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玦的冷静与自己的冲动相比,清漪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她是关心则乱啊。她沉了沉心神,拾起帕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脂粉,好不容易,换了好几盆水,总算将他的脸擦干净。
她擦干手,看着坐在桌旁的南宫玦右手支着下颚悠闲地打量着她,她竟有些发懵,于是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南宫玦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她刚走近,便被他一把拉入怀抱,跌坐到他腿上,然后还带着淡淡胭脂香味的薄唇就朝她压了过来。南宫玦跟她长长的厮磨一番,这才放开她,看着她红肿的嘴唇,又拿手描摹自己的杰作。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语声似一汪细腻温柔的泉水,“我好久没有仔细看过你了,那次匆匆一别,而后在长公主府也不曾好好看你。你若不出来,我还真难见到你。”
清漪看着他如玉般精致完美的面,学着他一般,伸手轻轻的抚摸。半晌捏了捏他的脸,用幽怨的眼神责备道:“竟然想要去炸塔,你就不怕真被炸死?”
南宫玦冲她一笑,“我给自己打了一个赌,赌我还能留着一条命去见你。你看我现在不是赢了!”
清漪又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弄出几个红红的手指印,“做什么不好,偏要选那种危险的方法,你就知道欺负我,赚我的眼泪!”
南宫玦捉住她顽皮的手,“我若不用这种方法,你的心结何时能结?况且火器不也被摧毁了吗。”
清漪埋怨道:“下次有什么计划跟我商量一声行不行?”
南宫玦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好。”
清漪拼命从他身上汲取温暖的味道,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觉得踏实,不管周遭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安下心来。她以前从没想过她会如此依恋一个人,见到了他,她就舍不得再离开,只想呆在他身边。然而分离却又是必须,好久,她才问道:“皇上为何会封你做棋待诏?”
“该是想试探我吧。”
“以后该如何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说得到轻松,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小小的公主可拿什么来救你?”
南宫玦嘻嘻一笑,推开她,捧着她的脸颊,认真道:“宫里可还好?听说上次苏皇后欲对你不利?”
清漪倒是想起了苏皇后的事,也不知南宫玦有没有办法查到苏皇后的一些事,“可有法子查到苏皇后以前的事?”
“我会想办法。”
清漪沉默一会,想了想还是问道:“秦王可知你的身份?”
南宫玦点点头,“若不如此,他怎会相信我。”
清漪想也是,若是说南宫玦为了自己而出手,似乎说不过,唯有商其予才行。当日知晓商其予炸塔的人,姚驸马已死,长公主、陈意、白玉不会出卖她,其他的人除了魑魅、红绫还有月见都是秦王的手下,秦王也瞒住了商其予炸塔的事。换言之,便是瞒住了她和北魏淇世子的关系,不然她不可能安然呆在宫里。所以既然秦王有心隐瞒,且他从前便于商其予有交情,还如不坦白相告,这样几即便真发生什么,心里有底,也好提前应对。
魑魅和红绫是墨兰宫的人与她并无冲突,唯独需要她担心的是月见。月见身份特殊,既是墨兰宫左使,又是廷尉之女,当初还与商其予有纠葛,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问道:“月见是谁?今日宫里突然多了个月美人,都有‘月’字,我还想会不会是她呢。”
南宫玦听罢皱了皱眉道:“早些时候魏皇便派了人到南周寻火器,也是因为他密信魏皇说有火器的消息,我才来被派到南周。”
“那个人便是月见的父亲?”
南宫玦点点头,“不错。”
清漪这才知当初陆府大火一事是谁下的手,“我要替陆府一家和师傅他们报仇。”
“我不拦你,但这件事我只能从旁协助。毕竟……”
“我明白,即便是奸细,他们也是为着北魏,毕竟你也是北魏国人。”
南宫玦对着她感激一笑,“谢谢!”
