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等待荒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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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等待荒了城-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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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我吗?”

阿秋本来冰冷的身体突然觉得燥热,她也一下子就额汗涔涔。她说不出话来,她看着阿静转开头去,又重新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房间。“就是这么个笼子,就把你征服了,锁住了,是不是?”阿静直白的话让阿秋禁不住晃了一晃,她的手紧紧地把住了墙壁,才使自己没有倒下去。“没有,不是……我……什么都没有要……”她嘶哑着声音。

“是吗?那上个月你送给我的那架昂贵的琴,是怎么回事儿?”阿静没有回头。

阿秋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是的,她说自己什么都没有要,她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要。可事实这么容易就粉碎了她所有的自以为是。

她没有回答,阿静也不再追问。姐妹两个沉默着。阿秋闭了闭眼睛。

“阿秋!我们怎么说好的?!”阿静突然回转过来,紧紧握住了阿秋的肩膀。她的声音,震惊、愤恨、恼怒、失望……带着抑制不住的泪音。阿秋忽地张开了眼睛,她看到阿静的那张美丽的脸庞在自己眼前放大。清澈的大眼睛里蹦着泪花,可是她咬着嘴唇,死命地咬着嘴唇,不让它落下来。

“对不起,阿静,对不起……”阿秋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之所在,她望着阿静,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样的话。

“爸爸妈妈走了以后,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为了什么,都不允许出卖自己!你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美院,半工半读。你去做家教,做各种各样的兼职,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眠……这中间,没有过诱惑吗?没有过唾手可得的东西吗?可是你知道,我们说好了,付出什么,也不能付出自己的尊严……你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拼命,自己读完了大学,你又供我读书。秋天,我就读大二了。我也开始做很多兼职,我们已经熬出来了。最困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你在我心里,一直做得那么好,就像个神一样。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要这样?!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你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个正常人吗?你还有正常人的思维吗?前两个月,我就发现你不对了,我提醒过你,可是你根本不听……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为了什么?!”阿静一口气地说着。

阿秋被她握着的肩膀,被她摇晃的肩膀,已经散了架了。阿静在这么激动的情绪里,她根本停不下来。阿秋只有等着,等到她停下来。“如果我说是为了爱,你信吗?”阿秋安静地说了一句。

阿静停下了自己,她望着阿秋的眼睛。她知道阿秋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了,阿秋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她从来都没有接受。阿静知道她,她对自己的感情,非常慎重。“爱?”阿静念了一遍那个字。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除了这个,我还没得到什么?”阿秋也转头去看了看这房子,再抬起头,她望着装饰精美的天花板:“钱、房子……我所有不想要的,他都给了。他……很大方,非常大方……”

阿静看着阿秋昂起的脸庞,那苍白的脸色,那瘦的尖尖的下巴,纸糊的一样,恨不得一碰就能掉了。她松了手,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她怎么能轻易怀疑姐姐?可是那个人,罗御锦,阿秋居然跟他在一起,她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姐,你居然把你的爱情给了他?你是……真的傻了?”阿静喃喃地问:“有两次你到学校看我,我就知道那是他的车子。他虽然没有下车,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姐,你刚从学校出来,你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游戏。北电、中戏、外语学院……你挨着个儿地数吧。这些公子哥儿,三天两头地驾着豪华车在这些京城里的大学门口招摇。那些上了他们车子的女孩,她们上车之前就明明白白自己要什么。你来猎艳,我来淘金,大家各取所需,一起玩儿一个游戏……谁和谁不是曲终人散,各奔东西?我知道你在跟他来往,我也知道你在给他的公司做设计,我本以为你是不得不敷衍他,你自有你的分寸。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我明着暗着都提醒过你……实话跟你说,就是我找到这儿来,也是闯到他的公司的结果……”

“你……见到他了?”阿秋紧张地望着阿静。

第一百四十五章 罗马一梦

阿静看着阿秋此时的表情。言蔺畋罅她终于相信,罗御锦,他的确具有他的魔力。

她摇摇头:“我去了他公司的总部。但是因为没有预约,所以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我又报了你的名字,可能的隶属部门,前台查找了好一会儿又跟我再次核实……一个男人正巧走过来。他看了我一眼,我也认出了他。他停止了前台的继续查找。我跟他走到了靠窗的沙发区……”

就在阿静的这几句话的时间,阿秋似乎很累了。她知道告诉阿静地址的,除了文斌再无他人。她也知道不必再问了。

“姐,你真的这么放不下?”阿静突然问出来。

阿秋看着阿静的眼神,她在等待自己的反应。可是阿秋分明觉得有什么如鲠在喉,她根本发不出来声音崴。

阿静继续了一句:“与其坐以待毙,为什么不尽最大努力争取?”

