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等待荒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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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等待荒了城-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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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自那时离了家里去外地读军校。

爷爷***几个孩子中,严格来说却也只有四叔承继了爷爷。

一辆黑色轿车从车道上缓缓驶来,停下。韩秘书下来打开了车门。简立昂走下车子。

两个小时后有会见,他借了休息的时间过来医院看看。父亲的身体状况,丝韵已经跟他做了大概说明。手术时间是晚了些。现在的当口,手术风险还是偏大。

他往楼门口过去。

算是清早,病区里下来活动的人不多。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花园,脚下的大步不由顿了顿。那个孩子也看到了他。

多少天了?她回来了。无声无息的。除了每日定时出现在医院,她也只偶尔回去老院子。他过来的时候,有那么几次,匆匆跟她打个照面。这个孩子,还是沉默的一句话都没有。

七年了,时间像是一堵厚厚的墙,越隔越远了。

简立昂转了方向,走过去。

心瑟静静地看着父亲的大步走近,停在她面前。她看着他的正装,他不苟言笑的面孔,他异常浓重的两笔眉。同她之前记忆中的,似乎没有什么改变。

父女俩静静立着。

阳光慢慢升起来,氤氲着轻薄的雾气。空气中有些湿热。心瑟望着父亲。发白的日光映照进他的眼里。有红血丝。眼珠上罩了一层若有若无淡淡的黄。

心瑟低下头。她手里捏着手机。手机的盖子,滑上去,滑下来。

“瑟瑟,等爷爷的手术做完后,你搬回老院子去。”简立昂最终说了一句。

“我过惯了那边的生活,会尽快回去。”心瑟低低地说。

“我们简家人,有了问题就要面对。我说了,看爷爷的情况稳定了你就搬回去。”

心瑟突然扬起脸庞,直直地面对着父亲:“爸爸……”

看着父亲不容辩驳的面孔,她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余地。她垂下头。简家人,简家人。她突然很……恨。心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心口莫名其妙的慌张。这个字一旦十分清晰地浮现在那儿,她觉得额际慢慢潮湿。热。离开了这么多年,她又赶上了北京的桑拿天。湿热的让人难受的桑拿天。

“这些年,够了!”简立昂稳着语气:“既然总有一天要回来,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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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清香

周老爷子望着不远处面对面的父女,再瞅了瞅眼前儿的其彦。从下了楼到现在,这小子亦步亦趋地推着他在这园子里头遛。眼睛却不时放了假,扫着不远处。周老爷子本来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说着话,见他的光景,不由大声地咳嗽了几声,提亮了嗓门儿。

“周其彦!”

其彦定了一定,笑嘻嘻地低下了身子,趴到老爷子耳朵边儿上:“到!爷爷!您有什么吩咐?吐痰?喝水?还是……”

“上厕所?!”老爷子哼了一声:“人老了,你们都拿我当饭桶子,水管子!我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儿?”

其彦陪着笑。

周老爷子掸了掸衣襟,大清早的就这么湿热,真不是让人爽气的天气。

“简家老爷子今儿会诊,不出了意外,半个月该能手术了……”周老爷子瞥了眼其彦:“你那边儿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彦知道老爷子盼的什么,上次为了让老人高兴,他一时就答应下了。回头不知怎么让父亲知道了,见到他就一顿臭骂。为了让老爷子淡忘了这件事儿,全家人都挖空心思地拖延。总之都是在老人的身体不宜上做文章,却又不敢说过……

“罗御锦说马场出了些问题,让他们休整着……”

“关了门来休整?多久?”周老爷子步步紧逼。

多久?其彦挠头。三个月?半年?

周老爷子啐了一口:“罗老头儿可得了意了,马也骑了,枪也打了,别说罗御锦这小子,就是有办法……”

其彦知道了下面的意思,更知道老爷子其实恼的是什么。“爷爷,外头热了,回去吧?”

