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支新建的王者特种部队,自从组建以来,就秘密行动,行走在黑暗之中,为这个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林雪宜的心,高高吊了起来。
杨飞说到这里,她已经有些明白。
杨飞说的这一支特种部队,说不定就是林子和杨飞所在的部队。
杨飞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喟叹之意:“在这一支特战部队中,有一个队员,队员们都叫他老跑。”
“因为这家伙总说自己胆子小,一听到枪声,就想转身逃跑。”
“不过,大家谁都不相信老跑的话,因为这个家伙打起仗来,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他是特种部队中的武器专家,什么样的枪械,在他的手中,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老跑性子憨厚,刚刚组建特战大队的那一会儿,大家总欺负他。”
“打扫宿舍,挑水做饭的活儿,全都让他干了。”
“他普通话说得不好,队员们总学他蹩脚的方言普通话,但他从来不生气。”
“兄弟们的衣服和裤子,包括小裤裤,一不小心就被他洗得干干净净。”
“他总说,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说不定今天在一起聊天打屁,明天就光荣了……”
肆虐的狂风,吹过杨飞,又吹在林雪宜的脸颊上。
林雪宜突然感觉一滴滴滚烫的液体,在夜风中变凉,飞溅在自己的脸上。
有一滴,甚至溅进了林雪宜的嘴中,涩涩的,咸咸的。
林雪宜心中一疼。
她从未想过,杨飞也会流泪,也会哭。
然而,林雪宜却什么不说,只是更紧地贴在杨飞的身上。
她已经隐隐猜到,杨飞到这两千多里的黑牛凹的原因了。
杨飞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
“在一次作战过程中,这一支特种部队,因为情报泄露,被无数强大凶恶的敌人重重包围。”
“老跑端着加特林重机枪,硬生生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而自己也被狂风暴雨的子弹,半边身子都打烂了……”
林雪宜心中一颤,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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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29章 敬礼()
杨飞的声音颤抖不已。
“老跑总说自己怕死,因为家里面就只有他一根顶梁柱,大哥瘫了,大嫂跟男人跑了。”
“家里面还有三个孩子,唯一的老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他怕自己死了,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可是,最怕死的老跑,一听见枪声就想逃跑的老跑。”
“他为了撕开敌人的包围圈,让战友们冲出重围,却第一个就光荣了。”
说到这里,杨飞再也忍不住了。
他放下林雪宜,几步窜上一个矮坡,哭也似的一声长嚎。
“老跑……”
杨飞的声音凄厉,好像孤狼长啸,滚滚而出。
这声音,在这个无尽的黑夜中,充满无尽的悲怆和痛苦。
杨飞慢慢地蹲下身,把自己的脸,埋在粗糙的黄土堆中。
他汹涌的泪水,打湿了干燥的黄土。
男儿流血不流泪。
然而,真正流泪的男人,却叫人心碎。
林雪宜慢慢地走了过去,从杨飞背后,抱住了他。
她能感受到杨飞心中潮水一般的悲痛。
她什么都不能做,就只能抱着这个受伤的男人。
紧紧的,用尽全力的,不顾一切的……
良久良久,杨飞才翻身坐起,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迷蒙中,杨飞呆呆地看着天上,闪耀的星辰。
“我组建的这一支特战部队,涉及到境外很多秘密任务。”
“因为保密和外交的原因,战士没有任何编制和身份,部队番号,也是SSS级别的机密。”
“其他战士牺牲,军属可以获得地方政付的照顾,获得荣誉。”
“然而我们的战士牺牲了,什么都没有,就连墓碑上的名字,都是假的。”
说到这里,杨飞叹了一口气,颓然地低下了头。
“我对不起老跑,他走了,但是一个烈士的名分,都没法给他。”
“他的家人,也始终挣扎在贫困之中。”
林雪宜的心,酸得厉害。
“所以,你才拼命地赚钱,,自己却小气得要命?”
