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楚媛喘着气道:“他在哪里呢?”
凌渡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已停止吸收月能,使我无法把握到他所在的位置。”
卓楚媛靠入凌渡宇怀里,娇躯轻颤道:“他在引诱我们去追赶他。”
凌渡宇皱眉不语,好一会才道:“我有个很奇怪的感觉,夏能并没有死,姬翠亦没有死。”
卓楚媛愕然道:“你是说我们看到伏在暗影里的人并非夏能吗?”
凌渡宇点头道:“当时距离大远,我们只是凭衣服认为那是夏能,而事实可能只是一个引我们过去的陷饼。”
卓楚媛坐直娇躯,望往所处岩石外的远方,眼前是令人沮丧、延展无尽的单调景色。
凌渡宇续道:“在大爆炸发生前,我曾受袭击,可是当我再感觉到庞度时,他至少在里许之外,连奥运选手也没法跑得那么快。”
卓楚媛愕然道:“你的意思是……”
凌渡宇冷哼道:“我一直在怀疑姬翠。
要知夏能并非普通人,即使庞度要制服他亦非易事,何况他当时正在全神戒备中呢?”
卓楚媛更感诧异,道:“你是说姬翠暗算他?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凌渡宇道:“我从未见过比姬翠更高深莫测的人,例如她在台拉维夫撇开了保护她的特工人员,行踪不明;又例如她能清楚掌握锁上我们直升机的导弹距离有二百米。
这些都显示她不只是个学者,更是个厉害得教人害怕的战士。
还别忘了她是我之外不受庞度精神力量影响的人。”
卓楚媛吁出一口凉气,说不出话来。
只是庞度一人已教他们头痛极了,若再多出浑身神秘的姬翠,便使事情更复杂起来。
她究竟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凌渡宇露出回忆的神色,沉声道:“当日我初遇姬翠时,她的眼神令我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代表着什么呢?”
卓楚媛剧震道:“难道她就是那两度行刺你不遂的女刺客吗?”
凌渡宇徐徐呼出一口气道:“我不敢肯定,但这个可能性却非常大。”
卓楚媛沉吟半晌,不解地道:“那她这么一来,岂非暴露了身份吗?”
凌渡宇道:“她是迫不得已,她要毁灭的并非夏能这个人,而是他背上的通讯器,那是我们对外的唯一联系。
现在我们不但无法召来援手,最要命是失去了通讯卫星在情报上的支援,更无法查询地狱峡的所在,以致陷进绝对的劣势里。”
卓楚媛苦恼道:“姬翠究竟和庞度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凌渡宇游目四顾,虎目精光闪闪道:“眼前便有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假若夏能仍然生存,他便该给姬翠藏在爆炸现场某处……”
卓楚媛摇头道:“我虽然相信你的直觉,但这却是不合情理的,姬翠为何要留下夏能的命呢?若夏能对她还有某种利用价值,那她绝不该让他在沙漠里等死。”
凌渡宇凑过嘴已在卓楚媛香唇吻了一口,微笑道:“多谢卓小姐赐教,我终于想通了姬翠为何要选择在此时此地下手了。”
卓楚媛愕然道:“你刚才不是说为了要毁灭那通讯器吗?”
凌渡宇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刚才那可怕地大爆炸,绝不是仓卒可成的装置,而是姬翠精心策划的一个重要环节。
由此推之,这处该藏有别的装备,例如交通工具,使姬翠可轻易带着夏能去迫杀庞度,所以她才因某种目的暂时留着夏能的性命。”
卓楚媛色变道:“你认为姬翠和庞度原本是一伙的?”
