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桥到崖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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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桥到崖山-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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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作为一名义上的纯儒、一道德上圆满无缺的完人,老混蛋虽不能修改这句话,可并不妨碍他弄虚作假~

    老混蛋提出了个口号,现在我们废除新法,并非“以子改父”而是“以母改子”是以神宗亲爱的妈妈高太皇太后的名义进行的!

    且特别注明:我们虽是改动了神宗的法规,但并不是说先帝有什么错。错都在王安石、吕惠卿!先帝是被他们蒙蔽欺骗的…我很好奇:老混蛋这是不是在隐晦地说:先帝很笨、很好骗呢?

    抛开这不讲,“以母改子”本身就是个大笑话!查遍儒家经典,只有“女子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请问司马光是从哪翻出来个“以母改子”的呢?

    无论哪一条都说不通!可老混蛋觉得理由足够了,高太皇太后更觉得充分得过了头。在‘女中尧舜’的心里,这件事在探讨,就已经是对她尊严的挑战!难道她想干什么,还要谁来批准吗?

    老混蛋如愿以偿,在神宗皇帝驾崩4个多月后的7月12日,就对新法动手了!头一刀砍向了“保甲法”直接看司马光奏章的原文“自唐开元以来,民兵法坏,戎守战攻,尽募长征兵士,民间何尝习兵?国家承平百有余年,戴白之老,不识兵革。一旦畎亩之人,皆戎服执兵,奔驱满野,耆旧叹息,以为不祥”这是中心思想,第一他说中国人有100多年不练兵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再练。重点看“国家承平…以为不祥”这一段。这是他之所以要废除保甲法的理论依据。因到处都是练武的人,让乡村的老头们很不安,觉得不吉祥,所以要废除!

    无耻!国家大臣思考重大国策,居然要以农村平民老头的喜乐为依据?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人类社会什么时候进步到这地步了?重大国策会让基层老百姓举手表决?可老混蛋硬要这样说,更有些人如‘女中尧舜’居然能听进去,且照此实施…知道什么叫无耻了吧?

    和下面两段原文对比,上面这个又不算什么了…

    下一段,司马光谈到了钱“朝廷时遣使者,遍行按阅,所至犒设赏赉,縻费金帛,以巨万计。此皆鞭挞平民,铢两丈尺而敛之,一旦用之如粪土”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作为史学大师,你连三代以上的历朝历代文献资料都了如指掌,那为什么会对宋朝本朝资料选择性失明呢?之所以要实行保甲法,为的就是消减军队、减少军费!虽保甲法实行中也有支出,但都由神宗皇帝的封桩库、消减兵源节余的军费里划帐,没动用户部一分一厘。这怎能算浪费?查具体明细:以1071年为例,节约军费160余万贯,保甲法支出130余万贯,还多出30万贯的富余!这只是京城附近的统计,放之于全国。节余数字会更惊人。保甲法是费钱还是省钱?

    最后一段原文如下“…彼远方之民,以骑射为业,以攻战为俗。自幼及长,更无他务。中国之民。大半服田力穑,虽复授以兵械,教之击刺,在教场之中。坐作进退,有似严整,必若使之与敌人相遇,填然鼓之,鸣镝始交,其奔北溃败,可以前料,决无疑也”

    这是唯人种论了,中国人就是种地的。不管怎样训练。都没法和异族人相比!因人家天生神武、从小练兵。我们再怎么练,只要一个照面,立即全体卧倒仆街。一点别的可能都不会有!还有比这更恶毒的言论吗?

    老混蛋你也算读过书、研过史,中国人在北宋之前。甚至就在北宋初年,什么时候比异族人弱过?就以农民为论,宋朝第一名将岳飞出身就是农民!之后明朝戚继光等人军队里,农民更是骨干力量。甚至新中国成立,也是由农家子弟打下的天下,农民哪点给中国丢过脸?相反坏中国大事的,倒全是由你所力挺的禁军、厢军所造成!