清漪摇摇头,握住他的手,“自从玲珑塔那件事之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有错的人是我,一直都是你在付出。”
商其予又揽过她,“傻瓜。”
清漪直接从南园回了建泰宫,并没有去看郝伯他们。她离开之前,嘱咐南宫玦而今不同以往,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连累郝伯和陆吉以及伯父,定要确保他们安危。她独身一人回到长明殿时,巧娘她们都感到惊讶,因为不见锦云回来。清漪原本还不着急,但傍晚时分仍旧不见她人,也开始担心她出什么事。终于亥时,锦云回来了,却是被几名太监抬回来。后背受了刀伤,因为失血过多而晕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宫粉
清漪替锦云处理伤口,她的后背被砍了一刀,伤口很深,腿上和手臂上也有不少伤口,但相对后背要轻得多。送她回来的太监说她从马上跌下来,宫门的侍卫发现了她,询问她才知是长明殿的宫女,便立即让太监送了回来。清漪想她该是在回来的路上遭遇刺杀,但锦云在宫里已多年,宫外不太可能还有什么敌人,她想那刺杀是冲着自己去的。只是没想到她不在马车里而已。
可是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对方又怎么会知自己要去往何处?她今日出宫是临时起意,根本就没张扬,守门的侍卫即便知晓她离宫,也不知她去往何处,到底是谁给对方报信说自己出宫?她望着守在大殿外的几人,巧娘、宫粉、石榴、翠菊还有元宝和元福,到底是哪一个?
巧娘正在吩咐其他人事情,清漪望着她,巧娘老练沉稳,她是太后派来的。清漪摇摇头,该不是她;翠菊平日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该没那个胆;石榴年纪小,性子单纯活泼,嘴里藏不住话,对此她也摇摇头;宫粉是几个人中长得最漂亮的,论姿色倒不输于其他娘娘,那么会是她吗?
清漪走到大殿中央,将他们都叫道自己跟前。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边留意着她们每个人面上的表情变化。
“刚刚锦云似醒未醒,梦呓中在叫我快跑,还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我想她大概是看到了刺杀她的人的真面目。”
巧娘有些欢喜:“那就好办了,只要锦云醒来,公主便可问清楚刺客是谁,揪出幕后黑手。”
“可是锦云现在情况很不好,一直高烧不退,如若她明早还不能醒来,便是太医来了也束手无策。所以今晚大家轮流看守锦云,石榴翠菊分别和元宝元福一组,一旦她醒来,便要立即通知我。巧姑姑今晚就和宫粉在正殿侍奉我。”
“是,公主。”
“好了,今日我也乏了,你们安排好时间就去做事吧。”
清漪回到正殿后,命元宝打来热水,巧娘和宫粉侍奉她沐浴。
“水有些凉了,加些热水来。”巧娘喊了半天,都不见宫粉动静,又囔囔一句:“死丫头,在想什么呢,没听见水凉了,让你加些热水。”
宫粉忙道:“是是,巧姑姑。”于是她赶忙向浴桶里加热水。
清漪漫不经心地笑道:“以前都是锦云和翠菊伺候我沐浴,宫粉恐是不习惯吧。”
宫粉又道:“奴婢知错了。”
突然清漪“啊”了一声,巧姑姑立即又骂道:“加这么多热水,你想烫死公主。”
宫粉一听,更加惶恐,连忙跪下,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清漪有些不耐烦了,道:“好了,你去配殿换翠菊来,今晚你负责守锦云吧。”
宫粉一听,似乎有些欣喜,“是公主。”话中明显多了一丝轻松。
巧娘在一旁又喃喃道:“这丫头从中午到现在都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什么。”
清漪未答话,沐浴完后,便歇下了。
配殿里元宝守在门口,石榴守在榻旁,榻上的锦云仍在昏迷中,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石榴哈欠连天,他们还得再坚持半个时辰,才换宫粉和元福。石榴困得紧,干脆拉着锦云的手伏在榻缘睡觉。她想这样锦云一醒,她便能很快知道。突然她感觉有人拍她的后背,她睁开眼,起身看着来人,“宫粉姐姐?”
