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梃自小便记得父亲温雅如玉的音容笑貌,只觉得象他如此俊美又武功高强,坐拥天下财富的男子,娘自然是爱他的。今日听娘如此说法,心中颇受打击。沉声道,“嫁了便是嫁了,娘做出这等丑事,如何还能这般义正言辞?”
娜卓被他这么一说,便知他不能原谅她,心中委屈一齐涌上心头,竟忍不住掩面抽泣起来。步萨一见如此情景,连忙俯身扶着她的身轻哄道,“卓儿别哭,事到如今,不如将真相告知梃儿,也难为你这十几年过得辛苦。”
云梃立即低喝道,“什么梃儿,梃儿是你叫的么?你到底是谁?”
娜卓哭着抬起头,轻喝道,“梃儿,不许这么跟你爹说话。”说完便转身过去,将头埋在步萨的怀中,低低的哭起来。
云梃一听,如被九天惊雷霹得一个趔趄,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二人。步萨一面安慰怀中的娜卓,一面抬起头与他对视,眼里满溢着慈爱与怜惜。云梃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似有一股力量要爆头而出,他目赤欲裂,身体摇摇欲坠,指着步萨缓缓的摇头,“不会,你怎么会是我爹,我爹是名冠天下的三绝公子,是冠云山庄的庄主,怎么会是你这个……”
步萨扶着娜卓坐好,慢慢的走到云梃面前,平静的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爹,你新生的爹。当年,我和你娘早就彼此相爱,情定终生,甚至已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吸了口气控制下情绪,又说,“结果,你娘跟族老到冠云山庄拜见老庄主的时候,云瑜竟然看上你娘的美貌,借着酒劲□了你娘,这事又正好被族老和老庄主撞见。可怜你娘当时已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却是未婚先孕难以启齿,不得已在两位老人尽力撮合之下才嫁给云瑜做妾。你本应该是我步萨的儿子,将来要继承我步库一族的家业,却养在别人家里,叫着别人做父亲,只做个庶出的二子。”
“够了,够了。”云梃双眼已蒙上雾气,捂着耳朵不愿再听他说下去。这么多年,他都以自己是云家的孩子而骄傲,他虽然处处不如云榕,却一直以他为豪。就算是娘要追踪他算计他,要夺下他手中紫云华佩,自己也会每每在绝处留下一条后路,只因为他觉得只有云榕才配拥有紫云华佩,才配当云家的家主。如今,一切都变了,原来爹不是爹,哥哥也不是哥哥,他根本就与云家没有一点关系,他还一直追着人家要人家的传家之宝,枉他还厚着脸皮的住在冠云山庄,使唤着云家的仆人丫鬟。
步萨看着云梃似乎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回身向娜卓使了个眼色,娜卓点点头,扑到云梃面前,握着他的肩使劲的摇,“梃儿,听娘说,“你不能怪你爹,是云瑜,一切都是他,是他拆散了我们一家人,你要怪便应该去怪他。不要再责怪你爹,你可知他这么多年来,都只能在暗中默默的注视你,关心你,看着自己的儿子叫别人做父亲,这有多么苦,多么心碎哪。”说着便靠在云梃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云梃麻木的由着她摇着,拽着,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步萨看到此情景,眼底微红,上前将两人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如今我们父子相认,便一家团聚了。”
听到此话,云梃身体一僵,挣开他的手臂,冲着两人悲吼,“不,我是云家的孩子,我不是你儿子,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你儿子,不是……”说着,夺门而出,瞬间已身形飘远。
屋内两人向窗外看了一眼,娜卓瞥了步萨一眼,冷冷的将他的手推开,转身去窗边的面盆净脸。
步萨眉尾轻挑,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怎么又生气了?”
娜卓把他的手拍开,“幸好将他骗过了,否则我们的计划怕是……”
步萨轻蔑的一笑,“这个小兔崽子还嫩着呢,如何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依我看,如今的情况我们的计划反而更容易成功。”
娜卓颇有兴趣,转身“哦”了一声,“是么?此话怎讲?”
