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回笑道:“整日呆在屋子里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看了看赵婕妤比以前更加隆起的小腹,“娘娘身子可好?”
赵婕妤大方地伸出手让她替自己把脉,目光在清漪身上流转。清漪右手搭上她的脉搏,片刻之后道:“娘娘腹中胎儿安稳,娘娘只需放宽心好生修养便好。”
赵婕妤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道:“华宁公主不但人美,心地好,医术也了得。真不知这世间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你?”
萧妃在一旁附和,“妹妹有所不知,华宁公主与我那侄儿白玉早有婚约。”
赵婕妤和李美人听此一说,都有些吃惊。李美人道:“可白玉不是东平候的二公子吗?”她的意思是虽然白玉才比宋玉,貌赛潘安,但毕竟只是庶出,将来不能继承世子之位,岂不是有损华宁公主的身份?
萧妃笑着摇摇头,“李姐姐有所不知,昨日姐夫已经向皇上奏明要立白玉为世子呢!”
清漪心里疑惑,前些日子白玉的娘亲过世,这会儿东平候要封白玉为世子是想作为补偿吗?可大夫人又怎么会同意?李美人跟清漪一样疑惑,“大夫人怎会同意不立大公子而立二公子?”
萧妃一脸悲色,摆摆手,叹了一口气,“温勃(大公子的名)前日跟太子去西苑狩猎,谁知那马突然发了狂,将他摔到山坡底下,折断了双腿,我那姐姐知晓后,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后来大夫说温勃怕是今后都不得站立行走了。姐姐听罢,更是一病不起。你们说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折了双腿!”
赵婕妤听了一脸惋惜,“听说大公子善骑射!”
“善泅者溺,善骑者堕。”
听此一说,三位娘娘一齐看向清漪。清漪虽然如此说,但她心里却在怀疑事实的真相,她还记得那天白玉在二夫人面前说的话,白玉的倔脾气她知晓,他说出口的话便是一定会做道。她不知大公子坠马是否与白玉有关,可心里头还是希望大公子坠马只是一场意外。
“华宁公主说得倒是有理。”
清漪跟这三位妇人确实没有什么好聊的,于是起身,“三位娘娘慢聊,宁儿还想去看看皇奶奶。”
清漪离开万芳园,垂着头沿蓬莱池漫无目的地行走,连自己错过了长明殿,走到偏僻的北边都不知晓,直到她的前路被人拦住。清漪从未想过她竟然会在这后廷里头会遇上登徒子。
拦住清漪的男子着了一袭月白色的广袖长衫,深陷的眼窝使他的目光显得幽聚深邃,最有特色的是那张鹰钩鼻,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风流戏谑道:“哟,哪来的美人?”他伸手就要勾她的下巴,好在清漪快速闪躲过去。
男子见状,怨道:“美人别躲啊!”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步步朝清漪靠近。
清漪看着面前人,皱皱眉,不欲理睬,后退两步想从另一旁绕过去。哪想那男子又往另一边拦住,伸手就想去抱她,清漪运起气便想震开那人,却没想到对方也是个练家子,男子不躲不避,也运功相抵,他一发力,竟然将清漪震退几步。清漪有些恼火,愤愤瞪着他。
男子瞧见她脸上的愠色,得意地笑笑,又要伸手袭向她。清漪身体右转,右脚向后撤步,同时右臂屈肘上提,手腕内旋,随之右手握住男子的右手腕,左手按住他的肩膀,想将他摔倒在地,可男子竟然左手往她胸部袭去。她恼怒中连忙闪躲,迅速以双手握住他的左手,向后撤左脚,两手用力向下、向后撅压他左手手指。男子许是许是有些疼了,被清漪摔得身子向地上趴去。
清漪拍拍手,唾骂一句下流无耻,便转身离去。哪知男子竟然不依不饶,突然飞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嘴里还道:“美人,我终于抱住你了!”清漪运气想要挣脱,但那男子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挣扎半天都是无果。无奈之下,她一脚往那男子的脚上狠狠踩去,男子吃痛,微微放开,她趁此机会,用胳膊肘发狠劲地朝他的肋骨击去,终于男子受不住痛完全放开她。清漪不再仁慈,折了一旁的柳枝追打他,直到他求饶才为止。
男子趴在地上,依旧不死心地问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泼辣的美人,美人,你的芳名?”
