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他们还会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树叶之下,近距离发动攻击……
花费这么大代价,装满一船这样倔强的奴隶运到宋国来,沿途要死去半数,从商业的角度上来看,经营这项买卖是得不偿失的——领主大人,我想这道理你能够理解。”
赵兴一拍身边的胡姬喀丝丽,说:“给他翻译。问问他怎么躲过驻辇国的拦阻呢?”
喀丝丽的语速很快,但斯蒂尔那头却感到不能理解:“尊敬的领主大人,虽然你口音里带有浓厚的阿拉伯味,但我发觉运用你拉丁语很流利,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交谈呢?……什么,小姐,我明白了!好吧,让我们继续交谈。请翻译:你刚才问的驻辇国——是那个泰米尔国吗?我听说,三佛齐还在与他们战斗,据说三佛齐在一群神秘人物的帮助下,新制造出一种喷火船,这种船能够发出雷霆般的巨响,喷射出魔鬼的火焰与灼热的铁流。
上帝保佑,我幸好在西贡遇到了一位好心人指引,乘双方战斗的功夫,侥幸闯过无人看守的三佛齐峡角……
请相信我,我的船上确实有木骨都束(摩加迪休)与不周负子国(莫桑比克)奴隶,但现在都已经出售了。我的船先到广州,在那里我出售了半船货物。如果剩下的货物在密州销售正常,我将很快赶回国。领主大人,但如果你迫切需要非洲黑奴,我可以接受预约。
啊哈,从本质上来说,我们是一个国家的人,虽然这里也是你的祖国,但您还是我国的贵族。能在这个国度遇到一位我国的领主,我依然感到高兴,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价,期望您能对我的生意给予眷顾——适当的一点点眷顾……”
在座的宋朝官员原本很惊讶赵兴能够精通藩语,但赵兴刚才接着抛出的话题太有诱惑性了,彻底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此刻听到赵兴与对方用听不懂的语言长篇大论,他们不禁插话。范锷首先问:“离人,你精通藩语,何不去理藩院?你若有心,回朝后我定向朝廷推荐。”
在范锷的感觉中,京城汴梁的繁华与外地简直是两个世界。他以为赵兴得到机会去汴梁当个小官,一定高兴的一塌糊涂。但李之纯不这么认为,他打圆场说:“我听说离人这次久不赴任,苏子瞻作为荐官都愁白了头发。哦,我听说是章子厚催促你上任的,是吧?”
范锷一听,闭住了嘴。
王子韶接着把话题引回重点:“离人,那藩商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的?驻辇国是怎么回事?南洋发生了战事?会不会危及我大宋的海贸?”
ps:此时女真该避辽国皇帝的讳,称“女直”,但本书为了方便阅读,采用“女真”的称呼,读者勿怪。
第一百零一章 惊世骇俗
赵兴向几位上官拱拱手,赶紧先回答索迪的问题:“斯蒂尔先生,我想你已经大概听懂了刚才那场争执,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介绍你去杭州码头装运糖霜。但你下次来宋国,我希望你能运回来一批素质更高的黑奴,最好是女奴,我依旧用糖霜付款——这将是一项长期贸易合同,怎么样?”