    老混蛋这种言论是对整个中华种族的蔑视,是对以往所有历史的大不敬!却深深得到了高太皇太后的共鸣。她所需要的国民就是群懦弱的奴隶,只有这样,她才会能活得轻松、活得自在,觉得世界真是和谐…

    保甲法就这样被废除了!宋神宗、王安石苦心经营的不费钱、不误农的全民皆兵政策已实施了15年,让两代人习武成长的政策就此破灭。40年后,女真骑兵突破边关后长驱直入,直抵开封城下,灭亡北宋时,任何一有理智、有记忆的中国人都应知道恨谁!

    司马光这败类!如有保甲法在,国家的希望就不会仅局限在开封城内那些腐烂的禁军身上!

    当年新法出台是有步骤的,这时废除新法仍有先有后。司马光是有头脑的,他先废了保甲法,卸掉农民身上武装,下一步才能让农民们回到水深火热的旧时代里…

    9月4日,罢免行钱。

    10月,西夏大梁后去世。但以梁乙逋、小梁后兄妹俩为新一代核心的梁氏家族仍牢牢控制着西夏国的实权。

    25日,方田均税法被罢。一个时代结束了,农民成了从前的农民,地主变成以前的地主…

    这只是开始,司马光动作非常快,难得的是节奏感保持得妙到毫巅。要动手,先雷霆万钧,把新法集团打懵!保甲、方田均税2法废除后,12月,市易法、保马法也相继作废!

    这4项搞定后,帝**、政、商、农四大支柱都面目全非。蔡确、章惇大怒,可他们已一步慢,步步慢。刚想着反击,司马光的节奏感决定了一切。你们很生气、很想咬我是吧?慢来~帝国这时有件压倒一切的重量级事务要办,要以举国之力去办,根本就没半点精力留下来吵架——给先帝发丧…这在封建时代是无比重大的事情,新旧两党不管谁,必须放下恩怨,全情投入。尤其是当权的新法集团党魁,如首相蔡确。王珪死后,山陵使这职务非他莫属。想想先帝这一生对你们多么情深意重,你们好意思在丧期里添乱吗?

    于是大家用心办丧事…丧事过后,天下和谐,所有参与的人,不管新旧党,都升了官、发了赏。且时间到了年底,都忙一年了,连皇帝都死了一个,大家是不是也要休息下呢?

    于是蔡确、章惇、韩缜、司马光都回家各自过年,准备好年假过后再较量…只是时间走到下一年正月里,新党集团发现自己真是太蠢了,不知不觉中,都是按官场规矩办嘛,也没什么感觉,怎就掉进了老混蛋的陷阱里了呢?

    新年伊始,改元元祐。这近9年的时间,由高太皇太后掌权,尽废新法、复旧法,史称‘元祐更化’元祐元年(1086)1月,旧党一片风光大好,借这威势,司马光终于对王安石新法里的核心部位下手了——青苗法、免役法、将官法!这3项是重中之重,直接影响国计民生。同时由于它们在新法里的地位,只要它们还在,王安石新政就仍运转,宋朝政治主体仍是王安石、宋神宗的印迹…老混蛋日思夜想,定要在极短时间里把它们废除。因他实在是等不起了,新年刚过,形势空前大好,可他的身体却迅速衰弱了下去。他清楚:自己快死了,很快就要油尽灯枯了…现在必须和时间赛跑,与之相衬的,便是对新党、对王安石新法的不可思议的凶狠!

    司马光连续写了2篇奏章,都是针对“免役法”的,奏章很长、目标很明确,司马光要求宋朝境内各州县必须在5天内废除免役法、恢复差役法!

    消息传出去后,所有宋朝人的脑子全体爆炸了。宋朝有多大?有多少官员?要怎样调配、实施,才能在5天内完成这种目标?役法与税法是国家的根本。现在要换掉1/2的根基,居然只给5天时间!历史上除应付亡国级别的战争,从没这样颁布法令的!5天?把京城的命令传到帝国各处边境够不够用?