凌渡宇沉吟道:“还记得我们在监仓隔着铁栏与庞度面对时的情景吗?庞度看到姬翠时的眼神很奇怪,但似要对她说什么话时,却给她发射麻醉针阻止了,那时我便生出怀疑,但却以为是别的原因。”
顿了顿续道:“我最想不通的是,一个是国际知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一个是疯狂的越押杀人犯。
这么风马牛不相关的两个人,竟会联合起来做某件事。
他们显然有一个周详的计划,直至庞度拿到幻石,他们的合作才因月魔而破裂。”
卓楚媛把俏脸枕在他肩膊上,低吟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凌渡宇断然道:“只要找到庞度,便可找到姬翠,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在姬翠寻得庞度前,先一步把他杀死,从而取得幻石。”坦平如砥的沙石地面在眼前延伸无穷,似若可直抵往这灰暗迷茫的天地尽头去。
突兀的山岩疏落起来,起伏的沙丘却逐渐增多,更增旅途之苦。
头顶上的烈日无情地照射着,在炽热的太阳下,一切本已褪去了颜色的物体都变得眩人眼目。
唯有一只兀鹰,仿著绕着太阳飞翔般,默然孤独地在他们头上兜着圈子。
凌渡宇和卓楚媛虽然拼尽全力,但在日出后的三个小时内,只走了四公里许的路程。
在广阔无边的沙海里,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和无奈。
凌渡宇拉着卓楚媛避到一个大沙丘的暗影里,喝了几口水后,叹道:“地图都随夏能而失去了,现在假如也失去了庞度的踪迹,我们可能永远都离不开这里,这世上没有一处地方比沙漠更易令人迷失的哩。”
卓楚媛不解道:“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休息?”
接着色变道:“你是否再感觉不到庞度的存在呢?”
凌渡宇思索道:“不要瞎猜,我仍感觉到他正在往前走着,但这显然是他蓄意发放月能,诱我们到某处去。
唉!现在我们正处于完全被动的形势,若不设法改变这情况,现在和去送死实没有什么分别。”
卓楚媛被热气熏得连搂着凌渡宇的兴趣都失去了,同意道:“现在只剩下两个白昼和一个晚上,就到了月亮一年里最大最圆的时刻。
但像我们这样走法,直至月圆,亦只能在后面吃庞度的尘,怎办才好呢?”
凌渡宇双目异芒闪动,轻轻道:“一路追来时,我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愈接近正午,庞度发放的月能便不住减弱。
这过程是很缓慢的,或者显示了庞度的邪力,是会随着日月的推移,而出现强弱的变化。
若我们能加以利用,说不定可掌握致胜的契机。”
卓楚媛美眸亮了起来,兴奋地道:“我曾听过沙漠里有种日疯症的怪病,患者在正午太阳当头时,愈感到一种近乎疯狂的沮丧情绪。
就像定时发作的热病那样,浑身乏力,犹如一个因长途跋涉或是艰辛劳作而精疲力竭的人,整个心神陷在莫名其妙的狂乱里。
若庞度真有这种情况,我们就可趁机赶上他。”
凌渡宇大喜道:“你知否发病时间会是多久呢?”
卓楚媛皱眉道:“这个我却记不清楚,好像是因人而异,约是个许小时吧。”
凌渡宇颓然道:“若只是一个小时,我们绝对赶不上他。”
卓楚媛道:“我尚有一事怎想都不明白,假若姬翠取得能在沙漠中行走的交通工具,为何不早点追上庞度,把他解决呢?”
凌渡宇答道:“我也想过这问题,其中一个可能性,是因她感应不到庞度的位置,但却清楚知道地狱峡在哪里,故先一步到那里去待他送上门来/
卓楚媛一震道:“这么说,那地狱峡便该在少于两日的脚程内,否则姬翠便没有可能在月圆前等到庞度自投罗网哩!”
凌渡宇点头道:“理该如此。
唉!有什么办法可在明天正午前赶上庞度呢?像我们这么走,休想追上他。”
卓楚媛长身而起道:“空想无益,趁我们还有气力时,快赶点路吧!呵!”
