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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如皇帝换了人,从前的拥立之功就成了错选之罪。别说韩琦本人,就连韩氏子孙都别想翻过身来!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发抖,只不过进了皇宫面对太后的第一瞬间,韩琦突然轻松了。他万没想到曹太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太后泪流满面,呜咽说“老身殆无所容,须相公作主”
吁——这样啊…全体宰执集团都抹了把冷汗,看来还是仁宗的家教好,把老婆调教得柔顺温馨,对谁都狠不起来。韩琦“这是病了的缘故,病好了,就不会这样了。况且您与皇帝有母子之亲,儿子有病,做妈妈的就不能容忍点吗”
曹太后此时应扬手给韩琦一耳光,这没大没小的破孩子!哪有半点对“父母”的尊敬!可慈祥善良的太后陛下反应居然是“愕然”不知所措。
没经过实际斗争的同志,就是不知怎样痛打无理手。面对韩琦的冒犯,其实是得到了出手的最佳时机,一声断喝“大胆”就足以让韩琦低头服罪!20余年后北宋史上最强硬宰相王安石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在宋神宗面前被下层小官呼来喝去,不敢丝毫违抗!原因?皇帝在前,臣子不许装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遛走,曹太后的威严在急剧流失。直到韩琦的白脸效果彻底达到,唱红脸的人登场:欧阳修“太后服侍先帝数十年,圣德天下皆知。当年张贵妃那样过分骄瓷,您也能处之裕如,始终包容。还有什么是您所不能容忍的呢?眼前母子至亲,又有什么是非得计较的呢”(未完待续。。)
太后撤帘篇()
这番话捧了曹太后,曹太后的气开始消了。但欧阳修紧接着抬出仁宗来威胁曹太后“先帝福泽天下,所以天下人才这样拥戴先帝所立的嗣君。否则太后不过是深宫一妇人,臣等不过五六个书生,若非先帝遗命,天下谁肯服从”听出什么意思了吗?我们对天下没半点的威慑力。之所以天下都听命,是因赵曙是仁宗陛下的选择!所以您这位深宫妇人,也别想违抗丈夫的命令!这才是所有谈话的真谛!
曹太后沉默了。她清楚:赵曙违逆了她,可她如要废掉赵曙,就是违逆了她丈夫。这扣子在一时半刻间根本解不开…
在她沉默时,两府大臣们己逐一施礼向她道别。谁胜谁负,心知肚明,我们把“天下第一寡妇”给欺负了,就在“天下第一丈夫”仁宗皇帝刚刚入土、尸骨未寒的时候!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到这步,仍只是成功了一半!现任皇帝、那位说傻不傻、说呆也呆的赵曙先生也该接受点再教育!皇帝不是这样当的!如不把他搞明白,今后这样的事没完没了,总有一天要出大事!
几天后,赵曙面对来访的两府大臣,只说了6个字“太后待我无恩”这句话让韩琦想起了初进宫时,赵曙随身携带了那么多书籍,真让他们哭笑不得!连最基本的孝、慈、礼、让…都不懂,您都学了些什么!
接下来宋朝各位大佬轮番上阵,给皇帝恶补礼仪课。先是韩琦“自古圣帝明王不少,可只有舜一人是大孝子。并非其他人都不孝,父母慈而子孝,这不算什么。只有父母不慈,子仍尽孝,这才难能可贵。陛下做到了吗?其实只要陛下尽到孝心,父母岂有不慈者”这番话说得赵曙开始有所清醒了。历代史书说到这。都要盛赞下韩琦的公正及赵曙的及时改过。不过从另一角度来看就会发现很搞笑:请问32岁、号称爱书如命、知识健全的赵曙居然要人来讲舜的典故、什么是孝?这是怎么回事?且他居然一说就通,马上能改,这又是怎么回事?只能有一个解释:这贱人根本就在装病!
