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侯夫人派出的家人,没多久就回来了,茵茵隔窗看到他跑得一脸汗水,他低语给迎接他的婆子,紧接着,茵茵就听到婆子给安逸侯夫人说:
“禀夫人,去请陈二夫人的小螳螂回来了,陈家说二夫人出门巡视生意了,不在家。”
茵茵听到小螳螂三个字,忍不住想笑,她怎不起个蜣螂的名字,岂不更恶心人一些?
安逸侯夫人也知道茵茵名下好几处大生意,只好悻悻地站起来。
“夫人你不做美容了?”刚才威胁喜阳的那个婆子赶紧问。
安逸侯夫人脸儿一沉,那婆子赶紧命令喜阳:“你们还不赶紧准备?”
喜阳当然会给对方台阶下,她一脸堆笑,躬身行礼:“夫人请这边走。”她受点委屈不要紧,只要这个可恶的贵妇不去找主子的麻烦就行了。
“哼你们主子就能到处乱走,也不怕走错了方向迷路了。”安逸侯夫人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茵茵看她说话咬牙切齿的样子,感到她如果在跟前,这位会不会咬她一口。
喜阳没说话,身后的婆子推了她一下:“夫人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是奴婢听见了,今天的事儿,我会转告主子的。”喜阳低头掩饰自己脸上的愤怒,她心里告诫自己,一定得忍住,不能给主子惹麻烦。
“都说陈二夫人聪明过人,这孰轻孰重她肯定是能分得清楚的,今天见不上就算了,你帮我传一句也行。”
安逸侯夫人见喜阳躬身肃立,等她走过,心里感觉舒服了些,终于扭搭着,进了里面的屋子。
她是来警告自己的。
茵茵想了半天,才猜测安逸侯夫人肯定把她当成皇后一党的了,她明明知道茵茵不可能投奔她们的,但如果茵茵胆小,从此疏远皇后,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其实,茵茵根本就没有凑近皇后,这话,她却不能解释,那样,不仅没有讨好安逸侯夫人,反而得罪了皇后。茵茵还想过平安的日子,一直不想参与官场的派系争斗,可惜,以陈奎秀和赵承邦的关系,她现在想把自己从皇后这一派摘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想到刚才安逸侯夫人的嘴脸,茵茵忍不住恨恨地想:什么东西,你们安家,几代人都是靠女儿出卖色相换取富贵,是整个大秦国的蛀虫。现在小人得志,竟然还这么招摇,真是可恶至极。
茵茵从后门坐马车回了家。远远就看到陈府所在的马街胡同口,围了很多人,走近了,才听见人们议论的声音,原来陈奎秀要外放。
“啧啧,陈家二老爷好厉害,去年刚升了三品,这屁股还没把位子暖热呢,这可又是二品了。”茵茵的马车在路上行得很慢,人们说话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茵茵出门坐了一辆非常普通的清油小车轿,车上也没有陈家的标志,路人并不知到她能听着。
“你知道什么呀,这叫明升暗降。在皇上身边,五品的实权都大过现在的二品。”
“谁说的?江南布政司使司,这是全大秦最富的官位,听说,一年刮个几十万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陈家父子哪个是贪官?再说,陈家不喜欢炫耀,他家的银子堆满库房呢。听说金玉坊里,有一个金球,两人合抱那么大,就是陈家二奶奶的分红。”
“啧啧,我的妈呀,那十辈子都吃不完呀。”马车终于穿过人群,从侧门驶进了陈府。
“恭喜二夫人,二爷荣升了。”她一下马车,一群下人都围过来行礼,茵茵心里有点无奈,大夫人这两年买进很多下人,这些人实在太闲了,陈家大院又不够大,到处都显得挤挤挨挨的。
“去大夫人那里领赏。”茵茵摆摆手,进了自己住的偏院,那些下人,以为茵茵还会给她们赏赐的,这时都有点失望,大夫人每人赏银一两,已经说过了,她们怎敢再去要呢?