凌渡宇听到她惊呼,吓了一跳,循她目光瞧去。
远方两座沙丘问的地平的天际处,现出三个黑点,逐渐扩大。
凌渡宇忙拉着她伏了下来,藏在沙丘的暗影里。
三架没有任何标志的战斗直升机到了两人左方五百米外的上空,散了开来,低飞搜索。
凌渡宇把望远镜递给卓楚媛,凑到她耳旁道:“绝非我们的人,若我猜得不错,就该是‘金头鬼’阿力柏加的人,奉姬翠的命令来干掉我们,使她可专心一致对付庞度。”
卓楚媛轻颤道:“为何不是奉庞度的命令呢?他们也可以是俄罗斯新黑手党的人。”
凌渡宇取出那支二千米内仍可不失准头的新型狙击枪,边装嵌边微笑道:“庞度现在已受月魔感染,变成一个仇视人类的怪物,所以才有把所有随行人、驼屠杀之举。
故此召这些人来的以姬翠的可能性大得多,那当然假设姬翠和庞度本是同党。
那天她在台拉维夫失踪了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去和阿力柏加接头。”
顿了顿续道:“若非有姬翠从夏能夺来的通讯器指示位置,这三架直升机凭什么能找到这里来呢?”
卓楚媛收起望远镜,抓紧手上的轻机枪,白了凌渡宇一眼,才掉头全神注视敌机的活动,微嗅道:“亏你还可笑出来,我们迟早会给他们发现的。”
凌渡宇好整以暇道:“至于为什么不会是俄罗斯新黑手党,道理更简单,就是我刚才看到‘金头鬼’在其中一架直升机上,哈!”
这时一架直升机朝他们飞来,两人忙隐伏不动。
敌机在右侧横掠而过,冲往后方。
异变忽起。
第十五章 敌我难分
尖锐的破空声在后方里许处骤然响起,接着直升机爆作一团烈火,化成千万点火线,往下洒落。
另外两架直升机立即改向赶来,机枪声和火箭炮的发射彻底地破坏了沙漠午前的寂静。
凌渡宇和卓楚媛脸脸相觑,一时间未把握到发生了什么事。
卓楚媛骇然道:“是否我们的援兵呢?”
凌渡宇回过神来,摇头道:“若是我们的人,绝不会鬼鬼祟祟地绕在我们身后,还蠢得不坐直升机。
看来该是敌人,误以为这些战斗直升机是我们以通讯器召来的援兵,故先下手为强,想不到是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
卓楚媛凑过香唇一吻他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呢?”
“轰!”
另一架直升机又中弹解体,只此便可知那批敌人的火力是如何强大,训练是多么精良了。
凌渡宇和卓楚媛继续在空旷得若无边元际的沙漠前进。
炎热的天气不但使他们萌生厌烦的情绪,更使他们的脑筋亦迟钝起来。有点懒得思索要到哪里去,只是不断问自己,这样踏步究竟有什么目的和意义。这更由于生出一种永远赶不上庞度、注定要失败的感觉,使他们更是沮丧。荒凉不毛、漫无际涯的大地,一切都令人感到渺小和畏惧。
头顶上烈日当空,阳光刺目。
脚底下沙石烁烁生辉,眩人眼目。
这时半里许外的地面出现了一些石砾,杂乱无章地东一堆西一堆,遮挡了他们的视线。
凌渡宇回首后望,暮然发觉他们再不寂寞。
二十多道人影在尘土滚动中,正朝他们追来,来势汹汹。
卓楚媛皱眉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看样子他们是要在我们抵达前面那一堆堆漂砾前,对付我们。
唉!我快走不动了!”
凌渡宇道:“他们的速度很快,别忘了他们有火箭炮在手。
我们只有挨打的分儿,来!先绕到那沙丘后,我们再想办法。”
说罢搀着接近筋疲力竭的卓楚媛,往左方一座沙丘避去。
尖啸声由远而近。
两人心知不妙,往旁滚开。
“轰!”
沙海冲天而起。
刚才两人立身处,立即变成个像给殒石撞开的大沙坑,四周的沙粒如流水般由坑边四周,像漩涡似的大幅滑泻往坑里去。
两人被溅起的沙粒粘个满身,狼狈不堪。
“轰隆!”