    司马光作为一老官僚,非常懂得下级心理动态。新旧法之争太敏感了,几乎每个帝国官员都有自己一套想法。要怎样统一?答案是不可能统一!那么就要去强制!像王安石当初推行新法,也是有宋神宗支持才能强行推出!

    这时司马光要反手,也必须得有不寻常招数。招数有二:1就是不讲理。我只给你们5天,不干就滚!根本就不给下边人反驳打折扣的时间。2是皇宫里的支持。伟大的‘女中尧舜’在看到5天期限后心花怒放,喜上眉梢。司马爱卿真是空前的妙人,做人做事就是让哀家喜欢…

    2月7日,传太皇太后懿旨:废免役法令当日生效!全国所有州县在5天内废除免役法、恢复差役法!

    12日,吐蕃赞普董毡去世,其养子阿里骨继位。

免役差役篇() 
在全天下都对5天之内废免役、复差役的命令无所适从时,一份公文摆在了司马光的办公桌上——开封城周边州县按时完成任务,所辖地区内免役法全部废除,募役法已生效!司马光惊喜交集,在这种时刻是谁这么乖,当了他的突击队长?看公文署名——开封府尹蔡京!

    蔡京…新党?王安石亲戚?这本身犯司马光的忌,可在这种关键时刻,反而是最好的典型示范!想想连新党的人都这样支持他,旧党党内该怎样反应?司马光当即召来蔡京:好啊!如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办事,还有什么命令贯彻不下去呢?由此蔡京捞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二桶金,旧党党魁司马光赏识了他…

    王安石派蔡京下基层、司马光树立蔡京是模范典型。想想几十年后蔡京的作为,谁该为这妖孽买单?诚然,这时的蔡京还处于雏形,可司马光仍看走了眼,他没发现2个至关重要的破绽:

    第一,蔡京的人品。在新旧两党间摇摆的人是有的,如马上就要下台的首相蔡确。可从没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反叛,第一步就拿前领袖的政治根基开刀!但蔡京就是这样做了!这样没原则没底线的行为,司马光不仅不鄙视,居然还提倡,他本人的底蕴是什么呢?如以一切为政治服务,以达到目的为准绳,那么他多年来保持的圣洁光环在哪?

    第二,蔡京的危险性。让庞大的京城周边州县在5天内废一法、立一法,这里面得有多么复杂的操作?在高官遍布的京城周边。蔡京能避开所有障碍,迅速搞定所有办事人,为他的**全速运转,这体现了令人折服的手腕!有这样的能力。加上这样的人品,司马光居然熟视无睹。他眼光在哪?巨大的史学知识在哪?

    旧党扬眉吐气,司马党魁威武!15年后大振神威,把新党连根拔起。实在让人佩服!激动之余,他们不自觉地向司马光身边靠拢。这其中,只有少数人仍保持着清醒。他们是苏轼、范纯仁、韩维。

    先说范纯仁,范文正公的二公子。他拥有一颗平衡之心。这种罕见的心灵源于三百年间第一人范仲淹的家风。文正公一生从贫苦到顶贵、从文臣到武将,走过了一完整的人生,由此也带来了他包容大度、不偏不倚的心灵。拥有这种心灵的人,当官时怜悯百姓,做平民时保持自尊,平素里温文尔雅。有外敌时冲在最前线。传到第二代后。范纯仁保持住了父亲的一些特性。同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范家传家特质,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明知要得罪权贵也要忠于自己心灵。甚至明知自己无能为力,也要为国分忧。所谓“在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范纯仁的平衡心灵觉察出司马光的行为有问题,他跑去提了个醒说:废除免役法是件好事,但要看怎样去做。太急了会让基层一团糟,老百姓无所适从。尤其是实施废除法令的人,要是选不好,会造成大面积混乱!

    平心而论,这是常识。当年王安石改革时,免役法是他和宋神宗反复研究2年多才逐步实行的,先京郊再河北,然后才推广全国。他司马光可好,5天内全国都改!这种急燥程度简直是疯子才能想出来的!

