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整个渡口镇,只有茵茵觉得苦不堪言了。张仲青故意把地盘买在陈家大院的对面,他的这些弟子,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茵茵和张仲青的流言,他们练功休息时,一个个搂高袖子,耀武扬威的在陈家大院门口来来回回的逡巡,虽然没有做什么过头的事儿,但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茵茵知道自己一味忍让,对面必然步步进逼,但她现在不忍又能怎样?
还有个让茵茵难受的,是刘王管,他没有投资客栈,没多久就后悔了,但他又不敢惹陈青云,客栈的事儿不能派人捣乱,但陈家大院这边,却经常有人来勒索,尤其茵茵住进陈家大院之后,已经来过好几拨人了。不是要她出资赞助什么修路修庙的,就是要求她施舍镇上的穷人。茵茵还专门派人查看过,那些事儿根本就子虚乌有,她出的钱物,都不知流进哪个坏蛋的腰包。
张仲青把刘王管的几个爪牙收服了,刘王管还可以亲自动手的,他这天就上门来,说是要修防洪沟,让茵茵出二两银子,茵茵推说手头不便,等她收了帐再说。刘王管一出大门,茵茵就拉下了脸,这真是个祸害。
“小姐,不能想办法把他收服了吗?”桂枝觉得茵茵无所不能。
“我打不过他,手里没权,背后没人,怎收服他呢?若凭借人多势众,你爹和你叔叔他们,都是忠厚老实的,好勇斗狠的事儿做不来,我还有什么法子对付这些无赖?”
桂枝凝眉不说话。
茵茵气呼呼地在家转圈儿,陈三婶却匆匆进来,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通报说:“对面,就是那个张公子,说想邀你去看风景。县城边上有个泊池,来了好多漂亮的鸟儿,这几天好些人去看呢。”
“好吧,你给他说,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去。”茵茵略略思考了一下,就下了决心。
“小姐,你不要去”桂枝一脸担心地阻拦。
“事儿是躲不过去的,我和他虚与委蛇,说不定会吓住那些有心的呢?”茵茵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张仲青,但她知道,一味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何况,今天和张仲青出游,至少可以挡住刘王管。
“我陪你去”桂枝一副准备赴汤蹈火的架势。
“不用,今天让陈三婶跟着我。”
茵茵戴面纱的时候,专门把眼睛露出来,张仲青对她的眼睛没有免疫力,他只要看到她眼里的痛苦,眼神立刻就会温柔起来。茵茵装扮完毕,暗暗叹了口气,她刘茵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女人了,靠色相征服男人。“唉——,生存困难,就是老天爷也会原谅我的吧。”茵茵嘀咕着,带着陈三婶出了门。
张仲青坐在马上,陈三卫已经备好了马车,并且把脚凳也放置妥当,陈三婶扶着茵茵上去坐好,自己和男人并排坐在车篷外面。
马车嘚嘚地前行,茵茵从窗帘缝隙看到张仲青骑马跟在后面,他不时用眼扫视一下马车,有时不知想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来。
茵茵第一次见张仲青,只觉得他很黑,黑到看不清五官都是什么模样,大概是他一路风尘,风吹日晒的原因吧,现在的张仲青,蜜色皮肤,双眉又黑又浓,斜插入鬓,刚毅的唇紧紧抿着,眼睛很亮,眨动间,一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茵茵暗叹,这长相,若是放到她穿来以前的那个时代,站在舞台上还不迷死台下一片小姑娘呀。
“他要不是那么冲动、不那么不负责任,该多好。”茵茵眨着眼呢喃。
茵茵穿来之前,是处过男友的,那个从大一开始追她,然后和她携手度过浪漫的大学四年的男孩子沈聪,竟然在毕业时,听信另一个暗恋他好几年的女生吕神羽的蛊惑,双双去了上海。漂了一年他才发现,神羽在国外的叔叔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老板,而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她在上海一百平米的房子是租的,她每月上万月薪是借的,她的汽车是贷款购买的,为了维持她大款女儿的假象,神羽在外面债台高筑。神羽的谎言终于被戳穿,债主盈门时,沈聪费力逃出,不顾吕神羽被愤怒的债主殴打时,哭叫得那么的凄惨。