在林雪宜的眼中,这家伙的小气,让人无法忍受。
这货抽烟,只抽五块钱的红河,他身上的衣服,换来换去,就这一身破军装。
甚至就连林雪宜给他买的衣服,他都琢磨着拿去退了换成钱。
杨飞沉默了。
半晌,他站了起来,指着远处,山野深处,隐约可见的灯光。
“看到没有,那就是黑牛凹,老跑的家,就在那里。”
“老跑一家人,全都指望他那点薪水活下去。”
“如今他牺牲了,老跑一家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而且,我认为,他们应该比任何人,都活得好,活得有尊严。”
林雪宜不再说话,她紧紧抱住了杨飞。
她只觉得这个家伙瘦得厉害,心中一阵疼痛。
此时此刻,林雪宜终于能够理解杨飞的小气了。
这家伙当酒店杂工的时候,就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恨不能牙膏都蹭别人的用。
就算他后来发了财,除了因为酒店业务的需要,咬牙买了一辆路虎之外。
这家伙舍不得抽一包好烟,买一件好衣服。
不光小气,在生活方面,这家伙天天都在占便宜捞油水。
这一点,让酒店的员工,都恨得牙痒痒。
原来,在他的内心中,藏着这样的高尚情怀。
林雪宜不得不佩服苏吟雪的眼光。
她曾经说过,杨飞是她见过的,心地最纯净的男人。
当时,就连林雪宜都觉得好笑。
这个整日价偷亏女人洗澡,说不上三句话,就能气得自己吐血的无耻家伙,心灵能干净吗?
然而此时此刻,林雪宜的心中,却又是骄傲又是甜蜜。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杨飞重新背着林雪宜,向黑牛凹走去。
夜色凄迷,居然还飘起了雨点。
冰冻的雨点,钻到人的领口中,冻得人发颤。
面对着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
杨飞轻轻地说:“姐,老跑喜欢唱民歌。”
“在部队的时候,他老唱,我给你唱一段吧。”
林雪宜嗯了一声,微微抬起了头。
东山上的那个点灯呦,
西山上的那个明。
一马马的那个平川呀,
不见个人。
妹妹站在那个圪梁梁上,
哥哥他站在那个沟,
想起我的那个那个亲亲呀。
想起我的那个亲亲,
泪满裳。
……
杨飞的声音,并不细腻悦耳,嗓音反而显得嘶哑沙哑。
奇怪的是,这样的嗓音,唱起这样的民歌。
却让林雪宜的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抖。
说不清是杨飞的民歌太好听,还是老跑的故事太过感人。
林雪宜在杨飞的背上,泪流满脸。
而且,隐隐约约的,林雪宜的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据杨飞所说,老跑牺牲之后,他就到了燕南。
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准备,来看望老跑的家人。
这要算起来,杨飞到兰亭酒店打工落脚,差不多就是三个月。
而弟弟林子,也三个月没有和自己联系了。
好像自从杨飞出现之后,林子就没有再和自己联系过了。
虽然林子任务紧迫,然而他只要有一点空,都会给自己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然而一直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月了。
林子都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
林雪宜的心,仿佛被一只猫爪子握住。
巨大的不祥感,让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然而,她又不得不想。
杨飞背着林雪宜,走了一个多小时,一直走到黑牛凹村口。
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山村。
七八户人家,稀稀拉拉分布在一个小山坡上。
每一家的房子,都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土房。
小小的院落,一副简陋破败的样子。
此刻不过晚上十点钟左右。
然而村子之中,却已经黑漆漆的。
显然大部分村民,都睡觉了。
杨飞拉着林雪宜,进了村子。
村子里面的狗,全都狂吠了起来,远远近近,互相呼应。
林雪宜怕狗,紧紧攥着杨飞的衣角。
杨飞带着林雪宜到了村东头,一个小小的院落面前。
他轻轻地说:“老跑家就在这里,我以前来过一次。”
老跑家的小院子,和普通农村人没有什么两样。
不过院子之中,却有一个沉重的石锁。
石锁旁边,还有一个木人桩。
这两样东西,让整个院子,多了一股武林风的气息。
杨飞看着林雪宜,又看了院子之中的石锁和木人桩一眼,笑了笑。
“老跑练的是家传的功夫,他的父亲,是个形意拳的高手。”
两人说着话,大门里面,传来一声断喝。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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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30章 第230 势利()
这声音犹如洪钟,中气十足。
紧接着,大门哗地一下打开。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大踏步迈出门来。
杨飞上前一步,也不说话。
他啪地一下,给老者敬了一个军礼。
随即,他掏出一本小本本,向老者递了过去。
“伯父你好,我是洪振华的战友。”
老者身子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喜交集的神色来。
不过,他还是接过了杨飞的证件,仔细地看了一下。
随后,老者热情地招呼杨飞和林雪宜。
“原来是部队上的同志,快请进来。”
他一边招呼,一边习惯性地向门外看了一眼。
