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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东西不是赏赐赵兴的,赵兴送到京城的信,是赵琴儿写的,他出海途中去了越南一趟,主持赵琴儿与李源的婚礼。李源娶了一个公主,虽然这公主身份有点不明不白,但大宋没有和亲政策,身为一个越南人,娶一个曾经有封号的县主,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李源能有啥不愿意,何况还有赵兴作保。
通过赵琴儿事件,李源借给了赵兴2000人,协助他稳定南海局势。是赵兴顺利地重夺麻逸大权。而赵琴儿新婚之后,便将自己出嫁的消息写了封信,托赵兴递交宫里。
按惯例,历朝科举榜单是以状元的名字命名的,比如苏轼当状元的那一届科举榜,就叫做“苏轼榜”,而詹邈这一届,本该叫做“詹邈榜”,但由于大宋不愿意提及这个名字,结果让赵兴这一届考生有点不尴不尬:朝廷承认他们是进士,但所有的进士名录中查不到这届考生的名字,一个都查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向宫里投递信件,就得寻找合适的机会。赵兴本不想这么早的将信件投递出去,然而由于章惇的步步紧逼,他想尽早的获得一个内援,所以便让马梦得花大力气,找到了冯世宁,将信函投入了宫中。
赵琴儿是被当代丐帮“洪七公”绑架走的,宋朝皇室对她存有一份内疚,可以想见,她有个好归宿,高太后有多么快乐。而这封信也恰到好处的解释了赵兴突然从密州离职的原因——他要去越南主持那场婚礼。
这样一来,朝廷便不能对他进行处罚,过去高太后看苏东坡的面子,让赵兴平职调遣,就有点对不起赵兴对皇室的大恩,而这种功劳又不能公开表彰,所以皇太后莫名其妙的借助赵兴生子的消息,赏赐了孩子一些吉祥玩意,赏赐的规格是对待执政的规格的。
这份赏赐有点莫名其妙,伴随赏赐而来的是秦观升任杭州主簿的任命。由于两份信函夹在一起,而对赵兴则显示出一种偏爱,所以苏轼才说秦观是沾了赵兴的光。
不过这样一来,对苏轼也是一种莫大的恩宠:杭州主簿是他的学生,通判是他的学生,另一位通判杨祖仁是他朋友的儿子,这样,杭州大大小小的重要官员都是苏轼的人,杭州也就成了铁板一块的苏家根据地。
苏轼接到高太后对赵兴的任命,思想了半天想不通,但他接着就把这当作是对他本人的奖励,自己一个得意的学生弃官来帮助他,太后为了奖赏他们师生同心,平息了杭州的灾害,所以特别降下了恩旨……
开心的苏轼纵情畅饮,一不留神把自己灌醉了。这一刻,他非常快乐——去年杭州大旱、大涝,饿死了杭州三分之一人,他来了,也没费多少力气,卖了一千个度牒而已,就将这场灾祸平息下去,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本人太油菜了。
嗯嗯,揭枢现在要是听到苏轼现在的得意,都该哭死了。如果他能享受苏轼这份待遇,也卖上一千多个度牒,也许他不会遭遇贬官。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苏轼在一位官妓的劝解下,又把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两眼已经有点迷离,此时,赵兴正快速的翻阅了那份计划书,他看的很快速,只听见纸张哗哗响。另一边,高俅已经被秦观拉到座上,强劝了几杯酒。
在场的人中,赵兴与秦观他们属于官,有品级,是正式的科举出生。而高俅不是走科举途径,他担任的是师爷一类的角色,属于吏。他本来不可能坐在酒桌上与秦观喝酒,但因为也他住在赵兴家中,而赵兴又坚持跟他相互称呼表字,无形中抬高了他的身份,使他有资格坐在酒桌上跟文化人,诸如秦观之类的人喝酒。
不过高俅是个谨慎的人,他喝了几杯,就停杯不再饮酒。并对秦观的升职给予了热烈的恭维。原本他与秦观管的事重叠,而秦观又懒散,生性谨慎的高俅不敢触及秦观职权内的事,结果导致杭州衙门的运转有点艰涩,如今秦观一升职,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他可以回到苏轼身边做事了,而不是像现在跟在赵兴后面,更像个赵兴的师爷。
苏轼放下了酒杯,示意身边的歌伎不再添酒,他带着醉意问赵兴:“离人,没问题吧?没问题就饮酒,作诗。今天宴会,我请参寥子,他居然说要清修,罢了,等你吃完了,我们一块去,看看他念的什么经。”
赵兴合上那摞纸,看了一眼僧佛印,僧佛印立刻垂下眼帘,就手夹了一块东坡肉放进嘴里,闭目咀嚼。他知道,赵兴看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人参寥子也是僧人,怎么他不来入这个“酒池地狱”,你僧佛印在这个“地狱”很快乐。
赵兴不知道,这个时间,苏轼的弟弟苏辙才真正处身于地狱。他以皇帝特使身份出使契丹,据说契丹人一见到他,马上问:“你是苏学士吗?是那个做了‘大江东去’的苏学士?”
