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答应你妈妈要照顾你的。”林强笑着勾了下凌乐乐的鼻子,“还有,‘做什么都行’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你爸爸听见会杀了我的,到时候我和你爸爸就都回不来了。”
凌乐乐终于被这句话逗得破涕为笑,使劲捶了下林强。
“对了……”凌乐乐擦干了眼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妈妈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好奇怪。”
“嗯?”林强回忆道,“别忘了拿厨房的麦片?”
“对。”凌乐乐使劲点了点头,“可是我家……根本没有麦片啊?”
“!!!”林强神情为之一振。
决定了,夏馨决定了,将一切告诉自己,将最后的希望托付给自己。
一副林强惯有的阴狠表情再次浮现。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二人奔到厨房,翻开每个抽屉拼命寻找,终于在橱柜中找出一个夹层,里面塞了十个信封。
信封早已拆开,里面的东西又被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林强根据上面的日期,从前到后,一一翻出,阅读。
触目惊心。
第一封信闪烁其词,大意如下——
【凌司长,您好。】
【这件事,真的不该继续了,你也知道,我不仅仅是我,还有我上面的人和我下面的人,单位也不仅是单位,还有上面的单位和下面的单位。】
【牵一发而动全身,望您高抬贵手,我们一切好商量。】
第二封——
【凌司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亲自和您谈。】
第三封——
【一张价值200万美元的外文支票,半年前已过兑换期限。】
第四封——
【一张价值400万美元的外文支票,五个月前已过兑换期限。】
第五封——
【一张价值600万美元的外文支票,四个月前已过兑换期限。】
第六封——
【空头外文支票,三个月前已过兑换期限。】
第七封——
【凌司长,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对你我都不好。】
第八封——
【凌司长,这是最后一次。】
其间夹有一张价值800万美元的外文支票,两个半月前已过兑换期。
第九封——
【你不想想家人么,凌司长?】
第十封——
【死死死死死死……】
“这……是什么……”凌乐乐颤颤放下信件,本能地恐惧起来,“好可怕……好可怕……”
“不该让你看到的。”林强同样喘着粗气,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夏馨一直不让自己参与是明智的,“不过我们既然看到了,就要选择承受。”
他同样颤抖着抚着凌乐乐的肩膀:“这一年来,你父母一直在承受,他们暂时离开了,我们更不能倒下,明白么?”
凌乐乐颤颤点头。
“这是秘密,我先保管,你我都不能对任何人说,明白么?”林强迅速将这些信件塞到皮包里。
“好……”凌乐乐在恐惧中,看着自己的难以握住的双手,竟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我感觉……近了一点……近了一点……”
林强一把抓住凌乐乐的手,训斥道:“别往歪了想,任何时候都不应该使用暴力。”
“……”凌乐乐默不作声。
此时,王文君终于姗姗赶到,在大门口敲着门道:“有人吗?已经搬走了吗?林强你耍我吗!”
0148 拜访
林强听见王文君叫门,迅速收视好现场,再次拍了拍凌乐乐的脑袋。
“为了你我,为了你的父母,这件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凌乐乐呆呆点了点头,她显然还没从恐惧中惊醒,但她也知道,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眼前这个男人。
林强缓了缓表情,让凌乐乐先在客厅坐下,自己去打开房门。
王文君见林强开门了,连忙探头四望:“夏姐,打扰啦!”
“她不在。”林强让了个身位,引王文君进来。
王文君看见四处皆是打包好的箱子,凌乐乐傻坐着,也感觉到了什么,走到凌乐乐身旁安慰道:“乐乐,没事的,查清楚就好了。”
然而凌乐乐只搓了个身位,不让王文君碰到自己。
“……”王文君吃瘪,回身抽林强做了个鬼脸。
“让乐乐静一静吧,咱们出来说话。”林强摆了摆手。
楼道中,林强将事情的大概情况向王文君说明,当然,这里面隐瞒了那是个信件的事情,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都会带来危机,凌晨身为司局级干部都卷进去了,更何况一般人。
王文君听过事情经过后,也叹了口气,面容渐渐松弛,对凌乐乐的遭遇表示理解。
“这样啊……也怪不得乐乐。那现在怎么办?”
“她不想搬走,也不想住在亲人家。”林强皱眉道。
“林强。”王文君注视着他正色道,“我明白,你对谁都一视同仁,但凌乐乐毕竟是个孩子,有的时候不能任由她的性子,这种时候就该遵从夏馨的嘱托,让她在姥姥家静一静。”
“文君,你我都是从孩子过来的。”林强反驳道,“这种时候,不是关起来就能完事的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对孩子的身心打击是毁灭性的,一步走不好,一生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更因该放到她姥姥家好好照顾啊!”王文君一副纳闷儿的表情,“你要帮凌晨伸冤,这我可以理解,毕竟没有他就没有你的今天;但凌乐乐的事情,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好的坏的咱们都不应该插手。”
“不行,她已经堕落过一次了。”林强握着拳头,“你知道,姥姥姥爷那种隔辈的管教根本就是溺爱,完全无法管住她。”
“堕落?怎么堕落?”
