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等待荒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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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等待荒了城-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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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却不得不为自觉做的事情负责。在我混沌的时候,我会为他的守护感到庆幸满足,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守得云开。可是我越来越多清醒的时候,我会因为他的不爱,一而再地跟他找茬。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我希望他陪在我身边。这种持久的要求和压抑有时会让他不能忍受地和我争吵。而我,就为了跟他争吵而争吵。可笑地以为他的争吵是因为他的在乎。

“那段时间,为了排遣情绪,我结识并走近了一名来自香港的留学生。她叫琴瑟,来自富商家庭,祖父在大陆解放前就举家南迁……”

简夫人看了心瑟一眼。她一直静坐在可轩的另一床侧,默默望着可轩放在毯子外的手臂。

“我和琴瑟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在香港有未婚夫,可是对于她的这段婚约,她也有她的难言之隐。于是,我们两个,成了对方排遣心事的最好对象。有时候,我、乐生和琴瑟,我们三个在一起,反而比我和乐生单独相处的时候要愉快的多。我想这是因为有琴瑟在,乐生释放了他的不必要的压力。可是我忽略掉了一点,就是一个优异的男人和一个优异的女人所会产生的彼此吸引。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生活中又发生了一件让我措手不及的事情,我怀孕了……”

琴瑟不知不觉把手放到了观察室的门柄上。“我曾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乐生。可是来来回回了几次,我都没有勇气利用这个孩子来争取我在他心中更大的位置。我执着于自己的感情,可是还没有到盲目的程度。我知道告诉他事情后的结果。退却吗?我并不甘心。我日渐一日地煎熬着,这个秘密,我就连当时最亲近的琴瑟都没有说。我是怀着一些隐隐的私心的,我想保留住这个孩子。

“在我日渐的忧虑和决心中,我更加看清楚了一个事实。乐生和琴瑟的彼此吸引。我看着,虽然带着压抑,可是那吸引更加致命。我从没有见过那样的乐生,就像久已沉睡的人忽然觉醒了一样。琴瑟呢,她本身就是加州大学令人炫目的一朵东方奇葩。这样的两个人,似乎是上天注定了……

“我曾经羡慕过、怨过……可是对于他们,我当时更多的是一种复杂到自己难以分析的情绪。而我的注意力,不得不转移到自己身上,我要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紧接着的暑假,我只身回了北京。我想象着自己接下来的选择,虽然是在开放的美国,一个单身妈妈也是非常的艰难,而这个选择,又会给父母带来什么,我犹豫着说不出口。

“我没想到,我的反常,立昂全部看在眼里。在北京的那些日子,他一有时间就陪在我身边。我那时已经开始反应了。我虽然学医,可是却并不能阻止一个新生命在孕育成长时自然而然带来的这些反应。立昂一如既往的沉默而细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有一天,在我的房间,我正准备几天之后的行程,他在一旁望着我,突然就说:‘丝韵,我们结婚吧。’我毫无准备,停在原地。‘我知道很突然。你考虑一下,如果可以,你这次回去先办一下手续。往后,总还有机会和时间再出去……’

“我想了两天两夜,最终点了头。点头的时候,我就打算告诉立昂的。他用一句话阻止了我‘我决定了娶你,就都想好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已经明了了一切。我回了美国,办好了休学手续。我跟乐生说了自己已经订婚的消息。之后,我就暂时回到了国内……

简夫人的声音停下,观察室内,静寂极了。这样一个事实,是可轩和心瑟从未想到的。门外的琴瑟和御锦,也是一震。

“可是,我能把握自己的故事,却无法预料冥冥中早已有的安排……”简夫人又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这一对孩子,“可轩,请原谅我的自私。这件事情,若非关系到……你和瑟瑟接下来的终生幸福,我是绝不会说的。瑟瑟,妈妈在这儿,要向你道歉了,七年前的故事,是我欺骗了你……”

可轩和心瑟同时望向她,两人的脸色都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弃

“丝韵……”琴瑟不能自已地一步迈进了室内,房间内的三个人同时望向了她,琴瑟站在那儿,望着简夫人,“丝韵,对不起,如果……”

简夫人接着她的目光,再轻轻地摇了摇头:“阿瑟,我们之间真的不需要说这些。言孽訫钺”两个人又交换了深深的一瞥。

琴瑟在刹那间释然了,她刚刚放松的脸色,却因为面前心瑟的侧目而视而再度紧绷,她不由自主往前了两步:“瑟瑟……”

心瑟看着她,再看向简夫人,目光来来回回地,在两人脸上游移。

“瑟瑟,七年前的故事,你妈妈骗了你,可是不是妈妈的错……”琴瑟急忙说饫。

简夫人看了她一眼,还没有说话,心瑟的目光已经像利剑一样指向了琴瑟,她清清楚楚地问:“那么是谁的错,您的吗,琴阿姨?”