厅房的桌子上,放着二品官员的服饰,旁边是诰命夫人服,陈奎秀正坐在一边喝茶。
“燕儿,先收起来。”
看到主子并不像她们心里想象的那样兴高采烈,伺候的人不敢言声,收衣服添茶倒水之后,都静悄悄地退下了。
“上次见皇后,她好像有点疲惫。”茵茵坐在陈奎秀对面的椅子上。见大夫人买来这么多的新下人,本来想问陈奎秀是不是皇后失宠,到嘴边的话就打住了,改成了这样。
“皇后母仪天下,应该很忙的。怎么了?心疼皇后?”
“嗯。”
“皇上英明睿智,定会安抚皇后的,咱们尽力为皇上效劳,不要让皇上为国事忧心。”他什么时候变成皇上党了?那赵承邦,他不当朋友了?
“天下乃皇上的天下,每个人每个家的兴衰荣辱,都是拜皇上的恩赐。”
听陈奎秀这么说,茵茵明白他的意思:不能随便把自己划到哪个派别里去,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们的心里,只能忠于皇上。虽然他说的没错,也和茵茵以前想的一样,可对皇后,茵茵还是有点同情。唉,算了,不想那些了。
“你要去那么远,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茵茵很舍不得他走。
陈奎秀伸手,隔着桌子握了她的手,这次和前几次离家不一样,他要去当一个地方官,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回来的。
正文 第一六五章 终于皇帝
第一六五章 终于皇帝
要在皇后和贵妃之间找一个平衡点,对茵茵来说,实在太困难了,她觉得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就像陈奎秀,不管他怎样表现,现在谁不把他当赵承邦这边的人?让他离开京城,就是梁尚志捣得鬼,不过,梁尚志本来是让他去东北的濒海省,说他以前在关外住过,比较习惯濒海的气候,对人文也熟悉,皇上同意了他让陈奎秀离开京城的建议,却在最后一刻,改了心意,让陈奎秀去了江南。江南富庶,生活安逸,就算是比较清廉的官员,在那里一任下来,腰袖万金是十分平常的,而心思如果用在贪腐上,把天刮高三尺,贪出百十万两白银都有可能,梁尚志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他何尝不知道?可是,皇上已经决定下来了,梁尚志也无可奈何,只好摸摸鼻子,在心里暗骂一声陈奎秀走了狗屎运,无奈地接受现实。
对陈奎秀官升一级,还去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很多人羡慕不已,甚至扈飞雄在朝中大臣给他践行的宴会上,都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声:“陈藩司,为何你总是这么好命啊,什么时候,风水能轮着转呢?”他和陈奎秀一起升的三品,现在陈奎秀是二品大员了,这让他既羡慕又嫉妒,每天待在皇上身边,权势熏天,可惜,不能做任何的小动作,他家境中等,夫人也没有茵茵那么能干,也就打点了几个规模不大的铺子,勉强让自己保持体面的生活,对陈奎秀去江南,当然是羡慕不已。
“你心里只要只装着皇上,幸运会很快转到你的头上的。”陈奎秀和他对饮了一盅酒,算是和老同事告别,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扈飞雄听在耳里,依然有种被挖苦的感觉。他很在乎自己的官职升迁,很多心思都用在了揣摩圣意之上,这肯定不是陈奎秀所说的“只装着皇上”,那是一种置个人安危荣辱于不顾,全心全意只为皇上打算,是做忠臣的最高境界,他还远未能达到。见他眼光闪烁,陈奎秀抿嘴一笑,“皇上千古明君,我辈只需尽心为国便是。”他的意思,越是和皇上算计,皇上越是不待见你。
扈飞雄这句话可是听了个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也立刻就领会了,额角,就有冷汗渗出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谢过陈大人提点。”他让开身后的椅子,对陈奎秀躬身一礼,其他官员还在三三两两闲话,看他俩这样,都投过诧异的眼光,见这俩都很坦然,联想到他们是同年,又天天伺候在皇上身边,想必眼下要分别,惜别之情深重,也就没人问起。自那以后,扈飞雄在皇上跟前果然不一样了,皇上让陈奎秀离开,心里多少还有点舍不得,扈飞雄这么替他分忧,颇有陈奎秀第二的感觉,看扈飞雄的眼光都开始不一样了,扈飞雄这才体会到陈奎秀当时受宠的感觉,心里暗骂自己傻蛋,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有悟出来,他也感激陈奎秀的提点,以往对陈奎秀的嫉恨就消失殆尽,还一天比一天怀念起这位总是压他一头的同僚来了。
准备离开前一月,陈奎秀不用上朝,每天在家陪着妻儿,茵茵也有时间和他讨论了很多问题,她请教他最深的一个问题,就是:“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眼里的皇后党了,怎样才能不受这个影响,不卷入后、妃之争呢?”