步萨顺势将她拉入怀中,一脸坏笑的解着她的腰带,“说来话长,不如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完结了。从下一卷开始会有更多人物登场。敬请期待。。。
卷二:南疆风云
横生枝节从此时
云榕与白洛离开枫谷后的一个月里,墨叶一直潜心研究如何在找不到下毒之人的情况下解除云榕身上的蛊毒。但蛊毒一直是所有毒类之中下素因素最复杂,最难完全拔除干净的,就算找到蛊引,解蛊时也非常讲究手法时机的把握。更何况是在没有蛊引的情况下,想要彻底的将它拔除,不但需要施术之人精湛的手法和纯厚的内力保证作为保证,最重要的是找到一种能与蛊毒完全融合,散化其毒性的药物。而这种药物必定非常珍贵,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在潜心研究了一个月之后,墨叶决定出谷,到蛊毒的发源地——南疆,去寻找可行的解毒方案和药引。
沈竹在得知墨叶的结论之后,自然也要跟着去。原因之一便是他一人留在谷中,纵使做出天下无双的山珍海味,也不过是自己做自己吃而已,无人分享甚无乐趣。墨叶在提议前往南疆之时,其实就有与他同行之意,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通过这次南疆之行,找出当年残害沈竹之人,了解当年他在南疆到底遇见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商议决定后,突然便明白,或许这便是师父所说的机缘到了。
之后,两人一路南下,直到易州芒城方才碰到云榕。而此时,正是云榕与白洛同游元宝节庙会之后。云榕正为白洛的失踪焦急,此事他曾怀疑过系云梃,他那晚跟着楚楚去见云梃,他体内的内力确实丝毫全无。虽然明知楚楚极擅易容,却可以肯定云梃和楚楚确是其人。他让冯经谢仑暗中寻访,却一无所获。直到他逾越权限将在潜伏在芒城附近的云家隐族都调用起来,才得知白洛是被慧王刑献带离了芒城,如今在易州城内慧王府暂住。
得知这个消息后,芒城的水路陆路方通。云榕准备起程前往易城之际,却碰巧遇到来投宿的墨叶与沈竹。
三人一同上路,不过一日便来到易州城。只可惜不凑巧,此时正值楚楚将白洛带人,季苌大怒,加派人手把慧王府守卫得极为森严。如此反而误导了三人,皆判断为是因白洛在王府中所以才加强守卫。只那么一耽搁,云梃和楚楚已带着白洛上路一直向南去了。
然而,这三人皆是泛泛之辈,夜间凭着卓越的轻功,兵分三路,躲过了一众守卫将王府搜了个遍,竟不见白洛的踪迹。沈竹碰巧遇到那日被易容成白洛模样的丫鬟正与另一个丫鬟说起被劫之事,才得知白洛其实早已被人用计带走了。
既知如此,三人也不在易州城停留,连夜又追踪云梃一行人而去。
然而为此三人与云梃的路程便差了七日有余,当他们赶到易州与晋州交界处,云梃一行被劫的黑风坳时,正是白洛施用追踪术寻找楚楚下落之后的第二天。此时,云梃正带着施术后晕迷未醒的白洛一路赶往冠云山庄。
云榕三人一路追寻,终于与云梃同一天抵达冠云山庄。三人正盘盘算如何救人,却碰到了一路暗中跟着云梃一行人来到晋州的滕渊和史红楼。原来二人在去南疆的途中发现了白洛无意中留下的标记,便一直跟着,沿途曾多次施救,皆被云梃识破。二人又不便露面表明身份,只有一路跟着,并派人通知云榕。怎知云榕亦是一路追赶,行踪不定竟然错过了。
当晚,五人便合计好一切。因知娜卓精通异术,随时随处都能施下幻境,而摆脱幻境最好的方法便是外来的声光。沈竹便让史红楼带狼群在山脚等候,时辰一到便对空放出明弹。滕渊与沈竹一路,墨叶与云榕的武功相当,两人各为一路,四分三路潜入庄中寻找白洛的下落。