琴瑟的脸色很苍白了,可是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她还是点了点头:“是我的错,孩子。因为我当年的自私自利和没有澄清,你妈妈一直误会你是……我和钟叔叔的孩子。为了避免你跟可轩,你们两个,她不得已才……”

“那事实呢?”心瑟突然从椅子上转了过来,她的目光灼灼癌。

“刚刚妈妈的故事里提到的我的那段婚约,你是我和我的未婚夫……”琴瑟被她夺人的目光所惊,突然喃喃起来,“你的爸爸就是我当时的未婚夫,他是……韩毓庭。”

咚的一声。可轩、琴瑟、简夫人,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就在他们面前,好端端坐在椅子里的心瑟,一头载到了地上。

可轩拼了全力想从床上坐起来,他的右臂骨折,刚刚固定好,左臂又在输液,简夫人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拦住他。

“妈!”可轩的一声叫喊让简夫人哆嗦了一下,他整张脸上都罩着哀戚的神色,“你们在干什么,你们还要怎么样……”

他那么愤怒和不平,可是他还是压着。简夫人没有放松他,他刚刚清醒,身上还都是大大小小的伤。

御锦从室外冲了进来,琴瑟正在去扶地上的心瑟。他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了心瑟,快步走出观察室,将她放到长沙发上。

他低着头,正对上怀中她的眼睛。她并没有昏厥,她无限清醒地看着他。她的眼光,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移转不开。“瑟瑟……”

琴瑟跟了出来,一下半跪在沙发前面:“瑟瑟,怎么样,你怎么样……”她的脸像白纸一样。

心瑟没有看她,被她握在手里的手,用力地挣脱开。琴瑟没有想到她的力气还会这样的大,尴尬地停在原地。

心瑟并不看向任何人,她张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我只情愿,我在七年前就死了。”她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琴瑟守在她旁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伸手探了探她的脸颊,已经一片滚烫。她吃惊地收回手去。

简夫人走过来,又试了一下,转头去看琴瑟和御锦:“太烧了,她这一天多又没有怎么吃东西,得快点输液……”

……

心瑟有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意识。她的潜意识里,她好像已经打算放弃身边原有的一切。她沉在一个虚空里,并不黑暗,却是灰色的,灰得让人绝望。她这才知道,真正可怕的并不是黑暗,而是生命里遍地一抓,两只手满满的都是虚空。那是怎样一种绝望!数十载的生命里,她什么都没有真正拥有,什么都是一场虚空。就是因为这样的虚空,她绝望到开始放弃。还有什么呢?无所谓了。她就任由自己飘飘荡荡在那个虚无的世界里,准备放弃一切。

可轩在能下床之后,就开始守在心瑟的床边,常常是不分昼夜。

简夫人和琴瑟,也是日复一日地守着。所有人都把心瑟的高烧不退归结为可轩突然的事故,只有简立昂,当他和简夫人的目光对接,再看到一旁的琴瑟,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还是没有一句话,该做好的,还是尽自己的能力做好,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一个父亲。

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琴瑟捧着女儿的手,长久地不停地说了很多。她的眼泪,她曾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那样的能力,可是面对着女儿,一次又一次,她泣不成声。

心瑟连续三天高烧不退。

御锦却失踪了。

可轩在一个礼拜后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拒绝再躺在病床上。除了右手骨折,需要吊着绷带,他身体并没有什么别的不适。办理了出院,他却还是日日守在医院。心瑟的烧慢慢退下来,成了很低的低烧,可是人一直时醒时睡,昏昏沉沉。

偶尔有一次,心瑟醒过来。她的嘴唇已经被烧得苍白蜕皮。可轩用小匙喂她喝水。她喝了两口,想自己端过水杯来喝。她都忘了自己烧了多久了,手臂勉强才抬起来一点。

可轩帮她捧着杯子,把水杯凑到她的唇边。她久久都没有动。可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正透过透明的杯子,怔怔地盯住自己的手指。她的右手手指上,全部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他随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突然想到什么。“瑟瑟,别担心,我去找找,这几天大家都忙乱……”他不知不觉说出了这样安慰的话。

心瑟没有看他,也没有出声,她很快地掩饰过去了自己的情绪。

那天,他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的心瑟突然叫了他一声:“哥……”

他全身一震,回过头去,两人目光相对,很久都没有说话。“或许,什么都不会有了……”良久,她才缓缓地说。

可轩当然知道她的所指,他看着灯光下她憔悴的脸庞。这个傻孩子,七年了,她独自背负一切,如果不是这次他的意外,妈妈究竟还要沉默多久?也许,妈妈打定了主意,这是个要死守一生的谜团。他突然不能自已地回到心瑟的床前,握住她放在床上的手指,用了很大的力,直到她的脸上出现了忍受的表情。他并非故意,可是他要她清醒地面对他的问题,回答他的问题。“瑟瑟,”他屏息问,“这七年,我还在原地,你呢?”

心瑟的眼睛里滑过一抹震动,她直视着他的眼神。他目不转睛,她的眼睛里慢慢有了一股薄雾浮起来,她的黑眼珠就隐在那雾气里。“哥……”她低声地喊了一声。

他再紧了紧她的手指,追问一句:“瑟瑟,你回来后的这些……彷徨和挣扎,不仅仅是因为七年前妈妈的故事,是不是?”

