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此物可堪用?”弘毅继续诱导。
“大人,何止堪用啊。如今海上行船、路上行军,此物实属必备啊!观敌情于数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离开此物是不行的!”
朱昌祚一旁也参与了进来。他说的更是没错,经过短短几十年,望远镜这个好东西迅速被无论明清何朝所广泛采用。要不是由于制作工艺复杂、原材料全凭“进口”而限制了适用范围,恐怕早就在更广大的范围中使用了。
“原来此物如此之妙啊。不过我倒是知道,这种千里眼,其实正是我的汤老玛法于前明天启年间才带入中华的,是地地道道的西方蛮夷之物。”弘毅很自得,似乎汤若望就是他亲爷爷一般,全然不顾有些人会说他数典忘祖、自甘堕落了。
“呃——此事下官还真是不清楚。”杜笃祜这才发觉自己上当了,中了小家伙的圈套!的确,单筒望远镜入华至今不过四五十年的样子,而且的确是由汤若望带入的。有些描写郑和下西洋的国产动画片不太注意史料考据,想当然的将望远镜放进了郑和的手中,真真是教坏了小盆友!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
第三百二十八章——阿尔巴人队(十三)()
其实,望远镜的历史,无论是普通的小倍率望远镜,还是天文望远镜,都是起始于十七世纪的。早在13世纪末或14世纪初,眼镜就被发明制造出来。1600年的一天,在荷兰一个叫米德尔堡的地方,一个毫不起眼的、名叫汉斯。利珀希的制镜商的店内发生了一件重大事件。两个孩子在他那里玩他的透镜,无意中把两个镜片叠在一起,透过它们观看镇上远处教堂的风标,风标被奇妙地放大了。利珀希本人也看到了,他突发灵感,就此开始制造望远镜,并向荷兰议会递交了一份发明专利申请。但利珀希很不走运,因为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在此时要求获得发明望远镜的荣誉和利益。其中之一是个叫詹姆士。梅蒂乌斯的人,他声称他已制作了一个与利珀希制作的同样好的望远镜,并说他知道制造望远镜的秘诀,如果议会支持,他还可以造出一架更好的望远镜。
在这种混乱状况中,荷兰议会没有通过利珀希的申请。对这项新发明的任何申请人既不给以荣誉也不颁发奖金。自此,望远镜却逐渐为人所知。一连串的巧合却使加利莱奥。伽利略与望远镜联系在一起。
那时伽利略在意大利帕多瓦附近的大学担任数学教授,他经常参观威尼斯兵工厂,并自己在帕多瓦开办有一个小工厂。他在那里制造了测量仪、圆规以及其他数学仪器,在当时已拥有天才仪器制造家的名声。由于朋友提供的关于望远镜的信息。在1609年8月底,他就制造了一架可以放大九倍的望远镜,并把它作为礼物赠送给威尼斯共和国元老院。作为报答,元老院把将在第二年结束的他的教授任期改为终身任职,并将他的年薪从五百二十弗罗林提高到一千弗罗林。伽利略继续改进望远镜制造工艺,到年底时,他已制作了一架能放大三十倍的望远镜,这已属当时放大倍数最大的望远镜了。
关于望远镜的发明,伽利略本人在1623年这样写道,“我们可以肯定。望远镜的第一个发明者只是个制造眼镜的人。他偶然拥有各种形式的眼镜,偶然在不同远近的地方透过凹镜和凸镜两种镜片观看,见到并注意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这样就发明了这一用具。”可见。伽利略最初是作为望远镜制造者而成名的。而这一名声随着望远镜在航海中的广泛使用而远扬四海。
不过。这段历史可以放进火器研究院的“小班化教学”中去普及,小孩子接受新鲜事物一定比成年人更快、效果更好。而且他们的兴趣一旦被调动起来,说不定就会一步步追问诸如:什么是凹镜、凸镜?制作凹凸镜的用料是什么?玻璃是什么东西?如何制造?为什么大清不能自己生产玻璃……到那时候。基础科学的灌输就会使水到渠成的事情了。而这一切,尤里同志加上汤老玛法的助力,一定会手到擒来的!
