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铜箍防止炸膛。
对于成本问题,赵兴也有说法,他说:密州利用朝廷拨下来的那笔制作款,在当地购买了一些丝绸、茶叶、陶瓷,贩到日本,直接换回上万斤的铜回来。然后直接用铜制作火枪的枪杆,所以新制作出来的铜制突火枪,与朝廷样本之间,成本差距并不大,还可以重复使用。
孙琮最后还是屈服了,因为他的原枪样本是从赵兴这里搞到的,若双方闹不愉快,事情真相曝光,不好受的是他。人们才不会相信赵兴不肯出头才将此功想让的说法,只会指责他贪墨了赵兴的功劳,俩人私下达成的协议,赵兴若不肯承认,他说出来,人们只会怀疑他的人品。
今天,是新枪做好后的第一次大规模实弹操练,赵兴在迈向队前时,已经打定了主意:罢了,这玩意还叫“暴雨梨花枪”吧,至于今后是否还被叫做“杨家枪”,由别人去吧。
三通鼓过后,中军列队准备行操。赵兴清了清嗓门,高声说:“现在,我教给你们的是世界第一的绝世必杀技,一枪既出,中者必杀。这种武功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手段。
这玩意不复杂,总共七招,一但学会,就是天下武功第一……好了,不多说了,听着,第一招来了,它叫:‘端着’。
喏,两臂平伸,把这根管子枪口冲别人别冲自己,平端着枪管,这就是第一招:端着。
第一招使罢,再来暴雨梨花枪之第二必杀招,名叫:‘敲着’——敲啥,敲燧石火镰,点着火绳……对了,接下来第三招就叫‘点着’,将火绳点完,第二招完美结束。
第四招就叫‘伸着’,要把枪口伸出去冲别人,记住,我再重复一遍:千万别把枪口冲自己。但如果你非要冲自己我也不反对,请在私下里时,记住,试之前请叫上都头,拜托他在你死后把枪捡回来,那是朝廷财产,不能乱丢。
好吧,这会儿,火绳也燃完了,该进行到下一招了,下一招就叫‘喷着’,用火枪里喷着的焰流去喷射敌人……
这接下来两招是连续动作,我连着讲:铳里的火药喷完了,这时枪筒烫的抓不住,怎么办?一招名叫‘扔了’——既然抓不住枪管,干嘛要抓,扔了就是。扔完了之后,没打上的敌人也冲过来了,所以最后一招名叫‘跑吧’——调转头,撒鸭子往自己的军阵跑。
这套‘暴雨梨花枪’全套必杀技就算是演示完毕了。让我们重复一边它的七大必杀绝招,这可是家传秘技,传子不传婿的那种,大家一定要好好珍藏,包你受用终生——来,跟着我复述一遍:‘端着’、‘敲着’、‘点着’、‘伸着’、‘喷着’、‘扔了’、‘跑吧’!”
详细演示一遍七大必杀技,赵兴跟着又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是七招,而不是别的数目——因为天上有北斗七星。所以七招可以吸取北斗七星的力量,以天马流星的奔势,如七星坠地般轰击敌人;它还能吸取日月之精华,借助天上星辰的力量,增长自己的气势,打击敌人的气焰。以至于中枪者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番鬼话演绎完毕,新近选入的火枪兵顿时气势高涨,他们个个都自觉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像刚补过钙一样,自我感觉就是金甲神在世,深具毁天灭地的力量,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神威……
赵兴一挥手,第一排火枪兵出列,趴到掩体前,噼噼啪啪敲起了火镰,点着火绳——暴雨梨花枪必杀七招如一演示一遍后,一阵爆竹声大小的轰鸣,一团白色的烟雾将掩体罩起,烟雾中传出了赵兴重重的咳嗽声,他一副烟熏火燎的样子,活像一位新年离的灶君,黑头灰脸的从烟雾中跳了出来,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威严的看着他的士兵,嘴里还咒骂着:“这配方谁配的,天啦,我那么好的配方,往里头掺什么芥末、砒霜?失败呀!”
