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伊庭听着她的话,身体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看她一眼,才发现,她的打扮有些异样……
仍然是衬衫套裙,可是,裙子是不是包得太紧了?而且还这么短?两条大腿裹着丝袜明晃晃地露着。还有衬衫,买小了一号吗?紧紧掐着曲线,该突的地方绷得扣子快要开了……
他继续收拾,也没再看她,“你最近长胖了吗?”
“……”助理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可是被人说长胖,还是自己心上的那个人,不免格外介意,开始反思近来是不是吃太多了……
萧伊庭已经收拾好,提着电脑报往外走,在她身边停了一下,点明,“衣服太小了!还有,这么短的裙子不适合在我这上班,更不适合用脑子挣钱!”
说完,冷着脸了出了办公室,隐隐的,还带了几许嫌弃。
助理的脸又红又白,萧律说话一向犀利,而且毒舌的时候从不管男女,也不管人家是否能接受得了,可是,她是他的助理,别人再如何挨骂也从没轮到她头上,可今天这话的意思是,她这样适合用身体去赚钱吗?
再没有比这话更让人觉得羞辱了……
眼眶一红,委屈地差点掉下泪来。
萧伊庭提着包离开律所,驱车前往妆美公司。今天之所以没加班,是因为老大回来,而且还弄了个小宴会,他和小安子都在被邀请之列。
什么宴会?他之前觉得很有可能是订婚之类的,严阿姨可是自成为老大的婚事快愁成儿媳妇综合症了,毕竟生日这种事不可能举办宴会,他们认识老大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放在心上,尤其老大,连自己哪天生日都记不得……
会场外遇到了小三子和他另一个朋友骆东勤,三人便一起入内。
远远地,便看见穿得前所未有的庄重的老大,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礼服皮肤白皙的女子,想必就是了……
他暗想,和小安子低声打赌,那女子必然是老大未婚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老大居然铿锵有力地向他们宣布,那是他老婆,他们的嫂子……
惊讶的这速度之余,开玩笑找老大要交代,甚至揶揄老大,要嫂子亲自下厨招待他们这俩小弟,被老大黑着脸呵斥了。
那会儿,他心里便明白,老大这颗石头心终于软化了,能让老大宝贝一个女人,实属不易……
所以呢,到现在为止,小安子和老大的幸福都有着落了,唯独他一个人还单着?
那晚,满厅衣香鬓影,也有认识或不认识的女孩来跟他打招呼的,他一个也没搭理,坐在角落里喝酒。
他们兄弟三人,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什么情债造了什么情孽,这辈子情路坎坷,个个苦不堪言,可苦到尽头是蜜糖,老大和老三终于尘埃落定,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为兄弟们高兴的,三个人,总得有两个是幸福的……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挺可笑,照这时间算来,他是最先结婚的一个,也是最早遇到心中所爱的一个,混混沌沌十几年,最后单的竟然还会是他……
这话,他都不敢跟辰安和宁子说,那得是多可笑一个话柄……
后来,宴会草草结束,因为大嫂的脚扭到了,宁子抱着她去的医院,那紧张的表情,他真的从来没在老大脸上见到过,即便老大曾经跟芊琪一块儿的时候,也没有……
这还不是爱吗?
这样的紧张,这样的焦虑,这样的爱,他自己在十八岁就体验到了啊,那个逞能的丫头跑3000米的时候摔倒,那会儿他还不懂矫饰情绪,当时的脸色定然比宁子现在还难看十倍……
苦笑。
一个蹉跎,居然过去十二年了,他从十八岁的小伙子变成吃三十饭的大叔,而她呢,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想念,开始疯狂地吞噬他的心,来得那么迅猛,纵然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灌下去,想浇灭这疯长的痛,也徒然无用。
思念这东西,原来是火,酒精一喷,只有越燃越猛的趋势,哪能熄灭?
只是,他已经依赖上这个东西了,即便是燃烧,他也愿意在这燃烧的痛楚里一点一点回味,那样的灼烧的,充实的感觉,总比虚空好很多……
所以,宴会结束,他又拉着辰安,以招待小三子朋友为名,再度喝了个淋漓,终致大醉。
无法开车,三人唯独没喝酒的是辰安,有老婆的人,“家教”格外严些……
于是辰安送他回去,家里还没人,估计姜渔晚在宴会结束后和太太团们继续活动去了,所以一直将他扛进卧室,扔到了床上……
人醉,心里却是越来越清醒。
躺在床上,想起那些夜晚,他赖着她,依着她,她长长的头发,如绸缎一般铺展,柔软而舒适,纵然此刻头晕目眩,也厌憎这枕头的不舒服。
撑着爬了起来,扶着墙去了她的房间,在她的椅子上坐下。
这个房间,依然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他不允许任何人移动里面物件一分一毫,小乌龟还在朝着他笑,窗帘床品都保持着原样,就连书桌上的砚台和笔,都搁在原位,就好像,昨天还有人拿着写过字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那副被他撕毁,而又拼贴回来的字,他给贴在了墙上,这是唯一原本属于她,她却没有带走的东西……
她不要的理由是什么呢?纵然拼好了,也是裂痕斑斑吗?