当时,白洛在施展幻术之后,被沈竹察觉,凭着施术的感应,终于赶在云梃将二人控制之前,救下两人。当时,沈竹便能感觉有武功高强的人一直隐匿在附近,可史红楼的明弹却一直未发。他便也只能一边装着调笑滕渊,一边防备暗中之人。可惜最终功亏一篑,不但没能救出白洛,还被那人打成重伤。他强自提息,用尽最后一股内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朝另一个方向把受伤的云榕和滕渊二人带出百里之外,力竭晕死之前,还顺手布了个迷阵。
沈竹虽失了记忆,性格也变得与原来极不相同。但他的心智仍是高人一筹的,重伤之下他心念急转,并未带着云滕二人往指定的地点而去,因此反而躲过了白虎秘义的第一次集中搜索,但也让墨叶和史红楼寻不到他们的追踪。
然而新的机缘却在此时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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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竹带着云滕二人奔出百里之后,也不知身在何处,便于昏死前用仅存的一点意念布了个迷阵。
而这个迷阵,却引得一辆经过的马车停了下来。
晋州地处詹朝南端,地势以平原为主,与南疆仅隔着一条南北纵横的古次山脉。然而正是这古次山脉,却阻隔了两地的物资往来,一切物流车马都必须绕道晋州西南角的镇炎梧镇,出了镇子再有一天的路程,便能进入南疆境内。南疆并不是詹朝的辖地,但百余年来一直与詹朝和平共处,互通往来,相安无事。
因南疆之人小到生活起居,衣饰食物,大到文化内容,社会制度,皆与詹朝差异极大。是以,詹朝百姓都称南疆人为皋兰族。久而久之,南疆人也默许了这个名讳,自称皋兰族人。
晋州与南疆的距离最近,又盛产南疆极缺的物产资源,所以常年引得众多皋兰族人到晋州采购货物再运回南疆贩卖。是以在晋州常见身穿皋兰族服装的皋兰族人,百姓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距冠云山庄向西百里之遥,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炎梧镇。镇子虽然不大,却是北上出晋州的必经之地,所以在此地留宿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的人也不少。自然,这样的好生意,拂华居便少不得要参上一腿。镇子里最大的客栈酒楼,必然悬挂着拂华居的旗号。
这日,一辆马车在天色未亮,晨露未退之时,早早的便出了客栈,一路飞奔往西去了。
车子的造型到不似寻常的样子,花梨木质的车棂上镂空雕了许多精美的鸟兽图,就算是帘子遮幔亦用了中土不常用上等的料子,料子上手工绣着的各色各样的花卉,细看甚至能看到花卉的花瓣花蕊都是用各色细碎的宝贝绣上去的,若是行驶在日光之下,必定耀耀生辉,夺人眼球。车队只有一辆马车,却跟着三四十个随从,随从从面容到服饰,从举止到配刀,样样都与常人有别。
马车中,一个肤色白里透红的女子,眉色清秀细挑,一双水灵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把整个脸衬得十分水嫩可爱,惹人喜欢。她此时正把玩着一把江湖中寻常的长剑。她用手指细细抚过剑身,似是自言自语的道,“詹朝的铸造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这样的剑,在我们南疆可都是废品呀。”
车中另一个女子手上拿着个绣盘,专心的仿着矮桌上的一块方绢绣着图案,见她说这个话,停下手上的活笑道,“公主,这詹朝的铸剑或许不如我们,可他们的织绣却不比我们的差。你看,这绢帕绣得,多美呀!”
