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不由分说的将云梃拉起来,一直将他推至门外。
门外秋寒夜冻,云梃一出门便被寒气激了一激,顿时清醒许多,发现白洛竟对他这般无礼,竟敢生生的将他赶出门来,心中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转身便要对她发火。谁知白洛正好转身取了托盘,塞进他怀里,只道了声“晚安”,便将房间关了个结实,险些将云梃的鼻尖撞上。
云梃怒起,抬手刚要砸门,房中的灯火瞬间熄灭了。胸中的怒火堵在那里却又无处发泄,便将手里托盘狠狠的往远处一甩,托盘里的药罐乘了他的内力竟甩出不知多远,只听远处一人大叫,“谁拿东西砸我?”云梃听了愣了一愣,顿时心情大好,弯了弯唇角,负手向前堂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周日更。。。。。。飘去码字
月影婆娑照九洲
夜,十分安宁。浮云轻辉穿空而过,月影婆娑淡洒九洲。
十里茂林中,屋舍微隐,檐角似现。一人黑衣幽暗,仰卧檐顶,独对皓月。
白洛抱着两坛酒,一路寻来,见云梃独自躺在上面,拔身而起来到屋顶之上,轻笑道,“你可让我好找,没想到自己跑到这里晒月亮。”
云梃见是她,也懒得起身,“你怎么来了?”
白洛笑着坐下,将其中一坛酒递到他面前,指着天上明月,道,“若是想将嫦娥引下凡间,光靠看是不够的。‘应得美酒香如醉,引下嫦娥落凡间’。”她说完,自己还愣了一下,原本是想逗他开心,竟然顺口把如醉曾经用来调侃她的诗句说出来了。
云梃轻叹一声,将面具除下,伸手接过酒坛,“我到不知你还会作诗。”说着将酒封戳破,仰头饮了几口,入口香醇,清冽不化,“你哪来的好酒?”
白洛举着酒坛与他碰了碰,“从他们的酒窖里翻出来的,据刘三德说,这可是前寨主珍藏的佳酿,少说也有三十多年。”
云梃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酒坛往白洛手上的碰了碰,“干。”
白洛怔了怔,见他不似平日气恼的模样,面色淡淡,眉宇之间纠结着显而易见的倦意,与以往冷峻漠然完全不同。如今离那日楚楚失踪已有四天,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让人去找去搜,他自己更是搜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人的山洞谷地,结果都一无所获。每一次下属来报有新发现,他都满怀希望的赶去,但每一次都失望而归。他的焦虑他的失落他的疲惫,她都看在眼里,其实她有办法帮他,但又有些害怕知道最终的结果,是以一直未与他明说。
云梃将坛里的酒灌下大半,再看她时,眼里已多了些迷离,眉头微锁对着天际长长的叹了口气,“楚楚,你一定不能死,不能死……”他咬了咬牙,摇晃着站起身来,几口将坛内的酒喝干,酒坛抛下屋去,随着一声碎响,他手臂一挥对着群山茂林狠狠的说,“你若死了,我要他们统统给你陪葬。”此时,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肤色通红青筋暴露,似有怒火在体内熊熊燃烧。他抢过白洛手中的酒坛,内力鼓劲,真气聚会之处,酒坛瞬间暴裂成许多碎片,夹着坛中美酒,迸射向四面八方。体内蓬勃的内劲无处发泄,他张开双臂,冲着静谥的星空一声激愤的长啸,“啊——”啸声中运着无比强劲的劲力竟将四周未落地的酒坛碎片震得粉碎,和着香醇的酒液如星如雨般的洒落。崇山峻岭间,比比回声不绝于耳,从开始的愤慨到最后的哀怨,许久才渐渐的弱了下去。
劲力散尽,云梃终于支持不住,跌坐下来。
白洛上前将他扶住,他却反手握住白洛的手,无力的说,“楚楚,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白洛见他神志不太清醒,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几日来不眠不休,任他武功如何高强也终究是抵不住的,希望借着酒劲,能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足下一点,白洛带着他飞身下了屋顶,往内堂而去。