周老爷子正在气头上,啪啪拍了拍轮椅扶手:“不能什么都让他们抢了先……”顿了顿,忽而呵呵又笑起来。

其彦叹了口气,人老了,分明和孩子一样。三家的老爷子从年轻时比马快,比枪准,到后来比太太,比儿女,到了现在,比孙子孙女儿……年龄却一日一日大了,身体也如老了的机器。简家老爷子病情复发入院,自己爷爷也因不慎骨折进院疗养。要数,就剩罗家老爷子还算硬朗。一把年龄了照上马背,逼着罗御锦帮他安排了射击场……眼馋了入了院的这两位,天天儿地拿身边儿人当气筒。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周老爷子面放红光。

其彦笑了笑。

周老爷子望着孙子,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一番,点点头。再眯了眼往不远处看,简立昂已经上楼,心瑟还在。

看着老人看过去,心瑟往这边走过来。

其彦望着她,过了这些年,除去往日的清新如画儿,她更加多了些妩媚。真是越来越容易就点亮了人的眼。他看她过来,刚刚还湿热的空气里,似乎被她翩然的衣角带来了一阵微风。旁边儿的荷花池子里,送过来一阵清香。

周老爷子此时却嗯了一声:“看那边儿过来的是谁……”

其彦顺着爷爷的方向。罗御锦刚从车子上下来,手中拎着两只袋子。文斌想接过来,他不让。

“罗老头儿这是也上了心……”周老爷子哈哈一笑。

☆、第四十章 白色的记忆

御锦走到周老爷子面前站定,躬身叫了声:“爷爷!”

周老爷子应了,又哼了一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袋子:“罗老头儿又耍的什么把戏?他自个儿在作战室玩儿腻歪了?”

御锦微微笑着,其彦上去接过了他左手的袋子。

“他会有什么狗屁稀罕东西想着我,不看!”周老爷子摆摆手,大声地叫着周其彦推他回去。

其彦不敢说什么,冲御锦眨眨眼睛,推着车子离开。

刚到了一根柱子后头,周老爷子突然叫了声儿:“周其彦!”

其彦赶紧地把袋子送到爷爷手上:“爷爷,我推车子不方便,您拿着!”

周老爷子嗖地接过袋子,打开了:Behike。

其彦探身往前看了一眼。Cohiba40周年的限量。他只耳闻全世界有100盒,此时不得不佩服罗御锦的动作。也只有他知道,罗御锦这么做,也从来不是为了别的,单单为了老爷子们的高兴。

Cohiba,那是陪伴着老爷子们一路走过来的。

御锦望着前面垂着头立着的身影。他刚刚过来,她就自动走开了几步,去到了一边儿的荷花池子旁。

一早上的雾气,此时随着阳光和微风慢慢消散、隐遁。粉红、素白的花瓣上,滚来滚去剔透的雾凝的水珠。如盖的翠叶,满而有当,亭亭玉立于一池碧水之上。

她的素白的裙摆,在他眼底幻化般地摇曳。她不知望着什么出神。久久的,雕塑一般。

他清了清嗓子。她未闻。

他再大些声音,她微颤了下。纤长的手指伸出来,搭在砖砌的围栏上。他眼底包裹的她,除去乌黑的盘发,白色的阳光下,她就是透明的。

“如果你认为背对着别人是一种礼貌……”他涩涩的声音。近的,就像在她耳旁。

她恍惚回过神,转回了自己。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蜻蜓点水一样,再侧了目光看向别处。

“爷爷……在……”她说。

他点点头:“我知道!”半晌,他没有动。

她再回来了眼光,他接着她的眼神,读着她的思想:那么,你还在这儿干什么?

他突然没好气地说:“我算是客人吗?”