他找到茵茵,竟然把这些和盘托出,还哭着说他上当了,他是受害者,请求茵茵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被别的女人诱惑了,茵茵厌恶至极,叫他滚蛋,他就赖在她租住的小屋,不肯离开。茵茵只好撇下他,跑到闺蜜家里去住。第二天她趁上班时,用手机上的另一个号码,给沈聪发了个短信:“其实大学里,我一直很喜欢你,无奈你身边有个刘茵,我听说你们分手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希望,我经常梦见在家乡广场的雕像——黄河母亲跟前,见到你潇洒的身影,唉,什么时候梦想能变成现实呢?又,我是谁,你要是猜不着,那就别来了。”
茵茵在西部那个省城,有个女同学叫秦天敏,学生中,传说她的父亲,是那个大城市某区的纪委书记,权利挺大的。当时在学校里追求她的男孩子很多,全都被她拒绝了,谁都弄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追她的男生都说,秦天敏心里有人了,但没人知道是哪个,茵茵这样发短信,还真有几分秦天敏的感觉。等她下午下班,回到租住的小屋时,沈聪果然走了,还把她放在抽屉里的三百多元钱都顺手带走了。
刘茵退了出租屋,挤在单位的集体宿舍里过了一个月,拒绝会见所有门卫电话告知的“外面有人找”,一个多月后,她回家看望父母,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原来她拒绝的人里,竟然还有父亲和大舅。
沈聪终于从她生命里彻底消失,茵茵接受单位同事安排的一次相亲,这是师范学院的教师,人高大潇洒,笑容爽朗,和娇俏秀美的茵茵走在一起,朋友同事都称赞说是天造地设,她俩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很快就论及婚嫁,甚至还一起去看房子,准备合钱购买一套小居室做他们的安乐窝。那个男人,忽然有了一个出国的机会,茵茵送他到了机场,看到他乘坐的飞机消失在天际,他也这么着,消失在茵茵生活的天际间,留下喜欢看天发呆的刘茵。
茵茵不知道她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人,穿到这个世间,竟然会碰上张仲青。刘茵决定,不论张仲青如何英俊,现在对她怎样殷勤,她都不会考虑和他共度一生。
接下来几天里,茵茵天天和张仲青一起出去,大门口示威的人一下子绝迹了,刘王管黑着脸过来,把以前诈取的钱物都送了回来,还求陈长富转告茵茵,他再也不敢惹她了,求茵茵放过他。连海叔,都过来给她回话,想要取得她的原谅。这个海叔,作为张仲青母亲的陪房到了张家,以前对茵茵好,都是看在张仲青的面子上,现在见自己拥戴的少爷和茵茵关系缓和,他又回头对茵茵好起来。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买地
第五十四章 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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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青带茵茵来的地方,叫梁家湖,他们顺着游人踩出的小路来到湖边,看到好几个小水泊散落在碧草间。
水泊清澈平静,映照着四周碧绿的青草,以及星星点点散落其间的小野花,景致的确很美丽,茵茵觉得连呼吸的气息,都是清澈而芳香的,心情立刻愉快起来。她正在陶醉,一群大鸟从天而降,在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摇动了那里映照的花花草草, 也使得这美景生动起来,鲜活起来。
张仲青一直悄悄用眼睛余光观察着茵茵,看到那双黑眼睛像玄月一样弯曲一下,他知道那是她不由自主地微笑。
“好漂亮呀”他对着她感慨。
“嗯,很有点南国风光呢。没想到野鸭都这么美丽。”
“野鸭?这鸟儿是野鸭?”张仲青很惊讶。
“绿头鸭,你看它们的头,绿得真好看。”茵茵感叹。
他们正说着话,又落下几只水鸟:“瞧,天鹅”茵茵看到洁白的鸟儿高高昂着头颅,在水面嬉戏,心情更是愉悦,她指着那几只天鹅,高兴地说。
