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甲、罩甲等不同款式,但全身一律镶有铜质泡钉。果然,此次校阅虽然不是皇帝亲临才能举行的“大阅'3'”,但兵部显然十分上心,将平时贮藏于西华门城楼内“大阅”甲胄拿出大半,可见重视程度。
而此时的大清朝,“大阅”制度还不规范,间隔年数、阅兵项目等等,都还没有明确。弘毅也就在马上开始回忆起共和国**广场之上那“十年一大阅、五年一小阅”的恢弘气势来,暗自定了决心,要向自己的“再生皇父”好好建议一番。
自头至尾,弘毅一直端坐在马背之上,每一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所谓“尚方宝剑”,旁边的军士就会高居刀枪,大声“嗷嗷”的呼喊,那气势也的确吓人,可来回跑了一遍,弘毅总感觉缺少一些什么,自己思索半天,这才恍然大悟!
“回点将台!”弘毅大声命令道。
“嗻!”身后的骑士立即打转马头,风一般奔回了校场北侧的点将台。
登上高高的点将台,左右的明安达礼和噶达浑急忙迎上前来。
“贝勒爷,这军威可算雄壮?”兵部尚书噶达浑半弓着身子,谨慎仔细的请示这位“奉旨校阅”的圣婴神童。
“噶大人,麾下将士的确是我八旗劲旅!”弘毅微笑答道。
“谢贝勒爷赞誉!”噶达浑嘴巴都咧到耳朵了,明安达礼却感觉有些异样。毕竟自己曾经领教过这位圣婴的神奇,他可不是这么简单的吧?就这么完了?
“不过,噶大人,本贝勒奉旨校阅,是否可以宣示一番?”明安达礼一阵轻松,小皇子果然还有下文!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奴才恭请多罗贝勒代皇上宣示三军!”噶达浑和明安达礼立即下跪听旨。
一旁的传令将官见状,手中令旗一展,台下八千将士也是齐齐单膝跪拜,恭迎圣训!弘毅被这齐刷刷“哗啦啦”的铠甲抖动之声、“明晃晃”夺人眼目的甲胄反光撩拨得也是雄心万丈,于是向点将台的边缘紧走两步,跨上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两尺高的“演讲台”!其实,这也是他自己提前一天就吩咐好的应急之策。毕竟台下都是身经百战的八旗猛士,总不能说了半天,人家还没看到台上自己这个小不点吧!
“众将士!你们,为了大清、为了华夏,辛苦啦!!”弘毅用足气力,大声说道。寂静的校场上,瞬时间山呼起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口号的回声逐渐消退,弘毅继续说道:
“大清龙兴关外、入主中原,华夏一统,四海臣服,诸位将士,功不可没!”
“万岁!……”
“八旗骁勇、三军用命,猛士威武、刀枪犀利,蕞尔小邦、暴殄天物,犯我大清、虽远必诛!”弘毅突然想到电视剧《汉武大帝》里面的一句经典台词,脱口而出,自己也是气血上涌,好不豪迈!
“万岁!……”
弘毅登时有些泄气,无论自己怎么喊,下面都是一个词,那就是“万岁”!虽然整齐响亮,却是稍显气势不足!而且这个词的背后,实际上是说所有的大清兵士,只是愚忠于皇帝,而不是为了国家大义、民族大利在浴血奋战。如果为了一个人而战,那就必然要有所回报,而为了家国民族而战,是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
一支枕戈待旦的劲旅,必须有一两句衬托军威、凝聚军心,甚至加深袍泽之谊的响亮口号才行!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军事口号就是秦国时期军队的“风、大风”。大风是一句吉祥话,比喻风大好射箭,又形容秦军如大风一般威猛。事实上,中国上古时代军队几乎没有什么口号,主要原因是军队中人大部分只是临时征召而来的庶民,只接受过很少的军事训练,所以有没有口号无所谓,有时候有口号反而坏事。到了后来的淝水之战,前秦就是败在朱序振臂高呼的一句口号(说谣言也可)上的。而宋明两代中国出现了职业军人,他们的服役是终生制的,所以如果用口号指挥作战,不如用锣鼓令旗指挥更方便。而“齐步走”、“立正”之类的“动作口令”则是清末袁世凯小站练兵时期才出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最有名的口号就是“同志们好!——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这样问答式的口号,还有最近几年十分流行的许三多大大的那句“不抛弃不放弃”!而这种历史,看来需要从顺治十二年的今日有所改变了!
弘毅脑子飞速运转,在被人看来也就是稍加思索之后,就更加卖力的吼道:
“众位将士,我大清八旗乃是天下精锐。何为精锐?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才是精锐之师!堪为国战、死而后已才是勇猛之士!满洲勇士、中华锐士,必须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陷阵之志,必须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有进无退!”弘毅咽了一口唾沫,不等下面继续喊万岁,就声嘶力竭的大吼“吾皇万岁!大清万岁!——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
弘毅如此反复两边,一旁的明安达礼和噶达浑最先明白过来,立即趋步向前,立于弘毅身后,也是振臂高呼起来:“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
终于,八千兵士开始高声齐呼:“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喊着喊着,所有的将校兵士也逐渐热血沸腾,这种“陷阵之志、有进无退”的豪迈,远非一味歌颂皇帝的那种“山呼万岁”可以比拟的!