“争取?”阿秋茫然地看着阿静。她何尝没有想过,又何尝没有试过。可是有什么用?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吧?阿秋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们的出身?我们是孤儿一样互相依靠长大的人?我们一无所有?你甚至只能在二环边儿上租一间几个平米的小屋?你的能力只限于每天奔波于不同的兼职场所,以赚取我们继续生活的必需品?……解”

“还能怎样?”阿秋打断了阿静的反问。阿静所有的罗列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可以反驳和推翻的。

“如果你认定了自己是如此‘卑微’,那么,大街上多得是比我们还要‘卑微’的人。如果你注定了这么‘卑微’,他又怎么看得见你?现在,你是‘卑微’也罢,不是‘卑微’也罢,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你,被你吸引。你们已经有了一段关系。你如果想让这段关系有可能发生变化,最终演变成一段感情,你就要花点心思……世界上没有什么关系或是感情不需要花心思的,哪怕是一见钟情的爱情。过了新鲜和蜜月期,要维持下去,最主要依靠的,往往不是最初的感觉……”

阿秋有些被她绕糊涂了。自己的这个妹妹,她才几岁?可是,阿秋直觉地感到,她比她看到的,透得多。

“就像现在,你把自己锁在这个牢笼里自我折磨,他看到了,只会逃得更远……”阿静弯腰下去,她在刚刚进门的时候,就发现那儿躺了一只信封。她捡起它。她的手指触到里面,硬硬的一张什么。她撑开信封的开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这栋房子,“所有这些你现在并不想从他那儿得到的东西,或许有一天,你会感谢它们的曾经存在。”

她把信封放到阿秋手里,再扶着阿秋慢慢往客厅走。“你先休息一下,喝杯水,我去给你做饭……”

“阿静……”阿秋握住她的手臂,神思凌乱地看着她,“我……不饿。”

“你不吃饭,不保护好自己,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阿秋完全糊涂了。

“你早好起来一天,我早一天帮你订直飞罗马的机票……”阿静捏了捏阿秋手里的信封,“这笔钱,我不用看,也知道够你在欧洲花销一阵子……而且,说不定,那儿自会有人等着替你买单……”

阿秋突然站住了:“他……去了欧洲?”

阿静点点头,她笑了笑:“据我所知,时间不短呢……”

几天以后,阿秋乘着阿静为她预订好的班机,独自一个人降落在罗马的费尤米西诺机场。半日的航程中,她就像做了一场梦。直到下了飞机,淹没在行色匆匆的人流中,她还在想着自己的疯狂。这么万里迢迢地飞抵欧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阿静事先联系好的私人导游已经等在机场,她把她接到了提前订好的酒店。导游是一名来自台湾的留学生,熟练使用着国语、意大利语和英语。阿秋不知道阿静通过什么渠道找到的她,两个人刚一接触,阿秋就觉得她应该是自己呆在罗马所能选择到的最好的向导。

住在酒店的第二天,她接受了导游的提议,出去走走。尽管她那时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头雾水,无所兴致,可是她想着阿静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她甚至像做梦一样在心底埋下了一个奢望:就在这样出去走走的过程中,在异国的街头与他不期而遇。

她入住的酒店距离她们要去的目的地并不太远。她和导游慢慢地步行在罗马街头。她们很快淹没在高鼻梁、深眼眶、脸型很有棱角的欧洲人种中间。在这样的地方,偶尔在人群里发现一个亚洲人都会觉得无比亲切。而随着越来越接近旅游区,进入她视线的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才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一边走着,导游一边十分尽职而且饶有兴致地一一讲述她们经过、看到的一切:教堂、古罗马废墟、斗兽场……

阿秋看着这异域的一切,听着导游的讲述,感叹在这样的文化和艺术之都,她应该是带着画板,慢慢地欣赏,慢慢地画。

她们在斗兽场内稍稍逗留了一些时候。一共四层梯级看台,她在那些看台上下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身子,默默地呆在那个角落里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直到隔着千年的八万人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如洪水猛兽袭来,突然震醒了她。她的眼前,汗出如浆的斗士衣衫破败、鲜血染红了全身上上下下不计其数的伤口,可是那一双勇猛深陷的眼睛,还是饱含着欲吞掉全世界的力量……

她和导游走出了斗兽场。一旁的小凯旋门旁,她看到有两个人正在那儿浏览、拍照。他们的方位正背对着她们。可是她一眼就判断出,这两个是跟她们一样的亚洲人。她看过去,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子,正耐心地举着相机寻找最佳拍摄位置。这是从早晨她们出来以后,最常见到的动作。不知为什么,此刻,她突然就被面前的这两个人深深吸引。女孩子是一身的白:白草帽、白裙、白色的软底旅游鞋……就在这通身的白里,直垂而下是她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阳光下,她的头发上洋溢着宝石般细碎熠熠的光。她裸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的肌肤,胜雪如玉。她在那儿看来看去,微偏着头……她身后的男子,阿秋注意到,一直稳稳地立在她身后不出半米的距离。他的个头显然比她高出许多,也是一身休闲的白。他周身散发的气定神闲,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另一种难以言明的气势。他帮她拿着皮包、水、画板……

“简心瑟!”终于,男子似乎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有些琐碎,却无比的舒服,“这么慢!你到底是在拍照片,还是画画……”阿秋听着他的声音,他喊出的那个名字,她的血液就是在那一刻凝固的。

简心瑟在他的抱怨声中按了拍摄。她倒回去看了一眼,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却转回了身。

阿秋赶忙再侧了身子。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她。所以她等了几秒钟,就还是看过去。简心瑟的草帽压得有些低。她只能看到她双眉以下的部分。当然没有错,能有什么错?这世界上有的是同名同姓的人,可是不会连人都长得一模一样。何况,面前的简心瑟,是整个学院独一无二的画儿。任谁也别想临摹复制来的画儿!

