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是这样他才一直是皇上跟前第一得意人,皇上知他好财,只要他犯错,别的不罚就罚他的银子。所以这番话说得倒跟真的似的,皇后扫了他一眼,那能不知他是皇上打发出来的,只怕里头又是那个妃嫔来献殷勤呢。
大概外头的说话声让屋里头听见了,须臾间,就从御书房里走出个柳腰款款的娇丽美人来,见她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真个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手里拎着个食盒,见着皇后娘娘,忙盈盈上前行礼,娇声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也来看皇上的吗?”她一脸娇憨的看着皇后,笑容柔媚,脸上水嫩嫩的,看着就令人欢喜。年轻真好,皇后见此心里也不由感叹一句,知道她是皇上最近宠爱的宁嫔,也难怪皇上喜欢,这般娇艳水嫩的人儿,又这般娇憨的性子。
只不过在这宫里哪里来真正娇憨的女子,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道,“本宫来找皇上有事,倒是扰了皇上和宁嫔的兴致了。”
宁嫔听得心里一凛,忙垂眸道,“皇后娘娘您言重了,婢妾只是做了几样点心带来给皇上尝尝,何谈扰了什么兴致的,再说婢妾是什么身份人,可不敢让皇后娘娘您这般尊贵人说这些。”皇后听得这话眼里笑意更深,就说皇宫里哪来真正天真娇憨的女子,就是有只怕坟上的草都长多高了,瞧瞧这小嘴儿说出的话,真真是滴水不漏。
宁嫔不敢再多做逗留,见过礼就匆匆的走了,这时徐公公上前道,“娘娘,皇上让您进去呢!”皇后让兰桑在门外候着,自己往御书房里走去,屋子里皇上正坐在椅子上批阅奏折,皇后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见皇上着一身明黄色的长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宽大的袍角微垂,浓黑飞扬的长眉入鬓,眉头微锁。
他搁下笔,望着皇后,黑如深潭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成熟俊美的脸庞辉映着阳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此时唇角角噙着一抹轻浅的微笑。
对着看了几十年的这张面孔,皇后也不得不承认,如此年纪的皇上,一点不比年轻时候的魅力差,也难怪那些个妃子们越发斗得历害,她垂下自己有些黯然的眸光,对着皇上见礼,皇上忙扶起她道,“皇后不必多礼,可是寻朕有事。”他可是知道今儿赵老夫人递了牌子进宫的,皇后此时过来必是有事。(。)
第六十八章 归来()
皇后沉吟片刻,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妾身确是有事想求皇上。”皇上面上诧异,皇上一向很懂分寸,从不向他提任何要求,就像她唯一的侄儿,受不得别人的闲气,把差事给辞了,府里过得颇是艰难,她除了偷偷贴补些,并没来求自己,后来她那不成器的侄子捣鼓去经商了,她也并没说什么。
说起来自己这么多年对她敬重,除了心里的歉疚,就是对她人品的敬重,就是这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只要不存着害她的心思,她也从不为难她们,顶多无视,不愧是将门之女,行事光明磊落,没有别的后院主母人前贤惠,人后狠毒的心思。
年轻时她是自己一眼相中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虽再不如小姑娘那般令自己新鲜绻恋,可自己对她依然有着与对别的女人不一样的复杂情感。思及此,皇上的眼神柔和下来,玩笑着问道,“阿珍,说吧,什么事值得你来求朕的,不会又是你那侄儿闯了什么祸吧!”
皇后乍听这久违的称呼,眼睛微有些酸涩,那还是刚嫁给皇上,两人情浓时,皇上会亲热的这般称呼她的闺名。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她见皇上面色柔和,心里也没那么紧张,说起来皇上这些年,可是威仪日盛,自己有时对着他,也很是有些惧怕,她想着侄子的事,遂开口道,“也可说是与我那不成器的侄子相关,妾身听说宫里有一种可解百毒的解毒丸,不知是否属实?”