“呸”,清漪唾他一口沫子,又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还旋了旋,又狠狠踩了踩,这才解气。然后扭头快步离去,只留身后还在嗷嗷直叫的男子。
回往长明殿的路上,清漪心里毛毛的,想到那双抱她爪子她就觉厌恶恶心,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她想这后廷里头怎么会出现如此风流浪荡的男子,可看他又不像是哪个皇子。一回到长明殿她就命人打来热水沐浴。
石榴和翠菊见她不高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石榴性子单纯,心里有问题便藏不住,“公主出去时不是还高高兴兴的么,怎么回来就不高兴了?”
清漪道:“不知哪来的野猫,突然跳到我身上,弄脏了我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公主别生气,要不你也找宫里头新来的棋待诏下下棋,解解气?”
“棋待诏?”南宫玦已经进了宫吗?
只听石榴继续说道:“是啊,好像是叫什么南宫公子,听说宫里的几个娘娘、皇子、公主都找他下过棋,连皇上也找过他。尤其是蕊公主,今早缠着南宫公子下了一上午的棋。我今早在宫里头转悠的时候听其他宫女说南宫公子长得极是好看,比白玉公子还美。很多人都要找他下棋,原来不过是为了看他的美貌。”
清漪想南宫玦那张脸定是画过妆的,真是“红颜祸水”,好吧,他不是红颜,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但这周皇上还真放心让他做棋待诏,他就不怕他内廷里的那些娘娘被南宫玦勾了去魂。
“石榴是想看看南宫公子的美貌吧?”
石榴的小心思被清漪点破,小脸红了红,还小声狡辩道:“哪有,女婢只是见公主不高兴,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
清漪正色道:“既然大家都说他好看,那就把他请过来,让大家也都看看到底他长得美是不美。”
石榴听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热水溅了清漪一脸,她见状,连忙按奈住,“奴婢,奴婢……”
清漪佯怒,“好了,不如你去请他过来!”
“是,是,奴婢这就过去。”
沐浴后,清漪重新换了一套衣衫,直接让翠菊将她原来穿的那件衣服给扔了。翠菊还未见过清漪如此生气过。
清漪看着镜中给她捂干头发的翠菊,问道:“锦云今早可醒来。”锦云这三天都有醒来过,只是每次醒来都是迷迷糊糊,说不上几句话就有睡过去了。
“醒了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可说了什么?”
翠菊摇摇,这会儿巧巧娘走过来,说是锦云醒了。清漪还来不及等翠菊弄干头发,就披着一头青丝去了配殿。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令牌
锦云侧躺在榻上,身后垫了厚厚柔软的絮团。巧娘拾过一个垫子,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将垫子置于她头下。清漪手宫粉手中端过药,舀了一勺,吹了吹,便要送往她嘴里。
锦云一脸憔悴,张开苍白的唇,“公主,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你受了伤,还是我来吧,况且你身上的伤是为我受的,我替你做点事心里踏实。”
“公主,那时女婢应该做的。”
“好了,再不喝药就凉了。”清漪替锦云喂药,巧娘在一侧替她擦拭嘴角溢出的药汁,好歹一碗药总算下去。她将药碗递给宫粉,将重新置了置锦云的身子,让她有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那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奴婢回宫的途中,没有留意到驾车的车夫突然换了,车夫将马车掉转的方向,奴婢发现时,马车已经进了一片幽僻的林子。接着便是从天冒出几名蒙面的黑衣人,举了刀就朝马车里砍来,他们没想到马车里就只有我一人,便一直逼问公主的下落。奴婢不答,她们就要杀死奴婢,好在奴婢懂些拳脚功夫,只是他们人多势众,所以不免中了刀子。后来奴婢想到马车前的马匹,跟他们一番厮杀,好不容爬上马,驾马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奴婢穿着宫女的衣衫,奴婢告诉他们奴婢是长明殿的宫女,他们便让几个太监将奴婢送了回来。”
“可看清了刺杀你的人?”
