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人,大几百人就敢不要命地往数千人冲来?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他们的心理防线突然在瞬间崩溃了。当第一个人瞪着两眼,像见了鬼似的狂叫一声,扔下手中的长枪,转身向后狂奔,第二个、第十个、第一百个人,便像感染了瘟疫一样迅向一千个、三千个人蔓延开来。
眨眼间,多达六千之众的红枪会包围圈,迅向四周溃散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满脸络腮胡子的樊仲惟带着一帮手下,一字排开,冷冷地拦住了众人的去路。跑在最前面的会众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排快枪便劈头盖脸地打在了他们身上。
“啾啾,劈啪――”
随着这一声声枪响,一声声惨叫开始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啊――”
“啊啊――”
犹如排山倒海的人浪,一刹那间停在了樊仲惟面前。
“再跑呀,你们一个个像土鳖似的,再跑呀。”樊仲惟挥舞着手中的镜面匣子,盯着众人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冷地对着仍在冒烟的枪口,噗地吹了一口。
“哎快看呐,他们、他们居然又跑回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数千颗脑袋顿时齐刷刷地向后望去。望了好一会儿,不知是谁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樊仲惟纳头便拜:“大王威武,大头领是天神下界,您老人家一出来,便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地滚回去了。”
顿时,呼啦啦一下子跪倒了一片。
樊仲惟也愣了,眨巴着两眼,勾起脖子怔怔地瞅着数也数不清拱起的屁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身旁的师爷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他才恍然大悟地拍拍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
“他娘的,好玩,真他娘的好玩。”
一直跟在樊仲惟身后的王忠秀看到这个景致,不觉也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外国的大胡子叫什么马的,他不是告诉我们说,这世界只有唯物主义才最接近真理吗?可眼下生的事情,又怎样解释呢?
他呆呆地望着樊仲惟的背影,突然恍惚起来:这家伙,莫非真有神助?
就在王忠秀胡思乱想中,遥远的天际突然响起一阵阵沉闷的雷音,就像压满了粮草的大车碾过泥泞的小道,轰隆轰隆的不绝于耳。
“他娘的,这青天白日的,打的是什么雷呀?”
樊仲惟骂骂咧咧地仰起脖子,盯着天空寻找起来。
此刻,刘鹏也咧开嘴巴笑了一下。不同的是,他的目光是俯冲式的,聚焦在一抹遥远的天地相连处。歼2o战机驾驶舱内闪烁的指示灯微弱的光亮,映衬着他两片坚毅的嘴唇。两分钟,一分钟,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刘鹏在心里念叨着,将目光定格在雷达屏幕上,一只手伸向了射按钮。
“教导员,教导员,请再次确认,请再次确认。我即将抵达目标空域,火控雷达业已锁定指定区域,请确认,请确认。”
这次呼叫,刘鹏没有按惯例出战斗请示,而是罕见地一再提出了请求确认的明码呼叫,其实是大有原因的。他的任务就是对地攻击,需要在极短时间内为空降梳理出一片相对安全的地域,然后进行战场遮断。
如果对方也有战机,那么对地攻击之后,他就必须立刻转入到空中保护任务当中,为地面部队提供绝对的制空权。而现在他只需轻轻一摁,在出第一波次攻击之后,让战机在尽量小的作战半径内绕回来,再出第二波次攻击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可是他知道,在他的手指下,被关着的是一群何等惊人的猛兽。它们一旦冲出藩篱,下面的生灵就不是一个、而将是像麦子一样被成片成片地收割。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演习啊。
刘鹏手指微微颤抖着,耳中忽然传来了陆涛同样无奈但却坚定无比的命令:“美人,美人,我已经确认,我已经确认。命令,准时攻击,准时攻击。”
“嘟嘟嘟――”警告声忽然犀利地啸叫起来。
这一次,刘鹏再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
这就是一个优秀飞行员所必须拥有的基本素质。他可以多愁善感,可以心有恻隐,但当那个时刻来临,他就必须放下一切杂念,去完成他必须完成的一切。这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有的只是一颗向善或者向恶的人心。他只要努力过,寻找过,这就够了。
