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比如交趾的福建移民,占婆的移民,长门的宋商、耽罗岛的宋商,甚至远在非洲也有我们宋人的势力。
大人前几年做的一切努力,不都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吗?如今我们的水手训练的差不多了,南中国海的势力也整合完成,只要我们再向前一步,整个大海都是我宋人的天下。而大人此时进入中枢,广南之事谁来继任?广东指射之地,哪个有才能的官会再来广东?失去了这次机遇,我们这个民族还有机会独霸那样吗?何年何月?
而我估计,朝廷为了分化大人的势力,在大人进入朝堂后,会对广东官场进行整肃,比如调走旧官,任命新官。广南富裕啊,在朝堂旧风气下,新官到了广南,是会延续大人的政策多点,还是顺手贪腐多点……如此一来,大人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大人,请三思啊——向前一步,大人不一定成为宰辅,因为上面还有韩相、曾相,还有一大批旧党复辟人员,大人论资历,比不过坡公、苏三丈这些老臣,等到苏公他们下去,谁又知道朝堂刮什么风向?!
大人,向前一步不一定成为宰辅,而退后一步,大人必定是大宋第一军阀,天下 第一节 镇——两广虽然苦一点,但我们前期已经经营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候,请大人三思。”
赵兴面对帅范时,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思想,他笑着说:“我知道,所以我从没有起反叛的心思。大宋育人这么多年,每个士兵都感受到大宋的德政,而大宋立国以来,从没有出现过地方节镇武装叛乱,是因为他们手下的士兵或许对将领不满、对地方官不满,但从来没有对大宋的德政不满,所以朝廷大兵一到,士兵就会做鸟兽而散。
我统领的是朱雀军,这些士兵家在陕西,根本不可能有叛乱的心思。所以见到范纯粹出现,我已经明白了,朝廷根本不担心我叛乱,或许,我的政敌正在巴望着我做出异动。
我不是叛匪!实话跟你说吧——端王以前常跟我书信来往。我在登州的时候,已经派人给他送过去信,询问新皇继位的情况,并表示担心出现夺位变乱,叮嘱他:宫中如有变故,请他速去马梦得府上躲避。而此前,我还送他几名倭女护卫……
我倒黄河口时,已经接获他登基的消息。但他还没回信,于是我传信过去,要他逼章惇退位——我只有这个条件,没有其他的。而这正是小皇帝心中所想。
章惇独相七年,势力已经非常雄厚,若他在继位之争上支持端王,我估计,小皇帝无论如何会召我手头这支军队入京——童贯来此,或许就是为了此事。那时,解决章惇就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谢天谢地,章惇现在站错了立场。
一个不支持皇帝继位的权臣在朝堂上、权倾天下,小皇帝会时刻担心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我的出现就是给他撑腰的,他需要我来压迫章惇,簪缨世家也需要这份支持,所以他们派出得力人手,向我示好,瞧,那位童贯童大阁不也是频频冲我们使眼色吗?他定然带来了陛下的口信。”
帅范退后几步,招手招呼童贯上前,当童贯向赵兴这里走来的时候,在场的官员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为了避嫌,他们早已经躲得远远的。此际,在他们心中已经认定:刚才帅范与赵兴的窃窃私语,是与童贯密谈的铺垫,两人在点算军队,商定统军将领,等等。
陈瓘心中不停的鄙视赵兴:这个莽汉,如此心急……嗯,官家也是年纪太小,沉不住气。官场上,这等密会都是私下里进行的,怎么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就急切交谈,一点矜持都没有。还是进士呐,怕是当初的主考、苏老坡给他走得后门吧。