她的脸上瞬间发热,手指握了握,完全下意识地点点头:“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

她忍下,不答,抬脚往前面带路。她的高跟鞋,清脆地敲击着地面。青砖缝隙里,青青的草色。她白玉一样修长挺直的双腿,在他眼前咫尺。

他曾见过她这样通身的白。那是从高高的山顶上飞样滑下的她。也是通身的白。像一只灵巧的燕子。他伴着她。周围空无一人。她选的地点一次比一次高,险要。那时的空气都是静止的。他听得见自己沉重的呼吸。

然后,他觉得头脑中哄的一声,白茫茫的一片,瞬间在他眼前倾颓倒下。他飞扑过去,将她扣在身体底下。之后是铺天盖地从天而降的一场黑暗。

膝盖处又隐隐地疼。潮湿的天气。御锦才意识到上了台阶。

眼前的光线暗下来,进了电梯间。

他望着她,她好端端地站在他一侧,她按了上行。

☆、第四十一章 丢过东西的人

出了电梯,御锦将手中的袋子塞给了心瑟。

她瞅了他一眼,将袋子握在了手里。

“严格按照定制要求做的,控制到最低量。”

老人依赖了大半辈子的东西,心瑟知道他们其实无力改变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控制而已。她不止一次看到爷爷怎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安排”“限制”翻了脸。

许阿姨正在小厅里擦擦洗洗,瓶瓶罐罐闪着晶亮。看到他们进来,停了手里的工作:“小锦过来了?”一边忙着去翻找新的杯子倒水。

“阿姨,我看一眼爷爷就走。”御锦看着垃圾筐里的碎片,知道刚刚在里面的人不只一位两位。

“进去吧,他们都刚去了会诊室。”许阿姨上前敲了敲房门:“首长,小锦过来了。”

门里面朗声让进门。

心瑟打开了厅里的雪茄柜,将盒子放进去。她看御锦进了房间,踌躇了一下,跟进去。

御锦正扶了爷爷坐到靠背椅上,又转身到沙发上拿了厚薄适宜的靠垫垫在老人背后。

“爷爷,我调着,您说停咱们就停。”他拾起了遥控器。对面的投影已经放下来。心瑟望过去,爷爷不知又迷上了哪场战争。

是模拟战争。心瑟站着看了一会儿,眼前全是她不熟悉的装备和武器,耳朵里,更是稀奇古怪的一堆名词。

她听见过他们讨论,高地、围攻、登陆……她知道的,唯有这几个名词。可是那是爷爷最大的兴致,是生而有欢的快乐和念想。

小一辈的人里头,她也只听见过罗御锦能和爷爷讨论几句。他有时的见地,会让她吃惊。

心瑟给爷爷面前的茶杯里续了水,退出房间。

许阿姨已经打扫停当了屋子,回去准备午餐。

心瑟踱到外面,她看着护士小姐从廊子的另一头过来,冲她点头微笑。带着琐细声音的推车从她身旁缓缓过去。

她仓促地回了一个笑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觉地排斥那股在空气中游走的药水味。

她滑开了手机,翻出了里面的日历表。退出来,她又进了相册。开了幻灯,她一张张地看过去。每一秒都是一个崭新的场景或是面孔。她其实并不太能跟得上那样的节奏。她有时的思绪会停留在了某一张照片上,等到回过神,却发现幻灯已经结束了。

七年了。她用的同一款手机。型号都已经停产。她满世界地追着再去买。Lisa吃惊之下骂她是个疯子。一个不懂变通和顺势而为的疯子。

心瑟捏着手机。一个丢过东西的人绝不会这么说。她丢过,所以不愿意再一次冒险。她从相册的低端开始翻看,一片白茫茫的险峻山崖。瑞士的Gstaad。

她看着照片右下角的日期,那也是个夏季。七年前的夏季,她在Gstaad。在滑雪吗?只在滑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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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为了方便大家理解,我前几日又在原有简介上加了几句话。

这篇文因为有它自己的特殊性,有些章节读起来或许会有一些“云里雾里”。但是随着故事的进展,这些云雾都会逐自散开,请相信我,并不是“故弄玄虚”。

我在行文时也会尽量注意处理。

大家也可以直言自己的想法给我:)