在剧烈的大爆炸降临之前,战机如闪电一般在山顶之上一掠而过。
第一卷鼎立中原第92章、分崩离析
早已听惯了各式飞机的轰鸣声,突击营任何一个战士闭上眼睛,也能马上分辨出飞过的战机是哪种类型,是奔袭还是转场。所以,当两种不同的轰鸣声,一前一后荡漾而来,三个连的战士情不自禁地突然爆出一阵欢呼。
“是我们的战机,营长,你派我们的战机来了。营长,狠狠地揍这帮混蛋。”
孟遥劈手夺过诸葛盾手上的耳麦,打开后迅调到专用频道,开始张嘴呼叫起来:“美人,美人,我是孟遥,听到请回答,听到请――”
话音未落,一串接一串极其刺耳的尖啸突然划过山顶,所有人都忍不住脖子一缩,下意识地全部趴到了地面。这是集束炸弹特有的声响,凡是目睹过它的暴虐场面,没有人不胆寒的。
随着一声又一声猛烈的爆炸,整座山顶陷入到一片火海中。
“混蛋,连集束炸弹都用上了,他们这是在对付日本鬼子吗?”孟遥狼狈地爬起身,一脸绝望地盯着浓烟滚滚的山顶,使劲跺起了脚。
这个时候,可没人敢搭腔。
突然,刘鹏惊喜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出来:“营长,营长,真的是你吗?我是刘鹏,奉教导员之命,正在执行战场遮断任务。”
孟遥慌忙抓起耳麦,焦急地喊道:“刘鹏,立即终止行动,立即终止行动。”
“对不起,营长,现在已经晚了。”
刘鹏无比歉意地说道:“你是知道的,歼2o是很难进行目视攻击的,机载控制系统早已自动搜索、定位并锁定了火控雷达,第二波次攻击已经启动,我已无法做手动改写了。抱歉,营长。”
随着他的话音,又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地响起来。
“营长,你保重,空降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根据地再见。”刘鹏说完,用力一推方向舵,战机顿时一个鱼跃,以人们无法目视的度呼啸而去。
当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由远及近,不绝于耳地传过来,所有的战士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恻隐之色。还有一些战士索性低下头,装着系鞋带将脑袋埋在了双膝之间。
一些吓破了胆子的红枪会众,开始一波又一波地现出身影,狂呼乱叫着向他们这边跑来。
“营长,现在我们怎么办?”牛刚赶紧走过来,提起枪问道。
孟遥举起望远镜,随后用手指着天空:“自己看吧,我真没想到,一直在我脑海盘桓着的空降处女作,竟然以这种形式诞生了。小鸡和牛刀,小鸡和牛刀呀。”
但说归说,再怎么感叹,当一朵又一朵伞花从天而降,他们要做的,就只能是按所有战术合成演练和作战大纲,去完成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这种简单的空降作战模式,是无需双方面对面专题研讨的,动作一出来彼此就知道该做什么。
见牛刚愣愣的瞅着自己,孟遥眉头一皱,掏出手枪喝了一声:“怎么了,下面做什么还要我教你吗?”
牛刚哦了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双手端起长枪迎着会众跑去。
“诸葛盾,你小子也什么愣?”跑了没几步,孟遥就看见诸葛盾低头盯着脚下,不知在哪儿愁什么。
诸葛盾手一指,“营长,你看――”
只见覃五柄缩成一团,将身子紧紧藏在两个大树之间,双手抱头,两眼紧闭,一脸惊悚地任凭诸葛盾连哄带骗着,就是一动不动。
“你留下,不要让他再出什么状况。”孟遥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什么,让我留下?诸葛盾一下子瞪大眼睛,端起枪瞄了一眼覃五柄,随即一把拉住刚刚上任不久的新警卫员杨茂明,“你跑什么,你再跑能保证营长毫不失吗?你留在这里,给我把他看好罗。否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杨茂明沮丧地一屁股坐下去,扭头看着覃五柄,忽然气哼哼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你个胆小鬼,飞机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此刻的山顶上,早已不用空降兵再做什么战术动作了。在被两个波次空袭之后,被歼2o机载系统标定的方圆半公里范围,除了断树碎石,还有就是熏黑的无数肉末。被称之为“绞肉机”的集束炸弹,可真成了一次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许多战士一跳下来,只来得及卸下伞具,战士们便一个个手扶喉咙,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时,曹飞彪派出的那一排战士也已通过巨石阵,沿着第二次爆破形成的缝隙,带着一部电台在半路上找到了孟遥。孟遥没有犹豫,马上命令话务员与陆涛取得了联系。当他得知第二波次空降行动已经展开,立刻又命令取消了第三波次以后所有的行动。
做完这些,孟遥这才问带队的排长:“曹飞彪和傅晓冲呢,他们是不是正在外围进行合拢任务?”
“是的,营长。”排长钦佩地望着孟遥,“你没有联系,你咋知道的营长?”
