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渊一听不太高兴,“什么无事,明明就是有事。这几月天天吃药,可体内的毒性就是压不下来,时好时坏的。”他见布隆娸若白了白脸,克进也皱起了眉,于是又安慰道,“不过也不碍事,前阵隐族的长老已为公子找来了岸芷汀兰,今天方才将其它的药备齐,等明日时辰到了便按墨先生的方法炼药。”
布隆娸若听了,高兴站起了身,“真的?我还以为岸芷汀兰只是传说中的才有,没想到真找着了。”克进在一旁连忙将她扶住,细声安慰道,“别激动,别激动。”
云榕看了他们的模样,心里竟有些失落,若是此时她在他的身边,他们也必定如此恩爱吧。
滕渊走到克进身边,“你来得正巧,公子配的药,有一味需要研成细磨,普通的磨磨是不够细,你既然要了公子的画,便出一份力,用你那功力将药磨了吧。”
云榕看着滕渊那半求半挟的模样,假怒道,“人家是客,你怎地让人家当了磨子呢?”
布隆娸若看了看克进,笑道,“我许久未和云大哥说话了,你便去吧。指不定还有什么好处等着你呢。”
克进点了点头,扶她坐下,才随着滕渊而去。
屋子里只剩下云榕和布隆娸若两人,突然变得十分安静。云榕只看着她淡淡的笑,她却能看出这笑里的一层忧伤。
她叹了口气,“云大哥,你若是好了,会去找她吧?”
云榕苦笑着点了点头,“纵使她不愿原谅我,我必然要和她解释一番。”
“那么,那日你怎么不解释清楚,要让她误会你呢?”布隆娸若急问。
云榕轻咳了两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那日?我这样的身体,虽也希望她陪在我身旁,但终究是不能长久的,何苦拖累她。”一想到那日,她看着他那冷冷的眼神,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似有一股腥甜翻涌上来。
布隆娸若并未察觉,只是同情的点点头,有些郁闷的道,“你这般为她,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当时我不在声,但也听滕渊说了一些,如醉哥哥使了诡计搏得了同情。日后如醉哥哥伤好了,她还是会回来找你的。你只要顾着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云榕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又忍不住猛咳起来。
布隆娸若看到他唇边淡淡的血丝,心里一慌,连忙起身,掏出帕子为他擦掉血迹,“云大哥,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叫人来……”
云榕抢先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轻笑道,“不碍事,别叫。”
正说着,突然觉得房门一暗,一个人影正站在门前看着他们。
此时,两人站得极近,布隆娸若正拿着帕子为云榕擦唇,而云榕正握着她的手,两人的关系在那人看来暧昧至极。
云榕一见那人,面上一喜,猛然发现她正看着自己的手,立即将布隆娸若的手松开,几步走到白洛面前,惊喜的道,“洛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白洛赶往雪域的路上曾不止千百遍的想象两人再度重逢的情景,或是远处的遥望相对,或是近处的执手无语。或者他身体不适,虚弱的躺在床上。她都想象到了。她甚至还打定主意,只要他再开口留她,她一定不会再象之前那样赌气离去。她会派人将岸芷汀兰送去给如醉,而永远的留在他身边。
只是千思万想,却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布隆娸若挺着大肚子与他温情脉脉的对视。与她分开不过四个月,他早已和别人双宿双栖,而且连孩子都有了。她冒然前来,到是扰了他们的安宁。思想之此,心里那份因为期待重逢而高涨的情绪也在此刻滑落到极点。
她不禁倒退了一步,躲开云榕笼罩过来的气息,强制着不让泪水涌进眼眶,如刺在喉,“云少主,别来无恙。”
他们必须这么生疏么?云榕怔了怔,苦笑道,“白姑娘此番前来,可是有事?”
白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布隆娸若却先将她拉进门来,“白姑娘,快坐。有什么话,慢慢讲。”
云榕忍下欲咳之意,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她。
白洛却站着不动,自知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于是硬着头皮道,“听说雪域之巅有一种疗毒的圣药,名为岸芷汀兰。我想……”
听她道明来意,云榕的眉微微皱了皱,“你是想来要岸芷汀兰给柳如醉解毒?他中了什么毒,竟用得到岸芷汀兰?”
白洛见他立即猜到她的来意却还明知故问,扬起眉反问道,“那日,你将他打伤,他便中了毒。难道你不知他中了什么毒么?”
布隆娸若一听急了,“白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大哥不是那种人。”
白洛见他们夫唱妇随,突然有些自嘲,她这是来做什么,自取其辱么?她侧头看着布隆娸若,“事实就是如醉确实中了毒,而且命在旦夕。”
布隆娸若正要说什么,云榕却抬手将她止住,她也顾不得许多,提高声音道,“他中了毒怎么能怪在云大哥的身上,云大哥自己也身中剧毒。岸芷汀兰是极其珍贵百年不遇的圣药,怎么能说给就给,想拿就拿。”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白洛眼色一暗,将下巴略抬,“就请云少主开出个价来。”
布隆娸若还要再说什么,却被云榕喝止住,他缓缓的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的不适,对白洛淡淡的道,“白姑娘这一趟来,或许已经准备好了价码,不如说来听听。”
白洛挑了挑眉,沉声道,“或者云少主可以将我交给詹朝的皇帝,又或者我留在此处听凭云少主处置。”
云榕似是未听清楚,暗暗的重复了一遍,“听凭我处置?”
