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审讯室门口的两名警察顾不上搭话，赶紧掏钥匙扭开大门，慌慌张张冲了进去。
别看方小强被反铐着双手，脚上还带了十几斤重的脚镣。但这间审讯室又不是经过改造的特殊审讯室，随便往哪一撞，也能达到自残的效果。
等两名警察冲进去时已经晚了，额头见血的方小强正倒在墙角一动不动，一名警察赶紧举起对讲机叫道：“江队，嫌犯受伤了，需要紧急救护……”
已经从办公室跑出来的江涛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冲进了审讯室。
“怎么样，严不严重？”
这会儿方小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铐子和脚镣被解开丢在一边，两名警察就跟伺候大爷一样，一左一右蹲在他身边，正苦口婆心劝着。
“兄弟，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是何苦呢？”
“就是，嫌犯嫌犯，你听听这字面的意思，这是说你只有犯罪嫌疑，又没有最后确定，你至于寻死觅活的嘛？”
双目含泪、额头带血的方小强一脸委屈模样，恨声道：“不公啊，冤枉啊，我只能用我的生命，来证明我的清白……”
江涛蹲下身，摸了摸方小强额头上的伤口。
凭他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这位叫嚣着要以死明志的家伙，不过是个色厉内荏之徒罢了。这点小伤别说致命，就算去医院，人家医生都懒得搭理他。
“去弄点红药水和棉花过来。”
一名警察转身离开，江涛则拍了拍方小强的肩膀，和颜悦色地道着。
“方小强，我们聊聊怎么样？”
方小强瞥了他一眼，凭直觉判断出这人应该是警察头头，于是他继续满脸无辜地道：“聊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我要见我的律师……”
丫的警匪片看多了是吧？还律师，你特么有钱请律师嘛！
哭笑不得的江涛朝剩下的那名警察使了个眼色，两人把方小强架起来，扶着他在椅子上重新坐好。
“去，把小何喊过来，再带上我桌上的平板电脑……”
等另一名警察也转身离开后，江涛冲方小强笑了笑。
“你不用紧张，我们就是请你来了解一点情况。”
狗屁！有你们这么请人的嘛？当时好险没把哥给吓尿了……
方小强自然不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打定主意一声不吭。
江涛倒也不着急，眼看方小强不愿开口，他也不催，就那么站在方小强身前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他娘又是怎么回事？他老盯着哥干嘛？哥今天没带肥皂出门啊……
被看得心里发毛的方小强险些就要开口，幸亏流氓鸟及时提醒道：‘别理他，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过了约有五六分钟，审讯室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接着一名年轻的女警察急匆匆走了进来。
“江队，你叫我？”
进来的女警察自然是何语娇，她是队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女警，既然方小强不愿意开口，江大队长只能使出美人计了。
这时出去找红药水的那名警察也终于姗姗来迟，在江涛的示意下，何语娇接过红药水和棉花，走到方小强身边，在他额头伤口上轻轻抹着药……
……
何语娇不是京海本地人，自从到公共秩序大队工作后，她就一直住在队里的宿舍。现在是晚上22：40分，她刚洗了头洗了澡准备睡觉，哪知道会突然接到江涛的紧急命令。
因为赶时间，她连头发都来不及扎一下，而此时随着她弯腰低头擦药，散发着阵阵幽香的秀发在方小强脸上、鼻上不时拂过，让这厮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这声喷嚏夹带着无数小水点，全喷在了何语娇的俏脸上，让她整个人一下就呆住。反应过来的方小强也赶紧伸手，在她的俏脸上胡乱抹着。
“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回过神的何语娇伸手一拨，把方小强的咸猪手架开，颇有些恼怒地道：“死开，我自己会擦。”
已经搬了两把椅子进来的江涛坐在方小强身前，点开手上的平板电脑。
“方小强，这个人你认识嘛？”
屏幕上的照片，正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侯教授。
“不认识。”一脸茫然的方小强摇着头。
“那这个呢？”
随着江涛的手指划了划，屏幕上又出现了喻晓敏的照片。
方小强探头看了看，继续摇头。
“我倒是想认识她，问题是这种美女一般从不拿正眼看我……”
一脸愤愤的何语娇掏出一块湿巾，正在脸上用力擦着，听到方小强谎话连篇，她不由冷哼了一声。
“哼，不要脸！”
“警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干脆也往我脸上吐口水。”
“你……”
江涛挥手制止了想发飙的何语娇，手指继续滑动着。
屏幕上先后出现了项斌、项忠诚、喻大海、高强、何勇刚、冯天明等人的照片，方小强自然是连连摇头，说他一个都不认识。
江涛也不生气，手指再一划，这回屏幕上的照片，是穿着小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方小强。
