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回城上班吗?”叶欢堆起了笑容。
沈睿摇摇头,笑道:“今天不上班,叶欢,你回沈家好几个月了,我们兄弟俩好象还一直没怎么打过『交』道吧?”
“堂哥忙嘛,你是国家干部,我只是一个穷当兵的,这不是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吗,所以只好绕着你走……”
沈睿失笑,亲昵的用手虚指了指他,道:“早听爷爷说过,你这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今日一领教,果然名不虚传,兄弟间搞什么身份比较,这不见外了么?更何况现在咱们还是生意合伙人,怎么样,今天咱们哥俩儿找地方坐一坐,就当是开铀矿股东大会行不行?”
沈睿一番话透着亲热,丝毫没有兄长架子,而且话说得滴水不漏,本来想对他避而远之的叶欢只好答应了。
…………
…………
沈睿的座车是朴实低调的奥迪a4,算是比较老款的车了,相比那些在京城里住别墅,开跑车,动辄呼朋唤友,横行跋扈的纨绔子弟来说,沈睿的做派简直可以算是圣人了。
坐在沈睿的车上,叶欢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从认识沈睿到现在,沈睿的表现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找不出他任何一丝缺点,那种儒雅的谈吐,亲切的微笑,以及时刻表现出来的豁达气度,令叶欢一度产生错觉,自己对他的戒备是不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堂哥,你这车可有点旧了,要不我送你一部新车?法拉利还是兰博基尼,你尽管说,我不差钱。”叶欢咧嘴笑道。
沈睿脸上带着微笑,目光注视前方,双手沉稳的握着方向盘,笑道:“这可使不得,我和你不同,有钱也不能『花』在这种奢侈品上,我一个副处级干部如果开着兰博基尼满大街『乱』窜,纪委立马就会派人下来查我,虽然我没贪污,可是影响太坏了,沈家也会感到面上无光,公务员啊,最忌讳的就是出风头。”
“照你这么说,有钱都不能『花』,哪怕身家数十亿,你也只能开着破奥迪,住着单位房,吃个饭都只能按国家标准吃个四菜一汤,其实当官儿也『挺』可怜的……”叶欢面『露』同情之『色』。
沈睿哈哈一笑,道:“确实『挺』可怜,不过咱们中国自古以来便是官本位,男人一生努力奋斗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能当官儿,虽然官场诸多限制,可它有一样最神奇最有魔力的东西,那就是权力,一言而定国运气数,一言而定他人生死,那种『操』控一切,俯视众生的感觉,实在妙不可言……”
沈睿说这番话时,不知为何脸『色』忽然微微发红,目光仍旧注视前方,可眼睛里却『露』出几许狂热的光芒。
这种目光令叶欢感到很不舒服。
内心充满**的人,看起来就像个疯子。
叶欢忽然很想告诉沈睿,他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
…………
车进了城,沈睿找了家咖啡厅,和叶欢一起进去坐下。
打着领结的『侍』者端上咖啡,彬彬有礼的退下后,沈睿将背靠在沙发上,换了一种舒服的姿势,然后面带微笑注视叶欢。
“叶欢,部队的生活习惯吗?前些日子听说你上战场了,老实说,当时我还为你担着心呢,五叔也真是,虽说军区司令应该大公无『私』,可不同情况也得不同对待呀,咱们老沈家这一代就剩你和我两个男丁,他还狠心把你往战场上送,有点不近人情了……”
叶欢连连点头,反正一切关于沈老五的坏话,他都很乐意听。人家是将军,动粗自然奈何不了他,但叶欢不介意口头上虐他几句,画圈圈诅咒他虽然消极,但也解气。
“就是,太不是东西了,如果说他是强制『性』给我下命令倒也罢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嘛,最可恨的是,这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连哄带骗把我骗上了战场,许过的诺回来便不算数了,人品如此恶劣的人他是怎么当上将军的?难道是靠送红包?人民军队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滥竽充数之辈,好好的一锅汤让老鼠屎给搅和了……”
叶欢一说起沈老五的劣迹便有滔滔不绝之势,看来对沈老五怨念颇深。
沈睿两眼有些发直,他实在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刚起了个话头儿,便引来叶欢满腹的牢『骚』,天可怜见,刚才他真的只是起个话头儿而已啊,就跟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开场白是一个『性』质。
“……你帮不帮忙?”叶欢滔滔不绝说了一通后,冷不丁问沈睿。
沈睿一呆,回过神来:“嗯?什么?”
叶欢耐着『性』子重复道:“我是说,今晚咱们到军区大院『门』口堵他,我拿麻袋,你拿棍子,找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敲他闷棍……”
沈睿顿时冷汗潸潸,立马回绝了这个无法无天的构思:“不!”
“……你拿麻袋,我拿棍子?”
“不!”