白洛扫了布隆娸若一眼,垂下头暗道,“是。”
此话一出,云榕骤然觉得周身气血再不受自己控制,他呼吸急促的扶着胸口,立即转过身去,单手扶在案前,怒喝道,“来人,去滕渊那儿把岸芷汀兰取来。”
侍从应了一声,急忙离去。
布隆娸若却惊慌的跑过来扶住他,“云大哥,你怎么能把岸芷汀兰给她,那你……”话说到一半,看到云榕脸色苍白,胸前已是血迹斑斑,口中不断有血涌出。她要为他擦去,却被他一把拦下,扯过帕子将嘴边擦干净。她心疼的看向他,却见他暗暗的对她摇头。
直到侍从取了岸芷汀兰回来,云榕仍未转身,只背对着白洛淡淡的道,“你拿了岸芷汀兰,可以离去了。至于价码,我现下未想好,想好之后定然会去找你讨要,你可记好了。”
白洛看着他的背影,心如刀绞,他便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既是如此,她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如此白洛便静待云少主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跨出门槛的那一瞬,她犹豫了片刻,暗暗的问了句,“不知云梃可有寻到?”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会在93章完结。
某月果断的要开新文了,新文已在努力构思中,应该会赶在新年的钟声敲响前开文。最晚不会超过2011年的第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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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在此拜谢各位这四个月的陪伴和鼓励,我爱乃们,我会永远记住2010年这个阳光明媚的秋天。。。。
众人皆醒我独醉
布隆娸若叹了口气,低声答道,“未曾,只找到了步萨的尸首,他或许已经……”
滕渊与克进闻讯赶来,面上均有焦急之色。见白洛带着岸芷汀兰就这么离开,想拦,却被云榕喝斥住,“让她走。”二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白洛。
白洛心中一痛,想说些让他保重身体的话,看到布隆娸若微突的肚子,他的身旁已经有了别人,还需她关心么?于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云榕待白洛走后,强提的气息一松,一口血喷在桌上未完的画作上。他摇着头笑了笑,洛儿,你为何不看一眼这满屋的画作,皆是你我一路南下时沿途的风景啊。
滕渊立即上前将他一扶,只见他胸前衣襟上满是鲜血,面色白得几乎透明,呼吸已若游丝。
……
橙黄的太阳渐渐沉入海底,给船只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柳如醉扶着栏杆展眼望去,一望无际的海水天空,云卷云舒。海风轻送,扬起衣袂翩翩。他的唇角掀起笑意,这一刻果然无比的满足。
老苦头儿躬着腰站在他身后,暗道,“王爷,从今往后可是再不能回头了。”
柳如醉侧头看了看他,笑道,“季叔,从此世上再无惠王,以后可辛苦你日日装成驼子了。”他为什么要回头,现在这样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让他放松,让他自由。他毁了那人称霸天下的宏愿,一雪当年他下毒迫害之耻,从此不必再假成痴傻的惠王。还杀了那个长居深宫的皇太后,为含冤而死的母妃报了仇。最主要的是,他最终抱得了美人归。那个他自小便放在心上的人,即使在被逼装傻易州封王之时,他也不愿离开她。于是,他用了另一个身份,接近她,照顾她,只求她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然的成长。
他满足的转身看着整个船队的千里红妆,今晚,便是他们的好日子。她最终答应嫁他为妻,自此一生一世永结同心。他会带她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岛屿上,在那里有他几年来精心打造的王国,一个落英缤纷与世无争的世外桃园。
“都准备好了么?”他朗声问道,脸上终于露出符合他年龄的少年英挺之气。
季苌笑着点了点头,“回公子的话,全准备妥当了。吉时也差不多了。”
柳如醉广袖一挥,笑道,“如此,去请新娘子吧。”
……
洞房里,红烛高照。
拜完堂的一对新人,双双入了洞房。
白洛坐在床边,喜帕下细致的脸庞却不见丝毫的喜悦。她如愿的拿了岸芷汀兰给柳如醉解毒,可脑子里总是一遍一遍的闪过那日见云榕的情景。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整日带着烦乱的思绪,柳如醉却对她千般万般的好,让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他。今晚之后,她便是他的妻,再不要想那些人那些事,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
柳如醉唇边蕴着笑意,挑开了喜帕。红烛映照之下,白洛一身烟霞流云的大红喜服,倩丽的面容上浮着一层淡淡的柔光,仿佛雨后清新的月色,朦胧中透着清雅,甜美中逸着安宁。那一道明眸配着鬓角的凤冠珠宝,相映美魅,顾盼生辉。几分似畅饮后的薄醉化入心怀,他顿时有些目眩,却毫不反抗,任自己沉伦下去。他耐心的为她除下凤冠,与她喝了交杯酒,从此结发同心,白首相对。