看着那些裂痕,便如他此刻的心,也一道一道裂着无法愈合的伤痕……
他依然记得,就在这个位置,她坐在这里,对他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呵……他当然不会同意。
不离婚,无论她飞多远,他始终觉得还有一根线牵在自己手上,尽管她走时坚定地摇头表示不会再回来,他仍然有着渺茫的希望,她总是要回来的……
若离了……
不,这个问题他不敢想……
只要一想就会害怕……
其实,他也有想过放弃,这几年不是没有女孩喜欢他,他自己深知这一点,在独孤无望的时候他尝试着去接受别人,可是,他倒是很想把每一个女人都当成是她,却偏偏的,每一个女人终究不是她……
纵观他的恋爱史,他曾认为,女人如衣服,既然是扔掉的衣服断不会有捡回来的理。放下容易,喜欢自然也是容易的。
而她,却是天生改造灵魂和思想的高手,非但将他的人生观世界观行为方式彻底改观过来,也十几年的时间在给他做证明题,题目如下:
萧伊庭前N任女友长≥168cm,胸部周长≥34C(以高中成形后为准),属性温柔贤淑,或调皮可爱,在萧伊庭前十八年生命旅途中匀速经过,于他心口这一站停靠时间为人均不足一天。叶清禾,长≤162cm,胸部周长≤34A(以历史最高点为准),属性,冷淡严肃,有时野蛮,于萧伊庭十八岁开始以乌龟式速度慢爬,停在他心口这个站台时爬不动了,停留时间,一辈子。证明:叶清禾不是衣服,是他扔不掉的皮肤……
呵,皮肤,皮肤……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切肤之痛啊……
所以,他怎不害怕?
无论怎样,萧城卓都办了一件好事,找回了她的号码,害怕的时候,他就会把手机拿出来,翻出她的号来看。
这不是普通的数字组合,它是有生命力的。
看着它,他终能相信,地球的另一端还存在着他鲜活的皮肤,她没有消失,她曾在他生命里深刻地存在过,否则,让他怎么去相信,他结婚证上的另一个人不仅仅是一个名字?
酒醉之下,手指不稳,无意中竟然拨了出去,而他浑浑噩噩的,尚不自知,直到那端人接了电话,轻轻的一声“喂”传来。
他如雷轰耳,一头冷汗,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看到手机屏幕上通话计时的双层数字,他才知道原来不是幻觉……
他唇干舌燥,无法言语。
“喂……”那边的人再度道,一如她从前在他身边时那样,叫他吃饭了,叫他温书了,也是这般轻淡而柔软。
时隔三年,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听见她的声音,他眼眶发热,言语无措,恐失去这个说话的机会,脱口而出,“妹妹,是我。”
“我知道,二哥……”
湿意刹那间涌进了他的眼眶,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吗?漫无边际的黑夜里,仿佛亮起了一点星光,他未语先哽,多年在她面前养成的某种习性让他心生委屈,竟然不由自主地道,“妹妹,我……好害怕……”
“二哥,怎么了?”
“我……”他害怕很多事情,害怕她真的在大洋彼岸再不回来,害怕她会把他忘了,把他们的过去都给忘了,害怕……好在,她还记得他的声音,可是这些话都他无法说出口,最后,能言善辩的萧大律师傻乎乎地说了句,“我喝醉了,怕黑……睡不着……”
“……”
“妹妹,回来陪我好不好?”他是真的醉了,否则,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界骤然间沉寂下来,他听不到对方一丁点的声音,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懊悔,好不容易盼来的说话机会,又把她吓跑了吗?
“嘟嘟嘟……”黑夜的另一头终于传来冷漠的忙音,他扔了手机,颓然无力,滑落在地板上,就此醉去,不要再醒来……
他不曾知道的是,那端,有人行走在下课的路上,用力按下终止通话键,并随之泪如雨下。彼时,阳光明媚,路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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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回来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再一次回到这个房间,身边还睡着酣然的他……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许是不习惯吧。不习惯这床,不习惯身上肩上压着的重物,想翻身也无法自如,稍稍一动,此人便如树袋熊一般,睡梦中闭着眼睛把她往怀里压……
记得他昨晚说过有案子要开庭,而他,却还枕在她肩上,酣睡不醒。
推了推他。
他“唔”了一声,把她当枕头似的揉了揉,脸也埋在了她耳际,温热湿润的唇贴在她的侧脸,是咬了一口还是亲了一下?
她立刻躲开了,用力推他的肩膀,大喊,“二哥!”
他终于被她叫醒,睁开眼,看着怀抱中的她也大惊,“妹妹?你怎么从美国飞回我床上了?”
“……”他是装的,还是做梦?