心瑟闭上了眼睛,她不愿再看他了,她低低地说:“哥,我累了……”

可轩的心里凉凉地滑过一个人影。他放松了自己的掌握,让她的手安安稳稳地躺在自己的手心。他又坐在那儿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再也不动了,他才又站起身。

……

御锦刚刚走出俱乐部,就看到文斌的车子旁边站了个人。瘦削的身材,比之前,似乎更瘦了些。右手上还吊着绷带,直视着他走过来。

文斌已经自动地走到一侧。

御锦在刚刚看到简可轩的一刹那,微微一惊。他转而又想到了刚刚通过的电话。好好的,一切都在预料中。虽然缓慢、艰难,她在恢复。

“罗御锦,什么意思?”简可轩往前了一步,逼视着他。

心瑟病了多少天,御锦就消失了多少天。他知道简可轩的意思。“我很忙。”御锦淡淡地说。

“忙到连未婚妻的死活都不顾了吗?”可轩的口气很冷。

“你还不知道吗,还是来进一步确认?”御锦望着他,大手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只锦盒,在可轩面前一晃,“订婚和结婚,都没有了。”

可轩扬起手。

御锦伸手接住了他,目光冷淡的就如他是个路人:“简可轩,这些年,我累了……”他甩开可轩,头也不回地去开车门。

“罗御锦,你招惹了她,这么多年,说放就放,你让她……情何以堪?”

“是吗?”御锦没有回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求之不得的呢?”

“罗御锦……”可轩伸手拦住了他的车门,冲他点点头,“既然如此,我还有最后一句话。七年前,我听说你们遭遇了一场雪崩。我相信,你受的伤不必瑟瑟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里,她在高烧不退时都在说着什么,叫着谁的名字……”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七年(结局)

一个月后。言孽訫钺

心瑟刚刚从Lisa的公寓出来,就看到停在面前的那辆金光闪闪的跑车。她对车子一旁的人看了一眼,还是她一贯喜欢的装束,一身纤秾合度的旗袍。

阿秋没有忽略掉心瑟眼眸中那一抹微微的诧异。她没有动,微微笑了一下:“不用奇怪。该在的人还在,不该在的回来了而已。”

心瑟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移转身子,她准备走了。她很快就要去医院。爷爷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到了病房休养,家里的车子马上就要过来接她。她被Lisa叫过来说接受采访的注意事项。自从一个多月前她的病痊愈以后,她就成了家里的严加保护对象,出入门,一概是爷爷派了司机接送。她不愿违背了老人的心意,她更知道爷爷这么做的原因。她的一病,订婚和结婚都推延的遥遥无期,那个人又有时上门,爷爷一个字都不在她面前露,可是她知道老人清楚得很。爷爷是护着她,不愿她再受一点外界的干扰。她对爷爷,又何尝不是?这些日子,除了参加可轩和湘竹的婚礼,她就像冬眠了般,把自己牢牢锁在院子里。尽管如此,她还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关于他,关于面前的女人……

阿秋往前了一步:“我们去喝杯咖啡怎么样?饫”

心瑟不看她:“抱歉,我有事情。”

“就一刻钟,对面街上有一家咖啡馆,还不错……”阿秋望着心瑟。她如果肯抬眸望她一眼,就能看出她眼神中的请求,可是对于心瑟来说,似乎刚刚出门时的那一眼就够了。她对她不再有什么兴趣。

心瑟走出去,没有停下的意思。阿秋已经看到简家的车子拐进来癌。

“简心瑟!”阿秋忍不住叫出声,“你从没有过疑问吗?关于七年前我那个孩子?关于酒店的那一幕……”

心瑟止住了步子,她转身,定定地看着阿秋。她的眼睛中一闪而过某种凌厉之色,令阿秋微微一怔,缩住了口。“你的精彩之举,一定要纷纷扬扬的全天下都知道吗?”她冷冷地问。

阿秋张口结舌。面前的简心瑟,是她所陌生的。很快,她几乎没有看清楚心瑟向司机打了个什么手势,车子停住了。阿秋回过神时,心瑟已经走到她的车门旁边。

阿秋慌忙开了锁。心瑟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阿秋也赶紧坐进去。

“说吧,五分钟。”心瑟简单地说,看着车窗前方。

阿秋再看了她一眼,人也往车子外面看去:“那天我跟你说的话,至今没有后悔过,可是……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也是回到国内才知道,我根本没有怀孕……”阿秋叹了一口气,“你难以想象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怀孕,一切只是我的假想后我的反应。我简直要疯掉了。医生一遍一遍地跟我解释我只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作息紊乱导致的假孕现象,可是我根本不相信。在罗马的时候,我明明已经那么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个小生命的存在,我的胎动那么明显,我甚至觉得腹部已经有所变化……你能想象吗,突然有一天,医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我自己的臆想,那一刻,我都有杀了医生的冲动……幸亏阿静守着我,我才度过了那道坎。然后,没有几天,我知道他回来了。很快,阿静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你们分手了……”

知道心瑟向她看过来,阿秋毫不躲闪地接住了她的视线:“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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