叶欢叹了口气。
果然,对他的戒备心不是毫无来由的,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平时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一到关键时刻就怂了,这样的兄弟能信么?
沈睿不停的擦着汗,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早已化作无尽的苦笑。
面对面接触以后,沈睿才渐渐发现,他对叶欢其实了解很少,而且他很难跟上叶欢那种如天马行空般的跳跃思维,前一秒还发着牢『骚』,下一秒便商量着敲长辈的闷棍,这样的人怎么捉『摸』得透?
“叶欢,咱们还是谈正事吧……”沈睿深深叹息。
“刚才那不是正事吗?”
“不是。”沈睿很肯定的摇头。
叶欢叹道:“除了敲沈老五的闷棍,我现在对别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人生总会发现一些比敲闷棍更有意义的事吧?”沈睿的笑容越来越苦。
“比如说?”
“比如说,铀矿……”
“铀矿怎么了?”叶欢楞了一下,接着道:“堂哥对老爷子的股权分配不满意?回头我跟老爷子说一声,咱俩还是一人一半吧,或者我拿9,你拿11,几十亿的收益,多一点少一点对我来说没任何影响。”
沈睿赶紧摇头道:“不,股权是爷爷定下的,我没有任何不满意,我是想说,爷爷要咱们各派代表去北非驻守,我想了想,打算跟单位打个病休报告,先去北非看看,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代表人选?如果有的话,过几天和我一起走吧。”
叶欢笑道:“我就一个光杆司令,哪来的代表呀,堂哥,咱们是亲兄弟,我信得过你,有你在北非,我还用得着派代表吗?”
“亲兄弟……”沈睿面带微笑,眼中的光芒很莫测:“……这词儿『挺』窝心的,我从小到大都没兄弟呢。”
“以后就有了……”叶欢笑得很开心:“兄弟,正事儿说完了吧?”
“说完了。”
“……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敲沈老五的闷棍?再考虑考虑……”
沈睿抬手看表,神情非常的日理万机:“……晚上我还有个会,很紧急的会,下次,下次啊。”
沈睿匆匆忙忙走了,身影仓惶得跟逃命似的。
干部就是干部,觉悟比叶欢这普通人高多了,可以想象,他在单位里的形象一定非常伟岸,瞧他开会如救火般的英姿就知道,这年头开会如此雷厉风行的领导委实不多了。
叶欢嘿嘿一笑,目注他的背影消失,脸上竟也『露』出莫测的笑容。
电话突然响起,叶欢接通。
豺狼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很神秘的样子。
“叶欢,你在哪儿呢?”
“京城里闲逛呢。”
“叶欢,没事的话赶紧回营地,大队长发飙了……”
叶欢一楞:“他发飙关我什么事?”
“你……队长发飙啊!很恐怖的!”
“稀罕吗?老子是神经病,发起飙来更恐怖……他吃错『药』了?没事发什么飙?”
“你算算日子,离开军营几天了?”
“我从西南回来根本就没回过军营,几天……四五天了吧?”叶欢也记不大清楚了。
“兄弟,你过分了啊,明明说好只请三天的,结果请了四五天,队长不高兴了,这会儿听说他正准备去军区的军事法庭,要把你逮起来,当逃兵处理呢。”
叶欢呆了一下,接着怒发冲冠:“何平个***够『阴』险的啊,超过假期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得了么?用得着闹上军事法庭吗?老子只是超过假期两天,他***就把老子往军事法庭送……”
“得,兄弟,该说我都说了,回不回来你看着办吧,不说了,这电话还是我偷偷给你打的呢。”豺狼说完便挂了电话。
叶欢那个气啊,何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损了?难道政委牺牲以后他整个人『性』情大变?
回不回去?
当然得回去!
叶欢是有着正式军籍的军人,正儿八经的一级士官,肩膀上不『混』两颗金豆豆,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些日子来近乎自虐般的训练和实战?从小到大难得一次『胸』怀远大志向,怎么能让何平把自己扫地出『门』?