阿秋知道,她今年也是该毕业了。她们不同年级,也不同专业,可是整个学院的上上下下,又有谁不知道简心瑟?简心瑟是该有机会去纽约画院交流学习的。摆在她面前的路,又岂止这一条?出国,哪怕背着画板周游世界呢,她也最有这样的资本!

“罗御锦……”简心瑟才刚叫了他的名字,就被他迎面举到她鼻尖的水弄得没有了下文。盖子已经打开了,她张开樱桃般红润的小嘴慢慢地喝,细细地咽。她的目光也开始到处地看……

阿秋赶快背过脸去,匆匆地走开。

“简心瑟,你为什么连喝水也这么三心二意的……”阿秋又听到了罗御锦的声音。随着她的渐行渐远,那个声音也终于消失不见。她走得太急,惹来了不少游人的注视。又走出去几十米远,阿秋才捧着自己哄哄然的脑袋,停下。如此轻易,她的梦想成真了,她的奢望实现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却连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找不到。

她听到身后的导游微喘着跟上来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六章 偷

“舒小姐,右边空地上有罗马的流浪猫聚集地,很有名的,而且受到保护。言蔺畋罅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阿秋望着导游:“流浪猫?很多吗?”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问题。

“我们可以花一些时间来寻猫啊,撞见几只是几只,很有意思的……”导游笑笑的。

阿秋站在原地。流浪猫?学院里就有简心瑟创建的流浪狗、流浪猫的收容处所。她是很痴迷于猫、狗这些小动物的。看见了,无论在哪儿,只要是无家可归,她必得给它找个地方。

阿秋知道既然这儿有这么个地方,罗御锦和简心瑟一会儿就会过去。依简心瑟的性子,有可能在这儿停留多久也并不知道崴。

阿秋也突然并不想逃离。她想起阿静的话,既来之则安之。她的欧洲之行,或许要从想象中变换个样子了。她从自己零零散散跳动的心脏里,却莫名感觉到了自己无比怪异的一种期待的情绪。

阿秋先打发走了导游。整整一天,她就像个无主的幽魂,她跟着他们。他们走的不快,有时候甚至慢的出奇,她有充足的时间跟上去。走累了,他们去吃饭。她间隔了五分钟再进相同的馆子。她一个人坐在远远的角落的位置,点了餐,食不知味。

那一天,仿佛就是她几个月欧洲之行的一个缩略。因为之后的每一天,只要他们在罗马,无论清晨还是黑夜,她总是能蜷缩在他们居所外头的汽车里,看得见他们进进出出。他们也会有外出几天的时候。那时,她就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在哪个国家或是城市游览。可是她耐心地等着,她知道不出几天后,他们还是会回到罗马的这处寓所解。

阿秋有时会看到罗御锦独自驾车外出。简心瑟不是独自留下来,就是自己背着画板出去。阿秋记得有一次,简心瑟在西班牙广场上呆了整整一天,她也陪了她整整一天。或许她自己根本忘记了时间。她先画了喷泉,又画了台阶……她在那台阶前伫立了太久的时间。拿起画笔,她好像又花了一些时间找感觉。总之,那天一直到傍晚,暮色四起,她还是在那儿画。她画忘了,阿秋看忘了。两个人各自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罗御锦赶来的时候,简心瑟刚刚收了画板。暮霭沉落,华灯初上,她一个人站在那台阶上,长久地静静地往下看。她的头上,蓝丝绒一样高远的天上星月齐映。她的脚下,白天游人如织的地上安宁静谧。她脸上的表情,阿秋看不清楚,可是她知道并没有想象中的放松。实际上,那些天,阿秋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简心瑟的全身上下,都罩着一层淡淡的灰。

这样淡淡的灰,更加吸引着阿秋。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她更加愿意跟在简心瑟的后头。有时,哪怕就是看着她在街道上、公园里走一走。距离近的时候,阿秋听见过她的叹息声。第一次听见她的叹气,阿秋就觉得自己心里凉凉地一颤。

她看着罗御锦上了台阶,牵起简心瑟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下去……

辗转了几个月的欧洲之行。阿秋就是这样纵容着自己。她租了一辆车子。每天,除了在酒店的睡眠时间,她都有十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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