另一枚火箭弹落在沙丘顶,若非凌渡宇早一步拉着卓楚媛爬起躲避,恐怕要给泻下的黄沙活埋。
天空沙屑狂飞乱舞,却有助他们逃走躲避。
两人拼命奔跑。
一个人箭弹落在后方,整个大地都像摇晃了一下。
四周忽然狂风大作。。
起初时他们还以为是爆炸惹来的气流,到发觉风势愈来愈猛,短促且有力地夹着沙子没头没脑迎头打至,才知竟在这等时刻,遇上沙漠可怕的沙暴。
“隆!”
再一枚火箭弹不知在何处爆开,更添沙暴的狂威。
他们像两株小草般被气流卷倒地上,和狂舞的沙子不知翻滚了多远。
但两人始终拥作一团。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松开对方,便可能永远诀别。
狂风刮得沙粒满天飞扬,来敌显是自顾不暇,再无力继续对他们展开攻势。
地面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沙子翻滚狂舞,他们正陷身在这狂暴的沙海核心处,被沙浪肆意摆布。
沙子打上来,不但使身体刺痛,还朝脖子、鼻孔、喉咙无孔不入地钻进去,若非有沙镜保护眼睛,情况更是糟糕。
他们还要不住爬起来,避免被狂旋急舞的沙子活埋。
凌渡宇让早已筋疲力尽的卓楚媛抓着他的背囊,而他则以惊人的意志、坚忍卓绝的毅力弯着背逆风爬行。
目的地是刚才见到的那些漂砾。
只有在那里,才可找到避风的处所。
凭着过人的体力,虽然每踏前一步,都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但凌渡宇仍背负着卓楚媛朝目标迈进,那总比留在原地毫无意义地受风沙折磨优胜多了。
凌渡宇跌倒又爬起,有时更要用膝盖走路。
在这个沙浪滔天的茫茫沙洋里,他们不敢说话。
不过纵使不怕说话时沙灌进口内,狂啸的风声也会把他们说话的声音完全盖过去。
凌渡宇紧闭眼睛,只借着对漂砾位置方向的一点残余记忆,纯靠感觉顶着不断袭来的风沙,往前爬去。
经过一轮生与死的搏斗,一堆模糊的影象出现在左方不远处。
凌渡宇这时就像一个在汹涌狂涛遇溺的人见到了陆地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往砾堆爬过去。
几经辛苦,凌渡宇才背着卓楚媛抵达沙漠内另一个世界去。
层层叠叠的巨岩乱石,杂乱无章的东一堆西一堆地布满在沙原上,石与石间形成的沟壑把平坦的地面弄得起伏峻岩,凹凸交错,地形迷离诸综。
最要命的是当风沙刮进石隙间时因受地势所夹,更形成一股股的强劲旋风,幸好凌渡宇可惜攀抓岩石之力,忽上忽下地找寻能避风的岩洞。
这样与风搏斗折腾了也不知多久,凌渡宇发觉置身于一道向外逐渐扩阔的石隙处,大喜下忙朝内爬去。
愈往内爬,风沙愈敛。
凌渡宇松了一口气时,忽然身子悬空,重重往下掉去。
触处是柔软的沙子。
狂风仍在洞隙外咆哮怒号,但这里却是个温暖安全的避难所。
卓楚媛艰难地从他背上翻下来,仰卧在他身侧处,不住喘息。
借着隙缝透进来的光线,两人逐渐看清楚岩洞内的情景。
这是个天然的洞穴,另一端是个黑沉沉的弯角,不知可通到哪里去。
两人侧头对望一眼,都泛起劫后余生的侥幸感觉。
卓楚媛吐出一口沙子,轻喘道:“这风沙算是来得合时。”凌渡宇勉力撑起小半上身,又颓然伏下,苦笑道:“但氏却完全失去了庞度所在的感觉。”
卓楚媛思索着道:“他可能也撞上这趟沙暴,再无余力发放月能了。”
凌渡宇道:“希望是这样吧!”
卓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