出了咖啡厅,叶欢拦下一部出租车,风驰电掣般朝蓝剑大队驻地赶去。
…………
…………
气急败坏进了军营,叶欢军装还来不及换便冲进了何平的办公室。
“何平,你***……”
话刚出口,叶欢楞住了。
满满一办公室的人啊,全都是认识的战友,一个个穿着简易的背心短『裤』,围在何平办公室里的几台电脑前大呼小叫,热闹得跟赶集似的,仔细一看,这伙人都在玩cs呢。
叶欢满腔的怒火和斗志瞬间消逝于无形。
很显然,自己目前的愤怒状态跟现场的欢乐气氛很不合拍,让叶欢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双手环臂站在人群外观战的何平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的看了叶欢一眼,然后挑挑眉。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多休息几天呢。”
叶欢顿时有些搞不清楚状态。
战友们这时也看到他了,一个嘻嘻哈哈上前跟他打招呼,这个捏他一下,那个踹他一脚,很亲昵。
豺狼搂着叶欢的肩贼眉鼠眼的笑:“不好意思啊,刚才电话里是忽悠你的……主要是你这几天不回来,弟兄们都想你了,这才把你骗回来。”
叶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这帮缺德货整天『混』在一起,看来以往的纯真岁月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都闪开!让老子玩!”叶欢撸着袖子便将占着电脑的战友挤开。
战友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的让出了位置。
叶欢一肚子闷气不敢找别人发,因为理论上来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易的把他揍趴下。
于是他打算在cs里面狠狠发泄一把。
输入帐号,密码,登陆游戏……
还没开始正式开打,一直站在叶欢身后笑『吟』『吟』观战的何平脸『色』忽然一变,接着便伸出大手把叶欢从位置上拎了出来,直接拎到『操』场上,狠狠揍了他一顿。
这顿打挨得一点儿也不冤,满腹怨气的叶欢当时忘记自己游戏里的id名不怎么上得了台面,——尤其在何平眼里,更上不了台面。
——“卖身葬何队长”,这是叶欢的游戏id。
ps:大楼总开关检修,刚刚又停了一次电,幸好这回学乖了,记得用u盘保存,文档没丢,趁着来电赶紧发了。。。说了今天不停更,我没食言。。。
第220章 逃兵
第220章 逃兵
为什么这么恨队长?
因为队长不是人!
叶欢趴在营房宿舍的『床』上,委屈的唉声叹气。
老子玩个游戏你管我取什么名儿?——下回注册一个“何平他爹”试试。
豺狼和红狼蹲在叶欢『床』前,幸灾乐祸的笑。
“该!你小子为什么总喜欢干这种蚍蜉撼大树的蠢事?咱们队长是全军区排名第一的头号杀神,寻常人多看他一眼就害怕得浑身哆嗦,你倒好,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次的招惹他……”
红狼瞧着叶欢嘿嘿怪笑:“你丫该不会存着挑战生存极限的变态想法吧?”
叶欢接着叹气,他发现当兵的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豁达宽容,从沈老五到何平,一个个小气得紧,就跟少林寺的梦遗方丈似的。
既然已被骗回了军营,叶欢只好销了假,跟着战友们一起继续每天惨无人道的训练。
耿志军等五位牺牲战友的遗体已被送入了烈士陵园,蓝剑大队全体战士列队敬礼,庄严的将战友们安放在那块常年寂静的陵园中。
整个大队唯独叶欢没有参加送行。
他不敢送,不忍送,不想看到一次又一次生离死别的场景,也不想让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揪扯着一般的痛。
战友们都很理解叶欢的想法,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如今却『阴』阳两隔,一个躺在冰冷的棺椁中长眠,另一个只能站在墓碑前向他默默敬礼,这种感觉没有体会过的人不明白其中的痛楚。
逃避或许是最好的方式吧。
然而逃避的毕竟只是送别,战友逝去后该他承担的责任叶欢却一点都没逃避。
欢乐基金的特别资助项目很快启动起来,资助的对象便是五位逝去战友的家人亲属,每户家庭每个月能固定从欢乐基金拿到五千元的生活费,另外,基金的工作人员也代叶欢将一百万的定期存款送到了每户家庭,未来的日子里,战友家人的生活能够保证温饱之余还略有存余,将来孩子上学,买房结婚等等都不愁了。
几天以后,五位牺牲战友的家人们再次来到军营,找到何平的办公室,拉着何平的手一个劲的感『激』,甚至痛哭流涕,感谢军队,感谢政fu没有忘记他们这些烈士家属,给了他们一个安稳无虞的未来。
耿志军的孀妻带着三岁的儿子,坐在耿志军曾经的办公桌前哭得泣不成声。
五个垮了脊梁的家庭,重新被叶欢默默的扛了起来,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
烈士家属们一片『混』『乱』的感『激』和哭泣声中,满头雾水的何平不经意间看到办公室『门』口鬼鬼祟祟偷瞄里面动静的叶欢,何平眼中顿时闪过几分明悟,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这臭小子!
被家属们围着不停感『激』的何平含着泪,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叶欢鬼头鬼头窥探了一番,然后朝何平龇牙一笑,悄悄的闪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
…………
“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尚了?”何平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叶欢干笑:“队长,你别恶心我啊,如今社会不一样了,说别人高尚那是骂人呢。”
何平哈哈一笑,然后拍了拍叶欢的肩,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叶欢,谢谢你,我代表那五位牺牲的战友亲人谢谢你。”
“队长,我也代表一千多名活着的战友请求你……”
“请求什么,尽管说。”
“……以后不准揍我。”
“驳回!”
“……以后不准用冷兵器揍我。”
“可以考虑。”
叶欢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成长环境决定『性』格,你不能指望一个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的人傻乎乎的无『私』奉献,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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