看到这个问题很困扰她,陈奎秀凝神思索,斟酌着怎样才能说清楚:“不管别人把你当什么党,你做事,凭着本心,只为皇上好,时间长了,自会分辨出来的。”
“嗯”茵茵点头答应,这话听着简单,但做起来实在太难了。
“咱们和皇宫之间,距离实在太远,说不定是我多虑了。”她自嘲。
“不不,夫人想法很对的,任何事情,未雨绸缪都好过临时抱佛脚。”陈奎秀这几年在皇上身边,压力应该是很大的,连性情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在家,都经常一副严肃地神态,跟以前和茵茵在一起的境况完全不一样。
“我走了,你在家事情肯定就多了,有事多和大哥、大嫂商量,你聪明机警,他俩沉稳大度,不管遇到何事,都应该可以顺利应付过去。你担心的事情,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事儿的。皇上很年轻,身体康健,三五十年之后,谁还记得这时候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茵茵心情豁然开朗,她松开眉头,展颜一笑:“我明白了,你在任上,安心处事,家里不会有事情的。”
陈奎秀点头,看她脸憋得通红,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来,就奇怪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茵茵还是没法说出口,他看屋里没人,隔桌拉了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让她跨坐在腿上。他们好几年都没有这样过,茵茵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说吧,还有什么事儿?”
“我不能陪你赴任,你就收个房内人吧,没个女人打理你的生活,我不放心。”茵茵终于憋出这句话,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低头伏在陈奎秀胸口,想着他不会看到。
陈奎秀好半天不说话,过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哭,我到任上,会酌情处理这事的,如果可能,我会上书给皇上,让他允许我把你接过去。”他能想象以茵茵的性格,说出这样的话有多难,即使没有哭,也差不多了。
“田夫人守在京城,都十年了,也没能去二哥那边。”大秦虽然没有定制,不许官员带正房赴任,但大多数官员,还是把妻子留在家里,毕竟,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儿,只有妻子可以打理得了。
陈奎秀叹口气:“她不同。”田昆仑拥有重兵,镇守一方,皇上让他把家眷全部带走,会不放心的,这话,他不能说出来。
茵茵从他的叹气里,忽然悟到了,她低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希望你早日接我。”田昆山是老大,小弟是个傻子,妻子要主持中馈,照顾老人,安抚小孩,也确实离不开。茵茵上面没有公婆,如果自己不介意那些生意,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会的。”他刚到任上,肯定千头万绪,事务繁忙,茵茵跟着去,他就得分心安顿,也容易让某些人钻了空子,大秦国好几个贪官,都是因为妻儿家小中有人先中了圈套,最后导致全家覆没的,那些无利不起早的商家中,有些人非常奸猾,一不小心,掉进他们的陷阱里,那就麻烦了。
不想这么卿卿我我伤春悲秋,茵茵把话题转了过去:“还记得鸭蛋的那个儿子吗?中了秀才了,京城都归大兴县学正管,他竟然考了个榜首,比陈长庚的那个冬生还要厉害。”
“记得,他每年都过来给我磕头的。”陈奎秀微笑着说。男孩子大了,不进内院,每年拜年,他都来,就是茵茵没见罢了。
“鸭蛋前几天让人传话,说福生明天要来给咱爹磕头谢恩呢。”当年就是陈洪寿力荐他去的陆家学堂,不然,他的成就会不会这么大,还很难说,吃水不忘打井人,陈长富兄弟虽然寒微,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意识,还是很强烈。
“福生今年秋闱,也下场了?”