索迪眼睛眨巴了一下,回答:“我隐约听说,宋国的糖霜把持在‘赵程焦蒲’四大巨头手里,我还听说有人开辟了一条通往欧洲的糖霜贸易,难道你是其中之一……对不起,请恕我鲁莽,这个问题算我没问。
爵爷,我船上还有一百多名马来黑人,除了这批黑人外,我还有一些象牙、红木、玳瑁、珍珠,如果你的承诺算数,我愿把船上的货物都送给你。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凭证,让我在杭州港直接运载糖霜。我希望这个凭证长期有效,如果我不能再来宋国,我希望我的代理人拿着这个凭证,依旧能在杭州取货——他会用素质最高的黑奴付款。”
这时代没有电话,商业信息交流很贫乏,所以,即使索迪知道糖霜贸易线路的开辟,但他们不知道幕后运作的是谁,从哪里收购足够的货物;当然,即使他们收购到了足够的货物,也不知道运到哪个港口,卖给谁。所以赵兴的承诺,等于平白送给索迪一条新贸易线路——当然是销售赵兴商品的贸易线路。
赵兴稍稍考虑了一下,回答:“如果你回去,我希望你在越南与王元愚的船队结伴而行,希望你能给他引荐一些当地商人。”
索迪欢喜的连口答应,赵兴借机转向了在座的官员们,回答王子韶刚才的问题:“这位藩商说,南洋的驻辇国重新崛起了,这个国家建立于东汉中期,当地人称呼为‘Chola’。
这是个泰米尔国,唐代时他们征服了整个印度洋。前不久——大约20年前吧,这个千年帝国征服了三佛齐,使三佛齐承认他们的宗主权。
最近驻辇国正式在南吐蕃设立行政机构,并在三佛齐首都‘巨港’设立关卡,专门向宋商、以及通过马六甲的大食船抽税索贡。这伙人掠夺成性,索迪先生说,恐怕今后从南洋来的船只会越来越少,这会影响我大宋的税收。”
“什么?三佛齐不是向我们纳贡称臣吗?怎么……竟是个别人的藩属国?还有……仁宗时驻辇国高僧曾来我们这里传过经,看起来他们倒是挺慈善的一国人,怎会有你说的那么凶恶?”范锷惊问。
三佛齐向大宋纳贡是有的,但“称臣”是官员翻译时做的手脚,他在翻译时加上了“称臣”内容,这是朝贡贸易的必须。而实际上,印度历史、马来西亚时都记录做“与宋国通商交易”。而三佛齐向驻辇国称臣则是双方历史都承认的。因为驻辇国在后者国土上驻军收税,新国王的任命权也在驻辇国。这是国际法意义上的“称臣”。
可这道理没法向范锷解释。
赵兴苦笑一下,答:“佛亦有金刚狮子怒,更何况佛徒?人抢劫的时候拿起屠刀,事后,只要放下屠刀,就立即成佛了!所以,不要被他们的谦和骗了,他们的微笑可能是奔你钱包去的。”
范锷刚才想推荐赵兴去京城,实际上是想拉拢蜀党支持他的大运河计划,但李之纯的表态让他知道,赵兴不是一个愿意在汴京城做官的人。李之纯与苏辙关系密切,他说的话基本上可以代表蜀党的态度。虽然赵兴不愿当京官,让范锷很难理解,但李之纯是在场的职位最高官员,他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他的注意力转到了索迪身上,急忙询问驻辇国的情况。
赵兴将翻译的工作交给了喀丝丽,自己拉过王子韶,悄悄商议起密州石的问题:“大人,工匠们已经初步琢磨了几块石头,这里有块石头属于上品,你看?”
王子韶拿过赵兴从怀里摸出的一块淡青色石头,上面带着一些黑纹。他琢磨半天,稍稍看出了一点意味,这似乎是一条大河,河上烟霞蒸腾,像是一副水墨画。
“你叫它什么?”
“一江春水向东流……大人你看,这淡青的石纹像不像一条奔腾的大江,河上几个垂直的竖纹恰似岸边杨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细纹飘在白雾中,江上一轮旭日,映照着江水东逝……”
李之纯凑过来,打量着王子韶手中的砚台,连连附和:“不错不错,颇有写意味道。砚上几个鱼眼也很别致,恰好可以洗砺笔锋……”
王子韶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索问道也频频点头,接着,王知州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说:“可惜砚上少了几个题字,这事就让老夫来办,回头我题上字,找工匠刻在砚上!”说完,王子韶若无其事的将那个砚台塞进自己的怀里,这行为让索问道直咽吐沫,让赵兴频频喘粗气。
“还有呢?”王子韶盯着赵兴鼓鼓囊囊的怀里,亲热的关怀说:“离人啊,吃那么多饭,怀里再揣那一堆硬邦邦的东西舒服吗?快拿出来,先放在一边。”
赵兴刚拿出来石头,王子韶马上亲切地问:“离人,你刚跟那藩胡都说什么?叽里咕噜的!”
