水组织,轻易就可灭去。”
“顺便告诉你,明天王恒也会来,他与易水组织之间的交易,就是你在充当那个联系人。当然,易水组织毕竟是个带有皇族影子的民间势力,此事我也不会说破,但是要让你知道你明白应该怎么做。”
话已经说到这里,嬴政气定神闲地听着,樊於期是易水组织的人,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知道,樊於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人就对他没有威胁。
可是成蟜双全捏紧,心中的怒火憋的难受,一直找不到发泄的渠道。只是怒瞪着樊於期,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易水组织能给的,成蟜早就给了,身在秦国,心里却向着燕国。
樊於期叹了口气,抱拳深深一礼,只对成蟜言道:“无论以前是什么人,我现在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位将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无论做的什么事,都是你。做的每件事情,你都不知道,需要背锅的时候,我会自己站出来顶锅,就是这么简单。”
成蟜深深地吸了口气,言道:“请嫂子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明日不能让樊将军与风易见面,拜托了。”
成蟜深深一礼,晨曦坦然受之,嬴政却言道:“你还敢用他?”
成蟜苦笑道:“我的身边可用之人不多,这么多年来,都是樊大哥跟我在一起。他是不会害我的,我相信这点。”
嬴政想了想,言道:“既然你认定了,那么他的过错,就没有人会深究,蒙家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等婚礼结束,你们就去屯留,樊於期永世不能回咸阳。”
成蟜点了点头,毕竟害死秦国老将,嬴政能为他担下这个责任,不追究樊於期的麻烦,已经算是兄弟情深了。离开也好,在咸阳留的久了,迟早会暴露出去。
成蟜言道:“樊大哥的事情说完晨曦姑娘告诉我,以你占卜师的身份,能算出我哪点做错了吗?”
“自从大哥当上了太子,成蟜自认做的很好,没有做错事。我不入朝,大哥私下里让我兄弟相称,我不可能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出来。”
晨曦叹道:“你们兄弟情深,晨曦能看的出来。就算在得意楼的时候,嬴政都让你与他平起平坐,而他三年里,你也在极力地帮忙隐藏那个替身,做的非常好。”
“在君位面前,时刻恪守着自己的本份,与列国比起来,你比他们强多了。嬴政的时候,多少皇子想闹事,被你一一化解,维持着这个位置不动,一直等到你大哥回归。”
“没有人能挑出什么毛病,可是有一件事情,被你隐藏的很深,这个问题如果没有人挑出来,可能永远成为许多人心中的一个梗,又如何做能够安心地做其他事情?”
嬴政急忙言道:“无论成蟜做过什么错事,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会替他承担。”
晨曦皱下了柔眉,摇头言道:“此事你不可能承担,也没人敢替他承担,连我都不行。”
“千惜,送樊将军出去,此事他不可旁听。”
樊於期被送了出去,坐在桌子前,全身大汗淋漓。这位北宫小宫主,比传说中还要厉害,自觉隐瞒的很好,谁知道的底细,被她查的一清二楚,好似就在旁边看着。
有这么一个人一直盯着你,给谁心里都觉得别扭。可你天天住在终南山,足不出户,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道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你的占卜术,能算到这些毫无关联的小事,从而串联在一起,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在这一刻,樊於期对晨曦,产生了深深的恐惧感。这个女人太神秘了,算计别人的事,而她自己的事情,却没有多少人得知。
大家只知道她是北宫小宫主,具体与秦国的哪些大人物有关系,没有人能说的清。别说她本人,就是北宫这个势力,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太深。
咸阳的局势很繁杂,就算嬴政真的回归,也左右不了大局。她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