“这个人呢，有没有觉得挺眼熟的。”
“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呢，这家伙长得挺象我啊……”
做为首都警察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江涛专门研究过犯罪心理学，从第一张照片开始，他就一直在悄悄观察方小强。
江涛坐得离方小强很近，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呼吸频率，近到能看清他脸上刚长出来的一个小痘痘。
方小强的表现太过正常了，呼吸没有一丝波动，脸上的表情也恰到好处。例如现在，那惊讶的模样，那微张的嘴巴，简直可以和影帝影后同台飙戏。
这才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江涛来了兴趣，从警服兜里掏出一盒普通力群，朝方小强晃了晃。
“要不要抽一根？”
方小强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接过一根烟，探头让江涛帮他点上了火。
才吸了一口，这厮就大声咳嗽起来，刚给自己也叼上一根烟的江涛明显楞了一下。
这位，不会抽烟？
坐在稍远处的何语娇突然起身，从方小强嘴里夺过香烟，扔到地上用力一踩。
“不会抽烟就别抽，想熏死别人啊！”
握着火机的江涛尴尬了，踩完烟头的何语娇也楞了，小声解释着。
“江队，我是说他。”
“不好意思，忘了有女同志在……”
江涛一边说着，一边把火机重新塞回兜里，趁方小强被呛得鼻涕眼泪一块出来的机会，又点开了一张照片。
“认识嘛？”
“不认识。”
这回是真不认识，江涛一连让他看了几张照片，一个个都很陌生。
叼着烟的江涛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方小强的手腕，一根手指灵活地搭在他的脉门上。
“这个人呢？”
尼玛，还是侯晓波。不过是坐在审讯室，低垂着脑袋，神色显得十分疲倦的侯晓波。
“真不认识啊。”
把手上的平板一翻，抓住方小强手腕的江涛快速问道：“5月3日中午11点半你在哪？”
“在家。”
“你家在哪？”
“江陵区京海手表厂宿舍……”
“有人证明嘛？”
“警官，我是单身狗啊。”
“5月6日下午14点半呢，你在哪？”
“在上班。”
“有人证明嘛？”
“警官，我是跑业务的啊，上班时间就是到处乱窜，你让我找谁证明去……”
面对说谎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方小强，江涛终于败下阵来。
“小何，把婚礼上拍到的监控画面放给他看。”
吩咐了一句后，江涛起身出了审讯室，显然是解决烟瘾去了。
何语娇接过平板电脑，点开一段视频，冷冷盯着方小强。
嘶……嘶……
方小强一边看一边倒吸凉气，等这段只有两三分钟的视频放完后，这厮才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们是在找这个人对不对？”
何语娇一脸讥笑，懒得搭话，倒是方小强自顾自说了起来。
“这人长得真象我，别说你们，我自己都会搞糊涂……”
这家伙到底是装疯？还是卖傻？到底是脸皮奇厚？还是心理素质超强？
何语娇斟酌道：“方小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
方小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嚅嗫道：“应该是警察局吧。”
“你知道就好！”
何语娇的声调拔高，恶狠狠地威胁着。
“我见多了象你这种死不承认的嫌犯，不过没关系，我们警方办案是讲究证据的，我们手上掌握的证据，可以牢牢钉死你，你知道故意伤害罪要判几年嘛？”
一脸惶恐的方小强摇晃着脑袋，徒劳解释着。
“真不是我啊，你们真的弄错了……”
面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耻之徒，何语娇也出离愤怒了。
“没关系，法庭会给你公平判决的。”
“律师，我要请律师！”
眼看何语娇愤然起身，也往审讯室外走去，方小强终于崩溃了，这厮哭着喊着挥着手，那模样别提有多凄惨……
第45章 定数与变数（）
走出审讯室的何语娇来到江涛身边，把手上的平板电脑递过去。
“江队，他还是不肯承认。”
正在抽烟的江涛点了点头，沉吟道：“小何，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连你都想不明白，我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察哪知道？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着：“不知道，象这种不要脸的人，真的不多见。”
“这不是要不要脸的问题。”
江涛把烟头丢在地下踩灭，接着捡起来握在手掌心。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光凭高强、何勇刚两人的证词，一个故意伤害罪他就跑不掉。对了，高强的伤情鉴定是几级？”
何勇刚还好，只是被石头砸破了脑袋，有一点轻微脑震荡，远远构不上伤残标准。但高强就比较惨了，右手骨头都断了好几根，听医生说以后恐怕很难完全康复。
“重伤二级。”