    所以范纯仁要提这个醒,也觉得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会答应。可他错了!老混蛋这时的状态、心灵都绝不能以一正常人去衡量!这醒提得毫无作用,司马光理都没理,彻底无视…

    苏轼第二个登场。说实话他上来时司马光没想到会听到不同意见,想当年苏同学是坚定的旧党,和王安石斗得火花四射,多少年后都是旧党人士心里永恒的闪电嘛…可十多年过去了,苏轼已成了苏东坡,人的经历决定心灵,从最初一步登天的小地主,贬到外地成政治犯,回归土地沉淀灵魂,这一步步走来,苏轼对事物的看法和从前截然不同了。这也是他和司马光的最大区别!司马光哪怕归隐洛阳,都处于人文之巅享受世人膜拜,从来就没身份上的变化,他心灵从始至终都是纯正的士大夫阶层…

    苏轼摆事实讲道理,把他流放全国各地的实地经验告诉司马光:免役法也好、差役法也好,其实各有利弊,没哪个是十全十美的。真正衡量起来,基本分不出好坏,只看着眼点在哪个受益阶层…这时司马光沉默不语。

    苏轼满腹经纶荡漾,大段语录涌了出来。忽然间从两个具体法令过渡到法令改变的根本上,他想在原始点上彻底阐释法令的由来和变化。为此,他从神话时期的夏商周三代说起,历经秦汉唐五代,最后说到宋朝,说得头头是道,最后合成一核心——法令是可以改变的…司马光继续沉默不语。

    苏轼却暴跳起来,觉得受到了极大侮辱。堂堂当代文坛领袖苏东坡说事,听众居然脸露愤色、表情不爽,这是对他学识、风彩的极大蔑视!却不知在司马光心里,他苏轼已把当代最伟大史学家侮辱得身无寸绦了。和《资治通鉴》的作者说历史?我不理你,你居然从夏朝开始说,一大堆一直啰嗦到本朝。你不知道我15年都在干什么吧?用你来给我讲历史?何况你口口声声说法令必须变,得与时俱进?我看你是忘本了。本党魁在15年前就公布了旧党的法令观念——法不可变!最好是三代时的古法一直流传到今天,宋朝才会是最完美的社会。这样子与俺当面唱对台戏,你是个叛徒吧?

    可惜的是苏轼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直讲了下去,这中间司马光的心理动态被他统统忽略。见到党魁大人脸色不悦,他反而怒了,觉得应给对方上上官方礼仪课!苏轼说:当年你和韩琦老相公争论陕西刺勇事件时态度很恶劣。说得很尖锐。韩琦很不高兴,而你坚持到底。现在你当了宰执,难道不容许下属说话了吗?

    众目睽睽,司马光老脸上艰难地挤出了丝笑容。貌似他认可了苏轼的指责,心里郁闷却成几何级数的暴增!在当时,只要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察觉到司马光几十年间口不对心、言行不一的众多证据。可敢当面指出的,就只有苏东坡!

    一时口快,把话明说,苏轼爽了一小会。至少司马光承认了自己气量不足、狭隘跋扈。可司马光尴尬归尴尬、难堪就难堪,目标达到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承认了丢脸又如何,苏轼的话照样不批准!当天苏轼顶着一脑门子乌云回到家,边脱衣服边摇头叹气“司马牛!司马牛”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这时,监察御史王岩叟。他主张实施“诸役相助法”顾名思义。既免役、募役都有缺陷。为何不把它们中和一下,取长补短呢?

    司马光大发雷霆,言官管的是纪律。谁允许你乱议国策的?闭嘴!王岩叟就闭嘴了。这记雷霆挨得一点都不冤,他根本就不懂为什么司马光定要用募役法来取代免役法?试问司马光既推崇古法。三代以降中国历代役法太多了,为什么他定要选择这争议巨大的募役法呢?答案在千里之外的江南…

    在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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