韩琦讲完,别的大臣并没放心,他们利用一切机会给皇帝纠正思想作风问题。人很多,挑两个主要的:吕公著、刘敞。他们是赵曙的御用老师,一个讲《论语》一个讲《史记》12月2日,他们在迩英阁开讲。刘敞讲的是《史记》的开篇:尧为何会选舜为接班人呢?理由就是舜是天下皆知的大孝子!弦外之音警告赵曙:你这贱人还想把皇位继续坐下去吗?那就好好的做到‘孝’这一个字吧!
在这种谴责式劝告下,宋英宗赵曙终于有了悔改之意,他的病开始“好转”。新的一年开始后。大臣们决定让他正式上班。这涉及到了一很挠头的问题——怎样才能让曹太后下班呢?
首先要向天下证明皇帝的“病”已经好了。治平元年(1064)4月28日,宋英宗乘大辇出皇城,到相国寺祈雨。借此机会在公众面前露面,证明自己的健康…证明了健康还需证明能力:韩琦一口气上交了十多件紧急公文,要宋英宗在片刻间就做出批示。赵曙也很争气,很快就都批完了。这些文件转到了曹太后手里…因按程序,这些文件仍需由此时垂帘听政的太后审阅,才能决定是否下发。
这是历史给曹太后的最后一次反击机会。她完全可鸡蛋里边挑骨头,说这些文件的批示就是有错误的!咬住这一点。才能阻止赵曙复位。可惜没资料能证明她是不是真的意识到了危险,曹太后的反应是逐一观看,频频点头:好,每件事都处理得很对…
韩琦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5月13日。逼太后撤帘的条件成熟了!
关于曹太后的撤帘,有正史和笔记共3种版本。先说笔记,最流行也最戏剧的一个说法出自《铁围山丛谈》,里面的韩琦是两宋历史中最不可思议的强人。什么赵普、吕夷简、王安石、章惇、蔡京、秦桧、贾似道…统统都是小蚂蚁!试问他们哪个敢假传圣旨、金殿逼宫,且事先不跟任何大臣通气,说干就干?韩琦敢!
13日朝会。宰执大臣齐集曹太后帘外,韩琦突然到帘前说话“皇太后圣德光大,许归政天子,今有诏书在此,请立即施行”帘内的曹太后大惊,没来得及回话,韩琦己站了起来,命左右内侍“撤帘”这两个字是决定性的,古时候女性必须遮掩,就算太后,也得有一块帘幕挡着才能见男人。这时曹太后就像条件反射一样跳了起来,往内宫躲…撤帘行动就此成功!
但其实曹太后又错过了一次机会。当她向后躲时,她的救星己出面了:枢密使富弼!
当韩琦喝令撤帘时,富弼己登上台阶,正要说话。可帏帘突然间卷起,只有宋英宗赵曙一个人坐在殿上。富弼的反应是当即转身下殿,面对皇帝都没任何表示。韩琦追了出来,陪笑解释“事先未与富公通气,是怕意见不合,拖延了还政日期”富弼根本不理他,怒气冲冲直接出殿离开!
这第一个版本到此结束。其中有真也有假,真的是富弼对韩琦的怒火,他们两人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冤家,所以韩琦事先对富弼保密也在情理中。假的就是太儿戏了。韩琦所说的诏书是谁颁发的?只能是赵曙或曹太后本人。如是赵曙的?很抱歉,现在还是垂帘期间,他的命令不生效!那么是曹太后的?也就是说曹太后已经同意撤帘,那她还大惊个什么劲?
尤其是富弼对韩琦早就忍无可忍,无论富弼服丧期间还是马上要进行的朝局争斗,两人都斗得你死我活、不共戴天!怎会连嘴边上的一句话都不说,怒气冲冲直接下殿呢?他只需向韩琦伸手要诏书,拿来我看!到底是谁写的?一切就都搞定了!
所以这版本不可信。
再看笔记版的第二种:韩琦变成了一小偷。这版本比上一种要精明得多,它从开头就点出了问题关键点——天子印玺!