早期的突火枪也就是一个大号的喷火礼花,里面掺的铁砂子不是单独装配的,而是掺入火药中,当作火药配方的一个组分,这样的火药喷射力并不高,喷出的小铁砂五六米之外就已经对人没有伤害。看来,那位密探完全忘了提醒枢密院火药颗粒化的问题,原先赵兴献上去的火药配方已经改了不成样子了。
或许,正是因为工艺达不到要求,所以枢密院干脆放弃了颗粒化,也因此,枪管变成了竹竿……
赵兴咒骂完,正想揪住孙琮吼一吼,回头一看,原来,当硝烟浓雾扬起的时候,枢密院官员害怕烟雾有毒,早跑的没影了。
赵兴找不着谩骂对象,火大了。好不容易忍着气将火枪兵训练了十来日,火枪炸膛事件又发生了数起。赵兴忍无可忍,干脆趁职方司密探不注意,将火药配方重新换过来。而火枪兵也进行了调整,其中操作最熟练的一百人被当作火枪手进行训练,淘汰下来的四百人则被当作专业装填手,平时负责照顾火枪手的生活及后勤,战时专业装填。
最终,经过几轮筛选,定型的火枪还是恢复了赵兴心中的模样,也就是早期的火绳枪:它有一个粗大的支棍支撑枪管,每个火枪兵配备五支火枪,由两名装填手轮番装填,以保证火枪兵能持续不断的射击,保持火力密度。
这伙火枪兵的训练是在极端隐秘的情况下进行了,在此期间还发生两件事,一件是章惇因为敬献火枪的功劳,被朝廷重新启用,可是章惇的官诰竟然在传递途中离奇失踪。朝廷迫不得已,又给章惇发了新的任命,但接下来章惇的表现却让赵兴怀疑——那官诰失踪事件是由章惇自己做的手脚。
章惇先是坚决推迟了朝廷的任命——好吧,既然章惇的理由是要赡养父亲,朝廷干脆任命章惇在自己的家乡苏州担任地方官,以便奉养他的父亲,但章惇依然拒绝,他还是愿以提举宫观的闲职做一个乡野闲人。
枢密院派来的监控人员,其举动也处处透露出蹊跷,让赵兴不能不感慨章惇把持兵部多年,潜势力难以想象的雄厚。那些枢密院官员除了第一次与孙琮一起出现过,而后再也没去过训练场。但他们向上峰传递的密报封封不落,每次总慷慨的将文稿塞给赵兴先审阅。赵兴有时把对方的报告改的面目全非,谁知,第二天,那位孙琮竟按赵兴的改动誊录一份,再让赵兴看过之后,当赵兴的面将文稿装入密函,封起来,在当面递出。
于是,这段火枪的历史被演绎为:在火枪兵的试验下,密州都作院工匠不断改进火枪范本,最终十易其稿,发现目前的形状最合用,于是定版……
这队火枪兵是由新来的禁军组成,它划入密州团练的序列,却从来没有跟密州团练接触过,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等到他们都能熟练操控手中的火枪了,又被当作禁军调回京城,独留下部分不合格的装填手,而原本属于密州都作院的火枪匠工则被抽走不少……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火枪兵训练三五天后,赵兴已经失去了调教火枪兵的兴趣,他只隔三岔五的来训练营逛一圈,自己则忙着各处春耕问题。
山东是个金银储量丰厚的大省,宋代国家财政70%以上的金银出产在山东,宋代,山东金银丰富到,农民在地里翻地都能翻出金块的程度。但每年因此产生的纠纷,也让地方官操碎了心。
元祐二年这一年间,密州有记录的因为地里发现黄金而产生的纠纷有137起——现代,类似的纠纷已经降低到每年一两起。
关于密州黄金引起的纠纷,还牵扯到一件著名的公案,王安石当政时,认为对地里拾金产生的纠纷,应该适用于民间盗窃罪。而旧党则认为国家实行金银管制,在自家田里捡到金银私自昧下,等同于偷盗国家财物,触犯金银管制令,应该适用于抢劫罪,也就是死罪判罚。
赵兴比较倾向王安石的观点,认为无论如何,在自己田里发现出产,罪不至死,然而,这时大宋官员的观念是混乱的,因为牵扯党争问题,有些官员干脆对此类纠纷视而不见,当然,也有官员提倡严厉打击,支持邻里间相互举报的。