“振华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杨飞的心中,立即一颤。
林雪宜的头,低了下去,眼神躲闪。
一想到这位老人,听闻儿子噩耗,他内心的巨大痛苦。
林雪宜就有一种转身逃跑的感觉。
杨飞的眼神,只是微微眯了一下,立即恢复如常。
他微笑着说:“洪振华同志外出执行任务,没有回来。”
“我刚好路过这边,受他所托,来看望伯父。”
老人锐利的眼神,看了杨飞一眼,又看了林雪宜一眼。
他的脸色变了,声音也低沉下来。
“振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同志,请你实话实说。”
杨飞愕然,看了老人一眼,犹豫不决。
老人一见杨飞的神色,身子顿时一颤。
不过,他的话,还是说得很清楚。
“你在门前,犹豫不敲门,眼神飘忽,说明你心中有事,顾虑重重。”
“你脚下呈八字形,前脚虚后脚实用,重心后移,说明你不想面对我,随时都想转身逃避。”
“这足以说明,你的心中,有说不出口的事情。”
“而你是军人,让你无法言说的事情,只能和我儿振华有关。”
“说吧,振华怎么样,伤了还是残了,我挺得住。”
……
老人强大而缜密的逻辑推理,让杨飞和林雪宜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杨飞发现,老人嘴中说挺得住。
然而,他的身子却一直在发飘,腿也哆嗦着。
林雪宜的眼泪,快速地涌了出来。
老人越是表现得坚强。
林雪宜心中的酸痛,就越是无法忍受。
面对着老人的眼神,杨飞沉默了。
他低下头,不敢看老人的眼睛,默默地从胸口摸出一块军功章,递给了老人。
这是一枚一等军功章!
杨飞慢慢地抬起了头,向老人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一瞬间,老人什么都明白了。
他发抖的手,死死握住了军功章,脸上的皱纹,紧紧皱成一团。
军功章上国徽的棱角,刺破老人的手掌。
鲜血汩汩流了出来,把这一枚军功章,染得鲜红。
老人的眼角,混浊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他把军功章紧紧抱在胸前,嘴中呜咽出声。
“振华,好孩子,你是好样的,阿爸带你回家。”
他浑身哆嗦着,呆滞地转过身,向大门走去。
只是一瞬间,这位精神抖擞的老人,仿佛就老了十岁。
他挺直的腰,突然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杨飞跟了上去,紧紧搀扶着老人。
“伯父,你别伤心,振华是为了掩护战友牺牲的。”
“以后,所有特战大队的兄弟,都是你的儿子。”
“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您。”
老人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拍了拍杨飞的肩膀。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门口的动静,惊醒了堂屋中的人。
三个孩子都跑了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两个女孩。
这么冷的天气,孩子们还穿着单衣。
杨飞心疼地去抱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
十三四岁的男孩,一下子拨开他的手。
他警惕地瞪着眼睛:“别碰我妹妹。”
杨飞感觉男孩的手法,竟然有一丝金蛇缠丝手的味道。
这可是老跑的绝招。
他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功夫,是爷爷教你的吗?”
“你管不着。”
男孩瞪着黑黑的眼睛,把三四岁大的妹妹,抱在怀中。
老人忍住了巨大的悲怆。
他呵斥男孩一声,又转过身来对杨飞道歉。
“乡野孩子,野惯了,同志,你别见怪。”
杨飞微笑,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爸,咱们家来客人了吗?”
就在此时,里屋传来一个男人的生意,憨厚淳朴。
老者答应了一声,擦了擦眼角
他一边走介绍说:“说话的人,是振华的大哥。”
“前些年他去城里面打工,谁知道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包工头吓跑了,家里面没钱医治,后来伤口感染只好截肢了。”
杨飞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老跑的家庭情况。然而此刻亲眼见到,还是一阵阵心酸。
老人说着话,引着两人进了堂屋。
房子内,一盏十五瓦的白炽灯,灯光很黯淡。
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户人家,的确无比贫困。
最值钱的家用电器,应该就是桌子上,摆放着的二十三寸的长虹电视。
其余的桌子,板凳都是自己制作的。
墙皮被烟火,熏得发黑。
电饭煲中,有半碗米饭,还有几个白面馍。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四十来岁,斜躺在靠墙的沙发上。
他的腿脚以下,用一床破毛毯盖着,满脸都是潦倒之意。
从他的眼眸中,可以看出对生活深深的绝望。
堂屋中心,烧着地灶。
这是黄土高原一带的农村,取暖的一种方式。
红红的炭火,给这个破落潦倒的家,带来一丝温暖之意。
林雪宜呆呆地看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没有想到。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贫困的人家。
老人歉意地安排两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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