不过,陈瓘再转念一想,又自动地维护起小皇帝来:朝堂风云变幻,事情紧急,所以小皇帝做出的迫不得已行为……
果然,童贯跟赵兴一番窃窃私语后,童贯转身向范纯粹要求:“曹大人,赵大人船上还有一些贡品,请你招呼人手卸载,另外,范大人手中不是有五百朱雀军吗,我打算从范大人手里调四百人,赵大人也答应另外再给我五百人,我要押运这些贡品先期回京。”
范纯粹竖起了眉毛,不客气地驳斥:“不妥,赵大人手头这四千朱雀军,有三千是老夫的。此地之事已了,老夫要带着他们立刻赶往环庆,以便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迎战西夏人。童大阁要调兵,自可以从附近调起来,我听说附近的真定府有捧日军、拱圣军各两个指挥,你可以把他们调来。”
范纯粹以为童贯是想抽调这些士兵回京城应付章惇的,别人不知道赵兴手中训练的军队有什么特殊,他跟章楶却知道。
赵兴素来强调“规范”,他训练出来的士兵,论拼杀技能似乎并不怎么出色,而一旦这些士兵结成阵势,开始“规范”的战术动作,即使面对西夏人马大队强攻,也毫不怯场,可谓攻的凶猛,守得稳固。
最重要的是,赵兴所强调的“规范”是可以复制的,这些士兵是环庆强军的种子,只要拿他们当教官,一年下来,环庆所有的军队都如同一个模板。如此一来,别说面对西夏人,就是面对辽人,范纯粹也有信心打好守土之战,甚至反击深入。
范纯粹跟章楶是多年老搭档,知道章楶是个非常有眼光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划时代的提出“深垒加浅攻”的经典防御理论。只看章楶回到环庆后,别的不要,一直哭着喊着要求赵兴帮着训练三千火枪手。范纯粹就知道:这群火枪兵一定比军器监那群贪污犯训练的“突火枪队”厉害。而他知道,军器监训练的“突火枪队”哪里是战士,分明是一群酷爱表演的“武装戏子”,弄出的“突火枪阵”光有声光效果,活像是在进行烟花表演,论杀伤力,比弓箭还不如。否则,大宋边境各州也不会对火器部队的存在视而不见。
光猜测是没用的,刚才赵兴船队的开火,让范纯粹约略看到了这支火枪队的威力,尽管他事先对这支火器部队做了最大胆的估计,但他亲眼看到的内容还是颠覆了他对火器的认识。且不说舰上的火炮在江面上掀起的滔天巨浪,仅仅看船上每船下来三十多名士兵,就敢踏上辽人的土地,面对辽人骑兵列队迎战,范纯粹就知道,这伙人是他今后站稳环庆的根本。
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直在感谢章楶的遗泽。
让把这队士兵交给童贯,则意味着他们和可能编入禁军当中,成为下一批“武装戏子”、他们是皇帝所收藏的古玩,纯粹用来表演与炫耀,偶尔用来做杀戮政敌的武器——对此,范纯粹是坚决不肯的,故此,他拒绝的态度要多坚定有多坚定。
范纯粹可是一个连西夏国使都敢扣留的倔老头,童贯不敢再勉强他,便把目光转向了赵兴。赵兴也不愿意交人,他将目光顺势转向了范纯粹,带着请求的语气说:“范大人,这次你来顺保寨,是不是也有着督导任务,我这两艘船陷在泥水里,眼看黄河就要封冻,请你帮我就近拖曳……”
赵兴这是欺负范纯粹不懂航海,范纯粹若懂得航海,马上就可以回嘴说:“你把船只里的货物卸下,吃水变浅后,大船就可以移动……”
其实,赵兴的船只远没有到泥足深陷的境地,如果他的船只真正搁浅,刚才一轮炮击,火炮的后坐力便可以使搁浅的船倾覆。然而,船只搁浅是赵兴留在顺保寨的借口,在得到朝廷答复前,他不想轻易移动自己的战船。
现在朝廷给出了答复,但朝廷支付的报酬还没有慷慨到抵偿两艘战船的地步,赵兴便决定不再演戏,着手收拾残局。
范纯粹将目光转向曹煜,嘴中说:“曹大人恰好要送信去大名府,可顺便调捧日军,拱圣军上来,护送船上的贡品入京。嗯,我记得大名府战船颇多,征调个上千艘不成问题,赵大人的事,且让大名府出力吧。”
范纯粹这是推脱了,他语气一转,紧着催促赵兴交出剩下的两千五百名士兵,打算立刻动身前往环庆赴任。这做得如此明显,是因为顺保寨的事情太敏感,也太诡异,范纯粹不打算过多参与,他准备闪人了。