身为一名资深警察，江涛自然知道国内的刑法标准，因此点着头道：“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看他这装疯卖傻的样子，根本就不怕啊，他是有什么底气？”
这个问题何语娇自然也回答不上来，只能转移话题道：“他说他要请律师。”
江涛冷哼了一声。
“哼，到时候自然会让他行使这种权力。小何，明天早上你去分局申请一个拘留令。”
“好。”
何语娇答应一声，又问道：“是行政拘留还是刑事拘留？”
公共秩序大队只是治安支队下辖的机构，按理来说没有刑事拘留权，要刑事拘留方小强的话，只能把案件移交给分局刑侦支队。
“行政拘留吧，他如果能熬过十五天，我只能写个服字，并且把他恭送到刑侦支队去。”
听完江队长这句森冷的话，何语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个方小强虽然可恶，但严格来说，明明是高强挥拳打了他，他连还手都没有还，如果真被判了刑，那还真是有够冤枉的。
不过做为一名小警察，她也明白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这件事的受害者，一个是区长大人，一个是家财数亿的地产大亨，随便拎一个出来，警方也必须要有所交待。更何况谁都知道，江队长和项区长走得很近，这背后的事情，她连揣摩都不敢揣摩。
方小强只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深厚的背景，也不是胆大包天之徒，他敢在江涛面前装疯卖傻，当然是他有所倚仗。
死不承认――这四个字就是流氓鸟教给他的护身法宝。
已经无计可施的方小强，只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它身上，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流氓鸟就不会抛下他不管，正是这份信心给了他充足的底气！
……
三个小时前，方小强刚刚被警察抓走。香食坊316包房的同学们，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便在这时，随着电话铃声响起，每个人都朝别人看了看。
咦，怎么没人掏手机？
“好象是在方小强的包里……”
蒋振斌指了指椅子上的pu皮挎包，刚刚方小强出去时只拎了礼盒，却把他的包给落在这里。
得了提醒的伍浩赶紧上前，从包里掏出一部破旧的诺吉亚手机。
“喂……”
对方稍楞了几秒钟后才说道：“你是谁？方小强呢？”
尼玛，我那个兄弟不是真的加入了什么非法组织吧？对方连接个电话都这么谨慎？
心跳加速的伍浩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方小强的朋友，这个电话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是他同学，借他手机用一下……”
“不对。”
对方很警觉，质疑着。
“他绝对不会把这个电话借给别人用。”
越来越象犯罪组织接头了，他们一般都是单线联系，轻易不跟别人接触……
伍浩的额头都冒汗了，支吾道：“你……你找方小强干嘛？”
对方更警觉了，沉吟道：“你是警察？”
我艹！完了，我那个大兄弟，真的加入h涩会了。
想到这里，伍浩鼓起勇气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为什么要害我兄弟，现在他被警察给抓走了，你们满意了？一帮不做好事的畜牲……”
“方小强被警察抓走了？哪来的警察？”
“我特么怎么知道是哪来的警察，反正个个带个枪，就跟凶神恶煞似的。你们到底让我兄弟干啥伤天害理的坏事了……”
不等伍浩说完，对方已经飞快挂断电话，只气得伍浩疯狂叫骂着。
“靠，你有种就过来，哥保证不打死你……”
挂了电话后，侯晓波抓起另一部手机，刚拨出一个号码，方小强留给他的那个号码又响了起来。
这会儿手机已经不在方小强手上，侯晓波自然不会再接听，想了想后干脆拔掉电板关了机。
“喂，晓波……”随着另一部手机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
“师兄，你在京海嘛？”
“我在京城呢，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被警察抓了。牵涉到一起故意伤害罪……嗯，应该是江淞区警察分局公共秩序大队抓的……对，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我想可能是喻大海和项区长在背后使了力。”
别看侯晓波面对喻晓敏时没有任何办法，但真要论起社会关系，方小强拍马都赶不上他。
电话那头的人名叫朱志坚，是侯晓波读本科时的师兄，他从京海大学本科毕业，又在首都政法大学攻读了硕士、博士学位。如今是京海某家知名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在京海律师圈中的名气很大。
朱志坚的导师是国内知名的刑法学专家，曾经参与起草了国内的几次刑法修正案，朱志坚本人也极为擅长刑事案件的辩护。
不同于方小强的不学无术，侯晓波知道警方既然敢持枪抓捕，那肯定是要把他往刑事案件上牵扯。否则的话，光凭那天方小强的所作所为，顶多只能享受拘留十五天的待遇。
“酒店监控很重要。晓波，我坐明天早上的飞机赶回去，你必须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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