宫粉对她笑道:“我是来换班的?”
“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
“我看你实在困得慌,所以早些来换你的班。你不想睡觉吗?”
石榴一听能够睡觉,立即兴奋道:“想想,那就谢谢宫粉姐姐了。”
宫粉看着石榴离去之后,又对元宝道:“元宝你也去休息吧,这儿我一个人就行了。”
元宝却道:“我还是等元福来了再说。”宫粉又进了屋内。
不久元福又听里面的宫粉一声叫喊“救命啊!”他又连忙冲进屋里头,看着宫粉战战兢兢地指着窗外,“我刚刚看见有人影在窗户上晃来晃去,你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元宝心里也是慌,他缩手缩脚的朝着窗户走去,未行几步,便觉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宫粉放下手下的瓷瓶,一步步朝着床榻走进,从衣袖中摸出一根极细的金针,就要往锦云的头顶扎入,她眼中兴奋和恐惧交加,眼看就要成功,猛地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麻,金针瞬间落在枕旁;接着便是整个身子都麻痹了,她扭转过头,看见清漪和巧娘正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们……”
清漪一步步逼近她,“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是担心锦云醒过来吗?说,是谁派你刺杀锦云的?”
宫粉麻痹的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我没有要杀锦云?”
清漪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寒,她俯身捏住宫粉的下巴,狠狠道:“你当然没有要杀锦云,你想杀的是我,我不过是刚好侥幸没在马车上,这才躲过一劫。”她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我和锦云前脚刚出宫,后脚就有人追杀,若不是你去给人报信,对方怎知我要去哪?给我老实交待,是谁指使刺客去刺杀我和锦云?”
宫粉觉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捏下来了,疼得眼泪直往下掉,却一直不肯说出背后指使的人。
“不说也好。”清漪放开她,问向巧娘,“宫粉意图谋害其他宫女,该当何罪?”
“大周律法,杀人者死,不过公主阻止及时,可免死刑,处以‘人彘’!”
“何谓‘人彘’?”
“砍其手脚,拔光头发,熏聋耳朵,灌哑药,关在猪圈里,称为‘人彘’。”
清漪听了都觉得残忍至极,而宫粉每听一句,脸色便惨白一分,最后竟然吓晕了。巧娘浇了她一头冷水,将她弄醒,她的身子不知是害怕还是冷而瑟瑟发抖,狠戾的目光瞪着巧娘。
巧娘一巴掌掴过去,怒道:“要活命就老实点。”
清漪看着宫粉那副狼狈的模样心头顿生怜悯,巧娘一脸平静,只是冷漠以对。她想巧娘定是经历过很多风风雨雨,这样的事她也肯定见过不少。她记起刚来长明殿时,巧娘对他们的训话:你们事情做得好,做主子自然会知道,若是暗地里帮着旁人对主子使坏心眼,一旦被发现定当不饶。
巧娘一旁提醒清漪:“公主,对这样的人千万不能心软,在这皇宫里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清漪看着宫粉,狠下心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背后主子是谁?”
宫粉一直犹豫着,挣扎着,只听清漪道“是皇后?”她猛然抬起头,又一个劲地摇头。
清漪闭上双目,挥了挥手,“巧娘你看着办吧。”
眼看巧娘就要踏出殿唤人来,宫粉终于忍不住,“奴婢说,奴婢说!”
巧娘收回脚步,清漪问道:“是谁?”
“是皇后!”
谁知清漪又是一阵怒吼:“大胆奴婢,竟敢口出狂言,污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庄重贵气,怎么会干这种暗杀的勾当,还不从实招来。”
宫粉哭得稀里哗啦,满脸急色:“奴婢自认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甘心做一名小小的宫女。奴婢知皇后娘娘不喜公主,就自告奋勇说愿意随时为娘娘提供公主的动向,皇后答应奴婢,说只要奴婢尽心办事,日后便向皇上推荐奴婢,封奴婢做娘娘。”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你说的话可都真实?”