白洛紧张的握着酒杯,总觉得心里堵着慌。在他叠被铺床之际,抬头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带着几分醉意,或许就不会紧张了吧。她暗暗的叹了口气,身子却突然悬空。
柳如醉自她身后将她抱起,垂眼含笑,将她望在眼底,“别怕,凡事有我。”
白洛低着头掩去眼中的挣扎,双手搂在他颈后,却不敢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将她放在床上,轻柔的将两人的衣衫退尽。满眼艳红之上,冰肌如白玉凝脂般无暇。他惊艳得有些窒息,俯身吻上欲滴的樱唇,唇齿香甜混着迷醉的酒香,让他无法自持。他顺着玲珑的曲线一直舔吻下去,或轻或重,留下串串紫红的印迹。
白洛一直僵着身子,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不由自主的抗拒着这没有隔膜的亲近。
柳如醉将白洛的双手握住,轻轻压在身畔,精壮的上身现出条条结实的肌肉。额上滴下的汗珠,沉重的喘息声昭示着他强烈的欲望。他分开白洛的两腿,火热的下身抵着她,却仍耐心的等她适应。只见她将头侧向一边,身体有些瑟瑟的发抖。原本只道她未经人事,害羞或是害怕。可她眼里分明闪烁着一丝挣扎,一丝犹豫,甚至是一丝厌恶。
柳如醉眼神一暗,体内翻涌的气血此时更是欲罢不能。正在他决意不管不顾之际,却见她的眼角隐有泪光。他骤然一惊,停下所有爱抚的动作,抬手扶过她的脸,将她的泪水尽收眼底,那样的忍隐,那样的楚楚可怜。
他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爱欲在此刻就象被泼了一盆冰水,身体里快速腾窜的火焰瞬间被浇熄。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枕边,软软的趴在白洛身上,在她耳际恨恨的道,“你若不愿意,我必定不会勉强你,你又何苦作贱自己?”
白洛被他一拳吓到,再忍不住委屈的心情,捂着嘴呜呜的哭起来。
他轻叹一身,翻身躺在她身旁,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将她搂在怀里,任她冰凉的泪水一滴一滴利剑一般的滑过他的胸膛,宣示着他所有努力的失败。而他还得压下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酸楚,耐心的哄着她。
白洛原本是觉得,只要两人交为一体,或许就能越过那道坎,断了对那人的想念。天下这么多夫妻成亲前从未见过面,相比那些入了洞房才得知嫁给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自己能得柳如醉这样的夫婿,已是万幸,确实不该再作它想。只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临到最后关头,她还是觉得万般委屈,忍不住落下泪来。这对他应该是莫大的耻辱吧,可她确实无法做出那些违心之事。她哭得累了,想得累了,耳边又伴着柳如醉轻软的呢喃声,渐渐便睡了过去。
……
一觉到天亮,白洛从混乱的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赤*裸的躺在床上,身边那个位置早已冰凉。她起身穿衣,便有侍女端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站成一排,恭敬的向她行礼,“恭请夫人洗漱。”
白洛见她们称她夫人,便觉得有些红热,迅速的洗漱完毕,又有各色早点端了上来。她边吃着,假装随意的问道,“如醉已经吃过了么?”
领头的一个侍女面色谨慎,上前一步递给白洛一封信,信封上端正的写着几个字:“吾妻敬启”。
白洛心头一紧,立即拆了信,急急的看去,整封信中只有一句话:“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妻。”
她眼前顿时有些昏暗,将这句话来回读了十几遍,心里就象压着一块巨石。片刻才回过神来问侍女,“他现在在哪儿?”
侍女低着头应道,“公子五更时,便离了船。”
白洛一听,丢下信立即夺门而出。只见屋外甲板上稀疏的站着几个船夫,船侧原本跟随的大批大小船只都消失了踪影。她明知结果,还是将船上船下找了个遍。如往常一般的初升红日,海水蓝天,偶尔嘎嘎飞来的海鸥,却不再有他魅惑的笑颜。忡怔之际,竟发现船只行驶的方向有些不对。昨日夕阳在船舷右侧西下,今日日出又是在右侧。他们这是要把船往哪儿开?
她转身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侍女们喊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去哪儿?”
领头的侍女被她激动的情绪吓到,小声的说,“公子下了船后,命船往回开,大约五日便能到岸。”
白洛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愣了片刻,才轻叹着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则扶着栏杆靠坐在甲板上,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晨风轻轻吹送,带来海底的腥咸。他曾说要带她离开那些是非之地,到一个世外桃园去过安宁的日子。说这话时,他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暖祥和。可她终究是辜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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