“这就是人说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天鹅吗?”陈三婶好奇的问茵茵,张仲青却气愤地沉下了脸儿,他觉得陈三婶说他是癞蛤蟆。
“是啊,天鹅肉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我就不明白,这么美丽的鸟儿,怎能舍得吃下去。”茵茵笑着和陈三婶说话,没有注意张仲青满脸的阴霾。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喊叫着,议论着,茵茵听出他们中有附近的人,没多一会儿,茵茵就知道了梁家湖是以前的旧河道,河水改道后,因为地势低,夏天里的雨水拘在这里流不出去,形成这样的水泊,去年春夏,这里的水都干涸了,后来没完没了的下雨,才又重新见了水,不过,这些水鸟,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老伯伯,水泊边沿的地土挺宽的,为什么没人耕种呢?”茵茵走到一个看着很忠厚的长者跟前,行礼后问道。
“呵呵,这位大姐,现在看着地土宽,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水面可大了,边上全都淹进去,没法种的。”
“哦,谢谢老伯”茵茵施礼后走开了。
她顺着水泊岸边,四处查看了一下,如果把水塘挖下去,旁边的地土垫高,不仅可以种地,还能养殖水产,她在心里盘算起来,考虑着是不是把这地买下来。
张仲青还以为茵茵四处浏览,是在欣赏风景,他一声不吭地紧随其后,外人看着,他有点像茵茵的保镖,还有点像她的夫君。
“张少爷,你看,这块地能不能买下来,修整一下种庄稼呢?”茵茵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这个——,刚才那些人说话你没听见吗?到夏天雨水多,这里就没有地了。”
“趁现在水还少,把这里挖下去,把旁边垫高,不就可以了吗?”
“那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做成?几年都弄不出来的”张仲青四下看了看,“这片地,没有一千亩也有八百亩的吧?”
“这种没法耕种的土地,官府要价很低的,也就是一两银子左右就可以买一亩,到时水塘可以养鱼,上面能种地,功夫虽然花的大,但成效也大呀。买一亩好地,可要十几两银子呢,再说,我们就是想买地,谁肯卖呀,去年遭灾,人们咬着牙的往过熬,很少人卖地。”
张仲青盯着茵茵看了一会儿,直到茵茵都有点恼怒,他才扭过头去,说到:“海叔说你很会经营,你的想法的确与众不同。”
“这几天我想去县衙把这片地买下,你能陪我吗?”
张仲青没想到茵茵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阵欢喜:“行,我左右也没事。”
“你不想和我合作吗?这块地收拾出来,咱们来分不好吗?”
张仲青奇怪地看了茵茵一眼,心说你的还不是我的?他忽然意识到茵茵并没有打算和他成为一家人,脸色马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
茵茵见他如此,也明白他心里所想,就没有说话,她转身顺着田间小路往地头走,张仲青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张少爷,你不要老往咱们的婚约上想,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你和我能成为朋友,如果我们俩真的有缘,老天会安排的。你目前只是被我的颜色所惑,并不是多么喜欢我。女人最怕的就是以色示人了,人总是会老的,我可不希望我年老色衰时,你都不想多看我一眼。”
“我不会那样的。”张仲青说到后面,声音都小下来,他让茵茵打击的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说的话能不能做到了。
“我们首先,先做朋友好不好?”茵茵恳切地望着他,张仲青眼神闪烁了几下,无奈地点点头。
“我劝你和我合作,把这块地买下来,咱们一起把它修整出来。”这样,这块地就不怕别的宵小觊觎了,茵茵暗想。
“我手头没有那么多银子。”
茵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母亲在京城有两个铺子,每年都有上百两银子的收入,你几年都没在家,不可能把那些花掉,积攒到现在,怎会没钱?”