“奴婢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巧娘又在一旁怒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公主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她!”
宫粉一个劲往将头撞到地上,两三下额头就青紫,“奴婢知错了,公主饶命!”
这**里头人人都想往上爬,她不过是个公主,何故要遭皇后娘娘如此记恨。清漪有些疲倦,“受伤的是锦云,你该向锦云磕头,看锦云愿不愿放过你!”
宫粉却还是不停地磕头,“公主,奴婢还知道一些事?”
“什么?”
“是关于皇后娘娘的。”
清漪扶了她一把,“起来说话。”
“是。”宫粉起身,拿出帕子擦干眼泪道:“奴婢白日里去桂宫给皇后娘娘报信时,正好听见桂宫里两个闲暇的宫女在说皇后娘娘的事,说什么皇后娘娘就是命好,小小的乳娘之女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清漪望向巧娘。
巧娘道:“回公主,奴婢还不知这回事,当初进宫时,苏氏已经和吴王去了吴地。如今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奴婢想该是那些人的嘴巴都被堵上了,即便有人知晓也定是不敢说的。毕竟有损皇后娘娘的威仪。”
清漪点点头,看了看宫粉,“锦云该是明日就会醒,我给她点了睡穴。你的事我暂不追究,是继续留在长明殿里‘好好’当差,还是继续替皇后娘娘效忠,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丽妃娘娘和赵婕妤娘娘前些日子中了蛊毒的事你该知道,是谁下的毒你也心知肚明。如果你觉得苏皇后果真能够容你的话,我可以向太后请求,看能否把你调到桂宫当差,这样你更有机会见到皇上。”
宫粉一听又立即跪下来,清漪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丽妃和赵婕妤不过是幸运,眼下她的事情办杂,皇后绝不会容她,她哪里还敢有什么希冀,能留着条命便是不错了。于是连忙表忠心,“宫粉愿意留在长明殿好好伺候公主。”
“记住你的话,若是再敢背叛,我保证让你比做‘人彘’还痛苦。”
“是,是,谢公主饶命。”
“好了收拾一下屋子,天快要亮了。”
巧娘跟着清漪回了正殿,巧娘知晓清漪心地仁慈,不忍心痛下杀手,也不多言。只道:“公主还是好好休息一番吧。”
清漪嗯了一声,又道:“巧娘,我想留着宫粉,是想她与皇后有关,今后也许能够利用她反将皇后一军。况且她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公主说得对,即便将宫粉交给刑部发落,估计皇后娘娘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她的势力实在太庞大了。”
“巧娘,你说苏氏一家势力如此庞大,难道皇上就不担心苏氏日后危及朝廷吗?”
“公主慎言,朝堂之事公主还是不要提的好。眼下公主该是要更加小心谨慎皇后娘娘的动作,也不知她还会使出什么计。”巧娘叹了一口气,“奴婢真不知为何这皇后娘娘总要跟您过不去。”
清漪真是有些乏了,再有什么事等她好好睡一觉再想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登徒子
万芳园百花齐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好一副万木争春,百鸟争鸣图。
赵婕妤一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与萧妃、李美人在园子里闲逛,瞧见清漪在园子的一隅赏海棠,便向她招手示意。清漪走过去向三位娘娘行礼问候,接着四人便到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
清漪前番救了赵婕妤并保住她腹中胎儿,赵婕妤对于她这个公主心里倒是喜欢的,她笑道:“今个日华宁公主怎么有空来这园子里逛?”
清漪回笑道:“整日呆在屋子里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看了看赵婕妤比以前更加隆起的小腹,“娘娘身子可好?”
赵婕妤大方地伸出手让她替自己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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