孟遥哼一声,“好了,你们也赶紧去捉俘虏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不,营长,彪子给我的任务是,找到你,保护你。”
“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现在还用得着枪吗?”孟遥说着,指了指四周。
只见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人影,一个个看上去就像没头苍蝇,撞到哪里算哪里。有一些不长眼的,则直接撞向了正朝他们扑去的突击营战士。这些人倒也干脆,一看见对面是怒目相向的战士,啥话也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扔掉手里的长枪、刀片什么的,一面捣蒜似的连连磕头,一面在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走,看看他们都在咕叨什么。”孟遥好奇心起,迈步走了过去。
“营长,”战士一看,连忙就要敬礼,被孟遥摇头制止了。
孟遥现,这队自投罗网的红枪会众,尽管人数仍远远过了他们,却看不出一个人有哪怕是一丝丝反抗的意思。而且他们不管是谁来,也根本不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逮着他们,只管自顾自地紧闭着双眼,就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尊尊佛像,他们只要虔诚地念着阿弥陀佛,他们就不会送命。
这些人异口同声念叨的,还真像诵经一般整齐划一:“天兵天将,饶命呀,俺家里可供着你们的牌位,俺几乎天天都叩拜的呀。”
听了一会儿,孟遥突然叹口气,阴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这些人。
看看吧,什么是愚昧无知,什么是狂妄自大,这个民族所有的劣根性,你都可以在眼前这些人身上找到它们。那些深藏在灵魂深处被一点点吞噬掉灵性的心灵,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呐喊,什么叫觉醒,什么叫抗争。
五胡十国时,是这样吧,羌笛几乎成了那个时代一代人的梦魇。
积贫积弱的大宋,也是这样吧,匈奴的马刀,就是那一代代汉人头顶的闪电。
清军入关,男人辫子从此成为一个民族的一个世界笑柄,一个永久的耻辱。
接下来,又将有多少汉奸,奴颜婢膝地举起那一面面令人作呕的膏药旗?抗战能一打就是八年,有多少是拜这些败类之所赐?
第一卷鼎立中原第93章、中原农会
转过一片树林,在数十个战士的簇拥下,孟遥正要往轰炸区域攀援而上,几百米外的山梁上,突然呼呼啦啦钻出了一支数百人的小队伍,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做着在他们看来十分可笑的战术动作,缓缓向山谷外移动。
终于看到一支瞧上去还算完整的队伍了,不错,至少他们还没有溃散,甚至还有战场意识。孟遥就像看见了自己的队伍似的,嘴角一下子高兴地裂开了。
“追上去,看看他们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排长迟疑了一下,回身瞅瞅自己不到四十人的排,小声提醒道:“营长,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安全,不是围堵和抓俘任务。”
孟遥刚想说话,这边山梁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虽然听不到一个人讲话,但在这里已经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大口呼出的喘气声,以及身上丁零当啷的武器撞击声。
“隐蔽,”随着孟遥一声兴奋的口令,几十个人无声地隐在了大树底下。
一个人探头探脑地走过来,随后冲着身后的林子招了招手。七、八个人很快走上来,平端着手中快枪,警惕地散在两边,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其中一人忽然嘬起手指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随后压低嗓子喊道:“王委员,王委员,快,可以通过,没有那些骇人的家伙,也没有红枪会的人。”
“王委员?”孟遥疑惑地皱皱眉头,一个十分熟悉的革命称呼涌上脑海。
王忠秀走过来,疑神疑鬼地四处看着,突然鬼使神差地晃悠到了诸葛盾藏身的地方,然后踮起脚尖,手搭凉棚,看样子是想向远处眺望一番,再做计议。
诸葛盾看看孟遥,孟遥刚一点头,他就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哎呀,王忠秀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动弹不得了。他这边一躺下,那边就炸营了,惊慌失措中,几十个人突然像土豆似的嘣嘣嘣地窜出来,眨眼间就将所有人给围了起来。
“扔下武器,双手抱头――”
那位排长刚想威风凛凛地吼一嗓子,对方就像心灵感应一样纷纷扔掉手中的烂枪以及破刀片子,两手抱着膝盖,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只有另外十几人愣愣地瞅着他们,围着几副担架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哟呵,还没怎么着你们哩,自己倒先嚎上啦?”
一个战士没好气地走上前,伸手就要给他们一下子。谁知,手还未跟前,孟遥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是岳军吗,你们是――”
说着说着,他的脸一下变得阴云密布:“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们居然无意中与岳军的小分队遇上了。
战士们纷纷低下脑袋,垂头丧气地盯着脚下。只要是个军人,这做了别人俘虏的事情,从此就像刺青一样永远也洗刷不掉了。
孟遥明白了,几步跨过去,怒气冲天地一把掀开了担架上的破布。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几副担架上的每个人,几乎都只剩下了一口气,浮肿的脸庞不仅结满了血痂,而且脸部肌肉已经严重扭曲到根本看不清他是谁的地步。
“这是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孟遥怒不可遏地拉开枪栓,提枪扑过去,一脚就将最近的一个人踹翻在地。当他踢脚踹向第二个人时,一个分队战士胆怯地瞅了孟遥一眼:“营长,这些人是、是好人。”
“好人?滚一边去,回去再收拾你们。”
当他愤怒地又踢翻了好几个人时,王忠秀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捂着胸口挡在了面前:“这位长官,我叫王忠秀,他们都是我中原农会的人,你有什么怒火就冲我吧。”
“王忠秀?”孟遥一愣之后,忍不住端详起他来:“原来你就是王忠秀,呵呵,你好威风呀。”
王忠秀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我们打伤的。”
不管信与不信,就冲王忠秀这三个字,孟遥也已下不了手了。曹飞彪这家伙脑子里还真有货,王忠秀这个人物说出现就出现了。不过,他心中的一口气仍然无法消散,所以就揶揄地望着他说道:“打倒军阀,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王委员,你看我们被你挟持的人,像军阀还是像土豪呀?”
“这位小同志,请问这位长官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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