但对于杜笃祜这班文臣,现在专门给他们说一天也说不明白,也就没有不要赘述了。于是,弘毅继续开口说道:
“而且汤老玛法告诉我,他当年带入中华的望远镜,正是这位伽利略一手打造!你们说,此人是否堪称奇人?”此时,轮到弘毅趾高气昂了。
汤若望与望远镜结下了不解之缘,是他在1613年进入罗马学院学习期间。在罗马学院的四年间,汤若望不仅学习了宗教内容,还广泛研究了数学、天文学、地理学、机械力学、化学等科目。而伽利略本人也担任过该院的教师,曾在学院的报告厅里展示过经他改良后的望远镜,受到热烈欢迎和钦佩。汤若望听过他的演讲,对伽利略的学说产生浓厚的兴趣,尤其是他的天文望远镜——伽利略式望远镜。
于是,入华之时,汤若望随身携带了一具小号的伽利略望远镜,自此为望远镜在中国的普及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当年,汤若望在在钦天监官员李祖白'1'的帮助下,用中文写了一本介绍伽利略望远镜的《远镜说》,第一个将欧洲的最新发明介绍给中国,在以后的历法改革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远镜说》刊印于1629年。该书前面有汤若望的自序,正文分四个部分:1。望远镜的利用,按仰观和平视分述,2。构成望远镜的各透镜的分别利用,如解决近视和远视患者的苦恼;3。光学原理,4。望远镜的制造方法、使用说明和保养说明。《远镜说》从原理、结构功能和使用方法上详细介绍了伽利略式望远镜,全书通篇条理清楚、浅显易懂、图文并茂。成为传播光学和望远镜制造技术的奠基性著作,对后世有重要影响。
“是——”
杜笃祜有些撒了气。《远镜说》一书他是读过的,尽管对那些十分专业的科学术语不甚了解,但至少知道了所谓“远镜”的功用,这才有前面的陈述。但如果他早知如此,前面也就不会把个“千里眼”说得如此神乎其神了。
“如今五十年已过,泰西诸国这望远镜的造办工艺不可能不继续前行,甚至突飞猛进。就是前明的天启年间,伽利略已经用他的星相望远镜看到了月亮!”弘毅故意露了个破绽。
“呵呵,大人。西人愚昧啊,呵呵。不用此物难道就看不到月宫不成?他们的脖子不会往天上打弯儿吗?哈哈……”一贯“持才傲物”的朱昌祚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一旁的杜笃祜虽然忍住了,却老成世故的不做声。
“西人的月亮也许不如我们的圆,不过,你们知道否?人家伽利略用他的望远镜看到了月宫!”弘毅只是简单的重复了一句。却起到了奇效!他甚至等着底下这二位来问自己——那他看到了月兔没有?
“月宫?广寒宫?他果真看到了广寒宫?”杜笃祜忍不住了,嘴巴张的比脸都大了。
“不错!汤若望说,伽利略发现月亮之上有环形山口,其中阴霾一片,估计咱们嫦娥仙子的广寒宫就隐藏于其中吧!”
弘毅故弄玄虚,却是基于伽利略自己的论述,绝非胡编乱造——在伽利略于1610年1月初第一次将望远镜转向天空前,无论在大学的一系列讲演还是正在撰写的《宇宙论》一书中,他似乎都在捍卫亚里士多德——托勒密的地心说体系,他毫不怀疑传统的宇宙观。当那一天晚上。他用他制造的那个被称为“荷兰柱”或“透视镜”的东向描向庄严、神圣的天体时。他所看到的景像使他大为震惊:
“无数从未见过的其他恒星展现在眼前,这些恒星比以前知道的要多十多倍”,“月球表面并不像我们感到的那样是平滑而光亮的,却是又粗糙而又不平坦的。就像地球表面一样。月球的表面到处是巨大的突起物。深深的峡谷和无数蜿蜒弯曲的东西”。
望远镜也解决了有关银河系或银河的争论,“银河系只不过是一群聚集在一起的无数星星而已。无论你把望远镜转向哪里,你都会看到一大群星。”伽利略宣称:“最使我感到惊奇而确实特别促使我要提醒所有天文学家和哲学家注意的是。我发现了四颗行星,在我之前没有天文学家知道和观察到过这些行星,它们围绕着某颗明亮的恒星按自己的轨道运行。”伽利略发现的实际上是木星的四颗卫生。1610年3月,他迅速出版了一本如实描写他所目睹的书,这本仅有二十四页的小册子《星的使者》却让学术界陷入大大的震撼和困惑中。
但此时弘毅更要忍住不能笑。他此时想的,不是伽利略的论证了哥白尼的日心学说,而是公元2014年国人自己的“玉兔号”月球车在月亮上跑了一大圈,腿都跑折了也木有见到其他兔子!但,这绝对是实至名归的中国玉兔!月亮上的第一只兔子!