皇上面色愕然,他委实想不到皇后跟他提的是这件事,要知道,这解毒丸真知晓的人没几个,皇后不知从何处听说,现来问自己,莫不过替她侄子所求,皇后见皇上听了此话,便沉吟不语,怕他不肯给,心里着急,便打量着他的面色,轻声问道,“皇上手里真有此药是吗?”
皇上抬眼看她,半晌不语,她到底是如何得知此事的,莫不是朕身边有人与她透露,思及此,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皇后见此心里有些忐忑,既是这药如此隐密,莫不是历代皇宫相传的保命药丸,自己冒然相求,只怕皇上会心有猜疑。。。。。。
皇上心里千转百回,抬眸见皇后面带忐忑,心情微霁,面上不动声色,温声问道,“阿珍,从何处得知此事的?”皇后历来不曾打探自己的事,应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皇后见他神情不似方才凝重,心里微松,老实回道,“是已退的王太医所说。”皇上面上恍然,不由笑道,“原来是他,朕说呢,宫里知晓此事的就这么廖廖几个,没人敢多嘴说出去,朕又从不曾与皇后提过,还道皇后如何知晓的。”
“这个老东西,看朕如何治他。”皇上笑骂道。皇后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忙开口求情道,“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事不怪王太医,是妾的侄儿逼着他说的,您别治他罪行吗?”皇后不想牵连王太医,说起来他也是一片好心,才告诉凌儿的。
皇上本就是说得玩笑话,见皇后倒是当了真,一脸的恳求,面上不由带出笑来,知晓皇后一向善良,若因为自己的事牵累别人,定然于心难安。
遂顺着她的话颔首道,“好吧,朕看在皇后的面上,这事就算了。”皇后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紧张问道,“皇上,那解毒丸的事呢?”她也知自己现在不该再追着问这个的,可若是就此算了,那侄儿的妾室就没了活路,她死不要紧,可肚里的孩子怎么办?便硬着头皮追问道。
皇上见她还追问这药丸之事,心里就有些不大得劲,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淡淡问道,“皇后如何这般着紧这解毒丸,究竟是要做何用,皇后可与朕细细分说一番。”
多年的夫妻,皇后如何听不出皇上这口气,已是不悦了,可她也顾不上了,干脆豁出去,竹筒倒豆子般的,把这事的前因后果都细细与皇上说了个透。皇上蹙着眉宇,心里顿时觉着不好办了,这解毒丸是他年幼时从一个来无影去踪的世外高人手中得来,总共就几粒,也曾让御医们研究过,可成份太杂,他们也调配不出来,最后他手里就只余两颗了,那能轻易与人。
可赵家又不一样,赵家的男丁几乎都在战场上亡故,更兼他们家子嗣不兴旺,到今就余赵锦凌一个混小子,老大不小了还没个传宗接代的孩子,皇后为此事与他念叨过几回,可生不出来,这是谁也没法子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怀了,又中了毒,皇上真心觉着心塞。
给还是不给,皇上心里犹豫,若是给,就只剩一颗了,用过以后就没了,若是不给,万一赵锦凌那小子以后都没有孩子,自己不说被皇后埋怨一辈子,也愧对赵家的一门忠烈,难道眼看着他赵家绝后不成。
皇上头疼的揉了揉额头,抬眸就瞅见皇后一双期盼希翼的眸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不由令他记起第一次见到皇后时的情景,那时的她活泼爽朗因贪看景色在宫里迷了路,乍看到他,没有别的女子羞涩惊慌,就是这般眼神亮亮的看着自己,面上带着欣喜。
他心不由软了软,皇后跟着自己一路过来,受了不少罪,因为自己的皇位,不仅丢了肚里的孩子,还伤了身子,自己犹记得那时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情景,罢了,她膝下也没个一男半女的,一向把那个侄子当儿子般疼爱,自己就当补偿她补偿赵府吧!