锦云摇摇头,“不过奴婢看到带头的那名黑衣人腰间悬了一块令牌。”
“什么模样?”
“奴婢看的不太真切,只知是铜作的,方形,两端似乎云纹状。”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清漪出了配殿,一直在思考着锦云所说的铜作的方形令牌。方形云纹令牌她并不是没有见过,小时候她的父亲是楚王官拜大将军,便是方形云纹令牌,不过是玉作,乃是级别最高的,那么铜作的又是什么头衔?
午膳过后,南宫玦便来长明殿了。清漪正在正殿中的榻上小憩,翠菊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但南宫玦说等她醒来。
宫粉已经准备好了棋盘棋子,南宫玦坐在离榻上不远处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一旁的宫粉、石榴、翠菊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玦看。一袭红色的长衫,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宛若玉雕,冷漠疏离中富贵天成,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已是让人移不开眼,这会儿喝着茶,那姿态更是说不出的潇洒优雅。南宫玦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微微骗过头,朝她们淡淡一笑,恍若寒冬腊月里滑过了一缕暖风。三个姑娘经受不住他那暖笑,立即红了脸。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要不要做事了?”巧娘一进门就见三个姑娘看着南宫玦痴笑脸红,心中不满,便将他们呵退下去。她也打量着南宫玦,南宫玦对她微笑,她摇摇头,像南宫玦这种美是一种过错。其实不怪南宫玦,要怪只怪南宫玦的外公把他弄成了这副模样。
“南宫公子稍等片刻,公主一会儿便会想来。”
南宫玦依旧是那副淡笑,“无妨!”
巧娘叫了翠菊在大殿里伺候,翠菊被巧娘呵斥一番后,再也不敢抬头盯着南宫玦看,只是垂头守在门口。
南宫玦看着躺在软榻上熟睡的清漪,她面着门侧躺着,窗外的丝缕日光投射到她身上,弯弯细长的眉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高挺小巧的鼻下一张淡粉紫的樱唇,两腮透着淡淡的粉红,她睡颜安详,一张薄毯盖住大半身,露出浅紫色的领襟,一头青丝散在身后,少许从身前垂落到地上。他在想,什么时候她能每次一醒来就看见他。突然她翻动了身子,薄毯从身上滑落,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拾起想重新给她覆上。哪知她突然嘴里吐了句“登徒子”,更是一巴掌挥了过去,打到了他脸上。
“啪”一声,还真响亮,惊到了翠菊,惊醒了清漪。
清漪睁开眼,看着正拿着薄毯的南宫玦,脸上似有些红肿,他的脸似寒冰一般,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公主,你醒了!”
翠菊的的叫声提醒了清漪这是哪,她才想起她约了南宫玦下午下棋,突然明白他的举动,他是给自己盖薄毯,可为何他的脸有个红色手掌印,猛然间她感觉自己的手有些麻,想起刚才做的梦,心里一惊,怯弱地问道:“我打的?”
南宫玦依旧寒着脸点点头。
清漪心里有些慌,有些愧疚,她向翠菊道:“重新沏一壶茶来,我要和南宫公子下棋。”
等翠菊一离开,南宫玦立即府身下去,离她的脸不到一寸,他死死瞪着,“你骂我是登徒子!”
清漪知道自己打错了人,抚额皱眉,小声道:“我没骂你,原也不是要打你!”
“那是谁?”
清漪不满他俯身压迫地看着自己,“你先让我起来。”
“说了才行!”
“翠菊要来了!”
