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00：29分。
这一晚上，方小强被折腾了五六回。每次他刚往地上一躺，江涛或者是那个中年警察就会及时进来，反复问他5月3号的事发经过，或者是翻出照片让他辨认，要不是有神鸟不时提醒，这厮恐怕早就熬不住，要胡编乱讲了。
疲劳轰炸、轮番审讯，这是警方惯用的伎俩。
虽然现在讲人权，每次审讯都必须有监控录像可查，警方不敢浇你冷水，也不敢用灯射你，但反复问话，不让你睡觉，正常人几乎没有几个能扛住。
折腾到早上七点多，方小强终于熬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也呼呼大睡，把罗志文气得直喘粗气。
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恐怕就是此刻的真实写照。
虽然他跟江涛轮番休息，每人小睡一个小时后再上阵，但方小强这厮也厉害，经常说着说着就睡着，你既不敢打，也不敢骂，只能上前推醒他。
“喂，方小强，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事情经过已经记录在案了，方小强这厮记忆力惊人，每次重复回答时，基本上能做到一字不差。
做为心理学专家，罗志文知道即使是经过专业反逼供训练的间谍，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于是方小强的水准，在瞬间被拔高到大师级。
被推醒的方小强努力睁开眼睛，又在神鸟的提醒下，开始了新一轮的背书。
“我被侯晓波以2000块钱雇佣，去大闹喻晓敏的婚礼……”
没辙了……
回到休息室，见到脸色比方小强还要憔悴的江大队长，罗志文苦笑着摇头。
“江队，申请支援吧，我们队里的人全拉上，也不够人家折腾的……”
江涛揉了揉脸，从兜里掏出烟盒，等翻开盖后，才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罗志文见状掏出一盒芙容王递过去，继续道着：“我有一个师兄在市局预审处，要不要请他过来帮忙？”
猛吸了几口烟后，江涛沉声道：“好，你联系一下，多请几位审讯专家过来。我也不奢望他马上就招，咱们双管齐下，把侯晓波也弄过来问话。”
凭方小强的供词，已经可以找侯教授的麻烦了。
这厮哪知道侯晓波正在积极营救他，本着大家一块受罪的念头，既然招了，可不得把侯教授也给咬进来嘛……
……
10：20分，正在上课的侯教授被警方带走，甚至惊动了经济学院的副院长苏爱国教授，等警方解释只是带回去问话后，苏老教授表示他会密切关注此事。
11：53分，看完方小强的供词后，侯晓波一脸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对，是我雇佣了方小强帮我闹事，我愿意认罪，那你们觉得够刑事标准嘛？”
嘶……
江涛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如此镇定的侯教授，他颇有些老鼠拉乌龟，楞是无处下嘴的感觉。
“侯教授，您也是懂法的人，虽然这件事够不上刑事标准，但你已经破坏了公共治安……”
“嗯，你们可以起诉我，或者直接拘留我。”
不等江涛说完，侯教授又干脆地认罪，正在记录口供的何语娇诧异抬头，朝他看了一眼。
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侯晓波本来就长得极为帅气，十几年的大学生活，更是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儒雅气质。
虽然不至于让何语娇一眼就爱上他，但强烈的好感却充斥在她的胸间。
更何况这位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敢作敢当的大丈夫行为，比起那个无赖方小强，简直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侯教授，您的动机是什么？”
虽然侯晓波愿意主动认罪，但已经钻了牛角尖的江涛，却死活不肯相信，事实的真相会如此简单。
“为了爱情，您觉得够嘛？”
侯教授潇洒一笑，继续道着：“为了晓敏，我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行了！
差点感动到流泪的何语娇，赶紧低下头，无比羡慕那个没嫁出去的新娘。
好吧，这边也暂时受阻，恐怕从侯晓波的嘴里，是问不出其他东西了。
江涛挥了挥手，何语娇虽然百般不情愿，却还是打印了一份口供递过去。
同样是在这间审讯室，同样是何语娇给他递上口供，这回侯晓波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名，接着含笑冲她点点头。
“不好意思，上回骗了你。”
心如撞鹿的何语娇瞬间脸红，险些就要飙出一句。
没事，我愿意被你骗……
……
另一间审讯室里，方小强就没有美女相陪的待遇了。
罗志文从市局预审处请来了两位专家，其中一位是他的师兄，号称‘铁面判官’的童维维。
这家伙今年44岁，在市局预审处已经呆了20年，从一名小科员爬到如今的副处级，也不知道审过多少重犯、凶犯、诈骗犯……
可惜今天在方小强面前，他一样吃了瘪。