要知道清初的八旗,不可谓不骁勇善战,那塞外“白山黑水血溅红”所带来的无畏果敢气质,可是汹涌猛烈,“大清勇士、中华锐士”的荣耀,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平添万丈豪气!
校阅结束,在弘毅的坚持下,别科托夫的罗刹队还为这八千八旗兵演练了一番火器攻防。这下早就在京畿八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变成了“耳闻目睹”,这位刚才擅长调动众人情绪的大清多罗贝勒、皇二子的威名也就在这八千人中坐实落停'làoting'了……
当日下午,弘毅自昌平南返京师之时,还在皇城之外,按照德胜门、安定门和东直门的顺序,“奉旨校阅”了分别驻防三处的正黄、镶黄、正白这“上三旗”兵丁,也算是校阅了禁旅八旗。自然在校阅之时,“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的口号响彻天地,引得一众将士气血张扬!
三日后,兵部上疏,请皇命钦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和“大清勇士、陷阵之志!中华锐士,有进无退!”两句为“钦定大清八旗宣示”,前者为皇帝亲自校阅之时的“称颂宣示”,后者为敌前列阵之时的“誓死宣示”。福临大悦,一体准奏,谕旨全国各地驻防八旗即刻遵行。
而随着一道兵部文书传遍全国各地扼要守险八旗军的,还有皇二子、“功封”多罗贝勒玄烨的神奇、豪迈、知兵、善战,以及那些原本普通的西洋鸟枪,在这位皇子手中被运用的如有神助一般威力强大的“官方版本”……
'1'“八骏”,传说中周穆王驾车用的八匹骏马,传说能日行万里(一说三万里)。八马名具体说法不一,主要有:1、以马的毛色命名: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绿耳。(见《穆天子传》卷一)(小注):
赤骥:火红色的马;
盗骊:纯黑色的马;
白义:纯白色的马;
逾轮:青紫色的马;
山子:灰白色的马;
渠黄:鹅黄色的马;
华骝:黑鬃黑尾的红马;
绿耳:青黄色的马。2、以速度命名:“王驭八龙之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扶翼,身有肉翅。”(见《拾遗记。周穆王》所载)。明胡应麟则认为王嘉所载,皆一时私意诡撰,不足为证,见《少室山房笔丛》卷三四。
后亦用以泛指骏马,也指皇帝的车驾。
'2'清代一般的盔帽,无论是用铁或用皮革制品,都在表面髹漆。盔帽前后左右各有一梁,额前正中突出一块遮眉,其上有舞擎及覆碗,碗上有形似酒盅的盔盘,盔盘中间竖有一根插缨枪、雕翎或獭尾用的铁或铜管。后垂石青等色的丝绸护领,护颈及护耳,上绣有纹样,并缀以铜或铁泡钉。铠甲分甲衣和围裳。甲衣肩上装有护肩,护肩下有护腋;另在胸前和背后个佩一块金属的护心镜,镜下前襟的接缝处另佩一块梯形护腹,名叫“前挡”。腰间左侧佩“左挡”,右侧不佩挡,留作佩弓箭囊等用。围裳分为左、右两幅,穿时用带系于腰间。在两幅围裳之间正中处,覆有质料相同的虎头蔽膝。清朝时,大量使用的铠甲是绵甲,是在坚厚的绵或绢的布料上镶嵌有铁片,并用铜钉固定的一钟铠甲。看上去,就像一件绵大衣一样。绵甲具有一定的防寒性,适合中国北方步骑兵使用,厚实的布料中密嵌着铁甲叶,对冷兵器和火器都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3'“大阅”,即大规模地检阅军队。《左传·桓公六年》:“秋,大阅,简车马也。”
汉张衡《东京赋》:“岁惟仲冬,大阅西园
。”唐元稹《赠太保严公行状》:“尝大阅於并城东,种落毕会,旗帜满野,周回七十里不绝。”《清史稿·礼志九》:“
天聪七年,太宗率贝勒等督厉众军,练习行阵,是为大阅之始。顺治十三年,定三岁一举,著为令。”崇尚武功,是清朝初期的传统,当时确立了大阅、行围制度,作为倡导骑射之风的措施,皇太极始定大阅制度,顺治时确定每三年举行一次大检阅典礼,由皇帝全面检阅王朝的军事装备和军队的武功技艺,八旗军队各按旗分,披铠戴甲,依次在皇帝面前表演火炮、鸟枪、骑射、布阵、云梯等各种技艺。后世“大阅兵”即由此而来。
第五十章——开办研究院()
顺治十二年九月初一,乾东五所之二所。
汤若望很是恭谨的坐在炕下的宫凳之上,丝毫没有懈怠,脑子里飞快的旋转,思索如何给面前的提问者一个满意的答复。昨日刚刚“奉旨校阅八旗”回来的弘毅,也是做在炕上一脸正色,等着自己期待的那份答案。
“贝勒爷,这火炮、鸟枪以及火药的造办工艺,中国也有描述,而且也是详尽,如前明儒将茅元仪所著《武备志》中《军资乘》就有关于配制火药和造用火器的论述。不过于细节之处还嫌太过笼统,现如今火器制造也依赖于工匠师徒之间言传身教、口口相传,所以在性能上的确不如西洋精确到位。”汤若望终于开口说话。
“嗯,老玛法说的很对。如此说来,要是将西洋化学等学科尽早引入中国,引领标准化制造,可否?”弘毅点头称是,继续问道。
“化学?标准化制造?”汤若望重复了两个自己没有听说过的名词。
“嗯,呵呵,化学就是chimiques!至于标准化制造嘛,估计现在的欧罗巴各色语言中也买有这个词汇呢!你只要记得我大清火器制造,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无论是在火药配置、枪管炮筒铸造,还是零件打磨,无论换了哪一个工匠来造办,出来的火器都是一个样子,而且,从任何一件火器上取下任何一个零件,都能在另外任何一件火器上使用如常,这就是标准化制造!”