苏辙郁闷到极点,他老实的回答:“那是我哥哥。”
结果,契丹人听了,以恍然大悟的神情噢的一声,说:“原来只是个小苏学士。”
随后,契丹人不顾而去,郁闷的苏辙连写了几首诗发泄……
苏轼醉醺醺的带着他身边的官妓闯进参寥子的禅院,老远,妓女身上的脂粉味就穿进参寥子鼻中,他皱了皱眉,正想喝斥守院门的和尚——怎么放女子进入他的禅院,一抬眼,没看见别人,看见身材高大的赵兴手里拿着一根木杖,满身酒气的往院门口走。
赵兴手中的木杖他认识,这玩意现在叫“东坡杖”,据说是赵兴设计出来的,专供苏东坡出游的时候手里拿着拐杖,原本苏东坡是蓑衣竹杖,现在是木杖,木杖里面藏了一把刀,非常锋利的一把细刺刀。
赵兴这人参寥子不熟,但既然赵兴出现在他的院子里,那意味着他老师肯定也在,参寥子找了半天,才在一丛竹林边发现由妓女搀扶的苏轼,后者正对着一丛幼竹呕吐。
秦观没来,他虽然有点醉意,但觉得捉弄高僧有点不妥,因为他信佛。高俅也没有来,因为他觉得这种场面,自己的身份出现不合适,但赵兴无所谓,看到苏轼喝的站都站不稳,走路还要官妓搀扶,他便跟来保护。
苏轼呕吐完,叫那名妓女搀着坐在参寥子面前,参寥子脸色很难看,苏轼不管不顾,大声吆喝妓女唱曲。那妓女面现难色,连正眼都不敢看庄严的禅师一眼,仅敢偷偷瞄他一眼。
她虽一身是艺,在清净寺院却哪里放得开身手。
苏轼不管,他大声提议:“今儿我当场作词,也不用配乐,只用门板与门槌,离人,你来敲,我们敲敲打打唱起来。”
赵兴手握成拳头,伸到鼻尖看了看,摇头叹息:“我这双手,只会打人,敲门板,那还要学几年。”
苏轼眼睛一瞪:“怎么不会敲?你那杖鼓乐队敲的好鼓,就照那种鼓点敲,我不信你今天能把门板敲破。”
好吧,苏轼醉了,咱不能跟醉汉生气。赵兴叹了口气:“那需给我拿个大号的门槌,门槌这玩意太细小,只能用来掏耳朵。”
鼓槌拿来了,苏轼爬起来,醉醺醺的挥笔草书:“师唱谁家曲?
宗风嗣阿谁?