林强这才想起,自己原来并未将歌厅的事情告诉她。
现在再扯出来更麻烦,于是他便撒了个谎,说是夏馨告诉他凌乐乐原来是喝酒抽烟厮混街头的不良少女。
这一下还真把王文君骗住了。
“嗯……”她皱眉思索道,“这样……确实,一方面遭受打击,一方面又失去监护人的约束,非常容易再入歪路。”
“所以我想,咱们这样。”林强道出了自己的安排,“咱们先把乐乐带去她姥姥家,让她自己跟姥姥姥爷说,如果他们同意了,咱们就让乐乐继续住在这里。想想看,我们如果强制把她放在姥姥家了,保不齐她会不会逃出来,或者不去上学,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王文君不解道,“假设姥姥同意了,你放心她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个……”林强“非常无奈”地挠了挠头,“要不你辛苦辛苦,照顾她几天?也许夏馨很快就会回来,这就是一个暂时的过渡。”
“我?”王文君做出一副“打死我也不从”的表情,“这小鬼,浑身都是刺儿,又是大领导的孩子,我可不敢惹。”
“不不,你得往好了想。”林强劝道,“你看哈,首先,凌晨遭遇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复原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了,夏馨也已经停职,所以你不用担心‘得罪领导’。其次,你现在正在着手调查凌晨被双规的这个新闻,从他女儿的角度入手,岂不是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无数关键性线索,不必在去审计署和纪委碰壁?”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诶。”王文君一下子被林强绕了进去,现在凌晨夏馨都在监管期,无法与外界清楚,同时审计署与纪委也必定会保持低调,半个字不说,两边的干部也都是久经沙场的,断然不会口风松动。
这种时候,如果能杀入内部,从凌晨的直系亲属入手,瞬间新闻的路子就开阔了。
“我这是用绳命在做新闻啊!”王文君最后点头应了,“我们说好,我最多照顾她两周,这小祖宗我可照顾不起。”
“OK。”林强心放下一半,王文君说服了,下面是凌乐乐。
凌乐乐听过后,也只是看了看王文君,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她也清楚,让林强与自己住在一起,非但林强不会同意,夏馨更是都不会同意。
料理已定,林强先是下楼吩咐工人将东西再原封不动地归位,付过工钱后,便带着凌乐乐去了她传说中的姥姥家。
凌乐乐的姥姥姥爷也是退休的老干部,住在地税局的院子里,两位老人看见凌乐乐被人送来,顿时忧心忡忡。
凌乐乐的姥姥领着凌乐乐进卧室说话,凌乐乐的老爷夏永烈则是沏好茶,在客厅招待林强与王文君二人。
“我们的家事,让二位操劳,辛苦了。”夏永烈留着少见的山羊胡,身材精瘦笔挺,在老年人里绝对算精神的,他敬过茶水后问道,“还不知道二位……在哪里高就?”
“哦。”林强这才想起自我介绍,放下茶杯如实说道,“我是夏馨的下属林强,这位是我女朋友。今早夏姐搬家的时候我们正好来帮忙……却发生了这种事情……既然她爸妈暂时不在,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送凌乐乐来这里。唐突来访,还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们该感谢才对。”夏永烈连连推辞,面容苦涩,“这种时候,还有人肯帮着小馨搬家,照顾我的孙女,这是大恩大德,我怎么谢都不为过。”
“您言重了,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一定会管。”
此时,王文君假意手机响了,赶紧抱歉一下,起身出门打电话。
林强知她是为自己和夏永烈腾出说话的空间,心道这女友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0149 西服
夏永烈见王文君出去,也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抿了口茶叹道:“小馨和凌晨这么多年,都是我看过来的。我们双方家庭虽算不上名门,但也都是知识分子世家,实在不该出这样的事……”
“夏老先生说的是,我与凌晨和夏姐接触虽短,但也可以确认他们是正派之人,断然不会犯什么大错。”
“哎……”夏永烈悲愤地锤了锤腿,“但组织上的命令已经下来了,没办法。”
“您别太担心了,现在只是调查阶段,事情还没有定性。”
夏永烈只是摇了摇头:“小林,我可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知道事情的性质。”
“……”林强瞬间无言以对。
夏永烈也无意在多提这件事,转而问道:“听乐乐说,她还想住在那院子里?”