对于“化学”这个专用名词,弘毅适时来了一句法语,要知道,作为国际政治专业的本科生,在校期间曾弘毅可是自学了不少法语作为“二外”,个别单词实在是不在话下。
“哦,奴仆明白了!”汤若望虽然心下又是一番大大的惊奇,但也是见怪不怪了。天主的使者,任何奇异都是自然。
“我看,你可以将在华的诸多教士详细排布,看看有没有善于教习的,请入京师,在火器营官署设立火器教习研究院,然后在京师八旗子弟中招募数十名聪敏灵巧之学童,按照西洋学校的模式,从数学、化学、物理、天文、气象等等基础常识开始入手,慢慢教授,假以时日,可以成才。”
“这些科目,奴仆还有些不明所以……”
看到汤若望一脸的茫然,这才提醒弘毅,自己刚才说的这些个名次,都是数百年之后西学东渐以来才形成的,很多还是借鉴了日语词汇,也难怪汤若望不知所谓。
“哈哈,是我疏忽了,这些课程分别是……”弘毅有些费力的凭着扔了十多年的大学英语六级词汇量勉勉强强翻译了一遍,摸着脑门上的汗水,弘毅格外思念学英语口译方向的小艾了!
“哦,奴仆有些明白了!”
“老玛法,其实你在前明时就编纂了那一本重典,叫做《火攻挈要》,也可作为火器教习研究院的基本教材,只是还要不断更新,不能比欧罗巴最新技术差距太远!还有你的那本《坤舆格致》,也可作为地理、冶炼两科的教材来用。呵呵,老玛法的著作等身,实乃是大清之幸呀!”
“奴仆谢过贝勒爷信赖!”汤若望已经有些得遇知音的感动了,泪眼汪汪的回道。
“不过,大清入关之后,老玛法为何再也没有什么著作面世了呢?”弘毅突然话锋一转,竟把汤若望问的神情恍惚起来。
“老玛法可知道明末教士熊三拔'1'为何被徐光启'2'所诟病吗?”弘毅幽幽说道。
“啊!奴仆绝无自得之意呀,还请贝勒爷明鉴!”汤若望十分着急,差一点就跪下了!
原来,明代传教士在中国输入宗教和科学,传播科学并不比宗教少,因为中国人需要科学知识,只谈宗教不能得到士大夫的尊信。清代前期的传教士却很少谈科学(除一些天文历法),这是因为汉人不敢接近西洋人,传教士失去士大夫的支持,宗教也就遭到满族统治者的压迫,不能像明末那样顺利发展。而在当时来华的传教士的科学素养并不比明朝中国的学者高明多少。
16世纪欧洲思想界的主导因素依然是神学,科学依然处于裨女的地位。耶稣会兴办教育的目的也只是让传教士掌握必要的知识以论证上帝的存在。《几何原本》的传播就是很好的例子。《几何原本》最为精彩的地方就在于它严密的逻辑体系,传教士学习《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种形式逻辑运用的宗教论证中。在传教士眼里科学仅仅只是一种感悟上帝的手段。
明代的传教士利玛窦'3',他是天主教在中国传教的开拓者之一,也是第一位中国文学并对中国典籍进行钻研的西方学者。正如他在《中国札记》中所说:“于天主教的信仰奥秘相比,那(科学)真是雕虫小技而已。”
利玛窦之后,另一位中国教区的会长龙华民,甚至直接把科学排除到传教士的言行之外。可见,传教士对科技的认识远远没有达到徐光启的水平。利马窦死后,澳门教会当局借口应以传教为根本,不准传教士散播科学。当熊三拔在徐光启要求合译《泰西水法》时就表现出心不在焉,使徐光启很不满意,说“可以窥见其人”。利玛窦的成功经历,使传教士们认识到,要想在中国传教成功,必须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字,并尊重中国人敬天、祭祖、祀孔的礼仪习俗,而“最善之法莫若以学术收揽人心”。于是来华传教士大都是当时西方的饱学之士,在科学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