由于上层官场对这一法律存在歧义,所以在实行中,每个县都的情况都全凭地方官员做主。整个密州为此乱成一锅粥,赵兴不得不奔波于密州所辖州县四处灭火。
对密州团练内发生的此类纠纷,赵兴采取了严苛的棍棒教育:凡来告发者乱棍打服,打到他不愿再告为止。经过赵兴的教育,团练们再也不告状了,他们发现,如果发现者私底下商量,达成彼此满意的分赃协议,反是件最省心的事。上面的赵兴、张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不仅不挨打,反而各自分钱回家……
出了团练的范围,赵兴就管不住了,他还要听从地方官员的要求,派出团练效用四处去抓捕,不几天,牢城营里塞满了闹纠纷的乡民,令团练们满的焦头烂额。都在私下抱怨:“搞什么搞,洒家少出一趟海,少多少钱?地方频频点集,上面的官员也不管管,多大事,私下了结不就算了!”
带着一肚子怨气干活的密州团练是惹不得的,他们常常简单粗暴地将金块没收,私下自己分了,罪犯们则一通乱棍打回去,结果,各地案件立刻少了下来……
春末,赵兴终于闲下来了,僧佛印见赵兴这里再也搞不出状况,他索要了赵兴的批条,动身回杭州寻找雕刻师傅,雕刻他的大佛去了。僧佛印走后,赵兴才想起,原来安思达在他府上已经待了一个月了。
稍稍一了解,赵兴发现安思达这段日子倒过得很悠闲,他每日领着三个侍从在乡间闲逛,观察这里的风土人情,与乡民聊天,偶尔出手当一回医生,帮乡民治治头疼脑热,在乡间渐渐积累了一些小小威望。
赵兴请出安思达,陪这位僧侣游览密州景色。首先游览的是马踏湖,等饱览了马踏湖的风光后,赵兴又领着他去自己的辖地胶西县。
胶西县现在正在热火朝天的忙建设,春耕过后,林积从附近的县雇来大批人手,忙着整理官衙,修建官舍,建学校、修公路、筑城墙,干的热火朝天。他从王巩那里听说赵兴的学生擅长组织,倒是从赵兴那里调了不少人手。
林积看起来是个操心的命,他把所有工作一肩挑,赵兴反而成了县上的橡皮头章,林积有布告来了,他只管盖章。具体的活都由林积带着人操劳。
站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赵兴不免暗示对方该分脏了:从密州市舶司那里领来的那笔小金库,虽然赵兴并不十分在乎这样数额的钱,但林积一个人收下,未免违反了官场潜规则。
“四万贯啊,林大人,四万贯够干很多事了”,赵兴看着忙碌的工人,有意无意的提醒:“林大人,还缺钱吗?”
林积也望着那群工人慨叹:“是呀,我本以为钱多,可是细细一算,这钱远远不够。光修善城墙,至少需要一万六千贯。而修建的道路也需要这个数,还有官舍、官衙、驿所……胶西新建,处处都需要钱啊?赵大人看看,还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挪点钱,暂调过来贴补一下,我已经把盐场的一万多贯贴进去了,可还不够……”
正说着,路边一个端土的百姓与同伴发生了冲撞,两人争吵几句,打斗起来,林积赶忙丢下赵兴,带着衙役过去看押。
安思达一直没说话,等林积走后,他冲着林积的背影感慨说:“不愧是‘拾珠不昧林公济’,修建如此一座城池,五万贯哪够,至少也要十万贯,林公济竟然要用五万贯建起一座城来,好魄力。”
赵兴扬起了眉毛:“啥?‘拾珠不昧林公济’?安大师,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积年青时进京赶考,途经蔡州(今河南省汝南)的一家客栈投宿。睡觉时在床上拣到一个布囊,打开一看,里面有数百颗珍珠。为了稳妥,林积便把珍珠收藏于箱箧中。
第二天,林积问店主昨夜什么人在这个房间住过,店主答:是浔阳商人周仲津。林积便交代店主:“此吾故人,如果他有回来找时,可以叫他到京师上痒贯道斋,寻问林积。千万!千万!不可误事!”