短短20分钟的审讯，这厮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五回，审到最后还发了飙，一个劲往墙上撞，叫嚣着宁可撞死，也绝不渴死饿死。
陪着审讯的罗志文有点脸红了，从昨晚19：40把人抓回来后，没给嫌犯吃过一点东西，没给他喝过一口水。在这种状态下还搞疲劳轰炸，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听完罗志文的小声解释后，铁面判官顿时勃然大怒。
“胡闹！你们这是知法犯法，你们这是在犯罪！”
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身后，童维维大声道着：“先弄点东西给他吃，休息2个小时后再审，没你们这样瞎搞的……”
警察局不是宾馆酒店，也没啥好东西招待嫌犯，得了童维维的吩咐，罗志文亲自去大队食堂买了一份饭菜，又拎了一瓶矿泉水送到审讯室。等方小强狼吞虎咽吃完后，他这才和颜悦色道：“要上厕所嘛？想上就快去，上完赶紧回来休息……”
正在剔牙的方小强这会儿却不困了，斜着眼道：“没有饭后水果啥的？”
你大爷！你是我大爷。
罗志文哭笑不得，摇头道：“没有。”
“不对啊，电视上不都是那么演的嘛，蹲监狱的犯人还有水果吃呢……”
这年头的电视你也敢信？里面还说八百里开外，一枪打爆鬼子的头呢。
“我没蹲过监狱，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倒是你再不老实交待的话，恐怕要去里面呆上一阵子了。”
这种程序的威胁，对方小强已经没用了，这厮懒洋洋打了个呵欠，问道：“侯晓波抓回来没有？”
罗志文心中一动，点头道：“抓回来了。”
“他招了没有？”
“招了。”
嗯，这个小白脸还算有点良心，方小强满意点头。
“既然抓到主犯了，那啥时候放我啊？”
放你？
听说你被抓了，喻大海一上午来了三个电话，要不是江涛拦着，他都要送伤残鉴定报告过来了，你丫想拍拍屁股就走，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第48章 十年不发威（）
江涛没想到，事情很快就变得复杂了……
先是京海大学经济学院派人来了解情况，接着京海大学校长办公室，京海市教育局相关部门领导，都通过各自渠道来打听侯晓波的事情。
等到下午14：00刚上班，一辆黑色奥迪a6又驶进院子，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年约三十七八，一身笔挺西装，戴着眼镜；女的年约二十六七，一身干练的ol装扮，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两人走到登记处出示了证件，直接要求面见江涛。值班员一看这两位的证件，也不敢怠慢，赶紧拨通了江涛的内线电话。
“江队，有两位京海博通律师事务所的人找你……”
正焦头烂额的江队长以为又是冲侯晓波来的，只能答应道：“让他们上来。”
很快敲门声响起，江涛揉了揉脸，起身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果然是那两位律师，男的当先快走几步，递上早就捏在手里的名片。
“介绍一下，我叫朱志坚，是博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哦，你好，你好。”
如今的社会太过功利，普通人打官司已经不稀奇，律师这种职业也早就烂了大街，虽说朱志坚的名气极大，但那是在刑事案件领域，做为分管治安工作的江涛，却没机会听说他的大名。
“请坐。”
公共秩序大队不是什么大衙门，也请不起专职的接待人员，江队长只好自己倒了两杯水，递给两位冒昧登门的律师。
等三人分宾主坐好后，不等江涛发问，朱志坚主动说道：“江队长，我这次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方小强的案情。”
方小强？那厮就是一个卖姨妈巾的小业务员，还真有钱请律师？
昨晚他们把方小强折腾了一晚上，自然把他的家庭情况，工作情况全部问清楚，知道这厮就是一个外来打工仔，在京海市别说有背景，恐怕连熟人都没几个。
“方小强，你是方小强请的律师？”
朱志坚点了点头，解释道：“据我了解，我的当事人当天并没有打人……”
一头雾水的江涛抬了抬手，打断了朱志坚的话。
“朱律师，有一点我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方小强被抓了？”
昨晚的抓捕行动，虽然请了特警支队的兄弟帮忙，但他们又不知道方小强是老几，更不会把这个消息到处乱传。
他这边也只通知了项忠诚和喻大海两人，按理来说，消息不会这么快就扩散出去。
既然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消息，显然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难道是方小强背后的主使人？这是想把人给捞出去？
想到这里，江涛顿时激动起来，坐直身子道：“您也是半个圈内人，当然知道我们的组织纪律，我真的很奇怪，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朱志坚傲然一笑，露出一脸装逼表情。
“江队长，您刚刚说得不错，我是半个圈内人。不过显然您对我了解的并不多，如果您愿意花点时间去打听打听，您一定会知道我朱某人在圈子里的地位……”