被称作公主的女子,正是南疆皋兰族女王布隆方丹的妹妹布隆娸若。年方十四,自小与别的女孩不同,贪玩任性,喜欢武刀弄剑。此次背着姐姐跑到晋州游山玩水,被其姐发现,硬是派了四十个身怀绝技的皋兰族武士来保护她。可以遇见的结果便是,她本可以坐着小船,泛舟湖上,却必须租条大船与四十个剑拔弩张随时怕被人偷袭的大汉一同游湖。过程有多么的扫兴无趣,想必只有她自己知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心情继续玩下去,只得下令回南疆。
布隆娸若将剑还鞘,不屑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冲莲,“好看是好看,总比不过我们的劝绿吧,再好看也不过是布料,穿在身上晃一晃,有什么用?还不如配把好剑,还能威慑一下敌人。”
冲莲听了,抿嘴一笑,“公主,你老这么武刀弄剑的,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布隆娸若丝毫不在意,轻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了人之后天天只能呆在家里,围着一个人转,多没意思啊。”
冲莲和布隆娸大两岁,此时已经有了心上人,男女之事自然比她懂得多些,“那是因为公主你还没遇到让你心仪之人,若是遇上了,只怕弯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哭着想着要嫁他呢。”
布隆娸脸上一红,伸手点了点冲莲的脑门,“真不害臊,这种话让你的阿资哥听到,看你把脸装在哪儿。”
冲莲轻揉着额头,笑了笑,“公主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五了,这次回去,女王便要帮你物色成婚的人选了,到时看你怎么……”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见布隆娸若面色一凝,抬手示意她禁声。冲莲紧张的点点头,望向布隆娸若。只见她闭目感应了一阵,突然轻敲车壁。车外之人接到指令,立即将马车停了下来。
千里相会不是缘
待到马车停稳,一人掀开车窗,肤色如麦,眉目秀雅,鼻细唇薄,看了布隆娸若一眼,轻声问,“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冲莲对那人笑了笑,“克进,公主感应到附近有异常,你们可要小心些。”
布隆娸也不正眼看他,对冲莲说,“陪我下车,我要去看看。”
克进伸臂拦在车前,“公主,太危险了。不如让我先去打探打探?”
布隆娸若娇目一瞪,“本公主说要去看看,怎么?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克进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将手拢在袖中,低头暗道,“克进不敢。”
布隆娸若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下了车去,回头对冲莲说,“走吧,找十个人陪我们过去,其他人留在这里。”
冲莲应了一声,挑了十个人点了火把,一同跟着布隆娸若向路边的密林走去。
此时,东方才露微白,林中树枝茂密,将层层光影阻挡在外。走入林中,便如回到黑夜一般。
众人没走多远,布隆娸若抬手止住大家停住脚步。众人借着火把的光亮向前看去,只见树影丛丛,淡淡的雾气在林间悬浮,并没什么特别之处。
布隆娸若慢慢走过去,停在一棵平常的树旁,素手向前一伸,面前的景物便如水纹一般波动,将她的手埋了进去。冲莲站在她身后,明明看着她的手消失在无形的水墙里,只剩手腕衣袖还露在外面,“公主,这是阵么?”
布隆娸若面色肃然,点了点头,“是,不但是阵,还是我们皋兰族王族才会施用的逐水阵。不怪你没见过,这个阵法在皋兰族几乎已经失传了,连我也只是听族老说过,并未亲眼得见。如今在晋州竟有人施用此阵,这人很有可能与我们皋兰一族关系非浅。”
冲莲又问,“如此说来,这阵连公主也破不了了,也不知施阵之人为什么在此布阵?”
布隆娸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见得破不了。从这水墙的厚度来看,此人若不是功力尚浅便是身受重伤,布得此阵后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了。此阵是诸阵之中防御能力最强的阵式,我想他必然是受了重伤,失去意识前布下的阵形。”
冲莲听了便小声叫道,“如果真如公主的猜想,此人与我们皋兰族关系密切,又身受重伤,我们可不能不救他呀。”
布隆娸若点点头表示认同,转后向身后众人道,“你们退后十步,守着,别让人误撞进来。”正说着,身边的克进上前一步,抬手拦在她面前,“公主,小心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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