他转身往书案后头去,在最底下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瓶,从里头倒一颗黑色的药丸,拿瓷瓶装了递给皇后,皇后满脸惊喜的接过,脸上笑容璀璨,双眸盈盈满含感激,“谢谢皇上,妾身替赵府谢谢皇上!”皇后对着皇上深深一福。
皇上上前扶起她,柔声道,“皇后不必如此,说起来,也是我们皇家愧对赵府满门,朕也望赵府子嗣兴旺,再多出几个像你父兄那般英勇男儿,再为朝廷效力。”
皇后一向也以父兄为傲,听得此言,连连颔首,“皇上说得很是,妾身也望能承皇上吉言,赵家再出杰出后代,为皇上再开辟新的疆土,为我景朝再扩版图。”这话说得皇上愉悦之极,给药的那一丝不快也烟消云散,他哈哈笑道,“果然还是阿珍深知朕心啊!”
两人又叙了几句,皇上知晓赵老夫人那边定还等着呢,便挥挥手道,“皇后你赶紧把药给送过去了吧!省得老太太等得心急,这救人要紧,可别耽搁了。”
皇后也挂心此事,就没再耽搁告退了,兰桑扶着她匆匆回到坤宁宫,赵老夫人见皇后回来了,迎上几步又停下,一双眼睛定定的打量着皇后的神色,翕了翕唇,终是害怕问出来。
皇后见她如此忐忑不安的神情,忙上前两步握住她微带着凉意的手,满脸笑容,喜孜孜的道,“娘,您别愁了,皇上把药给我了,你马上拿回去交给凌儿,让他赶紧回去,给那妾室服下,嘱咐他,必得给我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儿出来,否则再出个什么万一,我可不饶他。”皇后递过手里一直攥着的小瓷瓶,面色郑重的交待道。
赵老夫人接过小瓷瓶,差点喜极而泣,只满面笑容的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皇后见说得也差不多了,就遣人送了老夫人出宫,丫鬟扶着赵老夫人往自家停在宫门口的马车走去,忽的帘子掀开,赵锦凌跳下车来,上前扶着老夫人上了马车,自己又跟了上去,还没坐稳,就心急的问道,“祖母怎么样,皇上愿意给吗?”
赵老夫人见他这般的心急,不由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心疼自家孙儿,见他一脸忧急的望着自己,自己走时本安排丫鬟让他在家歇息的,可他却跑来等自个,可见也是急狠了,心里又有些欣慰,懂事了知道着急自己子嗣,老夫人还当他这般紧张,是看重那妾室肚里的孩子,若是知晓如此着紧的是那妾室,只怕打杀了莲娘的心都有。
遂乐呵呵的拿出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小瓷瓶,笑着道,“凌儿,你看这是什么?”赵锦凌多日愁眉未展的脸上,绽开一抹惊喜,他接过瓷瓶倒出那颗药丸,凑到鼻端闻了闻,开心道,“祖母,这就是那解毒丸。”眸中隐隐有泪光闪烁,莲娘有救了,不愧爷费了这许多的心思。
赵老夫笑着感叹道,“是啊,是你姑母亲自与皇上求来的,说起来皇上对我们家不薄,你姑母可说了,这么珍贵的解毒丸也给你求来,这后面若再有个万一,她可不饶你,她让你必须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出来,听到了吗?”
赵锦凌眼神闪闪烁烁,半晌心虚得垂下眼帘道,“祖母放心吧,孙儿定让你们抱上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可没说什么时候,他长长的眼睫掩下眸底狡黠的光芒。
回到府里,赵锦凌就对赵老夫人道,“祖母,既然这解毒丸拿到了,孙儿就立刻动身回江洲了,时间紧迫,孙儿也不敢再多耽搁。”赵老夫人有些不舍得他才到家就又要走,可那边还等着这药救命呢,也说不出挽留的话。
可看着孙儿憔悴的脸色,又心疼得紧,扯着他问道,“住一夜不行吗?你那么大老远的骑马回来,一晚上都没歇息,就又得马不停蹄的赶回去,这身体那能吃得消,所以祖母早就说,不让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做生意,你非要,在哪里不能做生意。。。。”老太太不由又念叨起来了。
赵锦凌忙哄着老夫人道,“祖母,孙儿也想好好陪陪祖母您,可您的重孙子还等着孙儿去救呢,万一去晚了,累祖母抱不上重孙子,祖母到时又该伤心了,过些时日孙儿定回来好好陪陪您,说不定还能把您的重孙子带回来呢!”