云梃脚下趔趄,被白洛扶至床边,便要倒下去,朦胧间觉得身边之人身形娇小,温软幽香,只当是楚楚回来了,心中一喜,便将她拉入怀抱压在身下。
白洛一心只想让他躺下,不想竟被他沉沉的压上来。当中羞恼,双手成拳抵住他的胸膛,“喂,你干嘛,快让我起来。”
云梃已醉得不十分清醒,只觉得身下身躯不停的扭动,摩擦得他热血喷张,难以自持。他呼吸急促,眼中跳动着莫名的火焰,将撑着胸口的那双手抓下摁在身侧,忍不住坠落下去。
白洛双眼微愠,将头一侧,感觉他滚烫的唇印在颊际,顺着颈侧吮吸下去,她用力挣扎却丝毫不起作用。他宽厚的胸膛抵着她的胸部,有意无意的重压几下。
正在白洛打算挣开双手将他打晕之时,云梃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粗重的喘着气,“不,楚楚,我不能。但我真后悔啊,当初娘逼我娶你之时,我没有真要了你。否则,今日你必定好好的呆在冠云山庄。”
白洛见他不再用强,将手抽出来,把他推到一边。可云梃固执的抱着她,压着她,不让她离开,又继续自言自语的说,“我知你自小当我是兄长一般,我对你也并非男女之情,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顶着娘的压力,只盼日后你能遇到真心待你之人,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可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自幼相伴的欣悦,身旁温柔的提醒,事事为他着想,处处以他为先。为了救他,甘愿身陷毒虫洞窖,满身青瘀紫肿,昏迷了三个月,显些救不过来。这样一个与他的生命联系得如此紧密的人从此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感觉,也许真如书上所说,兄弟手足,失去她便如将他的身体生生的撕掉一部分那般血淋淋的痛。
白洛知他酒醉,心里又挂着楚楚,将她当成了她,便将他轻轻推到一边,安慰道,“睡吧,睡醒了都会好的。”
云梃微睁着双眼看着白洛温柔的笑脸,扯住她的手放在枕畔,“楚楚,你回来就好。”
……
晋州地处詹朝西南端,占地不多却山水秀丽。各民族混居共存,形成了独特的文化。也因为地势偏远,是许多犯事逃逸之人的天堂。但他们到了这里,都知道一个规矩,不可扰民,不可继续作恶,否则晋州的龙头不会放过他们。而这晋州的龙头,第一大庄——冠云山庄此刻就在白洛面前。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终于到了目的地。只是不知这诺大的宅府里,她又将经历什么?
冠云山庄踞山而建,抬眼望去,一条高耸入云看不到尽头的青石长阶,气势雄伟庄严的山门城阙层层递进,第一阙的阙身上竟雕着一对升龙飞凤,横楣则行草书就了“苍山牧云”四个大字。石阶两旁每一阶都站了奴仆丫头,人人皆衣着不俗,每上一级便跪下两个齐声道,“梃少爷。”
白洛心中轻叹,这个气势果然当得起第一大庄的称号,只是那升龙飞凤乃皇家专用的事物,云家竟将它雕在自家的门楣上,多少有些逾越了。心中有所思,脚下不小心一拌。
云梃抬手将她一扶,免了她摔倒丢人。白洛轻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他,自顾自往前走。
云梃将她嗔怒的女儿姿态看在眼里,眉梢微微一挑,将手负在身后,向庄里走去,“把云辛轩收拾干净,给她住。”早就随在一旁的云府管家何鸿跟在他身后,微微躬身应了,立即命人打扫。
庄门一进,门楣汉隶横书“冠云山庄”,笔画苍劲,气势磅礴。二进三进之后,才算到了内庄主人的居所。
云梃一路引着白洛往云辛轩走去,一面给她介绍庄里的情况,“冠云山庄里所有的亭台楼阁都以‘云’字开头,第二个字取得是某种花卉的名,比如你要住的云辛轩便种满了辛夷花,故而得名。”
白洛原是恼他硬将她带来冠云山庄,但既已如此,也只得尝试将心事放下,讨好他一段日子,等他防备松懈再想办法逃走。于是笑问,“那你住哪里?”