而后,他自己恍然,拍了拍脑门,“我糊涂了……做梦呢……肚子饿,正好梦见一个大馒头,就咬了一大口……”
还真是做梦……
“你怎么不梦见大肉包子?”她拉着脸说。脸上湿乎乎的,还有他咬过的感觉,记忆中,他是喜欢吃肉包子的……
听见肉包子这个词,他下意识地看了她身体某个部位,而后笑了。
她皱眉,想起他曾经说过的混话,诸如等小笼包变成大肉包的时候……
立即起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望着她的背影,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每一次,她总是给他不期的大喜,而后是无法承担的大悲。
比如,不曾想过她会轻易答应嫁给他,她却答应了,而后,便一去三年无影无踪;
此次,不曾想过她会回来,她却一只箱子简简单单地回来了,等着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200章 旧欢如梦 何事秋风:终生所有
浴室里,她对镜而立。
眼角下湿湿的一圈,还有浅浅的牙印,是他适才咬过的痕迹。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看着那湿润的一圈微红,呆呆地发怔,镜中那个瘦小的人儿映出双重的影子。
她捂住眼,想起自己那天接了电话之后的疯狂铫。
Joyce看着她扫荡式地收拾着东西,简直无法相信她在做什么,绕着她不断转圈,不断问,“清禾,你疯了?”
“清禾,你真的要回去?”
“清禾,你不是说再也不回国了吗?”
“清禾,你走了我和茶庄怎么办呀?”
“清禾,你才念了两年,还没毕业呢!学位也不要了吗?”
“清禾,你这是为什么呀?可以告诉我吗”
“……”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一遍遍地问自己,耳边响起那个人的话:妹妹,我好害怕……
她没有告诉Joyce,其实,她也只是害怕而已……
清冷的她,轻轻抱了抱Joyce,对她说,“再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一个人……
再见,亦是不见……
如来时那般,仅一个箱子,她漂洋过海,穿云越雾,站在了北京飘着飞絮的空气里,一度,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在机场站了很久,才想起自己是如何的莽撞而冲动。扔下美国的一切,不曾办理请假或者休学手续,也没想过回国以后干什么,就这么回来了。呵,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轻笑……
不过,她是叶清禾。
立于机场不过短短数秒,她就告诉自己没有做错,也想明白了接下去该怎么做……
她要的,她期待的,不多……
租了套不大的房子,给自己一个窝,至于工作,她选择了继续她大学的专业,学以致用,还好有职业资格证书,这几年也没耽误审核,缺了一年的,找之前学法律的同学帮忙,重新审核了,便进了天海做实习律师,而她所跟的师父也是之前学法时的学长白新,给了她极好的机会,新人而已,就让她一起跟他做这个案子……
当然,她也明白,之所以会有这个机会,不过因为白新的对手是萧伊庭……
浴室门敲响,他的声音随之在外面响起,“还没出来?”
她放下手来,睁开眼,“就出来!”
用冷水拍了拍脸,她才打开门,发现他已经回他自己房间梳洗穿戴好了,还是款式简洁的正装,黑外套,白衬衫。
他现在是偏爱这样的搭配了吗?昔日那个穿着张扬颜色走在时尚前端的大男孩,还真是长成男人了……
她怔怔看着他的样子,让他笑了,“是不是更帅了?”
她移开眼睛,想起自己找他的正题,“二哥,我最后一次认真地问你,你可以放弃那个案子吗?”
他琥珀色的眸里,似笑非笑,“我也认真地回答你,我接的案子,从来没有放弃过,当然,也从来没有失败过,我能给你的唯一建议,是试着跟我一搏,下去吃早餐吧。”
“你先去吧,我马上下来。”她低声道。
这第一个案子就跟他是对手?
从没失败过的萧大律师……
她唇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来。
植树节在院子里种下一颗树,按时浇水,日日盼着它成长,十年之后,小树长大了,再也够不着它的枝叶,看着它枝繁叶茂迎风招展,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因为,毕竟是自己亲手种下的啊……
她从包里拿了一副眼镜出来,仍然是黑色的框,不过,不像从前那么夸张,怎么说也是一副正常的眼镜。
戴上,下楼。
她再次地坐在了萧家的早餐桌上。
刚坐下,萧城兴就感叹,“终于回来了!这餐桌总算没那么冷清了!丫头,这回不走了吧?”
叶清禾想了想,点头,“不走了。”
姜渔晚听了,眼神朝她一斜,搁下筷子,施施然起身去了厨房。
萧伊庭原本低头在吃东西,这三个字的回答让他握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却没动声色,只淡定地将那只小笼包给吞了下去。
云阿姨自厨房出来,见了她也是笑眯眯的,又道,“怎么把眼镜又给戴上了?不戴更好看。”
她一怔,笑了笑,有些牵强,“戴眼镜……会看起来知性些……当事人会更信任我……”
而后,便低头吃东西了。
萧城兴听了好笑,“我说丫头,你要当律师,不去你二哥律所,跑到别人家去是要干什么?”
“我……”叶清禾瞥了萧伊庭一眼,“我……怕自己做不好,给他丢脸……”
萧城兴更乐了,“丢脸丢别人家难道比丢自己家更有脸?”
萧伊庭已经吃好了,搁了碗筷,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浅浅地笑,“爸,她可是从没丢过脸,也不想靠家里照顾,在我那,我忍不住要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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