垂帘听政的太后们之所以能号令全国,是因她们把御玺收为己有。在这版本里,韩琦左思右想。没法让太后主动交公。于是在半个月前的那次祈雨过程中做了点手脚。他趁太后和皇帝出宫之际,悄悄把御玺搞到了手。至于怎么搞的,用词非常微妙,叫“留”…不知怎么个“留”法?
御玺到手,韩琦胆子就大了,他在帘前对太后先是一顿赞美,话风一转,拿御史台和知谏院说事,说是台谏官员们集体要求太后撤帘。曹太后勃然大怒(终于怒了)“教做也是相公,不教做也是相公。你们这样逼迫,是不是太过分了”
韩琦没理会,命仪鸾司撤帘。第二个版本就是这样,立意较新,破绽更巨大:天子御玺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曹太后非常清楚!所以她一直留在身边,撤帘后都没交出去!所以才有了后边的另一些故事…
第三版本:正史记载里的曹太后撤帘过程非常简单。首先韩琦选了个单独面对的机会,当天例行工作汇报后,其他大臣都走了,韩琦留了下来。向太后申请离开京城,到外地去做一州官。
曹太后一听就懂了“相公安可求退?退的该是我。老身合居深宫,每日在此,甚非得己。且容老身先退”
韩琦非常感动,他历数前代垂帘听政太后们的过失,盛赞当今太后的仁德,称赞了一次没尽兴。跪倒舞拜一番后,站起来继续夸。直到太后在帘内站了起来,像是不想听了。准备回宫。韩琦抓紧机会,马上命仪鸾司卷帘!动作很快,帏帘卷起,还能看到太后的衣影在屏风上一掠而过…
这过程是较可信的,急事缓办,越是重大问题越容易在轻松氛围内达成。而曹太后的行为也较符合她一贯的心性。她并不想揽权,垂帘是迫不得己、撤帘自然也不会大动干戈。唯一举动是她留了个后手,把天子印玺留了下来…
这一点很快就被证明是非常明智的!
曹太后撤帘,赵曙亲政,这一刻是赵曙这贱人一直都在等待的!终于要开始去做他最想做、此前又不敢做的事…
他命仁宗的女儿们都搬出宫去,把房子腾出来给自己女儿住。接着给自己所有子女都加官进爵,一次不够,连续叠加,直到闲散宗室的子女们变成了亲王和公主。至于曹太后?他就像没这个人一样,从不去请安探望!
这真让人郁闷,世上有很多不公、不正、不孝的劣行,但很少有人做得像赵曙这样既狭隘又阴暗的。
身为皇帝,天下名爵都出于他一念之间,为什么就不能施舍出去哪怕一点给他养父的遗孤们,那会有很大损失吗?还有曹太后,就算有千般怨恨,看在御玺份上,看在他自己名誉的份上,也该做点面子工程吧?可赵曙不!因他太在乎了!一个人只有太在乎、太看重某些东西时,才能迫不及待、无所顾忌地去争抢。再回想他当初进宫时的百般推让、逃跑式的拒绝,反差是多么的大呀!
赵曙贱人的真面目渐渐露了出来,也被大臣们看清楚了,他们分流了。有的人选择了支持,像韩琦、欧阳修,无条件地为领袖服务。更多人变得沉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人和他保持了距离,如司马光。司马大师深通历史,知道这样的人根本没法相处,非孝子不忠臣,这一点对皇帝同样适用,非孝子不明君…
更有人选择了对抗。公道自在人心,就算当了皇帝也别想一手遮天!这个人就是富弼。从最初的出使辽国、为大宋赢得尊严,到庆历新政、和范仲淹合作,再到和文彦博一起重新成为帝国宰相…而现在,那个‘真宰相’终于又回来了!
现在要说富弼和韩琦的恩怨了。必须得说清楚,不然大家就会误会他下面做的事,到底是忠于仁宗还是忠于道义,或是单纯地反对韩琦?
庆历新政中,富弼和韩琦是战友,当时人称“富韩”在印象里是好伙伴?其实这都是错的!