谢谢大家:)

另,今天还有更新:)

☆、第四十二章 旋涡

窗户外面潮湿的空气扣在玻璃上,她头脑深处某根尘土遍布的弦陡然一跳。她的心脏随之怦怦跳起来。一个熟悉的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膜中旋转。最近的几次,她越来越有一种感觉,那个声音,从黑暗的旋涡的深处,慢慢要浮出水面。

她停住了呼吸,凝了全部的心神去听。

“晚上陪我去参加个聚会。”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她捏着手机,定住的样子让他有些诧异。

她张大了眼睛看他。他盯着她的瞳孔,看到里面的自己。

“我们是夫妻。”他用了最简单的解释。伸指去触了触她泛着苍白的脸颊:“六点,我们先一起去试礼服。”

她因为他的碰触缩了一下:“御锦,你知道,我不太习惯……”

“没有试过,怎么会知道?”他耐着心,眼睛炯炯有神:“我刚替你在爷爷那儿请了假。下午有时间回房间补补觉,你脸色不好。晚上,可是你首次亮相……”

心瑟觉得自己的呼吸不那么稳了。他替她请了假?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她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别急,就是你需要被一些人认识而已……”他的嘴角掀了掀,眼神黑亮冷清:“有人急着让你出来露面。”

有人?心瑟抓着自己的手机,觉得周身都被无形的什么绑缚了一样。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她更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话说。七年前,她先招惹了他。他原本在那个混乱的事件之外。是她把他拽进了这一团浑水。他可以不答应她的。可是,他答应了。

既有当初,她该想到会有今日。

她脑际的那个旋涡,她知道自己根本转不出去了。

心瑟盯在医院里直到会诊结束。一大家子在场的人并不多,她在病房门口看到四叔过来。

“丫头,别担心!”四叔拍了拍她的肩。

她看到四叔手里临时的记录簿上,密密麻麻了许多字迹。

她待要问,再抬头,看到一个白衣的影子并着几个人从楼梯口上来。

“四叔,爷爷在午休。您也进屋休息一下吧。”她快速侧转了身子。

“瑟瑟……”四叔在她后头喊。

心瑟根本无法停下脚步,她机械的,近乎偏执地奔着电梯的方向而去。

她胡乱地按了键,巴巴地望着缓慢变换的数字。不要看见,不要看见,不要看见就还好。她还可以不去想,不去回忆。她重重地吸了口气。胸口闷。她靠在电梯间的壁上。

她模糊听到开门的声音,迈出来的脚步声。该不是一个人。

脚步声很快撤回来,她听到一声不小的惊呼:“瑟瑟,你怎么了?”

心瑟张开眼睛,看到眼前那个拥有完美下颌的女孩子。漂亮的瓜子脸上一双善意温存的眸。她身后高她一头的男人,正帮她拿着机器。她又是去了外头取景。他们……倒是搭配的好。

心瑟从墙壁上撑起自己,笑了笑:“有点儿头晕。”

“我们来看看爷爷的会诊结果。”湘竹舒了口气。

心瑟了然地点点头,按着电梯的开关:“去吧。”

她闪身进了电梯。

☆、第四十三章 一只陀螺

车子在Steven’sTailor门前停下。心瑟透过车玻璃望了一眼,漂亮的裁缝店的花体字。灯箱、门柱,处处是简约而毫不夸张的金字招牌。像张收敛有度的迎客脸在对人招呼:Hi!

门脸儿并不如她想象中大。

她模糊记得一件轰动的旧闻。若不是那件旧闻,她再也看不出这就是那家让美利坚第一夫人一口气下了18套礼服订单的裁缝店。

她张望的间隙,御锦替她开了车门。她挎上他递过来的胳膊,稍稍有些僵硬。

他直起身子,她被他的力带过去,又靠近了些。

他的表情平静。时间并不太早了,夏季柔和的光影铺撒在他的面上,他眼中恍惚是种温暖的颜色。

她知道他其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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