云梃见她主动于他说话,眉眼一软,“云棠园,与你的云辛轩比邻。”
白洛双眼一眯,恨恨的说,“这么近,你是怕我又逃了?”
云梃不怒反笑,“怎么我的心意总能让你歪曲成这样,我是想着你头回进庄,什么都不熟,离得近些彼此有个照应。再说,进了冠云山庄,想要逃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我犯得着操这份心么?”
白洛看着他碍眼的笑,气得牙直痒痒,“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阴险狡诈,老奸巨滑,诡计多端,龌龊下流……”
“停,停,停,”云梃早已领教了她的嘴皮子,无奈的摇着头,抬手制止她再说抵毁他的话语,低声道,“平时私下说说就算了,当着下人的面你得给我留些面子。”
白洛轻哼了哼,又问,“那云榕住哪里?”
云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问他做什么,他已有十年未来庄里住过了。虽然云丹水榭还为他留着,但早就空废了。”
白洛见他脸色不佳,也知他们兄弟间的心结,不想火上浇油,哼哼了几声,跟在他后面朝云辛轩走去。
一语成谶藏玄机
云梃一路行往他常住的云棠园,间或遇到做事的仆人丫头,皆停在原处躬身轻唤“梃少爷。”刚进园里,几个丫鬟立即围过来替他更衣梳洗。一人替他除了冠饰,将满头的乌发垂下,梳顺,用绵带扎上。再取了只银簪递到他眼前,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人放回去又取了只包金的玉簪递过去,他凌厉目光一扫,那丫鬟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全身发抖,不敢出声。
何鸿看了云梃一眼,冲着屋里的人道,“这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
一屋子的人如获大赦,立即退出门外。
何鸿走过去,从檀香盒里取出一支极素的象牙簪子,一边替他插上,一边笑道,“底下的人哪里能象楚楚那样了解梃少爷的习惯,但凡回到庄里必然只带这支素簪。”
云梃想到楚楚之事,免不了心里又难过一番,叹了口气,对何鸿说,“说吧,什么事?”
何鸿忙道,“二夫人知道楚楚失踪之后,大发雷霆。说让你一回庄立即就去见她。”
云梃取了手边的茶杯,揭了盖子略略吹了吹,沾了一小口便放下,“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何鸿告退,云梃在窗边呆呆的坐下,看着屋里摆设,仿佛又看到日常楚楚在屋内走动打扫,为他端茶递水,结发穿衣,笑意盈盈的面庞几乎近在眼前,不禁细目微润,心中戚戚。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起身理了理衣襟袖口,朝云菊园走去。
……
何鸿口中的二夫人,正是云梃的亲娘,冠云山庄的庄主云瑜的二夫人,闺名娜卓,南疆人。之前云榕和滕渊说起要去南疆庆贺族老八十大寿,而这位二夫人正是南疆族老的旁系外侄孙女。自从云榕的娘西林小婉死后,云瑜因伤心过度得了失心风,云榕虽以嫡出长子的身份继承了云家的紫云华佩,但云家实际的掌权人却是这位二房的夫人娜卓。
屋内香气弥漫,暖意袭人。云梃穿过宽阔的外室来到里间,娜卓正靠在矮榻上看书。当中一个镶金雕兽的香炉,焚得凫凫暖香。地上铺着柔软的长毛羊毯,一个侍女正端着茶候在一旁,见到云梃进来,将茶放下,欠身退了出去。
娜卓一袭藏青色锦服,衬着凝脂一般的肌肤尊贵而华丽。凭着动人心魄的美貌,虽年近四十却不见一丝老态,若不是这身贵妇的装扮使得她略显老气,没见过的人只怕也当她二十出头的姑娘而已。
云梃不敢惊动,只远远的站着,小声的叫了声,“娘。”
娜卓看了不看他,甩手将手上的书向他劈头砸去,“你到是好好的,楚楚呢?”