张仲青没说话,他在战场受伤,不得不回到家里休养,伯伯根本就没提这一茬,他也没往这方面去想过。
他们上路了,依然是茵茵坐马车,张仲青骑马。茵茵的话引起他很多的想法,忽然,他脑子一转,终于想通伯伯一些奇怪的举动了。伯伯明明是奸相程秉禄一党,最近却在他跟前说了很多程秉禄的大孙子程栋国的坏话。他义愤填膺地诉说程栋国怎样的抢男霸女、欺压良善,让张仲青对程栋国十分厌恶。那天程栋国要强娶花匠的女儿刘顺珊为妾,伯伯急急忙忙回来给他报信,张仲青本来不想管那些闲事的,最后却没有顶住伯伯的不断撩拨,冲出去把程栋国从马上打了下来,救下了那个苦命女子。他护送花匠一家出了城,返身回来刚进家门,伯伯就急急回来了,说是程栋国从马上跌下来甩死了,让他赶紧逃跑。伯伯给他塞了一百两银子一匹马,让他来这里。
张仲青气恼的恨不能把自己打一顿,他离开现场时程栋国好好的,只是摔得屁股疼而已,伯伯把他骗了。他从头至尾就是个大傻蛋,让伯伯玩弄于股掌之间,他还一直当伯伯在为他着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先动脑后动手呢?”王元帅敲着他的头,似乎那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张仲青心里一阵苦涩,自己若不是鲁莽,怎会受了伤,连累王元帅被迫交出帅印,回家养老。他不由得紧紧攥起拳头,若不是茵茵马车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提醒他不要失态,他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
张仲青的脸色一路上很是阴沉,似乎有什么心事,她不知道张仲青这些年的经历,当然猜不出张仲青此时的心思,她还要好好盘算怎么收拾那块沼泽地,就不再观察张仲青了。
第二天早上,张仲青教完徒弟,就看到陈三卫站在练功场地外面:“等一下,我换换衣服。”
茵茵看他头一天脸色阴沉,还担心他今天不肯陪她,没想到张仲青跟没事人一样,她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一连忙了几天,期间,还把张海青叫到县城一次,才把那地买下来。茵茵和张仲青第一次去县衙时,县太爷就根本不想把地卖给他们,说了好多好话,县太爷把地价订为五两一亩,茵茵见事情不谐,无奈地行礼告辞,和张仲青出了衙门。她还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位性格怪异的县太爷,主溥尚勤踱了过来:“你们是南落人,可认识张海青?柴知县对其很是欣赏,若他能来,事情必然好办。”
“多谢尚大人指点。”张仲青施礼,同时,塞给他一个五两的银饼,尚勤也不推脱,笑着拱拱手,离开了。
茵茵没想到张海青虽然没有考上秀才,他的文笔竟然得了县太爷的青睐,张仲青亲自去桃林书院把张海青接回来,陪着他们去了一趟知县柴运通的后衙,海青带去的礼物,不过是些蜂蜜山菇,茵茵和张仲青耐着性子听县太爷上天入地的海侃,张海青却像遇到知音一样激动不已,最后郑重许诺,等土地修整出来,一定要送给柴运通一百亩。柴知县让茵茵到尚主溥那里交地钱,就客气地把他们送了出来,张仲青见地价没讲定,生气不已。
柴运通派人丈量了地土,连水面总共一千二百零五亩,尚主溥说一百零五亩归柴运通,二百亩算是水面,那部分不要他们交钱,算是送的。最后,茵茵他们出九百亩的地钱,共计七百二十两银子。张仲青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他给茵茵了四百两银子,算是入股:“到时该给我多少地,你看着办吧。”原来他送走张海青,在张焦氏面前威胁利诱,逼着张焦氏拿出了棺材本,他又把自己手上仅有的银子也贴进去,凑出这么多来。
他对财物并不感兴趣,也并不是认为茵茵能弄出什么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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