借君拍板与门槌。
我也逢场作戏、莫相疑。
溪女方偷眼,
山僧莫眨眉。
却愁弥勒下生迟。
不见老婆三五、少年时。”
苏轼在这里取笑“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眨眉”,又拍下老和尚的马屁,“却愁弥勒下生迟”,他的意思是说:和尚大师啊,你要‘见美不是美’,眼前所见并非小美女,而是一位龙钟老太太年轻时候的梦幻影子。想想她仅仅是个老婆婆——“不见老婆三五、少年时。”
恭维和尚是弥勒,这是最大的赞赏,好比说一个日本美少年“英明”,好比说一个越南歌女“陶娘”,……参寥子被逗得破颜大笑起来。
妓女也在偷笑,苏轼诗写出来了,可赵兴按照爵士乐的鼓点敲出来的“门板曲”,怎么唱这首《南歌子》?
赵兴无所谓,他敲着敲着门板来了感觉,扬起嗓门唱“沧海一声笑”——这玩意就是适合拍打着唱,所以该称为“拍打乐”。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这一首歌豪情四射,颇有点庄子击缶而歌的潇洒气氛,唱完,苏东坡酒也醒了,参寥子立刻呼唤僧人:“拿笔来,拿笔来,赶快记下来。”
如此,妓女也不再成为被取笑的对象,她成了记述、目睹这件风雅事的点缀者,她嘴里默默的复述着赵兴的歌词,猛然想起一个传说中擅长做新曲的人,惊问:“遮莫是廖小小廖大家的夫婿——赵大官人?”
“对了!”苏轼拍着掌回答:“这位正是小小姑娘雨夜出奔的对象,新曲大家赵离人!怎么样,今日你听了一首新曲,没白来这寺院吧?”
那妓女起身敛福行一礼,再三称谢,赵兴还在那被苏轼的话噎得直翻白眼……还雨夜出奔,这故事传着传着,瞎话也来了,都成一段爱情传奇了。他缓了口气,问那位官妓:“小姐何人也?”
“奴家琴操!”
琴操,这个名字才是传奇。
原来“琴操”姑娘的名字出于此!这位琴操因苏东坡而得名,并因此演绎出无数版本的传奇,生列中国历史上十大名妓之一,周星驰在他的电影里,还给一个狐媚到极点的女子,起名“琴操”……
然而,历史的真相却如此苍白。
不过,这一刻,赵兴可以肯定,历史改变了。他会唱的曲子虽然少,但无疑不是现代音乐的典范,光看廖小小会那么几首,已成为歌坛不可动摇的霸主,就可以知道,当琴操姑娘学唱了赵兴的这首歌,她最后的处境一定不会像传奇中那么凄凉:削发为尼,孤灯残卷渡一生。想必多年后郁达夫、林语堂和潘光旦也不用攀援辗转,寻找那条枯叶埋没的小路,凭吊小路尽头那座孤零零立着的一丘荒冢……
局面缓和了,苏轼酒醒后也觉得再胡闹下去,即使不看参寥子的面子,也要为这佛门净地留点面子,他示意琴操搀着他,醉醉咧咧的向参寥子告辞。
就这样,原本是一场胡闹,最终演化成一件极风雅的事件。
赵兴回了家,皇太后赏赐的东西也到了家中,程阿珠产后不便起身,由陈伊伊代替她迎接了赏赐,等这些东西一一送回房内安置好,陈伊伊又问赵兴:“官人,你说太后怎么莫名其妙搞这份赏赐?”
“活在中国,有两大禁忌,第一别让官人关心,第二别让贼惦记……唉,现在虽然是大宋,它或许要好过任何朝代,可甭管太后为什么赏赐我们,从今往后,我们已经让官家惦记上了,人生最大的危险莫过于此。伊伊呀,今后我们可要小心呀”,赵兴摸着下巴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
想想当年中国股市几万亿的资产,都快赶上当年的GDP产值了,原本自个儿发展的好好的,人人都乐呵呵的,可官家一关心,立马大崩盘。
万亿资产都怕官家关心,赵兴能有多少钱?这点小身家,浑不够让官家关心几次的。
原本,赵兴送信给宫中,是想引起小皇帝的注意,没想到引出了太后的注意。太后的关心是人能承受的起的吗?苏东坡最受太后的宠爱,可瞧瞧太后死后他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就知道:官人的关心有多恐怖。
其实,陈伊伊也多少知道太后赏赐的原因,陈伊伊刚才的问话,半是求证,半是想让赵兴重视她的聪明,然而,看到赵兴直接将她的话打断,她隐隐明白赵兴的意思,马上转移话题:“官人,那你看,今年的红利怎么分配?”