范纯粹这一闪,把童贯晾到了一边。童贯原本想从两位大人手上接收至少五百人的队伍,但搁浅的战船上能有多少留守人员,其余的士兵只能从赵兴藏船的地方调遣,那就花时间了。童贯急得跳脚,但却不敢打断范纯粹与赵兴的闲扯。
童贯插不上话,其余人都不愿过深的参与这件事,大家都装糊涂,曹煜赶紧顺着赵兴的话题越跑越远:“行行行,下官这就传令解散大名府集结的军队,调附近的捧日、拱圣两军来押解贡物入京……陈瓘大人是来宣慰你船上的几位番王的,那些番邦使节就交给陈大人,我只管派人护送贡物,陈大人是打算这就走,还是……”
曹煜将话题扯到陈瓘身上,几个人正在云山雾海的、不着边际的谈论着工作安排,唯独不涉及军队交接的问题,正闲聊着,江面上出现一支庞大的船队,江面的尽头,几艘大船逡巡不前,似乎也怕搁浅,但那几艘战船即使在远处,也能让人感觉到它们的庞大。
那几艘巨舟身后,逐渐的冒出无数的中型帆船,他们互相以军号联络着,不一会儿,所有的战船上都放下了小舟,小舟奋力划向辽国岸边……
众人都被蜂拥而来的战船所吸引,范纯粹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跺着脚,连声呼喊:“我的士兵、我的士兵,赵离人,把我的士兵还回来。你派他们去北岸干什么?”
小舟上坐满了士兵,数目远远不止一千,而朱雀军全军四千人,赵兴只拥有其中的一千兵员,这也意味着赵兴把隶属于范纯粹的兵派到了辽国岸上。
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看好辽国人的命运,他们对赵离人派兵登陆,私开边衅,似乎并不忧心,他们只担心这事别闹太大。
陈瓘悠然自得的说:“在京城汴梁的辽国使节不久前去世。现在我们即使有责难,也无法向辽使提出来了,只是赵大人派这几千人过去,万一辽国大军云集,怕不能全身而退。”
范纯粹跺着脚,喝道:“赵离人,你什么意思,这些百战精英你要葬送在辽国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下第一妖人
相对于范纯粹的急切、陈瓘的惶恐、曹煜张敦礼的事不关己,以及童贯的急不可耐,赵兴显得不急不躁,他慢悠悠的说:“我自认为手头这支军队乃大宋第一强军,他们曾灭亡大理,可谓士气高涨。我常听说辽人为天下第一强军,他们国家随便派出一个人去,就能在西夏大摇大摆毒死如日中天的梁太后,而后扶立新王。
现如今,辽国的南院大王刚死,现在南院群龙无首……此时,我们还不试试两军孰强孰弱,那该到什么时候?”
这时的辽国何止是群龙无首。在连续的自然灾害下,大宋朝因为有着完善的救济制度,让老百姓挺过了这场天灾,但辽国没有。持续的干旱使得辽国大批军马倒毙、土地干旱、农田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变卖为奴……
此时的辽国粮荒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而火上加油的是赵兴又通过密州走私,动用经济杠杆,大量的抽走辽国人的战略物质,迫使辽国官员不得不抛弃大国尊严,俯首向宋国走私舰队购买粮食充饥。当然,依旧保持尊严的辽国官员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都饿死了,或者正在饿死。
管理队伍的糜烂使得行政效率低下,国内物价飞涨,斗米达到了令人震惊的五百文、一千五百文,更进一步导致民怨沸腾——此时的辽国可谓遍地干柴,缺少的只是一根小法烛(火柴)。赵兴这支队伍就是去做火柴的,他要掀起辽国南部的动乱。
但这些赵兴却不能说,他只能含糊的暗示。
奇怪的是,在场的人对赵兴的信任近乎于盲目,他们毫不考虑宋军或许会战败,赵兴委婉地承认自己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只想试探一下辽国的实力,大多数人一转念,心情松弛下来。陈瓘也有心调侃范纯粹,他说:“范老大人,士兵已经登上北岸,看来你是走不了了。
不过,赵大人素有擅于搜刮之名,他派这队人马去辽国,等他们回来,一定装的盆满钵满。你去陕西赴任也可以两袖金风……哈哈!”