赵兴望了索迪一眼,发现对方正在心不在焉地回答范锷的话,耳朵竖的老高,注意赵兴这里的动静,他赶紧清了清嗓门,答:“我跟他说,下次来我们这里,应该带一些鸵鸟,那玩意我收,高价收……别,我的石头!”
石头眨眼不见了。乘赵兴在说话,几名官员把赵兴精心选择的石砚瓜分殆尽,连其中几个片状的残石也不放过。那位抢了残石的索问道放下了判官脸,他左瞧右瞧,不解地问赵兴:“这块石头方不方圆不圆的,你准备作甚?”
“屏风!这石头石纹杂乱,看不出什么景色,我打算把它两头打磨光滑,镶嵌在窗格架上,当作一个屏风立在院中,也别有一番味道……嗯,如果用红木做格架……不妥,这石纹或为白色或为绿色,最好还是用绿檀做格架,那就更有古意。”
王子韶很好奇,他一脸疑惑的伸出手去,想从索问道手上接过那块石头,仔细观察一下。但索问道却不给机会,他一翻手将石头揣进怀里,很有文化的说:“不错,离人这么一说,倒让我闲暇时分有了消遣——让木匠打好格架,将石块切割成形状大小相同的方块。公务之余可以自己学着拼拼图案,也许能拼出来一副石头画……雅事!”
李之纯马上接嘴:“如此说来,密州石一点一滴都浪费不了。”
王子韶与索问道相互看了他一眼,得意的笑了。
不错,这才是事物的关键。从杂乱的石纹里琢磨出图画的意境,然后根据石纹设计砚台,这是件多么雅致的事情。它里面加了文人的创作,于是每一副砚台都代表着文人的品味。
这说明,许多密州石不用打磨也能卖出去。因为即使那些石纹里创造不出意境,也可以用那些低贱的石头,拼接处规模更宏大的石头壁画。
密州这下子发了!
索迪这时突然甩开范锷,回答赵兴这里:“除了鸵鸟,您还要什么,需要徂蜡吗?我一起给你带来?”
范锷一头雾水:“鸵鸟,什么玩艺,你要这玩意干嘛?徂蜡又是何物?也是蜜蜂产的物事?”
“徂蜡这是大秦语(拉丁文)‘Zoology’的读音”,赵兴回答:“晋代李石所著《续博物志》,记录中理国(索马里)沿岸拨拔力古国出产的异兽,身高一丈余。但颈长九尺。‘状如驼驰,而大如牛,色黄,前脚高五尺,后低三尺,头高向上’。
这是一种鹿,因脖子太长,所以人称‘长颈鹿’……奇怪,李石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他也去过非洲,若是他听人传说,那么,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赵兴后一句话接近自言自语,王子韶心满意足,闲闲地问:“那么鸵鸟呢?是跟骆驼一样的鸟吗?”
“不,那是一种大鸟,体型大的像孔雀。不,比孔雀还大。鸵鸟皮可制柔软、细致的皮革;肉简直跟最好的牛肉一样鲜美,有营养;它下的一枚蛋足足有数斤重。而养起来也好活,吃草而已,且十分耐寒耐旱耐饥。”赵兴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故意忘了说,其实鸵鸟油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商品。它是一种细胞、肌肉组织修复剂。现代足球运动员在摔伤、跌伤时,队医会在队员的伤处涂抹或者喷一些东西,然后队员在1到2分钟左右又能站起来正常比赛了,这就是著名的鸵鸟油的效果。
此外还有鸵鸟羽毛,它既是一种妇女时尚装饰品,也是做羽毛笔的主要部件。它是如此重要,使得鸵鸟贸易直到新式钢笔诞生,才逐渐萎缩。
王子韶也故意轻描淡写地回答:“此物既然离人认为好,那我也要几只养养。离人,跟他说,我也要。”
范锷没理这两个贪心的官员,他急着去看砚台。
刚才,范锷匆匆结束了询问,而索迪心中有所顾忌,老是注意赵兴这里的动静,说话很不爽快。范锷没打听出什么,他听到这里的动静,连忙结束话题,跑过来过来观察石料。可惜他过来的有点晚,战利品已经瓜分完毕,他只能在李之纯、王子韶、索问道等人手上观察石料。