一守原则的人,永远别想和一跋扈的人和平相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很多,你想一切按章办事、保持公正?可总会有些人跳出来拆台!妙的是这些人往往还是你的下级…韩琦就是这样,他在和富弼的争斗中不仅展示了办公室生存技巧里的高难动作——如何挤走领导、还完美诠释了他在北宋官场里的唯一性:1在文臣中,他是最强的武将。2在武将里,他是正牌的文臣。3在文臣和武将的大团体里,他永远靠皇上最近。这三点让所有人都头疼,尤其这三点还都正好是富弼的软肋。
富弼是个好领导,好就好在文质彬彬、清廉守节、不欺负人。可他偏偏就遇上了韩琦。参照韩琦三大特点中第一项:文臣中最强的武将,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具体表现就是他受不了一兵痞式的同僚。
韩琦在西北打过仗,可能是受传染了,他回到朝廷后总是一嘴的行伍话,连带着平时办公都很“豪爽”某天在政事堂里,为一件事和富弼争个没完没了,按理说当时富弼是首相,天字第一号大领导,你韩琦是次相,多嘴本身就是错的!但韩琦不!几次交流不成功后,突然间率先不耐烦“你又絮叨起来”富弼当场就变了脸色,絮叨是民间词,连当时富商大贾们都不说,堂堂大宋中心枢纽之地,居然成了菜市场!他断喝一声“絮是何言”韩琦不过是耸耸肩,没什么反应。强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这是平时的小意思,韩琦这种特性还能让富弼走下坡路,从权力巅峰上跌下来。(未完待续。。)
韩琦霸道篇()
用什么办法?简单!前面说过:富弼母亲去世后,富弼按惯例辞官回乡守孝,可惯例中还有特例:宰执身份的官员可遇丧起复,回去悲痛一阵子还回来上班,官职不变。仁宗皇帝当时先后5次派人带诏书,命他回京重当首相,却不料富弼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问得急了,富弼才说出实情。原来他临走前和韩琦有过次谈话,内容就是宰执大臣遇丧起复是不是合适?傻子都知富弼在说什么,他妈妈刚死!韩琦呢?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此非朝廷盛典”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富弼一下就明白了对方意思:这是说他是个留恋官位的贪婪人!一生清廉自守、没留下任何污点的富弼怎受得了这个!尤其如这时他回来再当首相,就等于默认了韩琦当初是当面骂人!
天大地大,品德最大,富弼的首相位置就这样丢了…绝妙的是,占了大便宜的韩琦倒非常生气,他公开埋怨“我只随便一说,他倒怪起我来”活见鬼!就拿韩琦当时身份来说,以大宋的次相地位,谈话对象还是当朝首相,你怎能随便一说?
抛开当时恩怨,说赵曙即位后两人的变化,富弼守满了3年孝,这次回来也只能当枢密使了,首相变成了韩琦。而在他离开这3年里,天翻地覆,韩琦有了拥立之功,加上文臣里最强武将的性格,他开始变得独断专行,为我独尊!
没人敢反对,可富弼不买他帐,富弼同样以下级身份(东西府平级,但威望职权稍逊)反抗韩琦,同样的拆上级台…
曹太后撤帘、宋英宗亲政后第二个月,赵曙边给亲生子女加官边给宰执大臣们升职。东府韩琦、西府富弼首当其冲。韩琦是宰相兼右仆射,富弼是枢密使兼户部尚书。照例一番推辞后,大家都高高兴兴收下了皇帝的礼。唯独富弼一连7次上书:我不要!
——“先帝无子,立陛下为嗣,中外皆知当时尽出皇太后官谕,料陛下亦自知之”——“请皇太后权同听政,此非太后本意,盖不得己从大臣之请也。陛下才康复,皇太后即日还政,退居深宫,此天下人有识无识者尽知,皇太后始终无所负于陛下也”——“先帝临御天下42年。虫鱼草木皆沾德泽,臣事先帝亦30余年,今日不忍见其孀后、幼女失所如此,而臣反坐享陛下迁宠,还得安乎”——“仁宗与皇太后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