虽然朱志坚对消息渠道避而不谈，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位看上去逼格很高的家伙，恐怕绝不是一名普通律师。
于是江涛更来劲了。
一个月薪不到4000块的小业务员，就算请得起律师，也绝不可能请得起业界精英，再次抓起名片看了看后，江涛斟酌道：“明白了，是有人委托你帮方小强打官司。”
朱志坚笑了笑，默认了这句话。
对个号了！
强制按捺住激动之情的江队长点点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方便告诉我委托人是谁嘛？”
出于职业敏感，朱志坚立刻警惕起来。
这个警察问委托人干嘛？这跟你有啥关系，你更应该关心我的当事人才对吧？
虽然侯晓波并没有交待他不能说，但朱志坚还是留了个心眼，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是商业秘密。”
尼玛都商业秘密了，这里面肯定大有问题！
自以为有所发现的江涛不再追问，毕竟他也知道律师不同于嫌疑人，他们在说每一句话之前，都要先在脑袋里想上好几遍，既然不愿说，肯定就不会说。
“朱律师，案件现在还在初审阶段，暂时不会让你们介入。要不这样吧，等初审完了之后，你再走正常流程，去分局申请……”
明白江涛是在下逐客令，朱志坚也没有继续坚持，顺势起身道：“那好吧，我也好久没见王局长了，正好去他办公室坐坐……”
不动声色中，两人再一次交锋。
江涛脸上堆笑，心里却是一激灵。能随随便便就见王局长，这位的背景自然不简单。
送走两名律师后，江涛赶紧抄起电话，再一次拨通了项忠诚的手机。
……
江淞区区政府办公大楼的某间办公室，项忠诚翻看着手上的几张a4纸，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在接到江涛的汇报后，他第一时间让秘书去了解朱志坚的个人信息，不到一个小时后，秘书就送来了四五页打印好的a4纸。
做为圈中的精英，朱志坚的名气很大、人脉很广。他的公开信息只要上网一搜，马上就能找出一大堆。
正是因为信息太多，所以项忠诚更慎重了。
除了第一页的个人资料外，剩下的几张纸上，全是朱志坚从业十几年来所参与的各类官司，随便挑一两件案子出来，都能让普通律师仰望。
这样一位精英中的精英，自然不会跟方小强这种刁丝划上等号。
水越来越深了！
一贯精力过人的项区长，此时居然产生了一丝疲惫。他放下手上的资料，揉了揉眉心，犹豫着要不要再坚持下去。
是啊，因为那天的婚宴，现在他项某人已经成了京海官场上的笑柄。虽然儿子一贯不争气，但这一次，却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
坑爹、坑爹，果然是挖好大坑就等着爹……
想到这里，刚刚还疲惫不堪的项区长又跟打了鸡血一样，伸手抓起桌上的电话。
“芳芳，斌斌呢？”
接电话的是区长夫人赵芳，听到老公问宝贝儿子，她支唔道：“嗯，睡午觉了，要不你晚点再打过来。”
那天的婚宴之后，不光喻晓敏被家人禁了足，就连项斌也被勒令在家反省。
不过慈母多败儿，一听老婆的话项区长就能猜到，肯定她又偷偷把儿子给放出去了。
“现在是16：42分，他还睡什么午觉，你叫他起来接电话。”
听到老公发怒，赵芳只能假装喊了几声，接着回道：“你听见没，他说他在上厕所……”
“你！”
气得差点要扔电话的项忠诚强自忍耐，寒声道着：“你让他晚上去一趟喻家，跟喻晓敏商量一下婚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周六是个好日子……”
“什么？”
赵芳楞了一下，不解道：“忠诚，不是你说先晾他们几天的嘛？”
“已经晾了三天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儿子的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早点找个人拴住他，省得他再继续瞎混……”
一听这话，赵芳倒不乐意了。
“忠诚，这件事我还不同意了。你说那个喻晓敏是怎么回事？结婚结到跑路先不提，事后连一个解释电话也没有，就算她对斌斌有意见，也可以跟我说吧……”
这种家长里短的恩怨是非，项区长一听就头大，赶紧打断道：“行了，行了！你跟着瞎闹什么，当初跟喻家结亲是你先同意的。再说上午方海山还来找过我，他是介绍人，喻大海请了他出面撮合，我总得要有个态度吧？”
“态度，他想要什么态度？我们悔婚行不行！我还就不信了，凭我家斌斌的条件，找不到比她更好的……”
尼玛，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咱家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为了往上爬，那是捞不敢捞，贪不敢贪，收不敢收……也就是名声好听点，实际上穷的叮当响。
项斌那小子至今还欠着银行几百万贷款，要不是看在项忠诚的面子上，人家都要追上门来要债了。
项忠诚终于炸毛了，抓着电话吼道：“想悔婚是不是？好，我同意！你自己跟喻大海说去，你自己跟方海山说去！”
别看项区长平时俱内，一旦发了飙，反倒是赵芳先慌了神。
“忠诚，你也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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