“……”杜笃祜和朱昌祚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若用时下的千里眼,不知能否看到此情此景呢?尤里,你说呢?”弘毅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问,于是转而问向了一旁侍立的尤里。
尤里早就在刚才的对话中对这位小爷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自然慷慨应答道:
“爷说得没错,或许现如今泰西最伟大的星相学家已经发现了月亮上的……兔子也不一定!奴才以为,汤大人带入中华的望远镜,还不能与伽利略的天文望远镜同日而语!因为,他所观测到的月球环形山,应该是使用的四十倍双镜望远镜。现如今军中所用的望远镜,倍数达不到。”
“倍数?”杜笃祜不明白。
“哦,大人,就是用望远镜看到的比用肉眼看到的放大几倍之意。”尤里沾沾自喜,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
“哦……四十倍?那不把蝼蚁看成了大象?”杜笃祜恍然大悟。
“哈哈,杜大人好学识!不错,正是此意!你说,这位伽利略厉不厉害?”弘毅再次发问。
“厉害!下官钦佩!可惜故去了……”这一次,杜笃祜在事实面前真的表现出了对人才的惺惺相惜。
(本章待续)
《打油诗一首。藏头》
读文阅史只长息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定图开皆夙愿
去来神秘亦难期
起身百载光阴渡
点尽人间苦与疾
中镇边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泪滴
'1' 李祖白(-1665年),中国明朝末年至清朝初年天文学家、天主教教徒。李祖白早年即受教于西方传教士汤若望,供职于钦天监。明朝天启六年(1626年),李祖白协助汤若望写出《远镜说》一书,将伽利略发明的现代望远镜制作方法介绍入中国。清朝顺治年间,李祖白与利类思合著《天学传概》,在文中提出中国文化西来说,招致杨光先等人的激烈反对。康熙三年,时任钦天监历科主事的李祖白在康熙历狱中被判处凌迟处死,后在孝庄的斡旋下减刑为绞刑,与儿子李实等五人一同被处死。(。。)
第三百二十九章——阿尔巴人队(十四)()
曾弘毅用心良苦的一顿查摆天文利器望远镜的来由,目的就是想引起杜笃祜、朱昌祚等人对西方科学技术发展进步程度的惊讶与钦佩,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至少杜笃祜对伽利略的身故表现出了一种惋惜的态度,对伽利略天文望远镜的功效也赞叹有加。
既然不想和已经成年的官僚们探讨那些必定深奥的科学原理和技术工艺,弘毅为何还要如此安排呢?其实,普及“深奥的科学原理”和“复杂的科技工艺”,与推广一种对于中国人来说十分“新鲜的科学意识”,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弘毅认为,对于前者,你无法指望自小连“勾股定理”都没学过的各级官员们去弄明白,就如同现在去给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普及什么是量子物理学、纳米加工技术、有机发酵技术和基因组测序技术等这些当代各领域最新技术一样,可谓困难重重。专长于人情世故、之乎者也的各级官僚,基础知识的匮乏决定了这个过程将会是十分漫长而艰巨的。
但对于后者,这种“科学意识”却可以随时随地、潜移默化的去推广——“我可以不懂任何具体的科学和技术,但我清楚科学技术的极端重要性!”假以时日,如果大清官僚阶层中一、两成人有了这种意识,那可真是翻天覆地的伟大创举!
因为,在弘毅的认识中,“科学”这个概念十分复杂。千百年来,哲学家和科学家们经常试图给它提供一个充分的本质主义的定义,但并不成功。于是,弘毅在自己的理解里,干脆舍弃了本质定义的做法,而是采用“结构学说”,将其笼统划分为了“科学思想”、“科学理论”、“科学技术”和“科学意识”四大部分。
所谓“科学思想”,与科学哲学几乎可以相提并论,举例说,中国先秦时代就有阴阳、五行、宇宙说等等。古希腊也于几乎同一时期对世界本质有着多种认识。东西方具体思想不一而足。却都是人类涉及“科学”最早的部分。
所谓“科学理论”,是对的科学解说和系统解释,其实是基于科学思想的一种具体阐述而已。关于这一点,不得不承认。古代中国从先秦时代开始就落后于“近现代西方科学的源头”——古希腊。先秦诸家大都满足于阐述自己的科学思想。却止步于进而营造其支撑体系。也就是科学理论。而古希腊的方家们,从荷马到柏拉图、再到亚里士多德,都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了不厌其烦的阐释。构建了成套的理论体系。
至于“科学技术”,毋庸讳言,这是古代中国的强项,在十七世纪之前可是大大领先同时代的西方。究其原因,那是建立于实用主义基础之上的原因。或者说,恰恰是因为我们的先人不太重视理论体系的构建,故而“抢抓机遇”,将主要精力放在了技术层面的突破上,为近代西方科学技术崛起之前两千年的时间里赢得了“起跑优势”,而且一路领先。
至于说“科学意识”,应该是对前面三者的重要性、作用性的全面评判和认知。其实就是一个态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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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古代中国”和“古代西方”两个野蛮人在进行一场万米比赛。但请注意,比赛规则没说是走还是跑。发令枪一响,我们和对手瞬间都明白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谁先到终点谁就胜利【科学思想明确】!于是,我们立即开动,光着脚大踏步向前“走”去!身后的对手有些迟缓,但也是走了起来,却在时不时抬头观察、低头思索【那时候我们和对手都还不知道有“跑”这个动作】。
身后的对手和我们一开始差距不大,但他却经常会停下来观察自己的手脚,似乎在从理论上研究如何使身体更加协调。而领先的我们早就发现,甩开双臂、迈开大步就好了,这样走得快,走得协调。但至于为何协调,甩臂多大幅度、迈步多大尺寸才最省力、最有效率,这些都没有深入思考。因为我们这时候已经在考虑:这一路上会收获什么,怎么吃、怎么睡,然后一边走一边采摘野果,体力补充很及时,逐渐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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