这些人太吝啬,手抓得很紧,范锷只能望着众人变的鼓鼓囊囊的胸前,流着口水说:“密州原先只贡绢、牛黄,如今这么一来,又多了一项贡物。离人下手快啊。”
范锷是前任密州知州,他对密州的情况甚至比王子韶还熟悉。所以他不愁找不到好石头,唯一遗憾的是赵兴下手太快,已经把现有的石料护住了,而且这消息也扩散的太快,使得人人都开始珍视自己的院墙。
李之纯对赵兴这点倒是另有看法,他吩咐王子韶:“端砚一出,端州百姓苦甚。此次密州出了好石料,可不要落得端州百姓的境遇。如此看来,石料把持在密州团练与密州府衙手里,也是件好事,王大人,可不要对百姓过分煎迫。”
对于这位仁厚长者,赵兴唯有钦佩。王子韶也是知道李之纯的性格,赶忙起身离座,恭敬的答应下来。
宴会的歌舞上来了,几位上官在这里窃窃私语,几位上官都聚在这里对客人有点不恭,王子韶首先醒悟过来,他招过自己的家仆,把怀里那堆鸡零狗碎交到家仆手里,自己端着酒杯挨个找商人拼酒。
索问道李之纯也散开敬酒,范锷将赵兴揪到一边,不谈石料的问题,谈起了货物贸易:“离人,密州椎场去年的缴税额是八十六万贯。如今要升为市舶司,这交纳的税收一定要比去年强。
可是我以前也隐约听说南洋的商路出了点问题,刚才几名藩商都说起这事,我本想把你叫来问问那藩商索迪,现在看来确实了。你说,今后这里会不会逐渐萎缩?”
赵兴慢慢的,边回忆边答:“驻辇国重新崛起之前,我听说吐蕃的国土深入到大海,但吐蕃并未在当地建立稳定的统治权,现在驻辇国等于趁虚而入,将原先属于吐蕃的濒海土地全部占去,奇怪的是,吐蕃却好像毫不知情,或者知情了也不在乎。”
范锷低声回答:“你还不知道吧,我军在青唐取得大胜,知岷州种谊复洮州,敌酋果庄被俘,正在押往京城,也许他们自顾不暇。”
据说,宋朝对外战争的胜率超过70%,这一比率远远超过汉唐,至于其他,……,别提了!
赵兴摇头:“不是这样的,吐蕃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南吐蕃在喜马拉雅山以南,南北双方消息隔绝,每年只能有几个月的通讯时间,但那条道路山势极高,平常人走过去呼吸都困难。北吐蕃可能不在意濒海土地的流逝,但我就奇怪,怎么南吐蕃毫无动静呢?”
范锷发现赵兴岔话的能力超强,他本想问问赵兴对密州市舶司前景的推测,但赵兴一眨眼把话题引到了国外的局势上,他决定纠正这个错误,便紧盯着又问了一句:“离人,你说明年密州前景如何……我问的不是石头问题,我问的是板桥镇的情况。
因为我与李大人、王大人、索大人联合推荐你为胶西县县令或县丞,一般来说,朝廷不会驳回地方官员的推荐,所以……现在,你即将上任了,定要给我一个准话。”
赵兴望着范锷,不慌不忙回答:“密州市舶司要想发展,不在于南洋,而在于高丽与倭国。而高丽与倭国敢来密州,却需要强大的水军来保证。登州水军必须要加强,让它有能力封锁渤海,使辽人的船不能出港。而我密州团练……或许可以采取护航的策略,比如:将所有的藩船编队,在某个固定的日期由水军护送商船队离港——这建议大人觉得怎么样?”
范锷考虑了一下:“如果将藩船编队离港,这样既便于管理,也便于征税,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密州团练的船只远远不够,那前后该用多少船?朝廷养这么一支船队……”
范锷沉吟不语,赵兴马上补充:“朝廷养这么一支船队,甚至无需付款。只要允许民间自驾船只,当作‘效用’,由我密州团练统一调配。”
让民间自发性的武装护送藩船——天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