赵兴正打算开口,一名厢军匆匆跑来,向赵兴禀报:“通判大人,知州有事,请你过去。”
苏轼掌管着杭州军事,所以苏轼使唤的人不是衙役,而是正规的禁军人物。这名禁军赵兴也认识,他是苏轼身边的正规使唤人,名叫“李二”。赵兴跟着他一路跑进杭州府衙,他进去的时候,发现苏轼吃饱喝足了,正摸着肚子在府衙的小院里散步。
苏轼没看到赵兴进来,因为赵兴进他的院子是无需通报的。苏轼显然又喝了两盅,神态很悠然,他一边摸着肚子,一边问身边伺候的女使、小婢与朝云:“你们说,这肚里都装的啥?”
赵兴笑意盈盈的靠着门站着,因为他听过这段典故,他即将见证一个成语的诞生。
女使们有的说苏轼刚才吃的菜名,学问高一点的说一些高雅一点的话,比如夸奖他满肚子诗文,苏轼听了她们的话,频频摇头。朝云正在给苏轼缝衣服,她缝上了最后一粒扣子,回答:“学士肚里满肚子不合时宜。”
苏轼大笑——这才是他想要的回答。
等苏轼笑完,看见倚门而立的赵兴,他连忙招手:“离人,我正有事找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嘴巴的苏东坡
赵兴与苏轼家里人熟,见到他来,苏遁首先跳了出来,他向苏轼拱手,口称:“嫡父,我想跟大大住几天,望嫡父允许。”
“嫡父”或者“爹爹”是宋人对父亲的正式称呼,而“大大”不是宋代称呼。那是苏遁年纪小的时候,口齿不清,把“爹爹”误叫做“大大”,一来二去,这个称呼就成了赵兴的专用称呼,他的含义相当于现代的“义父”。
赵兴没等苏轼回答,一把抱起苏遁,一边用手帕擦着苏遁脸上的口水和汗水,一边说:“挺活泼的一个孩子,老师,看你把他教导成什么了。”
朝云不满意了,她脆声说:“叔叔,人都说遁儿最近颇懂进退,深知礼节,你怎么说这话?”
王夫人过来打圆场,她接过朝云缝制的袍子,抖开来呼唤苏轼:“都吵什么吵,来,官人,该冬天了,这身新衣赶紧试一下。说起来,这料子真不错,还得感谢离人,好几年没见过这么上好的蜀锦了。”
苏轼一边讪笑着,任由老妻给他套衣服,王夫人套上了以后,还比量着他的身材,计算一下哪里该紧一紧,哪里该松一下……其实,这种针线活早就不该由她亲自动手了,赵兴家中的衣服都是由倭女缝制,而苏轼这方面,只要他开口,成百上千个倭女会抢着给他做衣服。
嗯嗯,妻子亲手做的衣服,现代称之为“温暖牌”。苏轼一边任由老妻唠叨,一边冲赵兴无可奈何的笑了,王夫人在衣服上做了很多记号,嘴里也不闲着,回答苏遁刚才的问题:“干儿(苏遁乳名)要去离人那里,有什么不放心的,那里孩子多,让他跟着去玩,难道离人会亏待了他?”
赵兴没有亏待苏遁,苏轼的几个孩子里,苏遁的玩具最多,那时赵兴没孩子,很溺爱这个圆滚滚的胖小子,朝云知道情况,王夫人一开口,她也退让了:“离人抱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孩子顽劣,这才学了几句诗文,又……”
苏轼一摆手:“几步路的功夫,离人那里什么人都有,不亏了教导他的时间,以后你想看,只管去,孩子在离人那里玩腻了,顺路就回家了,无需挂怀。
离人,我叫你来还有点事,这眼看又到天宁节了,子由(苏辙)现在辽国,我放心不下,你能不能帮我送封信去,问问他的情况,还有,也给李廌送封信,让他别灰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