范纯粹稍稍一转念,决定躲赵兴远点。这厮就是一个惹祸精,瞧他掺和的那些事——此地岂能久留?!
横下心来的范纯粹含含糊糊的回答:“老夫打算这就动身。赵大人,我不管此战损失多少士兵,当初章楶老大人要求你训练的是三千‘环庆强人’,你必须还我三千士兵,但有损失,都是你自己的事,环庆该有三千枪手,一个不能少——你可以对不起我,但不能对不起章楶老大人。你答应章老大人多少兵,现在章大人已逝,你自己看着办!”
范纯粹说完,招手命令那批先期到手的五百火枪兵开路,头也不回地当先开路。身后,曹煜望着范纯粹的背影,再转脸望望河对岸,纳闷地嚷嚷:“范老大人,其实你不必心急,大名府停有许多战船,等那些战船赶到顺保寨,你还可以坐船走的,我一路送你到环庆。”
范纯粹听了这话,他翻身揪住曹煜,疾走几步,至无人处,他低声提醒:“童贯那宦官在与赵离人窃窃私语,你也看到了,此地岂能久留?!”
曹煜苦笑了一下,止住了送行脚步,眼瞅着范纯粹带着军队轰隆隆的走过他身边,他低声自语:“你可以溜,我岂能走?”
此刻,陈瓘百无聊奈的立在堤坝上,观看那些小舟从辽国北岸空船返回。返回后的小舟依次停在两艘搁浅的战船旁边,开始从战船上卸运物品,搁浅战船的甲板上,水手不停地在船身吃水线下捆绑浮木,以帮助战船浮起。
另一边,张敦礼一边逗狗,一边望着北岸喃喃自语:“都在顾自己,竟没人想到,这是我大宋军人第一次踏上辽人土地,百余年了,这是第一次啊!怎么连个欢呼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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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欢呼者,这一事件的主谋赵兴还在忙。发觉无人注意到这里,帅范凑近赵兴耳边低低自语:“大人决定了?大人若是决定了,不如向我透露下,童大阁刚才跟你说什么?我很好奇。”
赵兴面无表情的看着帅范,帅范赶紧补充:“大人不说也就罢了。我只是很好奇、好奇而已。或许,满天下人也许都在好奇,大人,作为你的门下走狗,你不觉得,该向我透露点什么吗?”
赵兴摇摇头:“实际上,我跟他也就是叙一叙别后情景,我们什么也没说。”
帅范一脸不相信的表情,赵兴继续补充:“现如今,世人都以为我跟端王有密议,但实际上,我只是提前接到了他一封信,信上说哲宗陛下病重,而后,我就来了!
我们事先并没有筹划什么,也没有想在事后收获什么。现在,世人都以为是端王在先皇病重时,提前下手让我带兵入京,闹出点事来——这也是我希望天下人做此想象的。他们越这样想,你我二人的地位越是牢靠。
你不信?我刚才都跟你说了。在广州,当你召集军队的功夫,我给端王送了一封信,告诫他若有变故该怎么应付;除此之外,我登陆顺保寨的时候,也曾经跟他联络过,但也只是请他保重。等到他登基后,我只提了一个要求,要求他罢免章惇。这也正是他心中想的。便是我不带军队来这里,在向太后的支持下,小皇帝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以上,是事实的全部,我对你无所隐瞒……什么,你居然不信?那我没办法,但我会很得意,连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