云梃垂着眼,沉声道,“楚楚她,失踪了。”
“失踪了?”娜卓坐起身,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她跟你在一起,怎么她失踪了,你却没事?”
云梃无言以对,垂首而立,只等娜卓发泄完了再说。
娜卓怒意更盛,“楚楚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早叫你收她入房,你却不同意。成天带着她到处乱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孩儿,孩儿……”云梃心中有愧,一时间竟无从回答。
娜卓看着更是来气,走到他面前厉声说道,“什么找了十多天没找到,什么端了山匪路霸的窝没找到,只要是个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马上加派人手,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云梃点头应了一声,“楚楚自小与孩儿一起长大,孩儿怎么会弃她不顾。现下已大概知道她的去向,一定会找到她的。”
娜卓冷冷的质问道,“你也知道她与你一起长大,竟然将她至于危险之地,自己跑回晋州来?”
云梃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口憋闷,这半个多月他过得并不好受,楚楚的失踪让他几乎乱了阵脚,发疯似的抄了那群土匪的老窝,又派人没日没夜的搜山,连老鼠洞都挖遍了,就是不见楚楚的踪影。后来,白洛同意施用追踪术,但她身子弱,内力差,勉强作了一半,只大约见得到楚楚无事,似乎被人所救。至于,救他何人?他们身在何处?却无从得知。
那日,白洛以施用追踪术换她自由为交换,他想都没想便应允了。施术之后,她便一直昏迷。他为了她不断消耗真气,又担心她出了什么状况一直带着她上路。偏偏她醒了以后,发现自己到晋州,离云家已是不远,便当他不守信用硬将她留住,整日没个笑脸,怒目相向。既然她这么看他,他便如了她的愿,果真将她强留在身边。
娜卓许久未见他回答,若有所思的似乎没听进她的话,火从中来,声音禁不住抬高了几分,“怎么?你长大了,连娘的话你都不想听了?”
她的话恰恰如火上浇油一般,将云梃心里连日来的烦闷,焦躁全都逼了出来,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娘,我知道你对楚楚视如亲生,但这些年来,你对她甚至对庄里的一个丫头侍女都比对孩儿要好。有时,我真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娜卓听了一愣,不想到云梃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深深吸了口气,抖着手指着云梃,“好,好,这就是我生的好儿子。”气得想都不想就抬手照着他的脸就掴出去,可是到了半道却又停了下来。片刻,她后退了一步,扶着桌子叹道,“当初多少人等着看我们二房孤儿寡母的笑话,娘若是一味的骄纵着你,如何能有今天的局面。”
云梃看她气成这样,顿时心软,扶着她坐下,柔声道,“娘,你别难过。楚楚不见了,我也是急疯了才说出那些话的。或楚楚不是别人,她受过专门的训练,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她肯定是被什么人救走了,她这么聪明,定然能随机应变,保全自身。我们不如将明查变成暗访,只要没找到她的尸体,就代表她还活着。”说着将茶递给娜卓。
娜卓接过茶抿了两口,稍稍稳定了情绪,才说,“就按你说的办吧,楚楚这孩子身世可怜,我们家大业大的也不能欺负她没父没母。”说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云梃低声劝慰,“孩儿知道了,孩儿一定会将楚楚找回来的。要是她真的有什么不测,”他淡淡的吸了口气,“我会让他血债血偿。”
娜卓点点头,“就按你的想法办吧。”低头吹着茶想了一会儿,,“那个姑娘你带回来了?”
云梃应了一声,“没错,孩儿之前与大哥交手后受了伤,误打误撞被她施了一种能锁住内力益于治疗的巫咒,多亏如此,孩儿的伤才能迅速全愈。”
娜卓淡淡的哼了一声,“怎么?想让娘先入为主的觉得她好么?你可知道她是谁?”
云梃怔了一怔,“孩儿已派人去查了,至今还未曾来报。”
娜卓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的,只等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