“我不怕。”
“你先让我起来我再告诉你。”
南宫玦不听,依旧这么压着她,对她焦急不管不顾,还拿手在她的脸上抚摸。直到听见脚步声,见她实在是急得慌,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口,这才放过她。
清漪起身,理顺了衣衫,道:“今日就有劳南宫公子陪我下棋了。”
“微臣职责所在。”
翠菊在一旁尴尬地倒茶,她想公主刚刚无缘无故给了南宫玦一巴掌,同情南宫玦实在倒霉,不过谁叫他多事要替公主盖毯子的,这样想来又是他自找的。
翠菊守在门口,清漪和南宫玦在屋里下棋,棋盘上不断传出落子的声音,两人不时以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交谈着。
南宫玦脸色难看,委屈中夹杂着怒气,“为何要打我,还要骂我?”
“说了不是你。”
“那是谁?”
“今日出门不利,遇上个登徒子。我是做梦都在跟他动手!”
南宫玦听罢,手中的棋子久久不落,“内庭之中竟有这种事?”
“不是皇子,不是皇帝,也不是宫里的太监!”
南宫玦拧着眉,“那人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见清漪摇摇头,这才稍微舒展。他继续落子,一脸沉思,不知是在思索面前的棋局还是什么。
清漪想起令牌的事,又向南宫玦询问一番,但隐瞒锦云被刺杀的事,是不想他担心。
“该是哪位将军的,这件事还需问问秦王。”
清漪同意他的看法,毕竟她见相似的玉牌,“听说蕊公主和你下了一上午棋?”
南宫玦回笑道:“这不是现在陪着你吗!”
清漪幽怨地看着他那副皮样,南宫玦不语拿侧脸给她看,“很疼!”
翠菊不时进屋替二人换新茶,一个时辰过去,一盘棋也未下完,本来他们二人便是无心下棋,后来草草结束,南宫玦才离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求亲
泰和殿琉璃金瓦,双檐重脊,雕梁画栋,朱漆描金雕花的门窗,熠熠生辉。大殿里莺歌阵阵,彩秀殷勤。
周皇不时向坐下的巫启敬酒,而巫启每每热情回应。但只要一得空,巫启便会拿眼飘向清漪,清漪总是冷着脸瞪回去,不回应他的敬酒,在她心里巫启就是个登徒子,那日蓬莱池边妄想轻薄于自己,巫启对她的冷颜毫不介意,反而笑得更欢。
后来巫启停杯,向上首的周皇作揖道:“大长国年年向大周国进贡,与大周国世代友好,为了增进两国之间的友谊,巫启有意与大周国结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大王子既然有意与我周结亲,自然是喜事,只不知大王子看上了哪位诸王侯的千金?”
让自己娶一个王侯的千金,周皇分明看不起自己,巫启心里如是想,但面上依旧和煦如春风一般,“自是美貌的华宁公主,不知周皇是否舍得割爱?”
清漪心里一阵紧张,对这个巫启更加怨恨。白玉早就见不惯巫启觊觎清漪的眼神,他紧握拳头咯咯作响,毅然起身,走到殿前,下跪道:“皇手,臣与华宁公主早就有婚约在身,华宁公主是万万不可嫁到大长国去的。”
也许周皇心里想将清漪这个公主送得越远越好,但是事关国家尊严,他怎么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大周颜面于不顾。区区大长小国,不过巴掌大的一块,竟敢妄想取大周钦封的公主,真是不自量力。周皇脸色无丝毫不悦,笑道:“大王子也听见了,华宁公主早已与东平侯世子有婚约在身,大王子还是看看其他王侯的千金吧,不管是谁,只要大王子看中的,朕定当成全你。”
清漪也松了一口气,尽管她心里对周皇颇有芥蒂,但眼下他能维护自己,她心中还是有一丝感激,虽然她明白周皇不过是为了大周国的尊严。
巫启依旧死性不改,道:“臣早已打听过,当初楚王不过是口头之允,且那时华宁公主尚且年幼,也许楚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再说华宁公主与东平侯世子根本就没有立婚书,怎可算数。”
“慕容爱卿,大王子说得可是事实。”
东平侯也站起身,“回皇上。当初楚王确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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