次日临行,林积仍不放心,他怕店主人忘了,又在住房内留言:“某年某月某日,尤川林积假馆。”不久,周仲津发现丢了珍珠,急忙返回客栈寻找,听了店主转告林积的留言后,揭了房内林积的告示,立即赶赴京师找到了林积。而林积核实情况后,如数送还珍珠。
此后,周仲津拿出一半的珍珠酬谢林积,林积坚决不受。周仲津感激不已,捐钱给佛寺,建生祠为林积祈福。后人写诗礼赞林积说:“林积还珠古未闻,利心不动道心存。暗施阴德天神助,一举登科耀姓名。”
也就是说,“拾金不昧”这个成语的原型说得就是林积,最早这成语是“拾珠不昧”,后来演化成“拾金不昧”。
对这样的人还能说啥,赵兴原本以为林积私下昧了该分给他的那笔钱,如今听了安思达的介绍,他心里只剩下钦佩了。等林积处理完路边的纠纷,赶回赵兴身边时,赵兴已经想好了对策,他说:“林大人,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竟有两个办法之多?”林积惊愕的扬起了眉:“赵兄不愧为能吏,快说说,我已经把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竟不知道还有两个法子能筹到钱?”
赵兴竖立一根指头,说:“第一,预收税款。现在虽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但老百姓手里还是有一点余钱的;原先各县衙都是秋后收税,我们改成分季收税——就如同对商人来言,把一年该纳的税分到每个季节,让他们按季度交税……”
林积打断赵兴的话,说:“不妥,你也说这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百姓手里有几个余钱,还要熬过春荒,我等向百姓预收税款,不妥不妥。”
那笔五万贯的钱之所以花的那么快,是因为林积没有招遣差役,他实际上是雇用差役进行劳动的,巨大的人力支出像海面吸水一样,将府库吸干。而林积依旧一板一眼,在府库里预留下了一份备荒钱。在赵兴看来,备荒钱根本没必要留,因为官府的钱都到了百姓手里,官府没钱了,府库才空,但那些钱都在百姓手上,真要想征税,还是能征出来的。
不过,林积不愿意预征税,赵兴也不再坚持,因为他前一个主意只是铺垫,真正的目的在第二招上:“既然这样,那只剩一个办法了,我们背靠市舶司,虽然市舶司修建的库房绵延十几里,但那些是针对藩商的,本地商人终究还要寻找店铺展示货物。与其他们东一团西一堆,自己找房间开店,不如由官府组织起来,修建一座专门的大型市场……
县尊别急,我们不需要商人掏钱,也不需要百姓出差役,官府就在临河的地面上划出一片空地来,准许他们竞价购买这片土地,然后自己建商铺,以方便藩商前来看货做交易。
商人们自然知道专门的市场的好处。虽然财大气粗的商人喜欢自己购买土地,完全占有店铺的产权,但如果官府将他们集中在一起,他们也会喜欢这种人流量大、品种齐全的大型交易场所……然后,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宋代官员不缺商业意识,赵兴约略一提点,林积那里已经在盘算,沉默片刻,他回答:“王定国大人原跟我说过赵大人擅长营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倒是老夫多事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全部包揽上来,浑没注意‘巧匠旁观也’。你能否给老夫给一份计划,我看是否可行。”
这种建城计划还用发愁吗?现代玩惯了电子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中那些建城计划的步骤。赵兴随手捡起一个树枝,按帝国时代、文明等游戏中的顺序,依次画了磨坊(粮仓)、兵营、学校、市场等等的布局,而后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