“嗯,是,她很坚持。”林强点了点头。
“不好,现在那个环境对孩子成长不好。”夏永烈皱眉道,“还是留在这里吧。”
“那当然好。”林强内心中也清楚这是别人的家事,如果夏永烈执意让乐乐留下,自己断然没有半点插手的理由。于是他缓缓起身,准备告辞,“既然这样,那就劳烦老先生费心了,我也不方便多呆。”
“别,留下吃个便饭吧,和你女朋友。”
“真不用,真不用。”林强连连推辞。
此时,却见凌乐乐突然推门出来,见林强要走,立刻脸色一沉:“你骗我。”
“……”林强赶紧解释道,“乐乐,你听话,现在还是在姥姥姥爷这里比较好。”
凌乐乐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盯向夏永烈:“姥爷,我能回去住么。”
“不好。”夏永烈面色犹豫。
林强微微动容,果然,不管年轻时多厉害的人,面对孙子孙女的时候,都是各种逆来顺受。
“姥爷,我真只是想住在家里,等爸爸妈妈回来。”
“……”夏永烈嘟囔道,“可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我们怎么能放心。”
“有文君姐姐照顾我的。”
“哦?”夏永烈转向林强,“你女朋友也住过去?”
林强挠头无奈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总要有人照顾她吧,我女友工作比较清闲,时间多,本身也和乐乐比较熟,可以送乐乐上下学。”
“嗯……”夏永烈看着孙女恳切的表情,那个“不”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于是,他选择了这种情况通常会做出的选择,只一挥臂,“先吃饭吧,容后再说。”
最终,林强不得不在这里把午餐补了。
夏永烈倒也豁达,让老伴拿出了珍藏的汾酒,非要跟林强喝上两杯。
这种时候,大家的食欲都不怎么好,没吃两口便一一告退,女人们到屋子里闲聊看电视,只留下夏永烈和林强一杯接一杯的碰。
“啊……”夏永烈闷下一口,沉醉道,“凌晨好久没过来了,这酒都没人喝了。”
“真是好酒啊。”林强端着杯子感叹道,“头一次来就喝了您这么好的酒,真是惭愧。”
“哪里哪里。”家中出这么大的事,夏永烈心情也必定不好,此时终于有个人陪酒,能倾诉一番,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满脸涨红地笑道,“都说了,这种时候肯帮我家的人,身负大仁大义不敢说,至少能有这份情义的,百中无一。”
“真的言重了。”林强也没想到在这边喝上了一壶这么香的酒,也是略有醉意,面对夏永烈的多次夸赞,此时诚然道,“不瞒您说,我是夏姐的下属,是联合银行的,走的不是政治路线,不用忌讳这方面的事情。”
夏永烈大笑道:“不必谦虚,在这个国家,没有任何事能脱离政治,也没有任何想上进的人能脱离政治。”
林强听夏永烈这么说,也是憋不住了,如实说道,“我实话是说吧,在我的工作上,凌司长和夏姐给了不少支持,所以这会儿如果坐视不管,我实在过不了良心这关。”
“良心!好啊!”夏永烈又是大笑举杯与林强相撞,一饮而尽后擦了擦嘴角,不甘地冷笑道,“你能说出良心就够了。你一个外人,尚且顾及感情与恩情,他凌家这种时候却不管不问,凌家老二在市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时候直接出差两个月,你说他可有良心?!”
林强感觉夏永烈这话憋了好久,只因是亲家不好骂出来,现在对着自己可算是发泄出来了。不过老人家也不好大怒动气,他连连劝道:“夏老先生,听我一言,这事不值得动气。”
“哦?”夏永烈放下酒杯干笑道,“好么,我小馨和乐乐都是他凌家的人了,凌晨出事,他们不管,都是我们管,这什么道理!”
“夏老……您是经历过那十年的人,您最清楚是什么道理……”
“……”夏永烈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这个道理。
他只是不甘,不满,不忿。
即便知道所有人肯定都会与自己家撇开关系,但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当事人依然会悲世态炎凉,叹人情冷暖。
“那时候啊……儿子打父亲,学生绑老师都是家常便饭。”夏永烈喝了口闷酒,一股气也是咽了回去,“不过还是不一样,那时候人们不去管,是害怕被牵连,即使儿子打了父亲,父亲也理解,因为儿子必须打自己,不打就是政治错误。可现在,他凌家老二不管,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怕惹祸上身。”
“人之常情,”林强继续劝道,“现在乐乐的叔叔避开,等风头过去了,自然会加倍照顾乐乐和夏姐,长远上看,这样更好。”
“哎……”夏永烈又是长叹了口气,“小馨最近回家都是愁眉不展,我们问,她也不说。谁能想到,现在连她都被监管了,只怕……只怕……”
老人说着,竟然眼睛中渗出泪来。
“当官……当官……当什么官!!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好么!现在剩下我们老小……”
酒精的烘托下,坚强的老人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到支离破碎的家庭与未来难测的女儿女婿,失声痛哭。
林强同样也有些上头,见夏永烈这样,也是愤然道:“夏老,凌司长和夏姐对我恩情不薄,我绝对会尽一切努力帮忙的。”
“你有心就够了。”夏永烈悲愤到,“好么,凌家老二你倒是看看清楚,一个企业的职员尚且知恩图报,你还有脸不顾血肉之亲!”
林强问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凌司长弟弟是什么级别?”
“凌南,市财政局局长。”
林强微微心惊,凌家也真是不软,兄弟二人五十上下,都混到了这个级别。不过越是到了这个级别,做事越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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