这话顿时说到老太太心坎上了,她笑得合不拢嘴,直道,“好,祖母等着,你一定要护好祖母的重孙子。。。。”絮絮叨叨的又叮嘱了半天,方放赵锦凌离开。
来时,赵锦凌可烦愁肠满腹,去时,他则是归心似箭,在官道上一路疾驰而过,只见扬起阵阵烟尘。他披星戴月的,终是在第十日的夜晚赶了回来,门头晚上喝了点小酒,睡得正香,半夜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心里颇是不快,揉着睡眼惺忪的眼,拖拉着走出来,颇是不耐的问道,“谁啊?”心里嘀咕,什么人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真是让人生嫌。
门外男人的喝骂声传来,“你个老罗头,睡死了,还不快开门,是侯爷回来了。”门头一个激灵,睡意朦胧的脑子立马清醒过来,忙不慌的上前开门,果然见侯爷一干人正站在门口,忙跪下连连磕头道,“小的该死,请侯爷恕罪。。。。。。”
赵锦凌满心思都是沈清莲,眼皮子都没扫一眼跪着的门头,只大踏步往绿荷园去,随从看侯爷进去了,遂对还跪着的门头道,“起来吧,侯爷现在也没得心思与你计较,以后警醒着点就是。”门头千恩万谢的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喜儿和青儿正在屋子里照看沈清莲,这些日子两个丫头十分尽心,没日没夜的精心看顾着沈清莲,可饶是这样,也能见着沈清莲****消瘦憔悴下去,现在瘦得只余一把骨头,两人抱着她喂汤擦洗时,常常难过得抹泪,可也没有别的法子,两人只能不停的喂她喝些汤,喂不下多少,就歇一刻就喂,特意在外间放了一个炉子,方便用来热这些个汤汤水水的。
赵锦凌进来时,就看见这两个丫鬟正在细心喂沈清莲喝汤,喜儿和青儿见侯爷回来,便要起身行礼,赵锦凌摆摆手,让她们喂完,他站在跟前细细看着沈清莲的眉眼,这些时日她愈发消瘦得历害,简直就是皮包骨头,面色都呈青白色,看她喝汤已是吞咽都困难的样子,赵锦凌看着心里疼得历害。
不由上前一步,想抱抱她,想到什么,低下头看看,蹙了蹙眉头,见自己身上都是风尘脏得很,就先去浴房随便冲洗了一把,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喜儿和青儿已是侍候好莲娘躺下了,见他进来,忙上前垂首行礼。(。)
第六十九章 心动()
赵锦凌扫了她俩一眼,见她俩也消瘦不少,眼下有浓浓的青黑,知道她们照顾莲娘这些时日也是辛苦,便道,“你们俩侍候你们主子,侍候得还算尽心,等会到秀姨娘那里领赏吧,今晚不用你们在这了,下去吧!”两人有些受宠若惊,忙又谢恩下去了。
赵锦凌走到床前,俯下身亲了亲沈清莲的额头,望着她青白的面色,知晓这是毒越发的深了,他转身倒了盏温水来,这才托着莲娘的头把瓷瓶里的药丸塞进她嘴里,自己又含了口温水渡到她口中,帮她把那药丸送下去,这才抱着她躺在她身侧。
怀里的身子尽是骨头硌得人身上生疼,却也不及他此时的心疼,他自己也是奇怪,他自小就喜爱美人,连身边侍候的丫鬟都要挑美貌可人的。懂人事后,睡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但却都像爱一件喜爱的物件般,得到了,就不再多上心,又会有新的美人。唯独对莲娘,仿佛是他命里的克星,就说如今莲娘也跟了他些日子,要说新鲜也该过去了,更何况她中毒后这般模样,那里还有什么倾城美貌,骨瘦如柴的。
若是换个人这般只怕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