“没有,他太小,冬生的意思,三年后再下。”
“这个孩子,我想放身边带一带,在陆家,学识自是没问题,历练就会欠缺些,既然能成榜首,才学必是十分出众的。”
“鸭蛋要是知道你的意思,还不知道怎么个高兴呢。”
“冬生是不是打算明年下场呢?”
“嗯,本来大前年就要考呢,谁知考前几天,着凉了,浑身发热,没能成行。”
“呵呵,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陈家该抬头了,几个孩子都这么出色。”陈奎秀嘴上说着,心里盘算,陈冬生做苏君青幕僚多年,颇得苏的看顾,这个人他不能考虑了,眼下,只有好好带带福生。陈家人懂得感恩,几个孩子又都聪明过人,将来朝中,肯定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的,福生比儿子大几岁,或许,将来能帮上忙。这个心思,他压在心里,没给茵茵说。
“就是鸭蛋夫妇功利心思有点重,不像他们家老大,对孩子一向放任,觉得一切都是命运。”
“好,我知道了,明天,帮我给鸭蛋说说,如果她们夫妇同意,去陆家和县学向先生请假,我走的时候,把他带上。”
“你把他当小书童吗?”孩子才十三岁,能当幕僚吗?
“呵呵,放到身边,先帮我抄抄文算算帐吧。”他没说端茶倒水,就不是书童,既是做幕僚,就能接触到大量的为官处事的信息,也会慢慢懂得怎样接上待下迎来送往,对于年纪尚幼的福生来说,脱离了纯洁的读书环境,早早进入社会的大染缸里,是福是祸茵茵不知道,毕竟,这个社会和几百年后的那个社会,差别还是太大了,但会使福生早熟,积累经验不容易上当受骗,这还是有好处的。
第二天鸭蛋过来,听茵茵这么一说,当场就哭起来:“夫人,我小红这一辈子享的福,全都是你带给的,呜呜——”
“哭什么,你还不和福生他爹商量商量?”
“他爹肯定会答应的,他一直很羡慕冬生有苏大人带挈,谁知道我家福生,也有这么好的命,呜呜”
正文 第一六六章 两面夹击
第一六六章 两面夹击
“夫人,冬生媳妇死了。”鸭蛋终于收了泪,不好意思的擦了脸,这才和茵茵说起了别的。
“怎么回事?”茵茵很震惊,冬生当年考举人时,结识了一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同年,那人和他一起进的京,谁知道还没等到第二年下场,竟然染上瘟疫,夫妇一起命丧黄泉,留下一个小冬生四岁的女孩子,这女孩由她在京城的远房姑姑抚养长大,冬生有时也送点银两衣物,算是尽故人情分。女孩的心思颇重,想以身报恩,曾托她姑姑转给冬生一封长信,据说言辞恳切、文采出众,冬生读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后来,陈长庚请了媒人去提亲,把女孩子娶进家门。
“那天鲁妈有点不舒服,她们婆媳情深,媳妇就打算亲自下厨,可惜,取菜时竟然失足掉进菜窖,摔死了。鲁妈心疼又内疚,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
陈冬生一个月有俸禄,陈长庚还有茵茵给的几个铺子,家里日子虽然还没到富贵的地步,厨娘下人却是有的,这个女子,的确是死得不值。茵茵黯然,不知该怎么说。
“冬生挺伤心的,这些天都没个笑模样。苏大人的意思,等他明年考完再说续娶的事儿。”茵茵点头,若是得中,地位自然不同,给他提亲的女子也会不一样的,那时,他的选择范围会宽了许多。
鸭蛋还和以前一样,在茵茵跟前无所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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